去到医院办公室,陈院长找凌程商讨一次模拟急救的方案。
周六上午要来一个看房团,团内成员多为南陵机关单位退休干部和大学教授。社区医院想借此机会好好做一次宣传。
凌程问在哪个区做演习。
陈院长:“钟笛做引导,她对急救流程也熟悉,所以我特地选在B区。”
凌程要是没记错,钟笛这周是周末两天休息,她和袁梦洁周六晚上要去看脱口秀,香蕉也在群里约了她去撒欢。
怎么就又要安排她做引导呢,合着整个管家部只有她钟笛一个人能用?
凌程跟陈院长说,他周六也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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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区外墙维修的工程正在进行,这边社区领导猝不及防迎来集团总部的一次突袭调查。
钟笛做完拜访回到服务台,谢天铭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里打转。
谢天铭急声道:“杨总被叫去询问了,接下来就是咱俩。钟笛,这次跟A区业主的交涉你都有文字记录吧,没有说错话吧?”
钟笛还不明就里,“集团总部来人了?”
“来了,纪委的人也来了两个。”
“记录在这里。”钟笛不慌不忙地把之前就准备好的材料递给谢天铭。
“行,我好好核实一下。”谢天铭带着文件走了。
吴萱萱呸了声,“要么是想抢功,要么是想为自己的疏忽找补。你在A区受罪的时候他躲在行政楼巴结领导呢。真恶心。”
钟笛一口气喝掉半杯水,拍了拍吴萱萱的肩膀,“咱们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看杨总一定是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才如此放任他。”
这边吴萱萱话音刚落,钟笛收到蒋岚的消息——开发的郑明达被纪委叫走了,我看杨皓月这次也悬了。
钟笛陷入沉默。
医院的人也得到了消息,A区某业主针对外墙渗水的事,一纸状书告到集团总部,现在总部派人来查房屋质量和后续维修,整个社区将从上查到下。
没过多久,凌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见钟笛进了对面的行政中心。半个小时后她出来,没急着去骑车,而是慢慢往商业区走。
凌程过去的时候钟笛坐在那个长秋千上发呆,她手里攥着电动车的钥匙,手指不断抠着熊猫钥匙扣上的熊猫耳朵。
“冰激凌吃吗?”凌程靠近问她。
钟笛抬起头,凌程正好挡住她眼前刺目的日光。
凌程给钟笛买了蓝莓味的可爱多。
“被叫去谈话了?”凌程问。
钟笛咬着冰激凌,没出声。
“被问……”凌程顿了顿,“被问杨皓月跟郑明达的关系了?”
钟笛立刻扭头看着凌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不仅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我还知道杨皓月很早就觉察出A区的房屋质量有问题,所以……”
“所以当她知道了你的背景后,打算拿你当新跳板。”
她不是什么也都知道嘛。
凌程看向钟笛,冷不丁地问她:“你是因为看出她对我有企图,所以才骗她说你是我朋友的前女友,我很讨厌你?”
钟笛不吱声。
“你可真行。不过你没为了讨好领导去做她的狗头军师,我还挺高兴的。说明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你想的可真多。”
凌程看了眼钟笛唇边的奶油,声音轻下来,“我身体不好的事,是我自己传出去的。”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虽然钟笛早就猜到了。
“不干嘛。”凌程耸耸肩,“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哪怕我真跟你领导或者其他同事搞暧昧,估计你内心也是无所谓的。”
他要不要这么自相矛盾啊,一会儿认为她在意,一会儿又觉得她无所谓。
钟笛更心烦了。
“你工作干得这么突出,这么有上进心,那你就没有考虑过拿我当跳板吗?”凌程又问。
钟笛轻哼一声,“你身体这么弱,我怕我一脚踩在你身上你就挂了。”
“……”
钟笛吃完冰激凌,起身准备回管家部。
凌程也不留人,随她去。
钟笛却停在凌程的面前,问他:“如果杨皓月真被查出有问题,你觉得我有机会去竞岗一下部门经理吗?”
“没什么机会。”凌程直言。
管家部经理是整个社区最紧要的一个中层职务,她资质不够,资历也不够,杨皓月一旦出问题,集团总部会派更优质的空降顶这个空缺。
“那要是拿你当跳板呢?”
“要不你试试?”
钟笛扯了下唇角,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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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的儿子儿媳联系钟笛,想卖掉老丁B区五楼的那套房。钟笛将此事托付给蒋岚。
蒋岚:“按规矩,中介费要照常收的。”
钟笛说该怎么收怎么收。
蒋岚又问:“明天的引导你准备的怎么样啦?”
钟笛比了个OK,问:“到中午能结束吗?我下午得回南陵。”
“知道你最近桃花多,赶着回城里约会呢。放心,午饭之前肯定放你走。”
“哪有啊,我是跟小袁一起去玩。”
余湘走进大厅,听见钟笛被调侃,顺嘴问:“苏粤没烦你吧?”
钟笛笑笑。
“行,没烦就好。他这个人有点神经质的,他要是真来烦你了,让你产生了困扰,你就来告诉我。”
余湘这话没说完多久,钟笛收到苏粤发来的一个视频,是苏粤的戏剧社排练的某个桥段。
演的是一对恋人分崩离析前各自的心里陈白。
钟笛趁着吃午餐的时间把视频看完,回了苏粤一个夸夸的表情包。
虽然视频里的两位演员都是戏剧业余爱好者,但是他们十分投入,所以感染力很强。
苏粤的本子写的也很好,不浮夸,很贴近人间烟火。
苏粤:感兴趣的话可以来体验一下,我可以为你量身定制剧本。
钟笛仍是回表情包——不了不了。
让她去演戏,还不如让她去领导跟前端茶送水呢。她演不了一点。
苏粤:那有时间来当观众吧。
钟笛: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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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看房团准时抵达。
钟笛在准备接待引导的时候,看见陈院长跟几位医护正在医院门口部署急救车,凌程在一旁观摩。
凌程也看见钟笛了,视线刚落过来,钟笛就收回了目光。
钟笛问蒋岚:“急救演习是今天?”
“不然呢。得趁着看房团来好好展示一下咱们医院的水平啊。”
钟笛实在是忙昏头了,昨晚陈院长跟她对接细节,她听陈院长说社区领导们都在,便以为是周一进行。
这样看来,她要错过午后回南陵的班车了。手机里袁梦洁和香蕉都在催她,问她下午几点能到。
看房团的人下了车,里头有几位外国友人。
蒋岚见状,把钟笛推过去:“今天你又可以展示你的口语了。”
“大姐,我好久没练了。”钟笛最近每天早上都在看书准备考证,有好几天没学英语了。
她担心露怯,正在想要不要把凌程拽过来当翻译,一抬头,对上一双久未谋面,却不久前刚在请柬上看过的一张脸。
“钟笛,好久不见啊。”
当了妈妈的王梓伊给人的感觉沉稳了许多,她身边站着她的丈夫,两人很是登对,看起来也十分恩爱。
“好久不见。”钟笛轻轻地握了握王梓伊伸过来的指尖。
结束打招呼后,王梓伊的目光落往医院的方向,问钟笛:“跟凌程和好了吗?你该不会觉得他来这里工作是巧合吧。”
这个问题和这句话又让钟笛觉得王梓伊似乎不曾改变,最起码,在跟凌程有关的事情上,她对她的态度没有变。
“没。”钟笛难掩厌倦之意。
“难怪他看上去不太好。你们分手后,他跟我们其他人也都决裂了……”
这时蒋岚在一旁催促钟笛去做准备。
“你先忙。”王梓伊示意钟笛。
钟笛刚走,凌程出现在王梓伊跟她老公身旁。钟笛刻意不想去听他们的交谈,但仍是听见王梓伊对凌程说,是因为凌程的缘故,他们一家人才生了来翡翠湖社区看一看的心,他们小两口是陪家里长辈来的。
引导、讲解、回答房客的提问,这套熟悉的流程,钟笛此前经历过无数遍。从康体部至俱乐部再到B区服务中心,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她这张平时总不爱动的嘴,几乎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蒋岚觉得钟笛今日愈发从容细致。
王梓伊跟她老公介绍了钟笛和凌程的关系,以及和她自己的关系。她老公说钟笛跟凌程很登对。
钟笛还是那么漂亮,身上的气质却焕然一新。她似乎是蜕变了,眉眼间多了比从前更多的淡然,眸光里的笃定也从从前更甚。
王梓伊不用看凌程也知道。他一定又一次被这样的钟笛吸引。何况他从前就很爱,爱到没自尊也要爱。如果不是钟笛出轨,他死都不愿意放手。
整个过程,凌程都被王梓伊的爷爷留在身边一起观摩,他也给两位长辈补充讲解颇多。
他偶尔看向钟笛,她稳定的情绪好像并没有因王梓伊的出现而产生波动。
他又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
纵使钟笛在日记里遐想他跟王梓伊是如何契合如何亲密,可她们曾经见了面,却总是岁月静好。
当他发觉钟笛对王梓伊态度有反差时,想过去深究钟笛的内心。但钟笛不给他提供更多更实际的论据,所以过去他从未得到过答案。
关于王梓伊究竟是否喜欢他,这个话题也始终只有陈靳一个人在提。
察觉到钟笛的反差后,凌程曾推心置腹地问过王梓伊,问她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王梓伊说她脑子有泡才会喜欢一个心里住着别的女孩的男人。
他又问,那陈靳有没有给钟笛释放过什么信号让钟笛误解。
王梓伊大骂他一顿,说他护犊子护的有点过分了,让钟笛有什么事摆上台面说,别在背后挑拨大家的关系。
陈靳不喜欢钟笛,他觉得钟笛拆散了他们跟林思阳的友情,也觉得钟笛性格不够开朗大方,跟大家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他总是希望凌程能跟钟笛分手,更希望凌程身边的人会是王梓伊。
他说如果是王梓伊,那凌程每次回国就不至于纠结是该陪女朋友还是陪朋友了。
他跟王梓伊算过凌程跟钟笛在一起后跟他们相处的天数,四年加起来不超过一周。他们计划的旅行凌程缺席,他的生日凌程缺席,春节固定的发小聚会,凌程四年间也只参加过一次。
最初几年,陈靳只是偶尔抱怨,并不会真的干涉凌程的选择。第四年寒假,凌程做手术,陈靳和王梓伊都飞往美国探望,钟笛却缺席。自这件事之后,陈靳跟凌程聊天的话题开始变得极端。
因为极端,凌程开始主动回避,他越回避,两个人心里的隔阂就越深。
最终决裂时,陈靳抱怨,说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竟因为一个女人而散了。他说自从凌程有了钟笛,他整个人就变了,他再也不是过去的凌程了。
……
几位外国友人找到钟笛,询问社区医院的情况。钟笛跟他们简单做了介绍后,将他们带至陈院长身边,又继续为他们当翻译。
王梓伊惊讶于钟笛纯熟的口语水平,看向凌程,凌程显然也处在迷茫之中。
凌程眼前的钟笛,吐词清晰,发音标准,样子落落大方。她熟练的程度就好像她已经习得这一门技能许多年。
她又一次颠覆了凌程对她的认知。
凌程有段时间曾督促钟笛好好学英语,她偶尔说在学,但大部分时间都忙于兼职。后来凌程体恤她辛苦,想着她只要能具备拿到签证的能力就行,口语可以等去到美国再提升,便很少再催促她。
后来两人闹分手,凌程问她到底为什么不想去美国。她为自己找的理由是,她英语太差,她没时间也没天赋把英语学好。
那时候凌程连美真的就医问题都已经解决好,他觉得美国的医疗环境会更适合美真调养身体。
除了美真,钟笛找其他理由都无法说服他。这个理由一听就是钟笛在敷衍他。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凌程意识到钟笛或许已经不在乎他了。
王梓伊叫醒迷茫之中的凌程,“五年了,你现在能懂她过去在别扭些什么了吗?”
凌程没理会王梓伊这句话,他正想去找钟笛,钟笛先走过来对他招招手,“帮忙翻译一下好吗?”
王梓伊看着凌程乖乖地跟在钟笛后面,想起昔日他跟钟笛的相处,时隔五年,他好像依然占下风。
之后的流程是急救演习。顺利结束一切后,凌程想找钟笛谈谈,却找不到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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