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博宇:“绑在一块儿做玩搭子也不行吗?”
“绑在一块儿?你说的这是恋爱,怎么扯到婚姻上去了。”钟笛耸耸肩膀,“不过就算只是恋爱的话,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可能只是单纯地玩。其实我觉得你们俩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的。”
“好吗?我不觉得。我根本抓不住她。”
凌程:“她是泥鳅吗?还是一阵风?有什么可抓不住的,我看你就是没用心。”
程博宇扭头看向钟笛:“我哥怎么抓住你的?”
“……”钟笛:“这个形容太矫情了,说的好像我是逃犯的。”
“你就是逃犯啊,盗窃案的逃犯……”
钟笛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闭嘴!再矫情扣三分!”
程博宇“噗嗤”一笑:“你俩玩什么积分游戏呢?”
凌程努努嘴:“初恋回忆录。”
到了4S店,钟笛呈上身份证,签下一大堆合同材料。凌程转账付款之前,对钟笛说:“我后来想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早上我送你手表,你要把我踹下床。”
钟笛淡声回应:“明白就好。”
“那你不该为你当时误解我以及暴力对待我的行为道歉吗?”
“翻旧账?”钟笛抬眉看他。
“不敢。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挺委屈的,我明明只是觉得那晚很美好,想把走过那一夜的时间停在你的手腕上,让你每次低头看表的时候能想起那晚我们俩说的话。”
钟笛环顾四周,还好凌程的声音只有她能听得见,不然她会觉得好丢人。
趁聊到这个话题,她顺水推舟地对凌程说:“那时候年纪小,早上醒来有羞耻感,脑子深受不良小说及影视作品的荼毒,我当时物化我自己了。”
凌程的眸色变了变,忍不住按住钟笛写字的手。
钟笛把他的手推远,“但是道歉是不可能的。”
凌程也没想让她真的道歉。能听到她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重新审视那个时候的自己,关于那一天的委屈,尽数从他心底里滑走。
这几天,虽然他被扣了很多分,但他心里的那个黑洞总在一些微妙的时刻被钟笛一点点填补。
钟笛不想像凌程这样事无巨细地去修补那个过去的自己。她被生存的现实困住了太多年,从来没机会去做一个松弛的感受派,现在她只想乘着风去开启一段新旅程。
比起失而复得,她更喜欢重新去爱这个词。
即便旧时光里的浮尘被吹落,重现的美好也只能永久地停在过去。
不如用崭新的心跳去拥抱一个全新的世界。
关于自尊心,关于配得感,她好几次都在时空穿梭的幻想中,耐心地跟二十岁左右的那个钟笛挥手告别。
签完保险单上最后一个名字后,钟笛又对凌程说:“不过我可以为我那天破坏掉你的浪漫而道歉。小心眼!”
“那你把手表收回去,好吗?我已经重新校准了时间。”
“可是我不喜欢戴手表。”
“那手链呢?我可以送你手链吗?”凌程希望钟笛经常能想起他。
“你真打算把钱全部花光回家啃老?”
“我就是想给你买东西。”
“我会觉得浪费。除了生日和节日,你不准给我买任何东西。”钟笛思索一下,说:“长大了,经济独立了,更应该学会理财,对不对?”
“那以后你管钱吧。”
“……我说东你说西。”
凌程又自己盘算起来,“不过要是你管钱,我日子估计会过得非常惨。”
“你说的没错,就算哪一天我意外发一笔横财,我也会是葛朗台。”
“所以你真的有跟我一起过日子的打算?”
钟笛瞪眼:“语言陷阱也要扣分!”
凌程敲一下她的头顶:“小学鸡!”
流程全部走完后,销售把车钥匙交到钟笛的手上,抱来一只毛绒熊和一束鲜花,拿来一个立牌,要求钟笛站在车边拍照。
钟笛看一眼立牌上写着“祝贺钟笛小姐喜提新车”,两眼一黑,问:“一定要拍吗?”
销售笑笑:“这是我们店的规定,我们需要把您提新车的照片分享在我们的朋友圈和官方群里,您要是介意露脸的话,我发的时候可以给您的脸打码。您要是一个人拍照觉得尴尬的话,也可以请您男朋友陪您一起拍。”
“不了不了。”凌程婉拒,转身去程博宇的后备箱里拿东西。
程博宇低声对销售说:“他还不是钟小姐的男朋友。”
“是嘛,那钟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位先生了,全款送一台车,诚心可鉴啊。”
钟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程博宇:“你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销售指导钟笛拍照的时候,凌程抱着他提前准备好的鲜花和一只超大熊猫玩偶走了过来。
“用这个。”
钟笛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本就是走个过场,他却要将落俗贯彻到底。
“你抱好了。”凌程把熊猫塞进钟笛的怀里,“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这么俗,这是丽姐和香蕉要求的。”
销售和凌程按快门的时候,钟笛死命地用熊猫遮住自己的脸。
“钟小姐,你人这么漂亮,笑一下嘛。”
凌程先笑了,他觉得钟笛尴尬的样子可太可爱了,一口气拍了好多张。
拍完照,他把钟笛怀里的东西接过来,说:“熊猫是我买的,花是丽姐订的。”
“感谢丽丽。”钟笛说着话,把凌程的手机抢过来,“留一张发给丽丽,其余的都删掉。”
凌程当然不同意。他不仅不同意,十分钟后他还截图了钟笛“假笑”“皱眉”“抿唇”和“甜笑”四个表情,在朋友圈里更新了一条状态——
可爱(熊猫)
程博宇给这条状态点完赞后,看见香蕉也点赞了,他立刻发消息给香蕉:有时间刷朋友圈没时间回我消息?
香蕉:管得着嘛(打哈欠)
钟笛是在车管所等待办理临牌的时候才刷到凌程的这条朋友圈,她看见下面一排点赞的人,除了香蕉、吴萱萱和袁梦洁这种熟人朋友,林灼、许曼宁这几位关系要好的同事之外,杨皓月点了赞,小左点了赞,就连跟凌程八竿子打不着的苏粤也点了赞。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吗?”钟笛希望凌程能删掉。
凌程绝对不可能删,他几年不发朋友圈,他完全是发公文的心态。
“除非你让江正昀来点个赞……”
“你简直有毒!”
“行了,别骂了,骂了半天了。”
钟笛也骂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等待叫号。
一旁的销售提醒:“别着急,办临牌很快的。”
话落看了凌程一眼,问:“您跟钟小姐像是认识很久了,是老同学?”
“的确认识很久了,十年了。但不是同学。”
“那是?”
“她是我前女友。”
“啊,是这样啊。”销售发出一声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恍然大悟。
这时钟笛的手机进来一条新消息,她点开看,是江正昀发来的。
江正昀:你跟凌程和好了?
钟笛皱眉,忙碌的资本家竟然闲到上班时间刷朋友圈。她左思右想后把手机扔给凌程,继续闭上眼睛。
凌程眼底的光一下子亮了,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开始敲打——
是的,我们和好了。祝福我吧。
打完就删掉。
又重新编辑——
对,嘿嘿,我们和好啦!
更不对劲……
继续删掉。
再次编辑——
嗯。
终于觉得像她酷酷的口吻,点击发送。
江正昀很快回应:那晚上我请你们二位吃个饭吧。
凌程戳一下钟笛的脸:“他要请咱们俩吃饭。”
“当然不去。”钟笛懒得睁眼,又问:“你怎么回复的?”
“当然是承认啦。你不是嫌他烦吗?我委屈一下,当你的挡箭牌。”
钟笛已经重新适应凌程的不要脸了,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烦他?”
“因为你……”凌程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继续说道:“因为你这个人特别有边界感和道德感,你心里已经有我,你就不会接受其他异性靠近你,不会给他们半点机会,而且你只相信一见钟情……”
钟笛严重怀疑他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凌程又说:“去吃饭吧,给他个面子?”
“要去你去。”钟笛实在不懂他是什么心理。
凌程怂恿她:“难道你不想知道挖朋友墙角是什么心态吗?”
“你跟他算不上是朋友,而且这种心态我还需要了解吗?这明明就是你的黑历史。”
“黑历史吗?我不觉得。喂!你怎么能说我的初恋是黑历史。”
钟笛按住太阳穴:“哥哥,我头疼,犯困。你歇会儿吧。”
“是昨晚没睡好吗?”凌程蹙起眉心,很快又舒展开,压低眉梢,轻声道:“公共场合别瞎叫。”
第45章 45
钟笛从凌程手中收回自己的手机时,才看见他已经替她答应了去赴江正昀的约。江正昀也已经将餐厅地址发了过来。
凌程被钟笛骂了一下午。到最后,他学钟笛打哈欠,“我们俩到底谁话多?”
这明明是两只蜜蜂一起叽叽喳喳地采花蜜。
钟笛自认为她没有应付这种饭局的能力。换做平时,她大概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会用在埋头苦吃上,但今晚她无法靠吃东西来缓解尴尬,因为她刚做完手术,嗓子还在吃流食的修养状态。
当她用餐勺蘸着食物的酱汁在餐盘里画圈圈的时候,凌程先觉察出她的无聊,当即找服务生要来一个儿童玩具,放在她面前。
江正昀被凌程的这个举动逗笑,又在钟笛专注研究玩具时收起笑意。随后不再跟凌程聊时事新闻,转而聊一些钟笛会感兴趣的话题。
“比起狗,你们俩都更喜欢猫吗?”宠物是很容易活跃气氛的话题。江正昀知道凌程收养了过世业主的猫。
钟笛说她都还行,猫猫狗狗各有各的可爱。
凌程不讨厌狗,但他讨厌一只叫饺子的狗。因为这只臭狗每次看见钟笛都要生扑她。
江正昀:“我更喜欢狗,可能因为狗更忠诚,而且一旦认定一个主人就不会轻易变心。”
喜欢狗,却不愿意学习小狗身上最美好的品质,反而觊觎其他狗嘴里的肉骨头……
凌程在轻视的心理中接了话,“专一的确是个好品质。一只狗认定一个主人就一辈子忠诚,这种感情就好比一个人认定另一个人,就一辈子只爱这个人。”
他是在意指他自己的专一吗?专一又如何,他们不也分开过五年,这次和好也未必不会再分开。
江正昀微微笑道:“听上去很浪漫,只是想做到太难,何况人拥有比宠物更复杂的情感。人跟人和人与狗的相处模式也大不相同,后者更加简单纯粹。”
凌程:“说难也不难,还是得看是否真的认定。人跟人的相处也可以很简单纯粹。”
江正昀继续微笑:“认定是一回事,或许更多的得靠运气。”
“那倒是。”凌程努努嘴,看一眼身旁的钟笛,“我运气就很好。”
“那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俩当年是为什么分手?”
钟笛终于在江正昀这个突然但并不突兀的问题中,被他们的谈话抓回了些许注意力。
这种男人之间暗中较劲又明褒暗贬的对话,实在不值得她浪费她的听力和情绪去理解和回应。
她调整手中勺子的角度,当成镜子,想要看看身侧凌程的神色。
还没看,就听见他气定神闲地开口:“自然是我做的不好,当初太年轻太幼稚,犯了浑还不自知。”
钟笛放下勺子,侧头看向凌程,如此深刻的回答,被他念出最直白的情绪,哪怕在他心中是情敌的人面前,他也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真诚。
江正昀略微有些动容,再看钟笛看向凌程的目光,暗自揣度“犯浑”二字的程度有多深。出轨?那是否又跟他抬高自己的那句“专一”相违背。
真是谜一般的一对情人。
但年少分离经年之后又相逢的故事,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他本人是无法理解重修旧好这种情愫的。
镜子碎了就是碎了,粘好也会有裂痕。与其日后每一次照镜子时都让那些裂痕破坏自己这张脸,不如让碎掉的镜片隐入尘烟。
看见钟笛回复他的那个“嗯”字之后,他有过短暂思考,如果他跟许曼宁复合,那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情形。
他绝不可能在朋友圈里发许曼宁的照片。
许曼宁已经是一个准妈妈了,他觉得她的形象在他心中大变。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隆起肚子的样子。
她现在的样子很快就跟那些被扔掉的碎片糅杂在一起,成为再也不可追回的记忆。
这时凌程又问:“你跟曼宁为什么分手?”
钟笛不热衷八卦,关掉了雷达,继续拨弄凌程给她讨来的这个无比幼稚的玩具。
江正昀跟凌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做不到像凌程这般赤诚。他只说,性格不合,两个人对未来的规划不一样。
这是套话。钟笛跟别人解释分手原因时也常用这个理由。
凌程不再多问,趁说话的间隙,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钟笛: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钟笛的手机放在包里,听见振动,拿出来看,看完手伸过去掐了凌程的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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