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很沉闷,场面很尴尬。
薇欧拉没有理由坑他,刚才都还有效果...
他再次一挥手,依旧静得连一阵风都没有。
太静了,静到能听见他加快的心跳。
就在这样古怪的死寂中一道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僵局。这道声音像是稚气未脱的女孩在无忧无虑的放肆玩耍,稍一听便能感受到声音主人无言的狂喜。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空旷大厅一遍遍放大音效的氛围中,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在无情地嘲笑他们。嘲笑他们的胆怯,嘲笑他们的无知,嘲笑他们企图反抗的自不量力。
“无知的人,无法被驯服的羔羊,自以为能瞒过神的眼睛,”飘渺的嗓音时男时女,高亢与温柔,低沉与和缓随着声调起伏,明明应当极为怪异,却又配合得极其默契。有人双腿已经开始打颤,“却不知神洞悉一切。所有欺瞒,谎言,诡计,统统无所遁形。”
隐约有两道身影从通道中浮现,看不清面容,甚至身影重重叠叠,分不清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又忽远忽近,既像是幽灵,又像是实体。
刚刚还大展神威的武器不过呼吸间便如同泡沫一样纷纷碎裂,在大厅中落下点点光芒。
那座镀金的雕像,正中接受无数巫师乃至各类种族崇拜的男女巫师好像也在随之放光。
如此震撼的场景让有些人腿软,一滑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有人开了头,自有紧随其后的,一堆堆的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真心仰慕,接二连三地矮下了身子。
在这道声音响起时那群戴着兜帽的人便早已虔诚无比地跪在了地上。
“神是仁慈而博爱的,愿意守望每只无辜羔羊的理想。巫师压抑太久,久到天赋逐渐磨平,本应带着荣光出生的后代逐渐与卑贱无能的麻瓜混为一谈,失去了天生的光环,多么让人心痛。”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蛊惑与诱导。
“作为巫师,天生具有能力之人,你们愿意苟且偷安唯唯诺诺,一代代被麻瓜超越同化,”声音越来越低,嘶嘶地,恍若间是天使散布的福音,又似魔鬼的低语,有些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恍惚起来,“加入我们,步入神灵的牧场,只要奉献出足够的信仰与虔诚,无尽的法脉任由你们取用,尊崇的地位,财富,权力从你们开始代代绵延,步入牧场,自你们开始子孙世世将永久屹立于山巅。”
温柔的语调在这时似乎占了上风,如微风一般轻缓,直入人心:“步入我们的牧场,为了爱,为了理想。”
越来越多的人心甘情愿地将身子拜伏了下去,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好像越想一尊雕塑便越能展现出虔诚似的。
还是有人在如此压力下坚持挺立,凤凰社所有人都没低下头,以金斯莱为首靠在一起,每个人的目光都清明而坚定。
“总有迷途的羔羊不愿接受神的感召,拒绝进入神的牧场,”那道声音逐渐多了玩味,全然像在戏耍猎物或者是玩偶,“死亡将是对不听话的羊羔唯一的惩罚。”
没有一个人退缩,即使现在所站立之人清晰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邓布利多在做出最后的交代后便下落不明,意味着极有可能没人会在关键时刻挡在他们面前。
可是每个人都是一堵坚韧的墙,连绵在一起,便形成了固若金汤的城池。
“我们是人,直立行走,顶天立地,”在一片安静中,真正的阿拉斯托穆迪站了出来,他被小巴蒂克劳奇摧残得不轻,至今还没完全养好,可是这不妨碍他掷地有声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番话,“我们的理想,自当由自己守望,更无须交出信仰匍匐在所谓神的脚下。就算有归属,我们也彻头彻尾是邓布利多的人,秉承着他,以及诸多为此牺牲之人的意志。”
一声婉转鸣叫打碎了压抑与悚然,火红的凤凰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成耀眼的火球。
从另一个通道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与两人所来方向遥遥相对。他比从前苍白脆弱了很多,风采却不仅不减,反而更盛。
“你们大概以为我死在了那里,也许还想着为我收尸,”依稀能看见来人一手握着魔杖,一只手中紧紧攥着什么,“所幸受故人庇佑,倒不用麻烦你们了。”
邓布利多缓缓走来,站在了光里。
“很高兴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你们,汤姆,羽。”
他左手终于松开,一枚徽章叮铃一声掉落在地。
在反射下徽章图样很清晰,像一只瞳孔里有一根竖线的三角眼。
就这么落在地上,既像是在旁观,更带着决然的轻蔑。
--------------------
第143章 平手
“你在摧毁你爷爷穷尽一生,几乎抛弃一切才总算略有成效的事业,也试图毁掉至亲遗留在世间的意志和希望,羽,”邓布利多步伐都没有变过,照旧稳健有力,福克斯不停在他头顶盘旋,“你没有资格涉足理想,更令我恶心。”
一点光芒从破碎的武器中分裂而出,极速向两人飞来。喷泉里众多雕像陡然活了过来,一部分将所有不愿屈服之人死死护在身后,另外一部分像是有了生命般迈步走到了邓布利多身边。
数道咒语齐齐向邓布利多而去,光是从破空声便能分辨出咒语中蕴含的毁灭。邓布利多依旧不慌不忙,大幅度一挥魔杖,凶险狠厉的咒语化为了一条长长的绳索,手一虚握,半空的绳索便一收紧,将所有食死徒牢牢捆住。他再一抬手,几张漂浮的座椅升得更高,变成一座监牢完完全全将他们困在了其中。
“邓布利多!”汤姆里德尔自己都没察觉语气中的颤抖。邓布利多始终都如同拦在他前路上的一座高山,他可以试着忽略,甚至逐渐敢于翻越陡峭的山脊,然而山的巍峨壮阔终究还是成了抹不去的阴影。
邓布利多居然没死在岩洞中。他们都知道他去了。重重障碍,还有不可言说的诱惑,只为高山倾颓而设,可他还是回来了,出现在魔法部中,硬生生扳回了局势。
另一点光芒同样分离出来,迎上了邓布利多所操纵的光点。
“您没能抵挡诱惑。故人遗物也只能保住您的命。我敬佩您,毕竟您是那么奋不顾身地为他人付出一切,”慕羽手握魔杖,不知是因为施法角度还是其他原因,她将里德尔挡在了身后,一力承担下邓布利多逼人的视线,“可惜您的奋不顾身是在赎罪,而罪,是赎不完的。我们都直接间接摧毁了同样的东西,不过彼此彼此。”
两道光点激烈纠缠打斗着,随着打斗激烈程度的加剧光点越扩越大,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座大厅。
等到白光散去,大厅仍然是那个大厅,金色喷泉中汩汩喷着流水。然而一圈圈漂浮的座椅、人影全数不见。空荡的空间、大理石地面只歪歪扭扭照出三人身影,看上去似乎还极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崩裂。
福克斯还在鸣叫。
围绕在邓布利多身侧的众多雕像变了,纷纷融化成了一滩金水,又在上空凝成一柄长剑直捣邓布利多胸口。
里德尔将慕羽往后一揽,一道绿光朝邓布利多飞去,邓布利多一旋身消失在原地,金剑与绿光同时落了空,一声巨响后地面直接被侵蚀出一个大洞。
破碎的金色长剑立即被慕羽重新牵引而出,她飞速画下三条线,在邓布利多重新出现的地方凝成实影,在虚虚实实的光线中融成似山非山的虚影。金光重叠在影子上,从中不断冒出灰色阴冷的雾气笼罩住邓布利多身形。
几乎同步地,阴惨惨的雾便转变为了浓烈的黑,间或闪过一两道绿光。
他们第一次共同战斗,却默契得诡异。
先是一道耀眼的银光破开黑雾的屏障,再是极为响亮的铿锵之声,像是有什么被直接打碎,无论是如漏斗状的金光,还是那似山非山的影子,尽皆因银色的光影湮灭。
慕羽不由倒退两步,大厅似也跟着晃了晃,在她手中破碎的雕像竟随之重新聚拢,变成了原本的样子朝两人冲来。那道极具毁灭性的银光也破空而来。
砰砰几声,跑在最前面的几个马人雕像直接被炸碎,一面银盾和金墙近似同时出现,咒语无法将其贯穿,只得一声声地发出沉闷令人胆寒的异响。
“你想杀人,邓布利多,”里德尔下意识想将慕羽往后拽,眯起眼看向邓布利多,“你也会做这样残忍的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我喜欢刚才羽用的词,赎罪,也不得不承认,汤姆,仅仅取你性命不会让我满足,”到现在邓布利多都犹如散步聊天一样悠闲,“至于羽,取她性命不是残忍,而是向故人、血亲,挚友赎罪。同样的,仅仅靠一条命,罪是赎不完的。”
“我走着自己的道,何须向他人赎罪?”慕羽冷然看着邓布利多,挥舞着魔杖,火焰将众多雕像团团包围,空气都变得炽热起来,忽地,从火焰中传来一声鸟啼,一只似极凤凰,全由火焰幻化的鸟从焰中钻出朝邓布利多飞去。
“有一点您说对了,取我性命恐怕不够。我的意志,我的思想...”她停顿了一下,悠然看着火焰猛扑,其余火焰也幻成一条大蛇朝邓布利多嘶嘶吐信。
半空中的鸟陡然变大,尖利的爪子便要爪在邓布利多身上,蛇的獠牙也在同一时刻将要刺入其中。慕羽泛出浅淡的笑,补完了最后半句:“是永恒的。”
福克斯尖叫一声同那只火鸟打了起来,邓布利多流畅地大幅一挥魔杖,大蛇被高高抛在空中,消散成一股黑烟,水池中水升了上来,成了一个巨大的茧。
汤姆里德尔脸色骤变,想也不想直接将慕羽推开,魔力的冲击使得她滑行了好几米,等到反应过来时里德尔已经被笼罩在了其中。
周遭的一切在消退,什么大厅,什么雕像统统消失了,他们身处于一片流转着白光的虚无空间中。
邓布利多气定神闲站在正中央,无悲无喜地注视着慕羽:“记得三年前你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我告诉你选择的重要,告诉你不要以堕入深渊为代价回报从前的伤害。那时你虽然还小,眼里却还是有光,”他低声叹息,“你做错了全部选择。”
又一波水流朝她涌去,在福克斯的攻势下那只火鸟也扑腾着消散了。
“不管您用的什么方法,时间都快要到了,”提及往事慕羽没有半分难堪,她都没有一点为里德尔担心的意思,悄然在地上借着魔杖浅浅画着什么,风轻云淡地指出,“到时候仅靠福克斯和凤凰社恐怕护不住您。”
“足够了。”
邓布利多回得简短,水流更加凶猛,几欲形成一座坚实的牢笼朝她罩去,电光火石间她将魔杖朝手腕一挥,鲜血喷涌,点亮了她脚下的图像。一缕金色从中拔地而起,直缠绕到她手上,将魔杖也染上了金色。
金光在她手中极其温顺听话,她仿佛手持了一根金鞭,不过几下便将扑来的水流打散,重向邓布利多袭去。这时邓布利多才显得无比凝重,魔杖尖冒出一缕碧色化去了金光攻势,然而效果甚微,福克斯冲上来生生吞下了金光,转瞬在空中烧成了一个火球落在地上,缩成皱巴巴一团。
长鞭又一甩,这个虚无的空间顿时出现道道裂痕。
“您对东方五行很是了解,”慕羽继续挥舞长鞭与那片碧色纠缠,那片碧色似乎终于占据了上风,即将缓解金鞭的攻势。整片空间都爆发出勃勃生机。她丝毫不乱,血越流越多,全数滴落在了图像上,染出了真正图形,“可惜没用。”
一阵白光从中亮起,金鞭瞬时变为白鞭,将那片青碧打得稀碎。那座由水组成的茧也不见了,水哗啦落进池子,溅了前排的人一身。
她最后挥出一鞭,直接将裂痕打成了一个大洞。
“还有,选择,从来没有对错。”
那片空间崩塌,他们回到了真正的魔法部。
一道绿光再次冲向邓布利多,被一座警卫雕像挡住。
他们在这里打得酣畅淋漓,其余人眼中却只看见两道光相互碰撞,不时发出使人战栗的声响,回过神时便见白光与绿光交相互织,同那道伟岸的身影有来有往。
有血不断从中流出,为大理石地面添了几分妖冶。
血越流越多,无论如何地上都再无光亮起,就连原先一金一白两道光束也有黯淡的趋势。
不愿再借法....
慕义的话阴魂不散地萦绕于耳畔:“你在不停糟蹋天道对你的宽容...”
她直接用鞭子缠住邓布利多的魔杖,想将其拉过来。不料邓布利多直接消失在原地,砰一声,最后一道耀眼红光闪过,他竟是带着凤凰社甚至是艾伯特格林格拉斯直接幻影移行了。
这位最伟大的白巫师谋算到了方方面面,在这样明显对凤凰社极为不利的局面下,他居然凭借着实力与谋划勉力将棋局扳平。
之前束缚着其余人的雕像和绳索在邓布利多幻影移行的那刻便直接消散。
“邓布利多又一次可耻地逃走,带着他那群冥顽不灵的追随者,他们的龟壳终将成为我们的领地,”没有邓布利多在场汤姆里德尔始终是高傲冷酷的,他拉着慕羽站在了中央,俯瞰着至今不敢抬头看他们的人,语气的恶劣暗示着因邓布利多带人逃离产生的恼怒,“但愿你们的选择与忠诚,不会因为懦夫而摇摆。”
他的手掌沾满了她的血。
真奇怪,似乎他对她的伤感同身受,似也有一道暗伤留在了体内汩汩流着鲜血。
慕羽感到有一股异样的魔力顺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流入,强劲霸道的魔力直接压抑住了反噬。她想挣开,无穷无尽的意外总是逼使两人不得不短暂的跨越界限,她必须学会克制。
一次次跨越,一次次犯禁,只会让她越发在界外流连,太危险了,她会舍不得...
虚弱使她难以挣开,现在也不是时候。
底下的人唯唯诺诺地应和。他们其实并不蠢,清楚明白大概凤凰社所言非虚。
可是诱惑太多了。法脉,地位,财富,权力,正大光明行走在阳光下,成为万千麻瓜崇敬仰望的对象,全是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与此相比似乎信仰只是一笔微小的代价。
况且他们也算见证了战况,连邓布利多也...
死亡的威胁会让人失去更多头脑。
“我们...自然愿意效忠,丢掉耻辱的保密法,”终于有了第一个人彻底放弃了信仰,将尊严踩在了地上,为着虚无的理想极近谄媚,“请求神灵守望我们的理想。”
里德尔抚着魔杖,对着这样的说辞不置一词,越是停顿,所有人便越是恐慌。
纵是有魔力的支撑,越发严重的反噬也让慕羽极其难受,凶险的反噬也顺着他送进来的魔力攀爬。
不知是否是因唾手可得的权力产生的快感,他没有松开。
“把人带上来。”她始终是柔和的,一点也看不出体内正经受的折磨。
至少除了邓布利多意外出现,其余所有都在按着他们的剧本走。
乌姆里奇直接被扔在了地上,阿兹卡班将她折磨得不轻,她蜷缩着,小声呜咽着,却是连求饶都不敢了。
慕羽蹲下身,用魔杖撩开凌乱的头发。她喜欢毫无遮挡地观看猎物的所有挣扎与绝望,将其转换为难以言喻的愉悦。
117/144 首页 上一页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