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吧。”
她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兴致动最后一口布丁。
男孩却没有动,好像这个回答有多令他惊讶似的。过了半晌他才将布丁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算了。”
莫名其妙。
布丁都快要推到眼前了,她只得一勺一勺挖下去。
芒果的香气在味蕾绽放,连带着驱散了自分院后便莫名缠绕的阴霾。最后一勺吃完所有甜点也消失。邓布利多又站了起来,礼堂霎时悄无声息。
“哦,现在大家都吃饱了,喝足了,我要再对大家说几句话。在学期开始的时候,我要向大家提出几点注意事项。”
“一年级新生注意,校园里的树林一律禁止学生进入。我们有些老班的同学也要好好记住这一点。”
“再有,管理员费尔奇先生也要我提醒大家,课间不要在走廊里施魔法。
“魁地奇球员的审核工作将在本学期的第二周举行。凡有志参加学院代表队的同学请与霍琦夫人联系。
“最后,我必须告诉大家,凡不愿遭遇意外、痛苦惨死的人,请不要进入四楼靠右边的走廊。”
接下来唱校歌的环节简直是一场灾难,能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调子指挥到一起也着实为难邓布利多。
全程慕羽都在抬头仰望从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的星空。不论是否愿意,她都必须在这一座埋藏了无数鲜活秘密的城堡中重新开始。
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了。
她一遍遍仿若催眠般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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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汤姆
斯莱特林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牢,圆形的泛着绿光的灯被链子拴着,从天花板上挂下来。这里摆放着雕花的椅子供学生休息,还有一些头盖骨作为装饰。地牢的一部分延伸到了湖底,因此房间中呈现出绿色的色调。这里的墙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头砌成,一座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燃着一堆火。尽管如此,公共休息室里仍然显得发暗阴冷。
斯莱特林学院的级长叫杰玛福利。她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有着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对着一群刚入学的新生略显倨傲。
她都没有多和他们说什么:“外人对斯莱特林有许多误解,但我希望你们既然进入了斯莱特林便尽快忘掉那些传言。你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就如同学院的标志—蛇,圆滑,强大,还经常被误解,我们也比任何学院团结。我们的院长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在魔药课上你们便会见到他。休息室口令两周一换,请不要将口令透露给任何人。好了,男生寝室在左,女生寝室在右,晚安。”
即使已经十分疲倦,很多人在听见杰玛述说到学院的标志时兴奋之情仍然溢于言表。
大家都很累了,在杰玛讲完话后一一散去。慕羽正要上楼,杰玛却叫住了她:“羽?”
慕羽回过头:“杰玛学姐,有事吗?”
杰玛看了她许久,似乎有什么值得研究的:“邓布利多教授有口信带给你,下周三晚饭后前往校长办公室,口令是爆炸夹心软糖。”
因为守护神咒。
然而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思考这些,她是真的累了。
在谢过杰玛后她便准备上楼,不想杰玛突然在她后面说:“你进入霍格沃茨我一点也不奇怪。”
慕羽不解地望着她,在疑惑目光注视下她淡然地将一缕头发抚在耳边:“我姑奶奶为了爱情和一个麻瓜私奔,从此和家里再无联系。爷爷气坏了,却一直偷偷关注着她,”她似笑非笑扫了慕羽一眼,“那个麻瓜一知道她是巫师就抛弃了她,让她独自一人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堂姑,据说叫奥利维亚。”
这种事情照理对于纯血家族来说算是丑闻,和一个才见面的人分享家丑实在有些奇怪。
杰玛福利现在对她的好奇已经毫不掩饰,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仔仔细细将慕羽审视了一遍:“我那个堂姑在某些方面的确很有我姑奶奶当年的风范。”
炉火小小地跳动了一下,杰玛福利已经扭头走上了通往宿舍的楼梯,她扔下一句话:“你得牢牢记住,在斯莱特林所有人面前,你就是来自九州慕家,一个古老的纯血家族。”
她将古老纯血家族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说完后便抛下她直接上楼。
位于地窖的公共休息室本来就阴寒,火炉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最后一点木柴。慕羽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窗外冰冷的湖水之中。
明源山上爷爷的欲言又止,魔杖店内奥利凡德的喃喃自语,杰玛福利刻意的叮嘱无不在指向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关于她父母,爷爷的确欺骗了她。
她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都是去世之人,不管怎样纠结她都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走上楼,果然如邓布利多所说,她得到的是一间单人寝室。正中间是一架巨大的带着绿色丝绸帷幔的四柱床,床单上绣着银线,天花板上挂着银色的吊灯。一架雕着花纹的博古架和书柜占据了剩余大部分空间。一张书桌朝着室内的落地窗,窗外涌动着碧绿的湖水。
慕羽将所有从家中带来的藏书分门别类放在书柜上,正整理着无意间一张破旧泛黄的纸飘落在地。她将其捡起,随意看了一眼,上面画满了看不懂的图样符号。她随手将其抽出放在书架顶端。
那么多谜团,还有那极有可能成真的推测,慕羽原本以为今晚注定失眠,没成想在湖水拍打窗户的哗哗声中她入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
天空似乎永远都是灰暗的,滂沱的大雨好像永远都下不完。
狭小的房间空无一人,慕羽第一次有了机会环视四周。
一张狭窄的单人床,床边有一个巨大的衣柜。慕羽从房间中仅有的一扇窗户望下去,窗户下是一条街道,雨幕中来往行人穿梭不绝。
这种场景真实到过分了。
她试探性地将手放在破旧的木桌上,触碰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木头。
门在这时被砰地一声粗暴推开,一个女人拉扯着慕羽见过的小男孩走进房间。
慕羽想要避开,却发现那女人像是对她的存在毫无所觉。
男孩在看到她时嘴角上扬了一点。
女人揉着眉心,似乎极为头痛:“约瑟夫一家执意要向其他小孩询问你的情况,之后他们拒绝收养你。汤姆,你为什么就不能省点心,好好和同伴相处。你难道想以后进精神病院被人用烙铁天天照着鼻子打?”
她还在絮絮叨叨:“如果再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再出现你和别的孩子莫名其妙的牵扯…”
男孩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他面无表情地对女人说:“然后呢?我说过,那些事情不是我干的。”
他毫不悔改的态度似是激怒了这个女人,她因为气愤而颤抖:“愿上帝宽恕你,汤姆。”
说完她便如同忌讳着什么一样几乎是跑着出了房间,门被重重带上。
慕羽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波澜,还没等他说话便平静道:“她还是在为你好。”
汤姆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或者说一只蚂蚁。他坐在唯一那张单人床上,满脸的不屑。
慕羽不关心他如何想,望着斑驳的铁门轻笑出来:“也是一个蠢人,愿上帝宽恕…这种话只有…”
她猛地停住,不再说下去。
汤姆死寂冰冷的眼中才重新有了一点光:“我好像见过你很多次。”
“913次,”慕羽极为轻柔,“你忘了吗?你说有一个男人每天都来焚烧你的衣柜,告诉你应该去一个魔法学院,但你被困在那里了,每天不停地循环着。你请求我帮你。现在你脱困了。”
这里恐怕并不是一个孤魂的幻想世界那么简单。这个地方的出现应该和这个男孩息息相关。
刚才那个女人是活生生的人,这个被称为汤姆的男孩却十分诡异,他像是介于游魂和生人之间。
“你记得今天的日期吗?伍氏孤儿院…今天是星期几呢?”
“1937年,3月1日,星期六。”
慕羽眨了眨眼,她有了一个朦胧的猜想,但还有太多未知的东西。她蹲下身,这样她才好和坐在床上的男孩平视:“我不害怕你的能力,因为我也有着一样的能力。”
她摊开手,一朵彼岸花静静在手中绽放,红色纤细的花瓣摇曳舒展。
所有法术都能自如运用,没有一丝阻碍。
这不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她不是在神游状态,她确确实实来到了一个真实的空间,一段久远的过去。
汤姆迟疑了一下,轻轻触碰花瓣:“说下去,”他带着冷酷的命令,“刚才的话。”
慕羽没有在第一时间听从他的命令,她就那么无声地看着他。
雨水像是察觉到了室内沉默的对峙一般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抽打着几乎摇摇欲坠的窗户。
在重重的雨水声中慕羽闭了闭眼,她说得极其缓慢,好像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不小的力气:“只有弱者,才会说出这种话。而你唯一需要明白的,也只有她是在为你好了,这样才能顺着她的意愿做出伪装,让事情变得更有趣。”
“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尖厉的惨叫在泥泞的记忆中翻滚,在久远伦敦的雨幕中碎裂成谩骂。
“慕羽,你这个恶魔!你会下地狱,你会不得好死。”
当好不容易驱散这些回忆时她只撞见了男孩眼中的探究。
他在兴奋着,在为即将去挖掘一个人的秘密而兴奋。
“这是什么花?”
他又触碰了一下纤弱伸展的花瓣。
慕羽将那朵花送到他手里,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他想塞回去,慕羽却在这时起身望向了连绵的雨幕:“Lycoris radiata,送给你了。”
他想将其扔掉,这个想法在他看向眼前这个蓦然出现在他世界中的女孩时被丢弃。
她像是根本不会在乎也不会关心。
妖冶的花瓣在手中层层舒展:“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他们都怕我,他们惧怕我的能力,又憎恨我的存在。我都知道。”
旧时伦敦的车水马龙在耳边喧嚣不停,带着慕羽回到了另一段时光。
那一段段阴暗的被她深深隐藏的记忆,刚一入学便面对的无数的嘲笑孤立,她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能力时也被骂作怪胎…..她的绰号太多了,多到自己也记不清了。
“小羽,在无法彻底掌控理解力量前千万不要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这个阶段,你只需学会怎样去包容不同,接纳差异。”
当时不懂入学前爷爷的叮嘱,既然爷爷希望她这么做,她便这样做好了。
现在更不懂。
“他们怕你是好事啊。”她的声音飘渺如云雾:“我们的能力,他们永远也得不到,我们的力量,他们无法想象。只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憎恨着我们的天赋。总有一天,等我们成长到某一天,他们再也无法憎恨,因为我们的存在带给他们的唯有战栗。”
所有的一切突然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在最后的一刻,慕羽只看见那双眼睛,她从前无数次就像窒息在这样一双眼睛中。
慕羽从巨大的四柱床上醒来,时间好像在地下室停止了。之前遇见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可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最后一句话。
在前往第一节 课时慕羽就迟到了。霍格沃茨的台阶也许存了捉弄她的意思。从慕羽踏上第一道台阶起楼梯便不断地变幻。魔咒课本应在东塔楼,她仍然来到了一座塔楼,只是并没有看见魔咒课教室。
她迷路了。
她在长长的走廊上闲逛着,此时正是上课的高峰期,走廊上挤满了学生。
大多数人佩戴着格兰芬多或者拉文克劳的铭牌,也显得她胸前佩戴的斯莱特林的铭牌格外惹人注目。许多人好奇地打量着她,却没有一个人同她说话。她也并不想询问人。
穿过狭长的走廊,慕羽来到了天桥之上。今天的天气难得的好。白云低垂在湛蓝的天幕之下,秋日的阳光在城堡的塔尖上洒下一片光辉,光点跳跃着辐散开来,跃入草地,跃入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泊。
她靠在墙边,有一瞬间不想去上课。哪怕逃掉开学第一节 课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不去上课?”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她回过头,在走廊的阴影中站立着一个女人。
女人身材修长,长发齐腰,长袍及地。
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她微微扬着下巴,眉眼间显出几分清高。她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一个幽灵。
慕羽在开学晚宴上远远看见过她,当时她独自站立在拉文克劳的长桌边。
拉文克劳的幽灵。
“我迷路了。”她回答得诚恳,一点也没有因为迷路找不到教室的着急。
拉文克劳的幽灵穿过幽长的走廊来到天桥。阳光将她半透明的身体晕染成珍珠一般的乳白色。
慕羽眯起眼,幽灵难道能待在阳光下?
这只幽灵飘在了半空中,那张美丽的脸紧紧贴着她,一阵阵凉意直沁骨髓。
她抬起手,像是要触碰慕羽,却很快收了回去。
“靠近你能让我短暂地在阳光下舒服一些。”她的声音仍然清冷,“刚才你站在那里时,我差点把你认成另外一个人。”
慕羽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她总觉得这个幽灵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绝对不是简单地认错人那么简单。
“是吗?”她挂上一直以来温婉的笑容,“有那么相像?”
“穿过这条走廊,在走廊尽头有一幅肖像画,那里面有一位很和蔼的夫人。告诉她你迷路了,她会为你打开直通东塔楼的通道。”这位幽灵并没有接话。
她也并不太纠结于此,温和有礼地道谢:“谢谢,这位….我该怎么称呼您?”
幽灵向着幽深的走廊飘去。长长的裙摆在阴影中逐渐隐去:“海莲娜。”
当她消失在转角处时,海莲娜才轻声说道:“其实你们一点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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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忆
慕羽适应霍格沃茨的生活适应得极快。这座城堡对她来说是那么的新奇。曾经她每日见到的便是山中葱郁的树木,看了十一年,她对那漫山的葱郁有了极度的反感。
霍格沃茨不一样,这里每天都是在无时无刻变化的。一百四十二处阶梯,每一处都在不停的变换,无数不知从哪里会钻出来的幽灵,墙上挂着的能移动能交谈的画像。每当要和格兰芬多一起上课时,走廊上总是挤满了各种想要围观救世主的人。
她不喜欢吵闹,但喜欢旁观喧嚣。
功课也没有想象当中那样难以适应,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关键问题从来不是形式,而是道究竟是什么。
至于刚开学时杰玛福利所说的斯莱特林院长….她头痛地回忆着刚刚经历的魔药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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