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娴失笑道,“我没有接受啊。”
沈露晞张了张嘴,然后悻悻然道,“就是因为这样,他妈妈才更喜欢你,还特地……特地……”
难怪今天沈露晞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找她算账,原来是被前婆婆刺激了。
夏瑾娴道,“我想这里面有误会,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跟叶部长不可能,我心里有人,我记得上次就跟你说过了。”
沈露晞讷讷地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喃喃道,“我以为你只是骗我。”
夏瑾娴很直接道,“没有必要。”
两个人再无话可说,夏瑾娴喝完了咖啡,吃了蛋糕,擦了擦嘴,站起身道,“你与其不断的去对付那些可能的第三者,不如放过你们彼此,重新开始。”
沈露晞摇头,那样子真是可怜。
她说,“我这半辈子都围着他和孩子转了,我真的不知道离婚以后我要做什么。”
夏瑾娴提着包,最后对她道,“你来找我,找别的假想敌,不如去找医生,我想你是生病了。心理医生或者是精神科医生,我觉得你需要,我是认真的。”
说完,她对着沈露晞抬了抬眉,摆了摆手道,“祝好。”
回到家,她给叶懋琮打了电话,告知了前因后果。
叶懋琮听完道,“我是真的想不到母亲会这样执着,上次他们在京城遇到吴伯伯的时候,吴伯伯大概向他们介绍了你。”
夏瑾娴道,“行了,麻烦部长大人跟家里二老禀告一下,这种误会,还是不要了吧。”
叶懋琮却道,“倒也不是误会,我对你的心思,你不知道吗?”
夏瑾娴啧啧一声,没有接话。
可这通电话结束没多久,叶懋琮又来电道,“你快感谢我的画蛇添足吧,家中几位长辈都说想见见你,毕竟吴伯伯说你是他干女儿,他们说吴伯伯的干女儿也是他们的干女儿,明日他们就来沪了,让你一起赴个家宴,你不会不同意的吧?”
夏瑾娴哭笑不得表示,“我会。”
叶懋琮道,“唔,吴伯伯也会参加,我想你应该会出现,几点去接你?”
夏瑾娴问,“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叶懋琮表示,“因为刚刚沈露晞给我母亲去电了,表示只希望能够有机会同我共同抚养希希,甚至希望我母亲原谅她之前的无理,还说让我帮她找医生。其实她有家族病史,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她也怕自己发展下去,会无法控制自己。之前,嗯,她差点把我母亲骂到心脏病发作,所以她这次选择后退一步,我想是你今天的一席话造成的。我转告了母亲之后,他们就表示想见你,也要感谢你。”
夏瑾娴连忙道,“我真的没做什么,就是当了个树洞而已,再说了,有病就看病,这不是常识么?。”
叶懋琮道,“不管怎么样,你就当见见你的大伯父大伯母,从辈分上说,的确也是这样的。”
如此一来,夏瑾娴自然不能再拒绝了。
叶懋琮道,“明天一早去接你,是午宴,我表舅在M区有产业,休闲农庄,带你去体验一下小桥流水人家。”
夏瑾娴问,“需要我备点什么吗?”
叶懋琮却道,“你送的他们都有,你到了就是心意,他们会心领的。”
然而夏瑾娴毕竟不是那么不懂规矩的人,哪儿有空着手去参加这种家宴的道理?于是当下就开了车出门,在商场里挑了一圈礼物,倒的确是犯难。
最后买了些补品,燕窝、海参一类的,又挑了些香水、服饰配件之类的,才算凑齐。
夏瑾娴路过精品男装店的时候,看着里面一身身的西装,忽然有些失神。
当年贫寒,那时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为许晏清备一日三餐,照顾他衣食起居,甚至存了很久的钱,想为他定制一身西装。
后来,许晏清看她总是那么节俭,问她为什么,她也没好意思告诉他。
但此后,许晏清每个月不时给她卡上打个两三千。
那会儿她每月的工资也不过四千块。
有一次半夜里醒来,她看到许晏清不在身边,才知道许晏清常常为了赚钱,做期货看盘弄到半夜。
她走进了店里,想为许晏清选一身西装。
如今这一次,应该不是她的一厢情愿了吧?
店员站在门口,说了声“欢迎光临”。
夏瑾娴由店员陪着,挑了许久,选定了一套,又配了衬衫、领带和领夹。
她抚摸过那一身西装的衣领,仿佛抚摸他的胸膛,怎么会不等他呢,一辈子用来等一个人,她母亲不也这样吗?
可,她比母亲幸运多了。
她爱的这个男人,比吴汀韬痴情。
韩韵从卢文景那里得知夏瑾娴去找过许晏清,立刻冲到了区政府。
谁知扑了个空,夏瑾娴不在建管中心。
金依萍道,“她下周就去滨港新区管委会了,或者你下周过去,让她出出丑?”
韩韵牙痒痒道,“我可等不到下周了,这个贱人!”
辗转了一圈,第二天上午,韩韵才从夏锦绣那里得到了夏瑾娴租房的地址。
然而,当韩韵带着保镖,气势汹汹冲去了夏瑾娴所在的小区楼下时,就看到夏瑾娴提着大包小包,要上车。
立标的迈巴赫,不是许晏清的车。
韩韵看清了夏瑾娴身旁站着的人,倒是彻底愣了。
原先以为钟玮怡说,夏瑾娴和叶懋琮有关系,她并不相信,但秉着给夏瑾娴找不自在的想法,她的确同不太熟悉的沈露晞透露了几句。
叶懋琮抬头,看到韩韵,挑了挑眉,却没有提示夏瑾娴。
夏瑾娴搬完了大包小包,准备上车的时候,终于也看到了韩韵。
这么多年了,两个人再度狭路相逢。
看韩韵这个架势,也不是简单来叙旧的。
夏瑾娴倒是笑了,她对着韩韵,再没有当年的畏惧和瑟缩。
她面对着韩韵,挑了挑眉。
韩韵道,“听小卢说,你去找过我老公?”
夏静娴面色很平静,却道,“有些人真是不像话,朝堂上的事情搞不清,后宫里的话倒是传得快,这样的人当秘书真是可惜,以前在古时候,更适合净了身进宫去当太监,服侍皇后娘娘。”
一句话,直接嘲讽了卢文景,也嘲讽了韩韵。
叶懋琮于是也配合地道,“这种干部素质堪忧啊,作为常务副区长,配这样的联络员,有些不像样子。”
夏瑾娴耸肩,应和道,“可不是么?”
被夏瑾娴和叶懋琮一人一句的抢白,韩韵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面色极其的不好看。
叶懋琮为夏瑾娴打开了车门,问她,“没东西要拿了吧?没有我们就走吧,家里人都在等你。”
听到叶懋琮说这句话,韩韵更加的惊疑不定了。
她想不明白,夏瑾娴怎么突然跟叶懋琮搭上的关系。
夏瑾娴自然不想跟韩韵硬杠,她冲着叶懋琮笑了笑,顺势坐进了车里。
韩韵冲上来把住了车门,问叶懋琮道,“等等,懋琮哥,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叶懋琮倒是装得一脸疑问,反问她,“我怎么不知我还是你哥?”
韩韵被噎得答不上来。
叶懋琮道,“今天还有事,下次有机会,我去拜访韩行长。”
这话一出口,那就是不给韩韵半点脸面了。
毕竟,在沪上,要说后台背景,叶懋琮排第二,暂时还没几个人能排他前面的。
而韩韵算是三代里,比较不成器的那一批了。
在实力和背景兼具的叶懋琮面前,她的确没什么说话的分量。
外公虽然也曾手握权柄,但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苏家还靠着李家的关系在勉力维持。
而凭着裙带关系上来的她家老爹,在叶家面前更是不够看的。
韩韵于是只能端起客套的假笑,咬牙切齿道,“好的,我回去转告父亲。”
叶懋琮淡淡扯了扯嘴角,给了一个很敷衍的笑,为夏瑾娴关上了车门,隔绝了这些人的目光,然后绕到另一边落座。
司机缓缓启动了车辆,黑色的车窗让韩韵看不到车里的情形。
第82章 陈年旧事
叶懋琮整了整西装,转头看向夏瑾娴问,“开不开心?”
夏瑾娴一边笑一边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也就有那么一点点开心吧。”
叶懋琮大笑,过会儿又重重叹了口气道,“许晏清哪儿那么好命,让你等他。你今天这样大包小包的搬东西,我真以为你要上我家门呢。”
夏瑾娴拿斜眼觑他,继而笑道,“你比许晏清幸运多了,你看,他也就在我这一棵弱枝上吊着,而你还有一片森林呢。”
叶懋琮抱拳表示,“谢了,免了。”
赴宴倒是很顺利。
夏瑾娴提着礼物上门,叶懋琮的母亲还责怪叶懋琮,怎么能让夏瑾娴买礼物。
叶懋琮望向夏瑾娴的时候,神情很是不同。
其实,到叶家吃饭,夏瑾娴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叶家传闻那么多,背景又深厚,饶是她这些年见惯了世面,仍是不免拘谨。
让夏瑾娴意外的是,从沈露晞的叙述中,叶懋琮的父母家人应该是很难相处的。
可家宴全程,她连个水都倒不上。
叶懋琮的母亲姓孙,叫孙筠,夏瑾娴于是称呼她孙伯母。
叶懋琮的母亲看到夏瑾娴,直接先递了一个袋子。
夏瑾娴推托了半天,还是叶懋琮道,“母亲和吴伯伯同窗多年,你大概不知道吧,母亲说认识你的母亲。”
孙筠道,“我和红梅是闺蜜。”
夏瑾娴一愣。
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当年当知青的那段岁月。
孙筠道,“我和红梅是初中同学,后来一起上山下乡,她分在隔壁生产队,我们关系很好。”
夏瑾娴听孙筠提起母亲,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此时,叶懋琮的父亲也走了过来,孙筠对叶懋琮的父亲叶煦钧介绍道,“这是小夏,红梅的女儿。”
叶懋琮的父亲叶煦钧看上去很沉稳内敛,他躬身,温和地同夏瑾娴握了握手道,“欢迎你,小夏,我们都很想念红梅,也都很高兴见到你。”
孙筠把袋子塞给了夏瑾娴,叶懋琮笑着拉了拉她,夏瑾娴只能非常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叶懋琮问她,“想不到吧?”
夏瑾娴摇了摇头道,“万万没想到。”
这其中的关系,她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更是猜不透母亲和吴汀韬以前到底是怎样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不一会儿,吴汀韬也到了,还有叶懋琮的几个叔叔婶婶,家里的堂兄弟和表兄弟也来了一些。
吴汀韬一看就同叶家人关系很亲近,拉着夏瑾娴介绍了一番。
孙筠很是关怀夏瑾娴,她拉着夏瑾娴到农庄的一处凉亭里坐后,让叶懋琮端了瓜子花生过来。
自己坐在茶台上,为夏瑾娴泡茶。
一边泡茶,一边说起与她母亲年轻时候的事。
孙筠道,“我和红梅以前是班上最要好的朋友了,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找她,但当年后来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她以前姓廖,后来改姓了朱,当年的信息系统也不发达,她故意躲着我们,自然是找不到了。你母亲是个很聪明的人,当年恢复高考之后,她其实是考上了大学的,但,唉——”
夏瑾娴端着茶盅认真听,孙筠话到此处,显然也是颇多感触,她于是抬起脸来,对着孙筠笑了笑。
孙筠也回以温和的笑容,她道,“想不到她走得这样早。那时候她是我们里面英语最好的,我们当年一起准备高考,英语都靠你妈妈帮忙辅导。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外婆曾经留过学,是银行家的女儿,解放后为了爱情留了下来,只是后来被打成了右派。”
夏瑾娴的确不知道,在她印象里,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一直很不好,后来走得也很早。
她摇了摇头,孙筠叹息道,“你母亲那会儿就说过,你外婆很后悔让她学太多,最常说的话,就是惟愿孩儿愚且鲁,那时候我们年轻啊,哪儿懂这些,后来发现,那是人生智慧。”
孙筠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很是感怀,她为夏瑾娴添了茶,又接着道,“我们当年约定一起考师范,你母亲考上了,却没有入学。当时我随我父亲,回的京城参加的高考,后来一直在京城,她在这里,如果我当时知道发生了那些,唉,不提也罢。”
夏瑾娴扯了扯嘴角,想起母亲人生最后的时光,被茶汤熏湿了双眼。
吴汀韬一直坐在凉亭的长椅上,靠在栏杆上,半靠着望向远处的风景。
夏瑾娴看向他的时候,他也转过头来看夏瑾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夏瑾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遗憾,亦或者是怀念,这里面的感情实在复杂
想起母亲,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吴汀韬站了起来,走过来拖了个木凳子坐下,对孙筠道,“想不到一下子这么多年,你看看,当时还说好一起去香山看枫叶呢。”
孙筠道,“现在也能去啊,秋天的时候,小夏跟我们一起。”
夏瑾娴点头答应。
这倒真是一场家宴,在座的都是母亲的故人,让夏瑾娴莫名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孙筠道,“要不是懋琮跟我说小夏心里有人,我倒是真希望小夏当我们家的媳妇。”
吴汀韬在席间道,“我当时也想撮合小娴和懋琮,懋琮不是挺喜欢我们小娴么?”
夏瑾娴红着脸,咳嗽了一声道,“吴伯伯,这事儿您就别提了。”
叶懋琮坐在夏瑾娴身边,看了她一眼道,“现在不是兄妹么?反正我看到她,就觉得很亲切。”
叶煦钧道,“以后都是家人了,欢迎小夏常来。”
夏瑾娴今天听了不少她所不知道的关于母亲的往事,便仿佛母亲还活着,仍然在她身边。
想到母亲,她不免有些伤感。
看出了她的伤怀,孙筠用胳膊顶了顶叶煦钧,对夏瑾娴道,“红梅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以后有事,尽管找琮琮,他要是不帮你,我揍他。”
堂弟叶懋琛道,“我大婶婶从小就想要个女儿,可惜了我们叶家都是光头,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琮哥有了希希——”
堂弟话还没说完,被三婶塞了一个鸡腿在嘴里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狗不单身你单身,你还有脸说。”
本来是个很敏感的话题,却被三婶插科打诨化解了。
夏瑾娴看向叶懋琮,叶懋琮只是笑笑,表示没有关系。
从叶家吃了晚饭出来,吴汀韬本来要送夏瑾娴,孙筠却坚持让叶懋琮送。
知子莫若母。
叶懋琮对夏瑾娴的态度,着实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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