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不能把我大启灭了,况且有我顶着,随你造。”
他道:“只有无能懦弱的君王,才怕女人掌权。”
“孤不是无能懦弱的君王。”他极其自信道。
月色皎皎,他嗓间的声温润如秋水。
“还有,我爱你,愿意把天下共享给你,全部给你。”
一字一句,在偌大的宫殿掷地有声,仿佛是真挚的承诺。
第95章 第 95 章
林惊雨坐在檀木椅上, 左手拿着沉甸甸的传国玉玺,右手摸着脖子上挂的可以号令整个黑鹰铁骑的玉扳指。
她好像,现在可以谋权篡位了。
整个人麻木, 未缓不过神来,直至萧沂低声一笑,没脸没皮地融在夜色之中。
“愣着干什么, 是喜极人傻了, 还是被孤感动了。”
林惊雨张了张唇, “想造反了。”
“行啊, 你当女帝,我当你的……”萧沂想了想, “男妓。”
“罢了, 做皇帝太累,每天还要防着刺客,明枪暗箭, 我坏事干得多, 福薄, 受不住。”
林惊雨叹了口气, 目光幽幽地望向萧沂:“若说这辈子最不幸的事, 就是嫁给你,但同样,最幸运的事,还是嫁给你。”
萧沂摸着她额前的青丝, 笑了笑。
“所以, 这到底是不幸, 还是幸运。”他皱了皱眉,似是委屈, “又为何不幸。”
“福大于祸吧。”林惊雨眼睛望着他,眸中神色似是惋惜,“陛下太过精明了,若是个愚蠢些的皇帝就好了,这样就能成为我的掌中之物,随我操控了。”
萧沂嘴角笑意依旧,松开她柔顺的青丝,握住她微凉如软玉的手,覆在他炙热的脸颊,恍若是覆在他的心脏上。
男人微微俯身,注视着手的主人。
“那这样呢,林惊雨,我是你的掌中之物,更是你的裙下之臣。”
甘愿匍匐在她的脚下。
林惊雨说得没错,他像是个痴恋美人的昏君,在她裙下甘之如饴,醉酒销魂。
林惊雨顿了顿,他的眸光燃着她背后的烛火。
指尖上恍若凝聚一团火焰。
“罢了,陛下杀过的人比我多了去,福气更薄,又处在虎视眈眈之中,怕是比我死得更早。”
萧沂一笑,“哦?皇后想让孤早死,做寡妇?”
林惊雨昂起头,鼻尖与之相抵,而后轻勾起唇,胆大妄为地拍了拍萧沂的脸,声响在殿堂回荡。
“不过,我会向老天祈愿,让萧沂长命百岁,毕竟,萧沂现在是我的池中之物。”
萧沂低声笑了笑,吻上她的唇,浅浅来回啄,蜻蜓点水,吸吮声回荡,逐渐浓密。
直至除夕夜的烟花炸响,两人靠在窗边,萧沂捧着林惊雨的脸,他笑着道。
“林惊雨,除夕快乐,我们的第四年要开始了。”
林惊雨雾气氤氲的眼睛弯起,昂头啄了下萧沂的唇。
“萧沂,祝我们新的一年快乐。”
萧沂搂紧她的腰,又问,“林惊雨,你爱我吗?”
“你怎么老是问这个问题。”
“就想每天问你,年年问你……”说到后面他道:“林惊雨,希望新的一年,你能爱我,或者,多喜欢我一点,又或者多喜欢你的权和钱一些。”
这样,她就离不开他了。
林惊雨反驳:“我对权和钱那不叫喜欢。”
她指正:“那叫爱。”
萧沂笑了笑:“那孤就暂且将自己称作钱和权。”
“没脸没皮。”
萧沂又吻上她的唇,“我就是没脸没皮。”
他的皮早就被她剥去,他伪善的羊皮,危险的狼皮,长满刺的荆棘,全部被她一点点扒开,只剩一颗卑微又丑陋的心脏,在漫天烟花之下,炽热地爱着她。
但愿,第四年,林惊雨会爱他。
*
春节,整个皇宫喜气洋洋。
萧沂、太后、太皇太后送来许多赏赐,堆在一起,金银相间迷人眼,尤其是萧沂那一大箱金元宝,她可以数一天。
这一年,她收到了许多压岁钱。
从前,从来没有的。
她这人啊,又记仇,又爱显摆,林琼玉进宫陪她说话时,她有意无意道她收了多少赏赐,有多少昂贵,那奇珍异宝有多稀世难得。
林琼玉笑了笑,温婉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妉妉。”
整得林惊雨没好意思说下去。
她有时在想,要是林琼玉恶毒点就行了,此刻她可以把赏赐甩她脸上道,姜芙给你的那点算什么,我的比你多多了。
可惜了,林琼玉温和谦逊,她的小人之心没有用武之地。
“妉妉,新的一年了,你和陛下也该要个孩子了。”
林琼玉前阵子有了身孕,此刻红润有光泽,脸胖了不少,珠光宝气的。
林惊雨手中绣着一只老虎,她笑了笑,“阿姐怎么也跟两位太后一样,催着我要孩子。”
关起门来,私下里林惊雨还是唤林琼玉作阿姐,林琼玉还是唤她作妉妉。
“毕竟妉妉和陛下都已经成婚这么多年了。”
“谁说我不要的。”
她巴不得现在就生一个。
虽说萧沂给了她传国玉玺,但还是觉得,有个孩子比较稳妥。
林琼玉一听,压低了下声音,“还请皇后恕罪,这么多年了,您与陛下还未有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林惊雨手中的绣花针一顿,眯起眼深思。
外,倒是凶猛有力,没什么隐疾。
内,就不知了。
她又想到自己喝了好几次避子药,忽然心里后怕,莫不是避子药的缘故,伤了身体。
这样一想,手中的绣花针捏不住。
皇后生不出子嗣,萧沂现在又不肯选秀。
她想到了后陈亡国之君,宠溺一妃子,遣散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谓情深意切,就算那妃子生不出子嗣,也爱她,但代价是陈王无后,其兄弟争夺王位内斗,最后陈国被大启灭了。
若那些大臣知道她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不得以此为文章作乱。
吓得她等阿姐走后,连忙叫了太医秘密给她诊脉。
结果是,她一点事也没有,身强体壮,丝毫未受避子汤影响。
那这问题的根本就是萧沂那了。
如此便更恐怖,皇帝生不出子嗣,那这皇帝也别做。
林惊雨揉了揉额头,觉得萧沂的那些陈诺可以喂狗了。
她小心翼翼问太医,“是否有一些让男子补精壮阳的法子。”
太医像是见惯了此事,平静道:“回娘娘,有。”
“好。”林惊雨点头,“此事,你莫要声张。”
太医连忙磕头,“娘娘放心,臣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把此事说出去。”
“好。”
夜里,林惊雨趴在床上翻太医给她的受孕册子。
萧沂脚下生风,甩着袖子走进坤宁宫,他轻咳了一声,屏退了下人。
林惊雨认真看着册子,瞥了眼萧沂,“陛下来得正好,我煮了些汤,放在桌上,陛下记得喝。”
萧沂叉腰,望着床上的人。
“林惊雨,听说你在怀疑我有隐疾?”
林惊雨手中的册子一拍,瞠目结舌,慌乱道:“传去了?完了,这下完了,让那些大臣知道还得了?”
她又一怒,“我明明警告那太医别传出去,他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过,谁料竟是口头说说,本宫非他诛九族不可,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林惊雨怒气冲冲爬起,萧沂扯住她的胳膊,“放心,他只跟朕说了。”
林惊雨松了口气,“跟你说,让你知晓也是好的,我不说是怕伤陛下的自尊,既然他说了,我也不必再隐瞒。”
说着林惊雨就端起桌上的汤药,递给萧沂,“来,陛下,喝药了。”
她安慰:“你放心,臣妾不会嫌弃陛下的,只要我们好好养,一切皆会好转,这孩子我想了想,也不着急,一切等陛下好转。”
她絮絮说着,萧沂的脸色愈阴沉,最后怒极反笑。
他端过汤药,林惊雨以为他要喝下,谁知他手一转,倒进了盆栽。
可怜她的盆栽,可怜她的药。
她也不怒,想着伤了自尊心的男人,脆弱不堪,皆是如此接受不了事实。
毕竟这是男人的根本,没了根本的男人,就是个低货,没有哪个女人会要。
于是她又苦口婆心劝导:“萧沂,有了病,就要治,不然你给我的承诺皆会成为泡沫。”
萧沂眉心微皱,似是无奈,最后饶有兴趣捏起榻上的册子,望着上面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姿势。
“这就是你给我的法子?”
林惊雨点头,“嗯,是啊。”
“行,那孤就试试你的法子。”
“这就对了。”自己的苦口婆心有了成果,她摸了摸萧沂的脑袋,“陛下这才乖么。”
萧沂清隽的眼微微眯起,望着她胡搅蛮缠的样子,温柔宠溺勾起唇,耐着性子陪她演戏。
“我说过,我是你的掌中之物,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把她抱到腿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龙袍上,“皇后,第一步是什么。”
春风拂来,烛火闪烁之中,烛衣褪下,叠了一层又一层烛花。
他把册子给林惊雨,林惊雨认真望着上面的法子,脸不红心不跳,毕竟是办正经事。
“下一步呢?”
萧沂瞥了眼册子上的春风雨露的画面,“是这样吗?”
“够吗?”
男人的声线一本正经,浅带柔和笑意,如春风拂面,透过铜镜可看见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墨发玉束,几缕青丝披在肩上。
他认真询问,她是黄金屋,他是虔诚的学者,他才疏学浅,懵懂无知,渴求黄金屋替他解答疑惑,传道授业。
“是浅……还是深……”
“册子的这句是什么意思,我理解得对吗?”
“还要加重吗?”
温润的公子握着女子的下巴,学有所成。
“我懂了。”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
“太医说了,孤好得很。”
他咬重最后一个字,连同竹中势,势中力。
林惊雨手中的册子,早已掉在地上,手软得抓不住被褥,却能抓着他的肩。
喘气之际,萧沂摸着她红如芍药的脸颊,低声一笑:“你说我有没有病。”
林惊雨:“有病。”
第96章 第 96 章
元宵节的时候, 林惊雨去看望了姜芙,在林琼玉的请求下。
她疯了,且快要病死了。
林府门口的石狮依旧, 门匾有些陈旧,还沾了蜘蛛网,林府的下人并没有因为林惊雨当了皇后, 而更敬重姜芙, 反而愈发散漫。
这林府谁不知道, 姜芙欺辱了皇后十余年, 皇后怎么可能认她。
故自林章安暴毙,林琼玉出嫁后, 府里只剩姜芙, 府中的下人沆瀣一气,对疯疯癫癫,没了神智的姜芙潦草伺候, 只要她活着一口气就好了。
直至前一阵子, 姜芙病得快死, 又死活不吃药, 下人们强灌下去, 转而她又抠着嗓子连着胃水吐出来,身体愈发消瘦,形同枯槁,嘴里含糊不清念着一对女儿。
下人不得已, 才禀报了上去。
林惊雨本是不想见的, 那时她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身着华服修剪昂贵稀世的红梅,林琼玉跪在脚下, 擦着泪哭得泣不成声,到后来给她磕头。
林惊雨摸着花骨朵,凤眸微眯,“你是说,她又疯又病,病得快死了,模样极其狼狈。”
林琼玉哭着将姜芙形容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希望林惊雨能因此心软。
只见林惊雨点了点头,“好,我去看看她。”
林琼玉高兴道:“我就知道,妉妉心最善良了。”
善良的林琼玉错了,打动她的不是姜芙的可怜,而是从前高高在上的林夫人的狼狈惨状,让她想见见,踩在脚下。
姜芙很惨。
非常狼狈。
这是林惊雨看见姜芙时的第一感观。
她瘦得如同一副骨架,面色枯黄,才四十多岁的年纪,从前精细保养的脸此刻沟壑密布,黑褐色的斑点如同蜱虫牢牢叮在脸上。
一进屋子,虽有熏香掩盖,却还是能闻到一股恶臭,似是从姜芙身上传来的。
她嘴角留着哈喇,蜷缩在床脚,抱着怀里的木盒,警惕地望着四周,似是有人要偷她东西。
她陈旧华服上的污渍不知是什么沾染的。
林惊雨仔细打量,呕吐物?排泄物?
她不敢再想,站在三丈之远。
林琼玉一点也不嫌弃,哭着跑过去搂住姜芙,十分孝顺道:“阿娘,婉婉回来了。”
瞧,这才是母女。
忽然姜芙发了疯,将她推开,死死保护手里的木盒子,瘦弱的骨架,却有那么大的力气,也不像是有病。
林惊雨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被推在地上的林琼玉,望着母亲如此,不停哭泣,姜芙在床上发疯,嘴里含糊不清像是念大悲咒。
林惊雨觉得吵得厉害,有些后悔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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