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说的是,等叛党余孽的事情处理完,下官就择个黄道吉日上门提亲,定不会亏着林大小姐。”
他一脸虔诚,林惊雨也放心点了点头。
他拱手迟疑又道:“不过,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说来不怕祁王祁王妃笑话,林夫人那下官实在是畏惧,下官出身寒门,家中只有一个老母,瘫痪在床行动实在不便,可否提亲那日,祁王妃前来坐镇,也给下官打打底气。”
去林府,林惊雨手微微捏紧,萧沂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若实在不想去,就推了。”
张竹允见林惊雨神色有异,赶忙抬手,“是下官未思虑周全,若祁王妃没有空闲,下官就……”
“有空闲。”
林惊雨抽出手,反拍了拍萧沂的手背。
她朝张竹允一笑,“张大人提亲那日,我定前来给张大人坐镇,说来我已好久未见阿姐,正好叙一叙旧。”
“下官多谢祁王妃。”张竹允俯了俯身,他瞥了眼下面的官员,又道:“早朝快开始了,下官先行告退。”
林惊雨颔首,与之告别。
身后,萧沂道:“届时,你可以叫我一道去的。”
“你去了,林府上下得忙着接待你,况且殿下如今正是忙时,殿下不必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她扬唇笑了笑,“我跟姜芙吵了十余年,不过是再多一日罢了,除了我与她之间多了件闹心的事情。”
“你……”
他还要再说,林惊雨推着他的肩道:“好了,早朝快开始了,你先进去吧,我还要去皇后那呢。”
他点了点头,“好,一切结束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林惊雨还未走到坤宁宫,便碰见长宁公主。
萧珠一见林惊雨,笑着小跑过来,身后的侍从不停追,林惊雨无奈道:“慢点。”
萧珠气喘吁吁握着林惊雨的手,“见了皇嫂激动,慢不下了。”
林惊雨道:“若被母后见了,又得说你。”
萧珠连忙把背挺直,“也是,母后如今正在气头上,要是被她瞧见了,定要把火撒我身上。”
林惊雨瞧她害怕的样子,忍俊不禁一笑,又不解问,“长孙氏谋反,长孙皇贵妃也受牵连,被贬为庶人关入冷宫,没了往日的嚣张,母后应该高兴才是,怎反倒心情不佳。”
“哎呀,皇嫂和皇兄掉在了济州不知道,咱宫里,又来人了。”
林惊雨不以为意,“皇帝临幸常有的事,不过父皇年岁已高,就算有人入宫,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母后不必担心的。”
林惊雨才说完,忽然传来一道高声,“林贵妃到。”
林贵妃?宫中何时有个林贵妃?
林惊雨迟疑转头,见两行宫女太监抬着一架辇轿,上方坐着一个女人,宝蓝色兰花纹的华裳,暖阳照在她小巧的鹅蛋脸,一颦一笑娇俏可人。
林惊雨蹙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纵然此刻坐在上面的是林缘君,她的妆容气质与先前截然不同,若说先前她是在仿她,那此刻她是在仿另一个人。
萧珠一见着她气愤道:“皇嫂你瞧,是那个林缘君,亏母后先前处处提携她,想让三皇兄娶她做侧妃,谁料她转头爬上了父皇的床,也不知她使得什么邪术,把父皇迷得神魂颠倒,独宠她一人。”
林惊雨一动不动,萧珠以为她气傻了,拽了拽她的袖子安慰道:“皇嫂也别太生气,她如今是父皇的女人,就不会再纠缠皇兄了。”
林惊雨回过神来,“没事,我们进去吧。”
谁料那轿辇停在二人前面,林缘君由婢女搀扶着下来,她早早注视到林惊雨,目光停在林惊雨身上未变。
“姐姐,你回来了?”
说着她抬起她的手,摸了摸头上的芍药。
她的手竟完好无损,林惊雨越发觉得荒谬。
林惊雨波澜不惊,扬唇笑了笑,“是呀,我回来了,妹妹如今过得好生风光,叫姐姐羡慕不已,夜里的江水很冷,有机会带妹妹去见见,说不定还能碰见孤魂野鬼。”
林缘君笑意散去,她抬起身要扇林惊雨一巴掌,道着:“本宫如今是贵妃,岂容你一个皇子妃放肆。”
林惊雨握住,“我父亲刚升了宰相,如今正在殿前,况且坤宁宫前动辄有反宫规,林贵妃娘娘确定要在此时此地动手吗?”
林缘君拧着的眉头松开,“林惊雨,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人牙痒痒。”
“那实乃妾身之幸。”
林缘君抽出手,扬唇道:“罢了,本宫如今是贵妃,皇上盛宠,以后有的是机会整你,林相又如何,还不得在本宫面前卑躬屈膝。”
语罢,她往坤宁宫走去。
萧珠愤愤不平,“她简直是嚣张至极。”
说着,萧珠就往坤宁宫走,“我去找母后告状。”
林惊雨拦住她的手,“诶,等会。”
“怎么了?”
林惊雨沉默不语,只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望着坤宁宫敞开的大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一道厉声。
林惊雨理了理袖口,朝萧珠道:“走吧,进去瞧瞧好戏。”
萧珠点头跟上,“好嘞。”
踏至殿门时,林缘君捂着脸出来,她的手小,遮不住脸上大片红肿。
擦肩时,林缘君恶狠地瞪了林惊雨一眼,“你方才是刻意激怒我。”
林惊雨无辜道:“娘娘这是说得哪里话。”
“好啊,林惊雨你等着。”
“妾身恭候。”
林惊雨走进大殿,皇后坐在凤椅上气的发抖,手指捏得青筋暴起。
林惊雨瞥了眼地上滚落的金杯,捡起递给宫女。
“这么好的金杯扔了,实在可惜,母后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气坏了身子,更不值当。”
皇后抬头,“你来了。”
林惊雨欠了欠身,“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免礼吧。”
她望着林缘君远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妉妉,你有没有觉得她变了样子。”
林惊雨顿了顿,皇后笑道,“你也感觉到了?哼,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林惊雨颔首,“是。”
是,又不是。
林惊雨与皇后寒暄了会,走出殿门,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殿下怎么来了?”
“早朝完了,就过来接你。”他瞥见林惊雨蹙起的眉头,问,“怎么?我来接你不高兴?”
林惊雨走过去,“没有,是林缘君回来了,她的手还完好无损。”
“林缘君?”
“放心,她现在成不了你的侧妃,她如今是你爹的女人,你见了她还要尊称一声母妃。”
萧沂不以为意,反而一笑,“她倒是把你想做的做了。”
“殿下别急着笑,你若见了她如今的样子都笑不出来。”
萧沂问,“如今的样貌?”
“不得不敬佩她仿容的技术,能做到寥寥几笔,眉眼间就变成另一个人。”
她无奈笑了笑,“今日公主问我林缘君如何把皇帝勾得神魂颠倒,我望着她的样子,想起了殿下的一幅画。”
她望着萧沂皱得愈深的眉头,“没错,她现在从头到脚,都在模仿雾夫人。”
转而,萧沂眉心松开,“哦。”
“哦!?”
萧沂迎着她茫然的目光,握起她的手问,“她如今身份在你之上,她有动你吗?”
“她是想打我一巴掌,但我没让她得逞,我刻意激怒她,让她踩了皇后逆鳞,挨了一巴掌。”
林惊雨洋洋得意道。
萧沂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眸色变得深沉,“行,她以后不会再动你。”
“什么?”
萧沂眼眸又平然,嘴角勾起,“我说,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第80章 第 80 章
回到墨竹轩, 下人都在收拾东西。
墨竹轩比起旁的富丽堂皇的宫殿,简直就是陋室,柱子横梁陈旧, 还有几道划痕。
他们没什么可带出去的东西,除了成婚那日的蹭了给太后冲喜的赏赐。
林惊雨望着匆匆的人,箱子往外抬, 院子里的荷花开了, 碧叶粉荷, 朵朵芬芳上面还凝着初晨的露珠。
后院还有她栽的大片作物, 再过几日,葡萄也得成熟了, 她望着良久, 轻轻叹了口气。
萧沂站在她身后,垂眸瞧见她愁容,他问, “怎么了, 舍不得?”
“养了两年才养活的葡萄藤, 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颗葡萄, 就得走了, 自然是有些不舍。”
林惊雨又叹了口气,转而笑了笑,“不过,那可是殿下用挨刀子换来的荣华富贵, 我自当不会辜负。”
萧沂轻笑, “我见你是不会辜负荣华富贵吧。”
林惊雨回眸一笑, “果然,知我者殿下也。”
阳光洋洋洒洒而下, 她走进院子,边走边道:“殿下一会要带我去哪?”
身后的人道:“先吃饭,怕你一会吃不下饭。”
林惊雨调笑,“殿下难不成要带我去猪圈?”
“没那癖好。”
身后的人走上来,“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惊雨想了想,“想吃红烧猪肉。”
“确定?”
林惊雨回头,“有问题吗?”
萧沂颔了下首,“行,一会给你做。”
林惊雨没走几步,探枝含着泪跑了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船上大火那日,她派探枝去长宁公主那取东西,探枝跟着大部队离开,安然无恙。
“好了不哭,我好好地呢。”
萧沂道:“你们主仆先聊,我去做饭。”
林惊雨望着萧沂远去的背影,此情此景像是流落在村子里时,平常夫妻的模样。
“小姐和殿下平安回来就好,还因祸得福,得了封号赏赐,如今该称祁王和祁王妃了。”
林惊雨笑而不语,看似封赏,实际皇帝老了,一个安王,一个祁王,两虫相争就此开始。
走一步看一步。
林惊雨问,“你可知,林缘君是如何入陛下眼的。”
“长孙氏谋反,我们迁至大梵山整整三月,就是在这个时候,林缘君弹了一首曲子,陛下劳累闻琴音曼妙,就此入了陛下眼。”
探枝说着又笑了笑,“当初皇后一个劲把林缘君往我们墨竹轩塞,现如今倒好,那林缘君入了后宫,可不就是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这话若是被皇后听去,被拉出去砍头我可救不了。”
林惊雨语气狠厉,嘴角却挂着笑意。
因为是探枝先回的京,林惊雨又问,“我不在这些日子,林府可有发生什么。”
“老爷升了宰相,整个林府喜气洋洋的,半点没为小姐迟迟未归担心,除了郑小娘差出宫采买的太监问小姐生死,今早又差了一封信,说是老爷升官,叫小姐回去吃饭……”
探枝继续说着,林惊雨摸着藏在胸前衣服里的玉扳指,静静听她讲。
也是,林家升官发财欢天喜地,她这个名义上的庶女死活自然不重要。
至于郑小娘,她如今也只有自己这个女儿可以依靠,自然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什么亲情,她从前不在乎,现在更不会在乎。
“小姐?”
林惊雨回过神,笑了笑,“我没事。”
不知为何,许是天热了,心里多了一丝宣泄不出的烦躁,林惊雨抬脚,想进屋子乘凉,抬头时,萧沂端着红烧肉走来。
徐徐微风吹起他的衣袍,他眉目如远山,身姿如鹤,看着赏心悦目,心中的烦躁也被风吹走了些许。
“久等了。”
林惊雨愣了愣,她才发觉方才竟在意了这般久。
萧沂瞥了眼林惊雨异常的样子,“愣着做什么,进去吃饭。”
“哦。”
“记得洗手。”
“哦。”林惊雨又反驳,“我知道。”
屋内,布置都未动,毕竟都是些旧的,也不会搬去新府邸,新府邸的摆设都会由内务府安排好。
二人除了赏赐,其余东西本就不多,届时拎包入住即可。
萧沂摆好饭菜,见林惊雨环望四周,“你若实在舍不得,在王府也造个墨竹轩,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搬进去。”
“以后不会再回来,多看几眼罢了。”林惊雨坐下,“殿下放宽了心,我不是个念旧的人,旧的东西往后我不会再看一眼,我只喜欢新的。”
萧沂盛了碗饭,递给林惊雨,眼睛盯着她,“哦?那我算旧东西吗?”
“不算。”林惊雨摇了摇头,“在妾身眼里,殿下是……”
她软唇抿了抿,接过饭后张唇,“是狗东西。”
萧沂望着她口吐狂言,笑脸盈盈的样子,扫了眼桌上的饭餐,嘴角勾起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殿下在骂谁?”
萧沂夹了块红烧肉,“骂狗。”
“行。”林惊雨道:“殿下是狗。”
“行。”
萧沂无奈叹了口气,懒得跟她计较,由她去了。
过了会儿,林惊雨问,“哦对了,我忽然想起,我被林缘君推下船时,她透露出她背后有人。”
萧沂吃了口饭,“你觉得她背后是谁。”
“在这世上,除了你我,陛下,以及赵乾,还有二皇子知道兰花女的秘密,旁人只知陛下心尖上的人是兰妃,林缘君不模仿兰妃,模仿的却是鲜少被人熟知的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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