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决定他生死的可不是八哥,他拜错山门了。”
呵,给他王国昌一万个胆子,敢送银子贿赂皇帝吗?
叶菁菁没回话,只仔细给他擦脸擦手。不过一会儿,胤K自己走出牛角尖。
“来人。”
“主子爷,您吩咐。”
“叫人去趟四贝勒府,王国昌的事,给四哥通个气。”
“奴才这就去。”
当初在山东,给王国昌一个戴罪立功机会,这话是四哥说的,王国昌进京,四哥也该知道,明日上朝皇阿玛问起来才好应对。
管家孙全亲自跑了一趟四贝勒府,胤G正在前院书房跟邬思道商量公务,听说王国昌进京去了八贝勒府,他眼都没抬一下。
“回去跟你家主子说,就说我知道了。”
消息送到,孙全就告退了。
“恭喜主子。”
“何喜之有?”
邬思道笑道:“九爷碰到事儿了愿意给您送消息,说明他心里有您这个四哥,难道还不值得恭喜?”
胤G轻笑:“胤K赤子之心,他不喜王国昌那样的人,又正巧碰到他去老八府里送礼,他叫奴才过来给我送消息不足为奇。”
嘴上这样说,胤G心里还是十分受用。
邬思道知道四爷的性子,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说回王国昌:“主子爷,您说皇上会怎么判?”
“罢免,或者入罪,应不会危及他性命。”
王国昌瞒报水灾在先,后又放任孔家低价兼并土地,私下遮掩过去,皇阿玛大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是被捅出来,朝臣和百姓都看着呢,皇阿玛自然要拿他杀鸡儆猴。
当时山东的事急需人去办,他给了王国昌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据下面的人报上来的消息,王国昌把土地兼并的事平息得又快又好,朝臣们同样也看着呢。
不杀王国昌,是为了立竿子,叫朝臣们知道,知错就改,戴罪立功,也有机会脱罪。
王国昌要是死了,朝臣们看到王国昌的下场,下回他们遇到这种事,那就不只是瞒报这么简单了。
邬思道点点头,他也如此认为。
“就是不知道,明儿八贝勒会不会帮王国昌求情。”
胤G觉得他会。
老八这个八贤王的名号还没彻底叫响,这就不管投靠他的人了,以后谁还敢投到他门下?
求情肯定会求情,就是不知道他只是做做样子,还是真心求情。
“可惜了。”
“邬先生可惜什么。”
“山东巡抚的位置空出来,咱们没有合适的人推上去。”
胤G气定神闲:“不用可惜,山东多灾害,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位置,让皇阿玛操心去吧。”
皇阿玛如今就像逐渐步入老年的狮王,威慑力依然在,却又怀疑儿子惦记他的位置,性情越来越难以捉摸,这个时候,退一步比进一步好。
隔日,叶菁菁一觉直接睡到午时,醒过来时顿感腰酸背痛。
“嘶~慧心,帮我揉揉小腿,真是酸死我了。”
慧心忙进来伺候,无奈道:“主子好久没有去爬过山了,昨儿回来就应该好好揉揉腿,多泡一会儿热水,今天也不会反应这么大。”
趴在矮榻上叫慧心按腿,又酸又疼,难受得叶菁菁直哼哼。
“主子,刚才宫里有消息传出来。”慧心手上不停,跟主子说话转移主子注意力。
“什么消息?”
“山东巡抚王国昌瞒报灾情,还将沂州赈灾银擅用一万三千余两,限他两月内赔清,免其罪,罢其官职。新上任的山东巡抚名叫赵世显。”
叶菁菁深思,多了一笔贪污,少了一个纵容土地兼并的罪名,这是什么意思?
胤K在工部当值,听到皇阿玛对王国昌的处置后,冷笑了好几声。
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
皇阿玛真是太知道如何当这天下之主!
挖大清根基的事皇阿玛都可以置之不理,皇阿玛究竟在想什么?
胤K愤怒!想打人!
叶菁菁猜不透康熙在想什么,但是她一想就知道胤K得知消息后肯定气得跳脚。
“慧心,一会儿去跟杨贵说,准备一桌清火的菜备着,晚膳的时候上上来。对了,单独要一锅酸萝卜老鸭汤。”
“哎,奴婢一会儿就去。”
厨房管事杨贵听完主子点菜后,腰间的围裙利索地捆好,叫小邓子、小米进来,他今儿教教他们,怎么配酸萝卜老鸭汤的炖料。
一锅汤要炖好,各色料头可要把控好比例。
一个没控制好,哪样多了,哪样少了,坏了味道,白瞎了一只老鸭子。
第19章
叶菁菁吩咐人备好了一桌下火的菜肴等着胤K回来,胤K今日回来得挺早,进门时身边还跟着胤俄。
“九嫂,今儿打扰了。”
“十弟客气,快里面请。”
叶菁菁把胤俄让进门,笑问:“怎么没带十弟妹来?”
“我跟九哥从工部衙门过来,没回府,福晋还不知道我来九哥这儿。”
“哎呀,那赶紧叫奴才回去说一声,免得十弟妹在家等你用晚膳。”
胤俄笑道:“九嫂费心了,刚才已经打发奴才回去说了。”
叶菁菁有心叫胤俄把十弟妹叫过来,她们妯娌也好坐下闲聊几句,胤俄今儿话不多,看表情,好像有话要跟胤K说,叶菁菁也就不提了。
叶菁菁抬眼瞥了胤K一眼,胤K哦了声:“老十找我说点事,晚膳我就不跟你用了,你着人在前院安排一桌。”
叶菁菁点头:“那你们先过去,我去交代一声。”
晚膳早就准备好了,叶菁菁只吩咐了声,晴云跑了一趟大厨房,亲自带着人把晚膳提到前院去。
“主子,菜都送到前院去了,您今儿用点啥?”
叶菁菁溜达回主院坐下:“本来等着胤K回来用晚膳,这会儿却又不饿了。”
慧心劝道:“您还是多少用点吧,等到天黑再饿了,厨房都没什么好菜了。”
叶菁菁笑道:“那行,你叫小米煮一碗酸辣粉来,多放醋和小葱。”
“哎,奴婢这就去。”
前院那头,胤K不知道自家福晋一下午都在等他回家用晚饭,他看着这一桌跟平日有些不同的菜色,有些奇怪。
“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金子也不知道,忙给晴云使眼色,晴云道:“主子听说了王国昌的事,怕您心火重,早早就吩咐厨房准备了这一桌清火的菜,想叫您心里舒坦些。”
胤K闻言一下笑了:“一点小事,哪就值得爷生气?他王国昌不配!”
胤K说‘不配’两个字时,言语间明显带着火气,至于这个火是冲王国昌还是冲其他人,无论是伺候的人,还是胤俄,都不敢问。
“九哥别气,快些用饭吧,别辜负九嫂的心意。”
提到自家福晋,胤K心里舒坦了些:“用吧,你试试这个老鸭汤,我府里的杨贵做这道菜做得好,每月福晋都要点一两次。”
胤K玩笑道:“你说的可是御膳房出来的那个?听说他糟鸭做的好,太子爷十分喜欢,后头他出宫来了九哥家,他又把做糟鸭手艺交给了御膳房其他人,如今御膳房十几个掌灶太监都学会了做糟鸭,不少人心里感激他呢。”
“你怎么知道?”
“前几日进宫请安,听老十三说的,说是御膳房的太监都争着给毓庆宫送糟鸭,有一回,一桌饭有三盘糟鸭,太子爷把提膳的人骂了一顿,后宫就都知道了。”
杨贵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张千冒领了他的恩赏,又占了他的灶台,他拿糟鸭的方子跟张千换了外城一套三进宅子和一个皇商的名额,他守约教会张千如何做糟鸭,也不耽误他把这个方子教给御膳房里的其他掌灶太监,他要叫张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主子爷们自然不知道下面这些奴才太监之间的勾心斗角,不过是当个笑话听了,也就扔开了。
“九哥,咱们兄弟自小一块儿长大,这件事,你可要帮弟弟拿个主意。”桌上没有上酒,胤俄为表郑重,亲手给他九哥添了半碗鸭汤。
“咱们兄弟,不用那些客套,你直接说吧,什么事儿让你这般忧虑?”
“我额娘母家的事。”
胤俄的额娘乃是温僖贵妃,出身满洲大族钮祜禄氏,父大清重臣太师遏必隆。
遏必隆啊,那是太祖皇帝的外孙,大清开国五大重臣额亦都跟和硕公主穆库什的儿子。
胤俄母族往上数几代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连带着胤俄也出身高贵,可以说,除了太子,他是兄弟们中出身最高的。
“我出生的时候外祖父早就去世了,我额娘去世的时候我也才十一岁。额娘在的时候,阿灵阿的夫人经常进宫见我额娘,我额娘没了他们就再没经过宫,我跟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
“自我出宫开府后,来往便利了,阿灵阿给我送了两万两银子,一个庄子,两个铺子,说是这都是外祖去世前留给我额娘的东西,我额娘没了,就转交给我了。”
胤K听到这话,羡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你焦心什么?”
钮祜禄家可真富贵,他出宫建府,额外得来的五千两银子都是他福晋去额娘那儿卖乖得来的,真是比不了。
胤俄一顿猛吃,随后筷子一放:“如果只拿银子就好了。”
“怎么个意思?阿灵阿托你办事?”
“比托我办事还凶险。”
昨日重阳节休沐,阿灵阿请他和他福晋去府里,胤俄原本以为是请他过去给外祖父外祖母上香祭拜,谁知道阿灵阿试探他对大位有没有想法。
当时胤俄就惊了,明白过来后恨不得夺门而逃。
“九哥,咱们兄弟间就不说虚话了,我们俩打小就是文不成武不就,虽然有点小聪明吧,但跟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比起来差远了,比八哥也多有不如,阿灵阿怎么会觉得我能坐上那个位置?”
“阿灵阿如今也是一朝重臣了,一等侍卫、满洲都统,还掌管着理藩院,皇阿玛不会让一个脑子不行的人管这些大事吧?他怎么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脑子突然坏了?”
胤K轻咳一声,有心想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是文不成武不就。
胤俄一说起阿灵阿就停不下吐槽的嘴,根本没给胤K插嘴的机会:“我看他不是我舅舅,他是我仇人,这还是逼着我去死吗?”
看看大哥二哥,前些年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因为大位争夺,权倾满朝的明珠被冷落,索额图被关在宗人府几个月了,其他贬的,死的就更多了。
“如今八哥也有点冒头了,你看今年,皇阿玛对八哥的态度明显差了许多。”
胤俄叹气:“九哥你说,阿灵阿是不是和我有仇?”
“你别着急上火,来,多吃点青菜,这可是你九嫂专门为我准备的。”胤K说起福晋脸上就忍不住得意。
“九哥,都什么时候了!”
胤K放下筷子,微笑道:“你别急,就跟你说那般,阿灵阿又不傻,你都知道你不适合大位,难道阿灵阿不知道?我看他可能只是试探一下你。”
“试探我?”
胤K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看看明珠和索额图的下场就知道了,皇阿玛十分厌恶大臣参与,阿灵阿是当朝重臣,这点他肯定能看清楚。”
胤K觉得,阿灵阿试探老十,一是因为钮祜禄家是老十的外家,他想知道老十的意思,避免以后出现意料不到的问题。
阿灵阿知道老十无心大位,也会有三种可能,一是不顾胤俄意愿强推,二是不参与争夺大位,三是寻找另外一个有机会的皇子辅助。
“第一不可能,第二第三都有可能。”以胤俄对阿灵阿的了解,他偏向第三种。
“那你就要小心了,为了不被阿灵阿连累,给皇阿玛表明态度,以后你最好远着阿灵阿一些。”
“本来关系就一般,说不上故意远着。”
胤俄如此说,胤K就知道他下定决心了。
“再来碗老鸭汤?”
“要。”
胤俄一边喝汤一边说:“九哥,我怎么感觉,今年你聪明了不少,都能把事情分析出一二三来,不得了啊。”
胤K笑了笑,又沉默:“胤俄,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今年他经历了一些事情,也看清楚了一些事情,懂了,且无力改变,与人说也无用,自然就沉默了,这就是代价。
“啧,九哥,好端端的你装什么深沉,再怎么装也不像四哥。”
胤K眉毛倒竖,故作凶恶状:“吃不吃?不吃赶紧回去,一点小事找我念叨半天,耽误爷去找福晋说话。”
“好好好,是弟弟我的错,吃完我就走,行了吧。”
胤俄拿起碟子里的青团吃了一口,好吃,立时抬高声量:“小金子,给你十爷装两盘,一会儿我带走。”
守在门外的小金子忙应了一声:“知道了十爷,奴才这就叫人去给您安排。”
“门窗别关着,怪闷的。”
门外的小金子胡乱抹了下脖子上的汗,赶紧推门进去,又去把两边的窗户都打开。
门窗都打开了,院子里的风吹进屋里,胤俄吃饱了靠着椅背,舒坦地摸着肚子:“舒服!”
兄弟俩闭口不提刚才的话,胤K陪着胤俄坐了会儿,小金子提着两盘青团过来交给胤俄的贴身太监。
胤俄起身:“九哥,帮我跟九嫂道声谢,我这就走了。”
“走吧,你明儿记得去工部找我。”
“我明天又没事儿,去工部找你做什么?”
“明天你跟我去见皇阿玛,跟皇阿玛求个差事,以后你跟我在工部当差吧。”
“可别了,工部的事情我又不懂,去了也只是坐着喝茶。”
“怎么不懂,咱们不是去山东赈过灾吗?兴修水利、种田这些事至少知道些皮毛吧。”
“工部里的能人不少,捡你感兴趣的学学,就当打发时间了。”
“行吧,九哥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明儿找你去。”
胤俄走,胤K也没出门送他,抬脚就往后院走,在二院门口碰到孙全:“都这个点了,你去后院做什么?”
“给主子爷请安,刚才四贝勒府送来一份厚礼,礼单上有不少时鲜,特去请福晋定夺。”
“给爷瞧瞧。”
孙全双手奉上单子,一边道:“单子上的鲜枸杞、菱角、莲藕、茭白等都很娇嫩,就算保存得好,下面的人一路快马加鞭送来也放不了几日,所以奴才这才赶着把单子交给福晋安排。”
胤K看完这张单子顿时笑了,四哥送这些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他福晋就喜欢吃点新鲜的。
“那走吧。”
胤K拿着单子也不交给孙全,自己个儿巴巴送到福晋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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