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把船划到湖心。”
“您还会划船?”顾夏很是惊讶。
苏御笑了笑,转身走出船舱,不一会儿,船身微震,缓缓朝前驶去。
顾夏看了眼离得越来越远的岸边,收回目光,好奇着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船舱里有床有桌,桌案上还摆着一套茶具,对应的椅子也有两张。
床上铺着缎面的褥子,看着应该是新的,这里大概就是他们今晚要过夜的地方。
该有的东西都有,几盏铜灯闪耀,灯光相互辉映,竟也显出几分温馨来。
顾夏走到洗漱架前,架子上摆着一个装了半盆水的铜盆和一些洗漱用品,旁边还放着一只暖壶。
顾夏往盆子里掺了点热水,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走出船舱。
船尾挂着一盏灯,照出一方亮堂,苏御站在船边,不急不缓地撑着竹篙。
四周一片幽静,唯有细碎的流水声响。
顾夏坐在一块提前铺好的毛毡上,撑着头。
湖中的景色也很不错,就是没有草地上看到的壮观。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水,顾夏心不在焉地四处瞧着。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落到了撑船的苏御身上。
苏御生得极好,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他的身形修长,格外的英武挺拔,宽肩窄腰,瞧着就很有力。
实际上也很有力……
思绪歪了一瞬,顾夏心虚地看向别处。过了半晌,又悄悄地转回来,她还从没有在苏御睁眼的情况下,这样仔细地看过他。
他的五官很立体,眉骨和鼻骨高高隆起,眼窝很深,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那双眸子更是如同夜里的深海一般,带着点生人勿近的疏离。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投下半边阴影。
船上的两个人,一个专心划船,一个专注看人。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
等船来到湖心,苏御抛下船锚,转头朝顾夏看来,他黑眸沉沉,眼底好似燃着熊熊热火。
视线相对,顾夏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往后缩了缩身子。
苏御歪着头,冲她笑了一下。
顾夏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回船舱,还将舱门给关了上,挡住苏御投来的灼人视线,同时捂住自己陡然发烫的脸。
她居然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那么久,还被抓了个正着……真是太丢人了!
苏御是何等的敏锐,又岂会没有发现顾夏的目光?
从顾夏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底就窜上了一把火,血气方刚的身体当即就有了反应。
可他并不着急。
正如眼下,他仔细地检查了四周,确认不会有任何危险,才不疾不徐地走到舱门前,礼貌地抬手敲了敲。
顾夏就站在门后,又羞又躁地盯着那扇门。
门并没有锁,他完全可以自己推进来,可他却非要她去给开门。
顾夏进退两难。
苏御极有耐性,也不催她,只一下一下地敲着门。
最终还是顾夏拗不过他,上前将门打开,但顾夏看都没有看他,门一打开就忙不迭地跑到船头这边的舱门前,躲了出去,连门都没有关上。
苏御见状笑了,说:“你躲什么?”
顾夏:“我没躲,我……就是想再看看风景。”
“好看吗?”
“好看!”
顾夏话音才落,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意识朝后看去,透过开着的舱门,看到苏御正在脱衣裳,他的身边还放着一盆水和一条巾子,想来是准备擦拭身子。
怎么都不关门呢,顾夏瞪他一眼,故作镇定地转回头继续看湖景。
苏御打湿了巾子,水声稀里哗啦地响着,他一边擦拭一边与顾夏说话:“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看风景,反而一直盯着我看?”苏御语调平平地在顾夏的耳中落下惊涛骇海,“是觉得我比风景更好看?”
“我没有看你,你看错了!”顾夏大声否认。
苏御又笑了一声,说:“外边凉,你还是进来吧。”顿了顿,他又说,“不然我就出去抓你了,你看的话本子里应该有不少恶霸强占小船娘的戏码?难不成你想跟我现场演一出?”
顾夏慌张地捂住耳朵,这说的都是什么荤话!
不知是不是捂住耳朵的缘故,稀里哗啦的水声消失了,顾夏警惕地想回头观察,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带着直接撞进身后人的怀里。
太近了,近得顾夏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顾夏有些气恼:“爷,您走路怎么没有声啊……”
苏御没有接话,无声地将人掰过来,正对着自己。
有些事,是会食髓知味的,无论男女。所以苏御才贴上来,顾夏就软了身子,抬起头看他。
苏御蓦地呼吸一重。
此时他怀里的顾夏,乌发凌乱,一双眼眸盈盈似水,欲语还休。
所有的耐心和克制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苏御狠狠地欺了下来,几乎可以说是粗鲁地堵住她的唇。
顾夏犹豫了一下,却挣脱了手,苏御正要去捉她,她却搂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回应。
这一下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苏御的动作更加无所顾忌了。
等顾夏在床上躺下的时候,衣襟凌乱,肚兜的系带被解开,雪白的娇躯露出大半。
苏御完全覆了下来。
两人的衣衫凌乱地散了一地。
即便是这种时候苏御也没有忘记带上肠衣,他一边亲着顾夏,一边拉着她的手,半是强迫半是鼓励地让她给自己穿上肠衣。
顾夏很疑惑他是怎么带上这个东西的。
可疑惑才起,就被狠狠碾碎。
窗台半开着,月光从外面照过来,将两人的身影投落在船板上。
顾夏是躺着的,影子瞧着并不明显,倒是苏御,活脱脱就是一头疾奔不停的狼。
因为他的动作,连游船都跟着晃动了起来。
顾夏羞得闭上了眼睛。
好在除了头回迫切一些,之后的苏御又恢复了平常游刃有余的模样。
狭小的船舱,船身随波摇晃,耳边环绕着流淌的水声,都为这事增添了新鲜。
顾夏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一艘小船,在她的专属船夫地带领下,不疾不徐地朝着前方荡去。
行宫里。
李清姿靠坐在贵妃榻上,望着眼前闪烁的烛光,静默不语。
屋外一名丫鬟步履匆匆地穿过殿门,在周嬷嬷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周嬷嬷听罢,脸色大变,当即掀帘入内。可一走进屋里,她又迟疑了,犹豫了半晌,还是柔声对李清姿说:“夫人,查清楚了,表少爷会跟在顾夏身后离场,是大姑娘的手笔。”周嬷嬷说着,悄悄抬头打量了李清姿一眼,继续道,“大姑娘先是差人向表少爷透露,说顾夏在瑞王府过得并不好,所以表少爷才会私下去寻她,只待两人会面,就会有人经过撞破,事后再将他们曾经的关系透露给瑞王妃……”
辟啪一声,烛火跳动,李清姿凝视着烛光的双眼眨了眨。
“我就知道是她,也只会是她。”良久,李清姿长长叹息了声,说,“礼儿是顾夏的未婚夫,她将礼儿拉下水,对顾夏的名声是致命的打击,顾夏作为王府的妾室,却和前未婚夫私下相见,这事若被王妃知晓,之后再爆出她与其他男子私相授受的事情,能让盼儿的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
周嬷嬷听了李清姿的分析,心下一动:“既能打击那个小贱人,那咱们何不助大姑娘一臂之力?有您的筹谋,完全可以将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表少爷是男子,到时只需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顾夏那个小贱人身上便可,影响不到表少爷。”
李清姿摇了摇头:“不要太小瞧了苏御,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不能叫盼儿冒这个险。”顿了顿,李清姿又说,“况且礼儿对顾夏仍有情分,他若知晓是自己的介入害了顾夏,也不会袖手旁观,倒时只怕得不偿失。三妹妹为了复国倾尽了所有,礼儿是她唯一的血脉了,不能叫他出事。”
周嬷嬷一想,也确实如此。
大姑娘很聪明,这计谋也很好,只是她到底被瞒了太多的事情。
可惜了。
“那大姑娘那边?”
“盼儿已经彻底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这样的变数,于大计无益。”话毕,李清姿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眉眼间的疲惫便是昏暗的烛火都遮挡不住。
周嬷嬷按捺住心中所有的惊疑不定,稳住心神,缓声道:“大姑娘只是为情所困,您再劝劝就好。”
“但愿吧。”李清姿揉了揉眉心,说,“她到底是我的女儿,这最后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帮她的。”
毕竟她的肚子,能更方便自己利用。这句话,李清姿没有说出口。
周嬷嬷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小步上前为李清姿揉按太阳穴:“您吩咐老奴送去的东西三公主那边都收下了。”
听了这话,李清姿终于露出笑来,这次春猎的最重要目的总算是达成了,之后只等时机一到,就能顺理成章地为允南和盺儿定下婚事。
至于其他的,三妹妹眼下这般,已无法出面笼络,她尚书夫人的身份并不足以震慑其他官夫人,只能之后再想法子了,不急在这一时。
“顾夏……他们还没有回来?”
“想来今晚是在外边过夜了。”周嬷嬷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狐媚子!跟她那个瘦马娘就是一路货色,当初您就不该松口让那个瘦马入府。”
苏御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在意顾夏,那盼儿成功的机率……
李清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周嬷嬷并没有注意到李清姿的神色变化,继续骂骂咧咧道:“不过是长得与那个女人有五六分相像,老爷竟连身份也不顾了,还真是下得去嘴。”
李清姿回过神,听罢这话笑了笑,谁又能想得到呢,后院通房小妾一大堆的顾大人竟还是个痴情种。
真是虚伪啊。
当年,李清姿以女富商的身份重回上京。
彼时的顾家因为顾老太爷之死,家财散尽,负债累累,急需一大笔银钱来渡过难关。
顾老太爷因此一病不起,顾云之是嫡长子,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李清姿需要一个有潜力的夫婿做靠山,顾云之则需要借助李清姿的财力渡过难关,两人一拍即合。
可当时的顾云之是有家室的,那个女人名汪雪,是顾云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妻。
为了顾家,为了前程,顾云之决定贬妻为妾。
汪雪失望至极,留下一份和离书后离开。
男人总是这样,这个决定明明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可当那个女人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时,他又像受了情伤般心如刀剜了许多年,甚至在功成名就之后找起了替身。
李清姿觉得可笑至极,她为汪雪感到不值。
“夫人可是困了?”见李清姿迟迟没有说话,周嬷嬷关切地问。
李清姿顺势点了点头。
周嬷嬷忙将人扶起,伺候她上床歇息。
第53章 暗室
暗道里没有风,墙壁上悬着的壁灯热烈地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苏御缓步走在暗道里。
长安在前面领路。
齐星礼安静地跟在苏御身后,听着长安向他汇报上京这几日的情况。
“齐公子从书院消失的第二天,他就急了,属下趁机传信误导他,无声无息地将人引出来抓了,之后就一直关在这里,这人是个硬骨头,属下给他上了刑,可他什么也没招,只一味地喊冤……”
“书院那边如何了?”苏御问。
长安闻言,犹豫地看了齐星礼一眼。
苏御沉声:“不必顾虑,直接说。”
长安心下一惊,还是道:“肖叔已经顺利替换进去,那山长瞧着和蔼,实则并不常与人交流,同定远侯府的联系也都是通过书信,肖叔擅易容,又一贯谨慎,没人能看出破绽。”说着,长安下意识看了齐星礼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世子让他当场说的用意,“与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齐公子,如果有人能看出破绽,那应该也只有齐公子。”
齐星礼停下了脚步。
通过长安的汇报,齐星礼也猜出他们所说的人是谁了。
他们利用他的行踪,悄无声息地抓了山长,并将自己的人安插了进去。
齐星礼闭了闭眼。
难怪苏御当初要求他不声不响地前往春猎,不让任何人知晓。
起先他还以为对方是担心他透露了行迹,让定远侯府的人提前知晓了去,率先做出防备,而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原来如此啊……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算计,既打乱了定远侯府原本的计划,又悄无声息地拿下了山长,将自己的人马渗透进去。
“如此瞒我,你就不怕我反水?”齐星礼望着苏御,问道。
苏御:“用人不疑。”
齐星礼笑了一下,说:“今日之前,我或许还会信你。”
苏御黑沉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齐星礼,良久,才神色淡淡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信我,毕竟你是林伯伯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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