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给温赐?”
“既然给了你,就随你处置,给谁都无所谓。”
他坐在礁石上,看天际的烛龙之目的光辉落到辽阔海面,水色潋滟,浮光跃金。
韶宁想到水镜以魂补魂的法子,大男主果然好难杀,不仅难杀还获得了金手指。
她问:“你有前世记忆吗?是不一样的前世,还是和温赐一样的重生吗?”
“是后者,”金光洒在他侧脸与鱼尾间,江迢遥回头,俯身在韶宁额间落下一吻:“我和他的恩怨,你不必在意。”
“你只需要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哦。”韶宁避开他的眼,干巴巴应了声。
可能是他多了前世记忆的原因,她总觉得他变了又没有变,望过来的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再仔细瞧,似乎和平时区别不大。
“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可以对我负责了吗?”
他问,江迢遥想听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知道她没有前世记忆,悲喜交加。
悲是因为他被遗忘了,喜是因为被遗忘的人是他,还好是他。
哪怕没有那段记忆,他仍旧会爱上她,只是不会像今日这么鲁莽。
喜欢一个人真奇怪,明明拥有更多优势的人,更有可能在感情中占上位。
他偏偏想把所有都给她,好像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就会垂下眼,赏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他把最重要的八卦小铜镜都给她了,她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把自己一脚踹开?
听不见她的回答,江迢遥很是紧张,胡思乱想时海水下的鱼尾不安摆动。
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不再给她时间缓缓?八卦小铜镜她想要就给了,这又有什么关系。
江迢遥别开眼,张嘴想解释:“其实我......”
其实我没有怀孕,你不必为之负责,只是在开玩笑。
韶宁与他同时开口,她放下八卦小铜镜,‘嗯’了一声。
听见他的话说一半没声了,她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他话音一转,“其实我感觉到鱼宝宝在踢我了,妻主来摸摸。”
“......鱼哪有腿?”
第69章 风中纸鸢,尔手中线
烛龙之目中的灵力逐渐被收走,光的余韵在海面回荡。江迢遥抱着避水珠中的韶宁,逆着海浪回到天子城。
韶宁如昨夜歇在了江迢遥的院子,她一回头,发现江迢遥似乎比她更忐忑。
她难得见到他这般心头紧张又嘴硬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
洗漱后韶宁踢了鞋袜,素白的脚尖朝他方向点了点地面锦纹绒毯,“呆愣愣的怎么伺候你的妻主?”
江迢遥大步向她而来,韶宁要收回腿已是来不及。他一手握住韶宁脚腕,俯身上了床,“你对他们几个也是这样?”
“什么他们?”她另一只脚去踢江迢遥坚实的手臂,“床上就我们两个,提旁人做什么?”
他看透了她的小把戏,落了个吻在她额上,然后是鼻尖,最后落到双唇间。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发,江迢遥拥着她,“昨夜我睡在地面,就忍不住想,如果我们同榻共枕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韶宁略带惊讶,完全看不出他对自己有意思。“你蓄谋已久?”
“还没来得及蓄谋,就水到渠成了。”
情到深处,江迢遥复而吻上韶宁。他的吻依旧生涩笨拙,意识到白日里那个吻会伤到韶宁,江迢遥动作间小心翼翼,偶尔还是会磕到牙。
韶宁勾着他的脖颈,闭眼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她的指尖落到身上人衣襟上,“江大公子,会吗?”
......
江迢遥勤学苦练,练了一夜的枪。韶宁吃苦耐劳,陪他练了一夜。
韶宁醒来时天光大亮,小年轻精力旺盛,又没轻没重的。
她累得好像偌大个泉先城是她一个人一晚上搭建起来的一样,越想越气,一脚把身侧的江迢遥踹下床。
“滚,今天之内别让我再见到你!”
江迢遥不敢说话,弱弱地从床下探头,伸了只手去摸韶宁,又被她拍了下去。
“妻主......”
他装得一副可怜模样,又伸手去摸她的手背:“地上凉,凉着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滚上来!”
江迢遥翻身上床,钻进韶宁的被窝,牵过她的手去摸小腹,“有没有摸到小鱼宝宝?”
“真这么快?它还小,怎么可能摸得到?”
“长鱼氏是妖,生父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他九句真话里掺杂一句假话,哄得韶宁真以为他肚子里真的有了条小鱼。
他垂眸看着满脸惊奇的韶宁,倏尔想到她院子里化名魏隐之的魏枕玉,横刀夺爱的后来人,他和韶宁完美爱情中的第三者。
江迢遥正琢磨着对付情敌的一万种方法,门外有宫人敲响了门。
韶宁替初为人父的江迢遥捻好被子,披了件外袍去开门。
听完宫人所言后,她回头对江迢遥道:“你皇舅父约了二皇女一家,喊我们去宓妃园叙叙。”
......
宓妃园坐落于洛神殿,傍山傍水,用灵力维持的花各式各样,经年不凋谢。
韶宁到的时候主人家还没有出来,小皇帝和一位青衣少年一起放纸鸢。
小皇帝难得开心,白净的面上梨涡浅浅。她拉着线在院子中快步奔跑,看纸鸢遥遥飞过高墙,乘风而去。
它自由飞跃天际,要越出宫墙的那一瞬被手中线拉了回来。
纸鸢贴着宫墙飞行,看似自由畅意,实则郁郁不得志。
开心之余,长鱼黎心情有了一瞬间的低落,她很是羡慕纸鸢,随风自由飞行;可是贪玩心思作祟,她舍不得松开手中线。
身后青衣少年面容和小皇帝几分相似,笑起来恬适安静,青衫单薄,身形瘦削,形容弱柳扶风。面貌是江迢遥和长鱼沅不能及的雌雄莫辨。
想必就是二皇女之子长鱼阡,长鱼阡生父早逝,旁边坐着的是小皇帝生父芷君,二人皆由芷君带大,情如同胞兄妹。
待她和江迢遥踏进院子时,长鱼阡止了动作,默不作声地打量韶宁。
没人引导的小皇帝跑得很急,脚下不慎跌了个跟头,手中线蓦地断了。
她抬头去看,纸鸢落到了宫墙之上。
“啊......皇兄,朕的纸鸢......”小皇帝爬起来哭着找长鱼阡,他方回神,蹲下身子替她擦眼泪。
“下次出宫,皇兄给小黎再买一个好不好?”
韶宁指尖捏了个法诀,灵力变幻出一根线,另一头引着纸鸢。
她掐着线,弯腰递给小皇帝,“给。”
小皇帝松了手中线,怯生生地瞧了韶宁一眼,试探性接过灵力化作的线。
她牵动线身,纸鸢再次迎风而起,随她动作在风中盘旋。
“谢谢。”小皇帝攥着线,慢吞吞挤出一句道谢。
韶宁下意识掐掐她没有多少肉的小脸蛋,她动作很轻。
但是被她碰过的地方迅速蔓延开粉色,小皇帝蒸红了整张脸,初次与陌生人亲密接触的她紧张得说不出话。
韶宁暗自想,要是江迢遥给她生个像小皇帝一样的小粉鱼,看起来乖巧听话,似乎也不错。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长鱼阡拍拍皇妹的背,示意她去玩。她方如释重负地拉着线,小步跑开了。
“皇妹怕生,还请皇表嫂莫怪。”
长鱼阡声音轻若落叶,笑起来如微风拂面,温柔又亲切。
他目光落到韶宁身边江迢遥身上,细细唤了一声:“皇表兄。”
园子另一边走来一位宫人,说芷君想同殿下说说话。
江迢遥对韶宁打了个招呼,他跟随宫人而去,坐下时才发现长鱼阡还站在原处,不知和韶宁说着什么。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父子俩把心思打在谁的头上来了。
江迢遥欲起身,芷君递了一盘剥好的桂圆给他。“听说你昨夜和驸马圆房了?”
第70章 风韵犹存皇舅父
芷君目光落到江迢遥摸着小腹的手,他有些惊讶,但未多言。
只用指尖捻了颗桂圆,似劝似叹:“你不在长鱼氏长大,不懂这里的规矩。既已圆房,早些成亲,免去不必要的非议。”
江迢遥应下,又听他道:“到时找人算个吉日,成婚前十日夫妻不得见面。”
小皇帝抱着纸鸢,从二人面前‘哒哒哒’地跑过去。她记着父君叮嘱过的话,仰头唤正在闲聊的韶宁和皇兄陪她放纸鸢。
“既然陛下喜欢驸马,就让驸马去她那待几日。”
江迢遥欲言,又听见他道:“只消十日光阴。陛下准备把宣帝登基前长住的那座府邸赐给你,若是得空,你去瞧瞧,有没有缺的物什,好让宫里补上。”
“老祖宗的规矩若是坏了,恐落人口实。”
江迢遥看向韶宁和长鱼阡,二人中间隔了个小皇帝,不显亲近,反倒颇为疏离,距离把握得刚刚好。
他垂下眸,应了声。
一圈跑下来,小皇帝和韶宁熟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韶宁掏出一方软帕替她擦去额头细汗,余光瞥见长鱼沅迟迟归来,身后跟着几位蓝袍臣子。
小皇帝顺她目光看见长鱼沅,抓着韶宁衣摆躲到她身后,小表情苦得像要哭出来。
韶宁带着她落座,长鱼沅目光扫过韶宁,又扫过她身旁的江迢遥时不时抚上小腹的手,未曾舒展开的长眉拧得更紧。
一场宴会,心思各异。
趁上菜的空档,几位掌权者随口聊了几句。
长鱼沅看向埋头攥着韶宁的手,怕得不敢看他的小皇帝。
“水镜异动,惊扰了忘川轮回镜。上界仙家派了人来察看,明日就到,陛下可要去瞧瞧?”
“一切由皇舅父定夺就好。”
韶宁听着两舅甥你来我往,有些惊讶。
水镜连接着忘川那头被唤作轮回镜,轮回镜只是供往来游魂回忆前世之物,对轮回道的正常流转影响不大。
且说水镜是长鱼氏一族的宝物,异动竟能惊得上界仙家特地跑一趟。
看出她的不解,长鱼沅斟了一杯酒,解释:“水镜下镇压着杀道之主商陆的尸身,稍有疏漏,将酿成大错。”
近日来邪修愈加猖狂,见夺舍复生之法失败,不少人把主意打到长鱼氏水镜之下。
长鱼沅没多少胃口,他听起芷君说起韶宁和江迢遥的婚事,挑了挑眉,未置可否。
韶宁疑惑望向江迢遥,他凑近咬耳朵小声道:“芷君说我不守夫道,早点成亲免了非议。”
她正喝汤,连连咳嗽,一张脸呛得通红。
江迢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用指尖勾了勾她的掌心。“妻主不喜欢我这样的吗?”
韶宁小声骂他:“回去罚你抄男戒。”
长鱼沅将二人情态尽收眼底,他饮了几口酒,白面泛起绯色。
他不胜酒力,单手撑头,眸色中漾着浅浅醉意,挑眉抬眼间分外勾人。
似乎除人类外,自然界大部分动物都是雄性生得美些。
长鱼氏就是如此,雄性鱼鳍耳或是尾巴都比雌性更华丽些。
明明在座只有长鱼阡生得秀气,面容雌雄莫辨,但几条鱼的美貌难辨孰优孰劣。
剩下几只雄性高大俊美,雄性的特征与美之一字完美结合在一起,一举一行同样勾人。
韶宁眼珠子不由跟着他举起酒杯的手,落到他沾染了水光的双唇间。
感受到韶宁的目光,长鱼沅勾起靡曼的唇,遥遥冲她举杯。
“本王这酒醇厚香醇,驸马何不来一杯?”
身旁宫人为她拿开原本的茶杯,换杯斟酒。
韶宁垂眸瞧了一眼,看起来不错,她酒力尚可,在现代偶尔会小喝一点。自穿越而来已经很久没喝过了。
她抿了一口,确实如他所言,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只觉过瘾。
江迢遥望过来提醒她不要贪杯,韶宁还把杯子递给他,“来一杯?”
“少喝一些,”江迢遥借着她的手尝了一口,“后劲应该不小。”
话音刚落,长鱼沅面上醉意更甚,他说了声‘告辞,诸位请便’,已有宫人将他带着下了宴席。
韶宁听了江迢遥的话,只时不时啄一点点,偶尔和他咬耳朵:“你皇舅父一百来岁风韵犹存,就是酒量不行啊。”
看韶宁目光跟着长鱼沅背影,江迢遥似笑非笑,“还看呢,那老男人一般人可吃不消。”
她收回眼,深深赞同他的话。长鱼沅确实好看,但是性子像悍夫,她更喜欢魏隐之这种大度且温柔的。
韶宁思绪翻飞,想起自己那几条鱼,性子各异,但是都挺好哄的。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嫁人多年的芷君在宴席上话多些,细细叮嘱江迢遥一些待嫁时注意事项。
韶宁一边抿酒一边听,居然还要自己织鲛纱绣嫁衣。
她看了看江迢遥常年练枪的手,憋不住笑。
待江迢遥挑眉看向她时,她忙埋头喝酒,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芷君掐着指尖算了算,“时间有些紧,你今日跟着宫人学几个时辰,应当是来得及的。”
江迢遥无奈对韶宁递了个眼神:“看来今夜得晚归了。”
她杯子中的酒没喝完,还想喝,江迢遥想替她拿走。韶宁伸手拍落他的手,不慎把酒杯打翻,洒了自己和旁边的小皇帝一身。
小皇帝瘪着嘴努力不哭,两个宫人带着韶宁和她下去更衣。
小皇帝被韶宁牵着一起去,她先换好了衣服,坐在板凳上等另一边隔间的韶宁出来。
等了许久没等到,她推开隔间,地面只剩被酒沾湿的衣服,“朕的皇表嫂去哪了?”
一宫人从外而来,“驸马酒醉,回房里歇息了。”
“好吧。”小皇帝很失望,也没再问。“等皇表嫂醒了记得提醒她,明夜要到朕的宫里歇息。”
她双手摸摸胳膊,皇舅父的洛神宫和他一样冷,压根不适合人居住。
且说皇舅父好可怕,还是让皇表嫂和自己住在一起安全一些。
江迢遥久久未等到韶宁回来,起身时见只有小皇帝一人,心下明白了大半,当即离席。
......
酒劲这才上头,韶宁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也不想去听宴席上芷君的长篇大论。
她张着双臂,迎着夜风跑向江迢遥的院子,步伐轻快,尤为惬意。
后头跟着的宫人累得气喘吁吁,“驸马跑错了,那边才是殿下的院子。”
“那这边是?”夜风吹过,她脑子有片刻清晰,须臾消散。
“那边是摄政王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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