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情绪刚冒头,立刻就能被韶宁的开心盖过,让温赐被迫接受她的开心。
明明他很想生气,但是心头那朵花就是一直在美滋滋地摇晃,让他感觉身心舒畅。
温赐等了一会,感觉到韶宁情绪波动极小,猜测她应该是睡了。
他方放下心开始修炼,灵力在体内游走一圈后僵滞不前,突破无情道禁制的日子遥遥无期。
温赐心上刚升起一股焦躁,立刻又被韶宁那边高涨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做梦也能这么开心?
温赐心头无缘无故地感到很兴奋,他出定躺下,开心到睡不着。
没想到他活了五百年,今朝起突然丧失了情绪自控能力。
其实韶宁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睡得香甜。
她心中的细微波纹,在温赐那边就是惊涛骇浪。
他翻来覆去,最终坐起身。
想杀了她。
不行,他打不过商陆。
今天也是受制于人的一天。
温赐心头压着不痛快,等他突破无情道禁制,就把他们都杀了。
韶宁咂咂嘴,翻了个身。
琢磨着杀人计划的温赐思绪一停,手捂上心口。
好开心,开心快要溢出来了。
第101章 韶宁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早啊。”
韶宁推开门,见温赐腰间别着剑,一声不响地站在门前。
“这么早就起了?”
他沉默半晌,“我没睡,你昨日究竟在做什么......”
温赐口中的话未说完,见商陆从韶宁房里身后出来。他没再继续问,答案显而易见。
谈情说爱之事真有如此美好?
温赐不信,执夷都已经变成爱情的奴隶了。
殷鉴不远,引以为耻。
韶宁感受到他流露出鄙视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大早上的就给人找不痛快。
她怒瞪温赐。“看不起谁呢?”
温赐:“......”忘了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
他及时止损,挑起另一个话题,“你昨天想说什么?”
感受到韶宁心头的不满转瞬即逝,她领着他进房,指向窗边挂着的画。
“题的诗都是古字,昨天才挂上的,墨还没有干,上头写的时间也不对。”
虽然说韶宁第一反应是个人喜好,但她下意识就想到学过的桃花源记,桃花源记中居民不知魏晋,对外界的认知停留在入桃花源之时。
韶宁想着或许古南浦也是如此,她随手捉了几个小厮问时间,“有人告诉我魏枕玉还没成仙封神,有人现在是修真历一千年,也有说两千年的。”
大部分人都能准确地说出某一年份,此时间可能对应他们入古南浦之时。
日升月落,时过境迁,就算他们不特地去计算时间的流逝,但韶宁所见大部分皆为凡人,如何活得了千年之久?
桃花源记与世隔绝,只是其中人对世界的认知停留在朝代更迭,不代表时间没有流逝。
而古南浦本地人更像是记忆停留在某一时间段,韶宁三人见客栈里有其他的客人,譬如昨日来的苗疆少年。这说明有外来人进入此中,问本地人却毫无印象。
听罢,温赐久久未语。他走到走廊边,凭栏俯瞰古南浦中心那面巨大的湖。
湖面哑然寡言,平静地注视着人来人往。
他摊开掌心,孽海天河出现在手中。
银河映着烈日,彩光熠熠。银线与日光两线交界之处,如同一笼艳色火种沿着孽海边缘燃烧,火光烬天。
“我五年前曾来过此处,这里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小镇,百姓安居乐业,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神识纵览整个古南浦,当时来的时候是秋日。
现在再看,其中有变,也有未变之处。
变,是指从秋到夏,远山走过半个轮回。枯黄的树重新吐绿,花谢结果,果落发芽。
不变的是,曾见过的面容,一如之前。大部分人面上都带着相似的笑容或是淡然,看他来过,看他离去,内心毫无触动。
温赐的神识落到手中孽海天河之上,他自古南浦无功而返后一直在找寻苍劫氏的下落,多年无果。
直到不久前重生,他从万道河与云烟镇中蛛丝马迹找到了苍劫氏的存在,之后再得到了孽海天河。
最初他不信这个传言,直到遇见撞上刀口的黑龙,它为争夺孽海天河而来。
他想起苍劫氏的信念,“苍劫氏认为,没有人会死去,他们只会被遗忘。”
神识掠过来往之人,“只有被人遗忘,他们才会烟消云散。”
他又问韶宁:“你觉得这个小镇里有多少人口?”
她环视四周,“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止那农人所言的五百。”
“应该有好几千吧。”太阳爬上树梢,阳光照到了韶宁所在的走廊。她感觉肩上忽然变轻了,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温赐拉着韶宁进屋,“和我一起数孽海天河中的星子。”
原来最后还是要数是吗?
身后就是韶宁的屋房,温赐推开门前回头,“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骂我?”
韶宁:“习惯就好,以后我会骂得更狠。”
她错开身推门,灰暗的屋子被光照亮了大半,里头少年尖叫一声,躲到了柜子后。
商陆以为门内有危险,拔出刀挡在韶宁身前。
少年刚安好的头随着他动作又滚了下来,他把头捡起来抱在怀中。
感受到韶宁的气息,抱着的头颅缓慢迟钝唤道:“妻...主......”
商陆沉默,韶宁惊恐,两人都一时无言。
温赐觉得离谱:“你和他不是才见一面吗???”
她这就把苗疆少年搞到手了?
他总算看清了韶宁的真面目,她是一个会吃男人的女人,来一个吃一个,可怕得很。
第102章 欲望,爱慕,与臣服
温赐退后半步,决心离韶宁远一点。
而桌后的少年半边身子被阳光炙烤得焦黑,正冒着细烟。
他把头安在脖子上,转了一圈,对准韶宁的方向,木然唤道:
“妻...主......妻...主......”
一边唤,他避开阳光,小心翼翼往外爬。
他眼睛蒙着白绸,看不清方向,只能嗅着韶宁的气息,四肢并用地爬行。
手刚攥上她的裙摆,商陆面色一变,在韶宁阻止之前刀光乍现。
少年无力摔倒在地面,他茫然地摸摸手臂,“断...了......”
“妻主......”
温赐的神识瞧了眼面色异常的韶宁,他很惊讶:“你在心疼什么啊?”
心疼地面这个四肢残缺、心智不全,像个鬼怪的少年吗?韶宁还真是荤素不忌。
闻言,商陆准备杀死少年的手一顿,抿唇看向韶宁。“他,杀不杀?”
少年把手臂接上,这次一滴血都没有掉,像是鬼魂,又像个木偶。
被阳光烧伤的地方正在愈合,他生硬仰头,固执地‘望’向韶宁的方向。
韶宁蹲下身,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瞧,与初见时的二十七一样稚嫩。
待她准备抽身离去之前,他下意识用脸部轻轻蹭了蹭韶宁的手背。
蹭完后,他顿了顿,像是无意识地偏头在韶宁手腕边落下一个吻。
她神色一滞,亲吻手腕,在魔域代表的是,——欲望,爱慕,与全身心的臣服。
同时也是魔族等级制的象征之一。
魔族没有女尊或男尊的等级,只有对于强者和血脉的崇拜。
强者可拥有多个配偶,亲吻手腕则是配偶向强者表达臣服的方式。
而血脉只相对于魔神而已,归根结底还是由于强弱之分。
魔神生于天地间,是魔族天赐的君主。魔神的血脉中蕴含着神力,其子嗣天生神力,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魔神。
等一代魔神死后,神力会重归于魔脉,散为魔气。
魔脉历经天地运转后,其中的诸多魔气会再一次汇聚为神力,塑造一具新的神骨,二代魔神产生。
天底下只要有灵气的消耗,就会有魔气的产生,天地轮转中魔气凝聚成魔脉,再转化为神力。每经历一次轮转,魔神都会比上一代更强。
魔气本来只是造物主制约灵气的手段,神主想看见的是魔脉灵脉相互抗衡,而不是平衡被打破,一方以绝对胜利的姿态碾压另一方。
而且大部分魔族罔顾人伦,除对魔神一脉的臣服外,血脉关系对他们来说恍若无物,依旧我行我素。
当年幼年的禁忌主为二十七走向王座,她细细看了二十七的脸,准备抽回手时他在她手腕边印下了一个吻,虔诚且痴迷。
‘我的王上,我的妻主。我将永远臣服于殿下。’
古魔神听闻此言,大笑不止。他才不在乎魔域有多少王,谁都可以是王,但是神只有一个。
他拍拍呆愣在原地的禁忌主,把她抱上王座,高声道:‘几句话就把你哄舒坦了。瞧这模样,以后连夫侍都唬不住,如何震慑四方臣民?’
禁忌主手指揪着衣摆,不知道如何答话。
......
手腕上残留的凉意消失,韶宁回神,垂眸看向地上的狼狈少年。
他的头好像已经安稳了,仰头看了她这么久都没掉。
“二十七?”她试探性问了一声。
少年急切地摇摇头,“我不是他...我......是戚...灵修.......”
不是二十七,是个没听说过的名字。
韶宁若有所失,听见商陆又问:“要留下他吗?”
她手中灵力如一条游蛇滑入戚灵修体内,“是个没有灵力的残缺鬼魂,留下吧。”
他另一部分魂魄被温赐烧了,只剩下残缺的一缕神魂,说话都不利索。
他变成透明的鬼魂,继续趴在了韶宁的肩上。
戚灵修的记忆也忘了小部分,只记得那根丝线是他准备给自己和韶宁的,这缕魂魄是要住进那个无面仙尊身体内的。
事情搞砸了,本该舍弃这缕神魂的,不过看情况这样好像也能继续。
等丝线破了无面仙尊的无情道,他再夺舍,让温赐长出自己的脸,这缕神魂就可以住进去了。
然后甩掉太初的名字,正大光明地和韶宁在一起。
戚灵修双手搂着韶宁的脖颈,木讷地想了很久,终于想起这么做的本意。
还有一件事,他伸手摸上覆眼白绸,还要找眼睛。
忘了要找谁的眼睛了。他手指弯曲,扣进眼眶,意识迟缓地想起,原来是要找自己的眼睛。
韶宁脖颈间凉嗖嗖的,才知道昨夜肩上沉重是什么原因,想想还有点后怕,一个断头鬼趴在自己肩上一整日。
现在的温赐和商陆都看不见戚灵修,只有韶宁回头能瞥见他下半张神似二十七的脸。
她收回眼,坐在木凳上看商陆和温赐数星子,两个反派数到烦了,只想拿刀捅一个人试试。
商陆顾及着韶宁,他没有提出来。温赐几次想提剑出去乱捅几个人撒气,气性刚升起来就被韶宁那头的开心压了下去。
他扭过头,‘看见’韶宁伸手在摸肩上一团空气,随后细声软语地陪着空气说话。
见他望过来,感受到温赐心中的不满,韶宁解释:“我俩情绪互通,如果两个人一起数星子的话,就会得到双倍烦闷,痛苦加倍。”
“现在我在开心,你在烦闷,两个情绪相抵消,你的负面情绪就没有了。”
温赐:“那为什么不换我歇息,你数?”
韶宁有理有据:“你是无情道修士,情绪波动小。你那点开心不够塞牙缝的,要是换做我去数,你接收到的烦闷足够让你痛不欲生。”
有道理。
见说服了温赐,他转身继续挨个数星子,韶宁指尖沿着戚灵修面部轮廓游走,问:“你为什么见面唤我妻主?”
他想了想,“因为...血......,你身上...有我的...气息。”
“我...是你的了......”
她应该是他的主人才对,她身上沾了他的血,蛊虫就可以跟着韶宁走了。
所以在关键时刻没有舍弃掉这一缕神魂,反而让自己跟着她走。
互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呢,韶宁不死心又问:“我们之前真的不认识吗?”
戚灵修声音顿了顿,道:“不认...识......”
“那为什么吻我的手腕?”
“想让你......带我走......”
韶宁突然一言不发。
温赐刚数好的数忘了个干净,只感受到铺天盖地的难过快要将他淹没。
......
二十七被禁忌主带回了宫殿的很多年后,他从少年蜕变为高大俊美的青年,而禁忌主也已经成年,婚期将近。
夜深梦浅,二人抵足而眠,她提起初见之事:‘你为什么要吻我手腕?这是夫侍成婚后才能对妻主行的礼。’
‘因为想让殿下带我走。’他再次俯首,想吻上她的手腕,却被禁忌主避过。
‘现在不行,等我娶你那日,我掀开你盖头后,你才能行礼。’
‘好。’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心。‘我一直在等那一日。’
第103章 龙凤斗法,天地倒悬(二合一)
等他们数完星子,韶宁问:“如何?”
“五千八百七十一。”
还好苍劫氏寿命动辄千年百年,不像人类代代更迭,不然几千年涉及几百万人,怎么数的过来。
“然后去数人口?”
“这个不必。”温赐掌心金光流转,灵力一分为数道,化为一只只金蝶。
金蝶伴着日光,蝶翅流光溢彩,扇动翅膀时空中碎金色隐隐展展。
翅膀卷起一阵微风,温赐正站在窗边。白袍随风缠着银发,金蝶亲昵地在他衣袍上的纹路间流连。
它们从窗扉间中有条不紊地飞出,跃过屋檐房顶,飞入各家。
金蝶飞走,风停。
他的道袍轻扬落下,衣角似乎仍残留着金光。
趁着等待的空隙,韶宁想,刚才那几帧画面还挺漂亮。她总算在温赐身上看见了一点世人所称赞之——‘太上琼枝倚玉,谪仙暂下蓬莱。’
温赐见金蝶飞去,他感受到韶宁情绪。沉默一瞬,对她道:“你......看上我了?”
“.......我修为不够,还没有脸。你不要看上我。”
话音刚落,他敏锐地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意,温赐‘望’向身处阴暗处的商陆。
商陆的目光停滞在韶宁身上,下意识伸手按捺刀柄,神色茫然。
如果韶宁真看上了温赐,他是该一刀废了温赐,还是该一刀废了温赐送给她做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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