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他怀中,觉得异常安稳。
傍晚魏祁终究是放心不下妹妹,又去了一趟宜安院,劝张氏要么是自己,要么是托付人,去聂家与聂夫人交涉,替魏芙道个歉,魏芙死活不愿意,张氏也替魏芙委屈,魏祁劝说无用,只好作罢。
隔了两天,聂家没动静,连聂文远都没来接人,魏芙更气了,也就在娘家住了下来。
她在大太太院里住着,陪着大太太,过两日宋胭去给大太太请安,就遇上了。
魏芙向来对她说话无顾忌,将所有不喜欢的心思都摆在脸上,此时便道:“这么热的天,大嫂还能睡这么晚呢,我一早就醒了,一过来,见母亲都用完早饭了。”
似乎她不挤兑自己就受不了,这话一则说她懒,二则说她不敬婆母。
宋胭下意识就想忍,但想着魏祁前两日的话,一冲动,开口道:“二妹不知,这有孕了人就是会慵懒一些,再说之前大夫让静养,夫君总是太紧张,叫我不要到处跑。”
魏芙听出来,宋胭分明是在讽刺自己没怀过孕!
她的确没怀过,在夫家吃的便是这个苦,家中那姨娘也是怀了孕便尾巴翘上天,处处娇气,没想到如今宋胭竟也拿这炫耀!
魏芙顿时怒火丛生,正要说话,一旁张氏道:“倒也是,胎儿为重。”
虽是母女,可到底是各有各的想法,张氏没意识到魏芙的心思,想的是孙子。
魏芙咬了咬唇,又想起上次大哥说的话,怕宋胭又去大哥面前告状,终究是忍住了,憋屈了一回。
第71章
宋胭回房中,就听夏桑说江姨娘来过,送了件襁褓来,等了一会儿,又走了。
宋胭看看那襁褓,绣着头金虎,是今年的生肖,形态可爱,针法精细。
她朝夏桑:“收起来吧,等一下把我这里的银耳给她送一些,就说我这里补品多,吃不完,谢过她一番心意。”
“是。”夏桑说着去拿银耳,春红问:“剪刀呢?你们谁看见剪刀了?”
夏桑回答:“刚不还在那针线笸箩里吗?”
“哪有,你看,没有。”春红说着去问其他人,问了一圈也没问出谁拿了剪刀,又满屋里找,还是没找到。
宋胭在旁边道:“先去曦姐儿房里借吧,后面真找不到,再买一把。”
春红嘀咕:“就算有人拿东西,也不至于拿把剪刀。”
这倒是,那剪刀虽是她嫁妆,请老师傅打的新的,但也不至于遭人惦记,宋胭觉得多半是哪个丫鬟拿了,又忘了,总有一天会从哪里出来。
结果还真被她猜中了,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新剪刀刚买回来,旧剪刀就找到了,是春红与夏桑玩闹,将一个线团掉到了地上,蹲下身去找,这才发现,只是在的位置很奇怪。
那剪刀就在她卧房一座靠墙的花几后面,被深深插在外墙的木头缝里。
这样插进去要些力气,肯定是人为,但房中没人这么干,曦姐儿大了,也不玩这么无聊的把戏了,院里也没别的孩子来,屋中人左思右想,弄不明白。
此事太诡异,秋月甚至提议弄点元宝纸钱烧烧,敬敬鬼神,宋胭最后没让弄,反正也没哪里不正常的。
这不过是桩小事,很快就淡忘了,直到又过两日,她们去魏祁那个库房找布料,顺手看见副年画娃娃,秋月说年画娃娃好看,不如拿回去挂着,宋胭常看着画里的娃娃,心里有所感应,也许生的孩子就像这年画娃娃。
宋胭也觉得不错,魏芙家那姨娘的事着实让她心惊了一下,总怕自己的胎儿出什么事。
她便将那画带回来了,秋月与春红在房间寻了个地,看好位置,便去找来钉子准备挂起来。
就在这会儿,魏曦拿着本书过来,见了她们,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春红回答:“把这画挂起来。”
魏曦道:“可是屋里不能钉钉子啊。”
正要将钉子钉下去的春红回过头来:“什么?”
魏曦看向宋胭,“屋里有人怀孕,不是不能动土吗?”
春红笑了:“曦姐儿连这都知道呢,我们没动土啊。”
魏曦认真道:“钉钉子就更加不行了,利器都不能动,我听人说有人家里盖房里苛扣工匠工钱,那工匠怀恨在心,就在他们家墙里埋了把剪刀,最后这家女人怀一个孩子就流一个,最后请了大师来才发现原因,就是这剪刀的问题。”
屋中所有人都愣住,秋月问:“这……谁告诉你的?”
“姨娘以前说的。”魏曦说。
屋中其它人面面相觑,从各自的眼神里能看出,她们都想到了一件事:那把插在木头缝里的剪刀。
所以……是诅咒?或是……厌胜术?
宋胭惊得脸色都已发白。
秋月见她这样,连忙过去抚了抚她的背,问魏曦:“你就听姨娘说过,还是国公府的人都知道?我们都没听过呢!”
魏曦看出她们神色有异,却不知怎么回事,只认真回道:“就听姨娘说过,别人也没和我说这些。”
宋胭回过神来,若无其事问她:“你来有什么事?”
魏曦很快道:“我见到个词,从没见过,问问母亲认不认识。”
宋胭接过书,正是自己认识的,与她说了,魏曦拿着书离去。
她一走,秋月便看向宋胭:“奶奶说,这事是江姨娘做的吗?”
宋胭问:“剪刀不见那一日,就是江姨娘过来那一日,是吧?”
秋月回忆了一下:“好像是。”
“去把夏桑叫来。”宋胭说。
夏桑来了,回忆起江姨娘过来时正好宋胭去了大太太那里,秋月去对账了,春红去了厨房,就自己一人在,她还替江姨娘沏了杯茶,当时沏好茶回头时,见江姨娘竟自己走到了里间的卧室,摸着里面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衣服,说颜色真好。
而那把剪刀,就插在离衣架不远的花几后面。
宋胭知道,关于孕期民间有许多说法,什么不能吃兔子,不能动土,不能见棺材,不能与人争吵,不能看猛兽等等,甚至还有说不能拿针线的。
有的有些道理,有些就很离奇,好似怀了孕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躺着。
事实证明剪刀插在墙里也没让她怎么样,不知道这些事的人家、或是没这些说法的地方,钉子钉了也就钉了,但这不是宽恕江姨娘的理由。
在江姨娘心里,这剪刀就是要致她流产的。
她做了什么,竟让江姨娘动这个念头,现在只是想用这些东西来诅咒,那如果见此事行不通,又用别的方法呢?
宋胭早已心惊肉跳。
秋月低声道:“奶奶,现在怎么办?”
“一定不能饶过,好大的狗胆,竟做这种事,这就是发卖也够了!”春红怒声道。
宋胭也不想饶过,甚至至少要是软禁,不能让她再有机会行事,但她是姨娘,还是郭大奶奶身边的旧人,她不能随意处置,至少要经过魏祁。
今日魏祁却回得晚,到天黑才回来,又让人来传话,说有客,在景和堂,让她先休息,他晚一点再回。
宋胭哪里能安心休息,就等着他,结果久等不至,想着他那客人估计都走了,便决定去景和堂看看,顺便走走。
她从景和堂后边的角门进,到内院,听见外边还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似乎是郭彦亭。
不由叹了声气,去魏祁房中侯着,往里边卧室看了眼,果然见床上的枕头又换成了那红石榴瓷枕。
冬天的时候是没有的,可见这是他夏天用的枕头。自她怀孕,他几乎都睡在她房中,但偶尔也会在景和堂办公后小憩,所以这边的枕头也换好了。
不由又有些失神。
正望着那枕头,外面有了动静,魏祁快步走到屋里来,问她:“你怎么过来了?我等下就过去的,什么事还敢走夜路?”
他语气有些严厉,大概觉得她怀孕走夜路太大胆。
宋胭解释:“我打了两盏灯,走的大路,都是平的。”
“那也要小心。”他坐到她身旁,再问:“怎么了?”
“有事和你说。”宋胭说。
一会儿都等不了,看来是急事,魏祁正色问她:“什么事?”
宋胭先问:“夫君听人说过孕期的禁忌吗?比如不可动土,会流产,不可挪动大家具,会惊动‘胎神’,不可碰麻雀,不可在屋中钉钉子,墙里放利器……”
魏祁竟听得心惊,不由按住她的手:“别说了。”随后道:“有些事是无稽之谈,但能注意还是注意些。”
他不信鬼神,但也不想她承受一点点风险。
宋胭才道:“有一个说法,是若在墙里或屋里埋利器,会致流产,前些日子我房里的剪刀不见了,找了好几天,在卧房里那只花几后面找到了,剪刀被深深插在木头缝里。”
魏祁问:“那只放兰花的花几?”
“是。”
“谁去过你那里?还是有可疑的丫鬟?”魏祁问。
宋胭庆幸他很快就问到这里,缓声道:“江姨娘去过。”
魏祁目光一沉,许久无言。
宋胭怕他不信,又开口道:“并不是因为她来过我才怀疑她,而是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敌意。上次她特地到我面前……”
“你就在这里,我去找她。”说罢魏祁就站起身,走到外间,看向等在那里的秋月春红:“你们一人留在这里陪你们奶奶,另一人去院里叫人,到江姨娘院中。”说完就从外边唤来黄嬷嬷,吩咐道:“叫上张嬷嬷,一道随我去。”
宋胭看这阵仗,知道他是已经要去动江姨娘了,忍不住起身到他面前道:“我虽推测是她,但手上确实没有证据。”
他将她扶着坐下:“十之八九是她,她心术本就不正。”
秋月留在这里,春红已经打着灯笼去叫人了,很快黄嬷嬷与张嬷嬷也过来,魏祁亲自带着人去往江姨娘院中。
去时江姨娘沐浴完,还没睡下。
黄嬷嬷在外面唤人,里面丫鬟过来开门,才一开,外面六七人就直接闯了进去,那丫鬟正要开口,却一眼见着外面夜色中的魏祁,身形凛凛,面色暗沉,她顿时吓得呆若木鸡,没了言语。
黄嬷嬷等人得了指令,毫无顾忌,一进门就开始搜查,抽屉、柜子、床铺,一下子全都去了人,江姨娘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立刻回过神来,大呵道:“你们做什么,你们……”
黄嬷嬷二话没说,随手拾了件寝衣从她身后过去,将她嘴堵住,吩咐人道:“将她押住。”
妈妈们力气大,将她两只臂膀缚在身后,就在这时,在床上翻找的张嬷嬷道:“看这个。”
黄嬷嬷看过去,是个纸人,上面写了字,还扎着绣花针,黄嬷嬷不识字,让其它人继续翻找,自己将这东西拿去外面交给魏祁。
魏祁看着上面写着两个字“宋烟”。
明显是不会写字的人画出来的,烟也写错,但无疑,她就是那样的心思。
魏祁将那纸上的针拔去,狠狠攥住那纸,快步进房中。
房内再没找到别的压胜物,却在服箱里找到好几双男人的新靴。
才将靴子找到,见魏祁进来,黄嬷嬷朝魏祁道:“大爷,这里有三双男子的新长靴,不知是给谁做的。”
旁边江姨娘一阵“呜呜呜”,拼命想要说话,魏祁没看那箱子里的长靴,也没审问,只看向江姨娘道:“我当初果然不该留下你。”说着就吩咐:“将她绑了带出去,找人送去西郊的庄子上,吩咐庄中管事,好好看管,绝不许她再踏入京城一步。”
黄嬷嬷得令,立刻让人押了江姨娘离开。
江姨娘不想走,一面挣扎一面泪流满面,深深望着魏祁想开口,却无法发出一个字音来,就这么被带了出去。
这边春红从江姨娘院中出来,先到了景和堂,来见宋胭。
宋胭本就在等着消息,见她来,连忙问:“怎么了?”
春红道:“大爷将江姨娘送去庄子上了,叫再不让她踏进京城一步。”
“啊?”
这对一个姨娘来说,几乎是最重的惩罚。
春红继续道:“黄嬷嬷带我们去搜了她的房,在她那里搜出一个纸人来,上面写着字扎着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黄嬷嬷拿去交给大爷,大爷就从外面进来了,脸色很吓人,直接就下令将人绑了送走。
“对了!”春红压低声音:“她房里还有三双靴子,男人的,都是新的,不知道是给谁做的。”
宋胭:“大爷没问,还是她没说?”
春红摇头:“没问。”
几人都有些发怔。最后春红道:“真吓人,都看不出来,她该不会……和人有私情吧?”
宋胭很难想象江姨娘会和什么人有私情。
她管过中馈,知道国公府的管制还是严谨的,除了护卫巡视那个把月,基本不会有外男进来,而院里的人……那都是叔叔和兄弟,怎么也不至于和江姨娘有染。
想不出来原由,她问:“大爷呢?”
春红回答:“绑江姨娘出去时她拼命挣扎,要说话,弄出些动静,被大太太听见了,大太太就派人来问怎么了,大爷去与大太太交待了。”
话正说完,魏祁从外面来了。
他过来,秋月和春红便退下了,
他重新坐到她身旁,温声道:“好了。”
似乎只是饭菜好了的平常语气。
宋胭想起春红说的江姨娘的事,心想魏祁好像没什么异样,就真不怕自己被戴绿帽子么?
她问:“你真要将她送到庄子上?”
“她心思歹毒,留她在府上太冒险。”魏祁说。
“那……郭家会不会有意见呢?”
魏祁神色淡淡:“此事与他们无关。”
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封之心:“听春红说,她房里还有男人的靴子?”
第72章
魏祁看她一眼:“嗯。”
宋胭露出探寻又不可思议的表情,明显有话要问,却有顾忌没问。
魏祁也没继续说,反问她:“你刚才要说什么?”
“什么?”宋胭早已忘了。
“你说她特地到你面前怎样?”
“哦……”宋胭放低了声音,微微嘟起唇:“就,说你在郭大奶奶离世后如何思念她,然后就神情恍惚……就那样了……”
“哪样?”魏祁问。
宋胭很难理解他还要问个明白。
“就听她的意思,她本来就倾慕你,你又对她那样,所以她没有反抗,就和你……嗯,结果你第二天就翻脸。”宋胭说。
“当时我正气你,心情不好,她应该是有意来刺激我的,我就心情更差了。”
魏祁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正月里吧。”
“那我和你说,我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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