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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合——法采【完结】

时间:2024-07-23 17:13:54  作者:法采【完结】
  他直接污蔑了过来,杨二夫人目瞪口呆。
  “你血口喷人,他们好几年都没再见过面了!”
  可朱霆广根本不想再多言,从袖中掏出一封休书来,直扔到了杨二夫人脚下。
  “那贱人如何我不想追究,但她不干不净,我是不会再要了,让她滚吧!”
  钱侧妃也没想到儿子连休书都写好了,她原本的意思是,将人接回去,把这事抹平糊弄过去算了,杨尤纭受了大亏,往深院一关,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何必同杨家撕破脸?
  但她朝着儿子看过去,却接到了儿子不耐的眼神。
  什么意思,他是想赶紧打发了杨氏女,然后去娶大太监的侄女吗?
  此事暂时无人知晓,钱侧妃自也没有多言。
  可在这王府母子的压制之下,不晓得还要怎么再为女儿辩解的杨二夫人,脚下发软。
  但凡是个低些的门第,他们不敢这样欺凌杨家的孩子,然而这却是宗室王府,她就算不愿女儿被休,可要闹个鱼死网破也未必能赢。
  杨二夫人双脚瘫软,悔恨不已。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接那休书,可到底要怎么办?!
  这时,有人自外面一步跨了进来。
  他冷声开口。
  “人,我们势必要留下,但这休书,我们可绝不会接。”
  众人皆向他看过去。
  是滕越。
  滕越这话出口,朱霆广腾地就站了起来。
  “滕越,你夜闯王府,我不追究你的罪责,你还敢自己上前?”
  滕越闻言哼笑一声。
  “你也大可以说我夜闯皇宫,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污蔑朝廷命官,不知道想要造反的是我,还是你们宗室藩王?”
  他两句话问过来,直把朱霆广说得恼怒至极。
  他确实没能抓到滕越的人手,空口说话也只能吓唬吓唬杨二夫人这般内宅妇人,但对于在外带兵打仗的三品武将,他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心恨地看去,也只能道。
  “那我今日只论休妻,又与你何干?你们若是不想让我休妻也行,”他阴恻恻地笑起来,“那把人给我带回去,我会好生照看她的。你们可愿意?”
  他眯眼看向滕越和杨二夫人,“怎么?不让我休妻,还拦着不给人,就你们这等行径,我告去衙门,你们可能占到道理?”
  人嫁进了他砚山王府,便是砚山王府的人了,纵然是娘家也管不了太多。
  更不要说他是宗室藩王子弟,衙门会偏向谁,一目了然。
  杨二夫人急了起来,滕越看向朱霆广目露恶心。
  “你们要害死正妻,还问我占不占道理?”
  “那你倒是也拿出证据来,证明我王府害了她,而不是只杨家仆从的一面之词。”
  朱霆广说出这话,只觉自己稳稳拿捏住了这姨甥二人,他可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
  谁料此时,突然有人在门外开了口。
  “我能证明。”
  来人穿着一身银色锦袍,他信步而来,两袖散着幽幽药香。
  朱霆广和钱侧妃看向他,全都愣住了。
  “白六爷?”
  白春甫笑笑,他道人是他救回来的,“病人先前病情如何,病发之后有没有及时得到诊治,白某还是看得出来的。二位不管是想要告去衙门,还是告去宗人府,白某都可以前往作证。”
  他道,“且我不是杨家人,几乎与杨氏毫无关系,这个证人还是做得了的吧?”
  若说杨家这等门第,砚山王府可以随意压着打,但白春甫却是宁丰大长公主的嫡子,他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因着年岁与宫里的皇帝相近,年幼时还曾入宫伴过驾,他虽然不是朱姓宗室,可同宫里的关系远在他们这藩王子弟之上。
  朱霆广母子仗势欺人,此刻也被旁人死死压在了下面。
  母子二人脸色皆难看了起来,朱霆广不禁问了一句。
  “这是秦地的事情,白六爷真要这趟浑水?”
  白春甫面色不变,长眉温和依旧,“白某只是个大夫,只想照实说病人的病情而已。”
  他前后这几句,已把这母子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滕越借机开口,直接提了出来。
  “休妻你们莫要再想,而人也不能让你们带回去祸害。”
  他道。
  “你们只有一条路,和离。”
  和离。
  朱霆广听见这两个字,脸皮就抽动了起来。
  一个贱妇,也只得他豁出脸面和离?这让他往后还怎么在宗室立足?
  可钱侧妃看着滕越和白春甫,已晓得自己母子今日讨不到好处了。
  虽然和离对儿子脸上难看些,却也平息了事端,将这杨氏推出了门去,倒也能再娶旁人。
  她意动,朱霆广也晓得这折中之计,对他不是全无坏处。
  可一想到他堂堂王府,竟然没能压住小小杨家,最后闹得和离收场,他这脸就觉得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更不要说,滕越闯了他王府,半点事都没有,他这脸更加火辣辣地疼。
  朱霆广狠狠地朝着他们看了过去,这时沈修进来,将和离书交到了滕越手上。
  滕越哼声,将和离书扔到了朱霆广手边。
  “签吧,至此砚山王府和杨氏女儿,再无任何瓜葛。”
  钱侧妃已经认了,只是朱霆广还不肯认。
  可证据、势力都摆在他面前,他再高傲,也不得不底下这颗头来。
  几番提笔,到底是划在了和离书上... ...
  结果落定,朱霆广母子甩袖离去的当时,沈家庭院里几乎高呼了起来。
  杨二夫人瘫坐在地上,捂脸哭泣,说不清是庆幸、是解脱还是悔恨不已。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以她的孩子险些付出性命为代价,终于结束了这场她当年极力攀附的高门贵亲。
  她让红叶拉着她站起了身,朝着女儿房中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她扑在床边,抱住女儿止不住眼泪,而杨尤纭也终于在药力中,有了片刻的清醒。
  “娘... ...这是哪儿,我、我没死吗?”
  杨二夫人闻言又是一阵眼泪涌出,“你没死,没死,我的孩子你好好地活下来了!”
  杨尤纭眉间怔忪,可她略略转头,却看见了一个这些年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
  “星、星哥... ...”
  “阿纭是我!”
  他立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可掌心的温度与力道似从前一般传过来的瞬间,杨尤绫却怯然地想把自己的手缩回去。
  “阿纭,怎么了?”
  杨尤纭闭起眼睛不敢看他,只哑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星哥,我辜负了你,我没有脸见再你... ...”
  沈言星听到这话,心头如同被刀割了一样。
  “不是,不是的阿纭,你没有辜负我,正是因为有那么多人替沈家说项,我才能活下来。你是为了保我这条命,才嫁进了王府,难道我不知道吗?”
  他说着,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脸上。
  “为了保我,你险些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是我对不起你... ...”
  沈言星红了眼眶,而眼泪自杨尤纭眼角倏然落下,啪嗒地落在了枕边。
  杨二夫人恍惚着捂住了脸,真正没法见人的是她才对。
  但这时,沈言星突然站起了身来,他朝着杨二夫人深鞠一躬。
  “伯母,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但凡我有的,有十分给阿纭十分,若我只剩下这条命,这条命也是她尽力为我保下的,我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哑声,“求您,把阿纭留给我行吗?”
  再是高门朱户满庭富贵,也敌不过这样一颗真心。
  杨二夫人还有什么话能说,她只点头,反复地点着头。
  “好,好... ...”
  话音落地,沈言星这鞠躬一躬到底。
  “多谢您成全!”
  下一息,他不由将杨尤纭抱在了怀里。
  刚清醒的姑娘还什么都没弄清楚,还是沈言星亲吻在她侧脸,低声告诉她。
  “你已经和那不相干的人和离了。等你好些,我们择最好的日子成亲!”
  和离了,她又可以照着从前的婚约,嫁给她的星哥了。
  杨尤纭倚在沈言星肩头,滚烫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邓如蕴也落下了簌簌的眼泪,她站在门口不断摸着自己停不下来的眼泪,哽咽着嗓音。
  “屋里怎么下雨了?”
  白春甫听见这句心下一片酸软,他拿出帕子给她递去,却见有人已用自己的袖口替她擦了眼泪。
  “好呆,屋里怎么可能下雨?”滕越眼眶也微微发热。
  “那还难不成,是我哭了?”她小声。
  可这话房内外的众人都听见了,不禁有人抽泣着笑出声来。
  滕越则开了口。
  “因为今日能有这般的圆满,全都是你的功劳。”
  “啊?”邓如蕴哪里还领这么大的功?
  可白春甫却也难得地赞成了滕越,朝她看过来。
  “确实如此,没有你,我们不可能站在这儿。”
  杨二夫人走了过来,上前拉住了邓如蕴的手。
  “对对对,我这个做娘的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要不是小祖宗你发现了纭儿的事,纭儿只怕根本熬不过昨晚。”
  红叶也道正是,她甚至想给邓如蕴磕头。
  邓如蕴连忙扶了她,她道,“夫人不顾危险,几番进出王府救人,这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她这话说得,邓如蕴心虚地看了滕越一眼,他听了果然抿唇朝她看了过来,邓如蕴心道闯王府的各种细节,求求红叶可别再说了,好在红叶没再说,而滕越也没有当着众人多言,只在袖子下面,捏了她的手。
  杨尤纭这才弄明白了自己到底是被谁救了下来,也想要下床给邓如蕴行礼。
  邓如蕴赶紧上前止住了她,“你得静养,你可不能乱动!”
  不过沈言星替她也替自己,上前给邓如蕴深行一礼。
  “我和阿纭二人性命,皆是夫人所救,往后夫人但有差遣,沈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说着,沈修也上了前来。
  “我跟哥一样!”
  所有人都聚在她身边,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在他们眼里,邓如蕴仿佛看到了夏夜漫天的星光,皆为她而亮。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他们说的那般好。
  其实最开始,她站在王府高高的院墙之下,也曾打过退堂鼓... ...
  但这会,她脸都有点热起来了,她连道当不得。
  “平心而论,我只是想跟二夫人要点钱而已。”
  话音落地,房中一顿,下一息都不由笑出了声来。
  屋檐角角上停着的一排黄雀,被笑声惊得扑棱起了翅膀,院中春风吹得绿枝摇曳。
  杨二夫人禁不住上前拍了她的手,“你可真是个小祖宗... ...”
  滕越则干脆笑声提议。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不若放些响亮的炮仗来,彻底把那些污糟都冲走,往后这宅子和里面的人,就只剩喜庆的日子了。”
  他这话出口,众人都道好,沈修更是道。
  “这宅子本就是给哥和纭姐当年成婚用的,我当时买了好多炮仗,都放在后面,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说着,招呼着人手往后院去搬炮仗来。
  邓如蕴才晓得,原来这宅院本就是他们最初要成婚立府的宅邸。
  阴差阳错地耽搁了两三年,一切终于还是回到了原点。
  能这般囫囵回到原点,已经是上天的垂帘... ...
  沈修和一众侍卫亲兵们,把炮仗全都搬了过来,试放了一个,仍旧响亮不减当年。
  沈修高兴坏了,把这些他买来的炮仗给所有人都分了来,还道,“我应该再买些来,响它个三天三夜!”
  他将自己脚下的炮引了起来,又跑到白春甫身边,帮白六爷点了手里挑着的炮。
  滕越塞了一挂到邓如蕴手中,“怕吗?”
  邓如蕴刚想说有点怕,谁知道这陈年旧炮可靠不可靠?
  但滕越却自问自答,“连王府都敢偷偷进出好几次,想来这点炮仗对于蕴娘来说,不算什么。”
  邓如蕴:“... ...”
  他怎么还记得啊?
  但他已从后揽着她,握着她的手,把竹竿上的炮仗点了起来。
  她这炮噼里啪啦地,和白春甫手里挑着的炸在了一起,后者看见滕越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放炮,眸色微定,但又在她惊怕地缩着脑袋笑着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也跟她笑看了回去。
  炮仗惊飞了整个庭院里的鸟。
  沈家庭院如同过年一般,众人齐聚于此,在一个平庸的日子里,硬是将喜气从地缝墙角都炸了出来。
  院中炮光此起彼伏,声音交错着响做了一团,连杨尤纭都忍不住由沈言星抱着,从窗下看了过来。
  他们还在同邓如蕴道谢,邓如蕴的耳朵却快要被这响亮连绵的炮声炸聋了。
  好在滕越替她捂了耳朵,邓如蕴耳中的世间总算是清静了几分。
  她看着这满院子的热闹声与人,莫名有种恍惚的感觉。
  就在一年前,似乎就是她刚刚从金州来西安的时候。
  这里的人除了滕越,她一个都不认识。
  那会她随着马车进入偌大的西安府,从窗外抬头看着巍峨高耸的西安城墙,只觉得高大的城墙之下,她独自一人拖着一家老小,有种莫名的惶恐之感。
  彼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她身边竟然能有这么多人。
  而他们今日在此,好像真是因为她齐聚而来... ...
  可是看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她还是有一种不太真实感觉。
  像在梦里,像在一戳就破的水中气泡里。
  鞭炮炸得人耳朵发麻,不管是不是假象,但此时此刻的感受不会作假。
  红叶手里的一颗炮不小心炸进了沈修的袍摆下,沈修不怕炮,反而敢抬脚踩过去,谁知却被炮仗炸得脚底抽了筋,抱着一只脚在院中跳了起来,惹得众人的笑声把炮声都盖了过去。
  混乱之中,也有炮飞到了邓如蕴脚边。
  邓如蕴可不敢踩,却被滕越一脚踢到了白春甫脚下。
  白春甫一愣,又不能把炮踢回到邓如蕴这边来,只能连忙闪了身去,却被炮屑崩了靴子,长眉微皱地瞪了滕越一眼。
  邓如蕴听见滕越在她身后笑了一声,邓如蕴正要回头也瞥他,却不想他忽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低声咬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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