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她看着就刚工作没多久。”
“我也觉得, 但是我知道她的资料,而且这工作,二十几岁的搞不了这么大工程。”
“确实也是。”
…
暴雪压城, 第二日早上萧津渡没出门, 搁家里喂鱼, 下午回萧家去聚餐。
吃完饭, 手机有个来电。
萧津渡寻思着能在元旦晚上来电的,也不会是合作人, 想了想昨晚见的那位特殊的律师, 他马上听了电话。
“萧总?我是文越宁。跟小萧总拿的电话, 打扰您了, 不好意思啊。”
“文律师客气了。”
“我是想跟您说,我给你约了我大爷爷, 老人家很愿意。您这边呢?什么时候有空?”
萧津渡立刻道:“你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后我给你回电。”
“ok,回见。”
甘望舒今天回甘宅了,元旦甘宅有聚餐。
饭桌上除了三哥这两年不愿意回来,难得聚那么齐。
她奶奶,甘家最德高望重的甘老夫人一贯要把好好的家庭聚餐搞成公司股东大会。
人还是最传统的棍棒式教育,做得好不会夸,九十九分你都是丢人,饭桌上一路在批评来批评去,全然不顾别人脸色。
甘望舒被数了好几个不是,又让她新年要努力点,甘家那么多人都在看着,那位置不是给她享福的。
言下之意,她做不好有大把的人等着上去。
甘望舒可不信甘家还有人可以上位,没到黔驴技穷怎么会轮到她掌权,所以她全程没有吱声,一直在喝汤。
老太太有点不满地看她。
淡漠的父亲母亲、连同向来自扫门前雪的大哥都多看了眼她,大概都在替她捏汗。
好在老太太还没有在饭桌上指着儿孙骂礼数问题,觉得有辱家风,还不如当看不见。
吃完饭甘望舒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玩,堆了个雪人,期间一边堆一边在想,明天一定要找萧津渡吃饭了吧,今天没空明天一定要找。
想着想着,萧津渡的来电就打断了她幻想两人闹崩之后的戏码。
“喂?”甘望舒举着手机好奇地喊了句,他怎么会给她电话?好端端的。
雪夜冷风里,男人的声音有些休假的惬意:“在干嘛?”
“堆雪人。”
“……”他说,“真不错。”
“……”甘望舒不懂,哪里不错?“你找我?怎么啦?”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甘望舒没忍住打趣,“那都是去年的事儿了。”
“那今年关系更好,不更得请?”
“……”甘望舒觉得这几个字每一个都是超级无敌雷区。今年他们的关系,只能说,差到无与伦比吧,他们今年肯定比不上去年的。
“你真是为了找我吃饭?那明天你有空吗?”她顺势说。
“不是。”男人正儿八经否认,又吊儿郎当道,“你听着像有空,那我明天去找你,你是在公司?”
甘望舒转动眼珠子,盯着自己的半成品雪人困惑道:“你要干嘛?”
“我带你去看个医生。”
“啊?医生?”
“老中医,肯定比你去的那些医院看的好多了。”
甘望舒久久没有回神。
萧津渡:“嗯?明天我去找你。”
“太麻烦你了吧,要不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就行。”甘望舒不想再浪费他的精力。
萧津渡看她愿意就很开心:“你自己去不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朋友跟我介绍的。等我跟人拿地址了,明天去接你。”
甘望舒不知道电话几时挂断的。
她一个人在花园里长椅坐下,看着地上完成了七八分的雪人,忽然没有了继续玩的兴致。
萧津渡怎么会有医生的资源,朋友跟他介绍,那肯定他知道朋友有医生的资源,所以专门打听了;或者他跟别人提过她的病,所以有朋友给他介绍……
可是,她约他吃饭是为了跟他坦白身份,而这个重中之重的节骨眼上,他给她找了个医生,要带她去看病。
这病不看不行,可是看了,她欠他的就越来越多了。
雪人最终也没有堆完,甘望舒愁绪万千地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日早上出门时,发现院里的雪人堆好了,有鼻子有眼的,还是个标准笑脸。
照顾她起居的阿姨说:“昨晚二公子带着孩子来了,听说你睡着了,就说不用喊你。他们父子俩在院子里玩,给你把雪人堆好了。”
甘望舒笑了笑,估计他以为饭桌上她被老太太数落得不开心了吧。
全家也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哥会疼她。
她去上班了。中午萧津渡给她发消息,说下午两点接她。
新年第一个工作日,其实他一个大老板应该挺忙的吧,但是非要在这个时间点抽出半天时间来带她去看病。
甘望舒在一点五十分就下楼上了咖啡厅。
萧津渡准时准点在约好的时间到了。她起初没注意,直到他进门了,她才回神,马上招招手。
他咧嘴一笑:“走吗?还是再坐坐?”
甘望舒马上起身:“走了,别耽误你时间。”
“我没事儿。”
新年的第二天,虽然已经不下雪,但是天一直是灰蓝色的,风也冰冻刺骨,一眼望去整座城市仿佛冰川世界那般萧索。
刚出咖啡厅甘望舒就缩了缩身子。萧津渡瞅了眼,把人送到副驾座去,他上车后,空调一直往高了调。
甘望舒见比他原来固定的那个调高好几度,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还好他在车里穿的不多,不然都怕他为了她而热出汗来。
“是什么医生呀?医院吗?”
“不是,一个律师朋友介绍的老中医,快九十的老人了,已经退休,在西郊家里。”
“这样。”她点点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往城西郊外开去的路,有些陌生,她很少去城西。
萧津渡说:“我也不知道这老先生行不行,据说之前名头大得很,现在已经不看病了,二次退休了,所以我估摸应该还行,至少值得一试,所以咱试试,嗯?”
“当然,我愿意试。就是麻烦你了,老先生已经二次退休了,你还怎么约到的?”
萧津渡漫不经心道:“朋友嘛,不就是拿来利用的。”
“……”
她瞄了眼他:“那你,欠人家人情了吧?”
“什么人情。”他笑了声,“人家的亲戚,不至于。”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到了城西郊外胡同区。
车进不去,萧津渡看着地址往胡同里走。
甘望舒踩着地上一层又一层还未化开的雪,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什么也不用管。
老胡同里穿插着些许价值连城的四合院,也有七拐八拐的大杂院,路难走得很。
萧津渡走到地址上的地儿,但没看到26号房子,就25号。
甘望舒早被绕晕在胡同里了,要不是跟着萧津渡,她连10号都找不到……
萧津渡把她拉到房子的拐角处站着,他挡在风口给她取暖,末了给文越宁去了电话。
甘望舒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想起上次露营,他也是这么给她挡雨的。
“哦,”文越宁在电话里说,“就是25号房子后边的那个红色大门,门牌好像是模糊了,老先生现在不看病了也不愿意去弄了,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提醒一下。”
“无妨,谢谢。”
挂了电话,萧津渡低头看甘望舒,见她正一眼不眨瞅着他。
“怎么了?到了,就在后面那间。”他指着那间朱漆大门的院子。
甘望舒好奇:“你朋友,女的?”
“……”他挑眉,莞尔道,“女的怎么了?”
甘望舒没想过是一个女性朋友给他推荐的,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是你……”
“想什么呢?整天不是给我安排孩子就是安排婚事。”
“……”
萧津渡:“我俩清清白白,跨年夜才认识。”
“……”甘望舒轻咳下,“跨年夜才认识你就让人家给你介绍医生了?”
“这有什么?人是一个和萧安有合作的女律师。恰好听到她家里有老医生,就随口问了,也不是问陌生人。”他带着她往前走。
“那人家已经退休了,你真的需要欠这位律师的人情吧。”
“我还还不起这个人情啊?你傻吗?她想要开公司我都可以给她免费投资。也就你不稀罕了。”
“……”
甘望舒只是觉得,他为了她欠人家人情,她更过意不去了。
朱漆大门敞开着一丝缝隙,院子里挂满草药。
萧津渡敲了敲门,一个保姆模样的人来开,问道:“是越宁说的那位朋友吧?”
“对。”萧津渡颔首。
“请进请进。”
萧津渡握住甘望舒的手腕,把人带进去,随着保姆的脚步往厅里走。
小四合院的正厅不大,椅子上依然摆放了一堆奇形怪状的草药,没人。
保姆把他们引到了偏厅去。
那边坐着一个在喝茶的老人家,穿着非常古朴的黑色夹棉长袄,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目光微微浑浊,但见到他们,老人家绽开了一抹深深的和蔼笑容,朦胧的眼底也忽然熠烁起来了。
“打扰您了,爷爷,非常抱歉。”萧津渡一走近就朝老人家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他慢吞吞地抬手,苍老沙哑的嗓音透着医者,老者的慈祥温善,“坐下来。”
甘望舒冲他微笑喊人,末了在他示意下落坐在他桌子一侧。
老人家找了个脉枕放在桌上,让甘望舒把手放上去。
萧津渡在一米外的一张太师椅坐下了,接过保姆送来的一杯茶,叠着腿优哉游哉地看着。
甘望舒和他对视一眼,又瞄了眼闭上眼在认真,沉醉地把脉的老先生,想起之前去的一个医院,那医生一边给她把脉一边讲电话,电话还没讲完已经抬手了。
见她皱眉,萧津渡挑个眉,无声在问她:怎么了?难道把脉还会痛吗?
甘望舒:“……”
她微笑起来。
萧津渡:“……”
两人奇奇怪怪地对望,半晌,他笑了,她又尴尬地回了头去看老先生。
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的诊脉,最后萧津渡看老先生面色似乎也不太好了,他一颗心都悬在了喉咙口,起身往前,将手撑在桌案上,“爷爷……不严重吧?”
老先生徐徐撑开一抹笑容,又叹了口气。
萧津渡:“……”
他摁着桌案的手都用力了。
倒是甘望舒,一直平平静静的,觉得死不了就行,哪怕是死,生死有命,也没什么。
“说轻不轻,说重……”老先生再次轻叹,一边取纸笔一边说,“也能治。”
“……”萧津渡呼吸都粗重起来了。
老人家取了一支毛笔,蘸取一点墨水,在棕色的药方纸上落笔。
“喝了不少药了。”他边写边感叹,“原先,大概没这么严重,给吃坏了。”
萧津渡那个心起起伏伏,想起蓝银霜说她总嫌苦,不敢喝,但是不喝又更不好了。
老先生的字不潦草,是正儿八经的瘦金体,一整张药方下来,仿佛一幅书法作品。
“有个药还不错,但是那个药苦,小孩儿吃不了苦,换一个,咱再多喝几天,也一样的。”他写到一半,抬头和甘望舒说,语气格外温和,像在哄她。
她“哎”了一声,甜笑。
萧津渡垂眸看她,就没见过这么甜的。
写完药方,刚刚那个保姆恰好来了,接过药方说让他们再坐一会儿,她去取药。
甘望舒想起来钱的事儿,不知道该给多少钱合适,老先生就不说了,不问世事的模样,但保姆感觉也不会主动提要多少钱,毕竟是“朋友”介绍来的。
趁着老先生在喝茶,她说她起来逛逛老先生的药。
老人家笑呵呵地点头 。
甘望舒走了几步,拿手机给萧津渡发消息:“怎么办我以为是去医院,没有带现金,但是这里只能给现金的感觉。”
萧津渡回复:“无妨,我钱包有。”
逛了一圈甘望舒回来了,喝了两杯茶,保姆也提了一大袋药过来了,“药方在里面,写了怎么煎药,去看看就好。”
“谢谢,非常感谢。”甘望舒连忙道。
药让萧津渡接了,她就走在前面,跟着保姆的脚步,边走边低声问:“我方便问一下,给老先生多少感谢费合适吗?”
“不需要。”保姆一刹那微笑道,“别说是越宁的朋友,不需要这些,就是平常人也不需要的,能吃好就是最好的。你们慢点开车,路上还有些雪。”
甘望舒脚步却刹住了……不要钱?
不说老先生退休被请出来的出诊费,就说这一袋子药,好像是一个月的量,若上外面药房开,不得上千块……
她回头无助地看萧津渡。
他说:“那我回头请文律师吃饭,当感谢,不然可不好意思。”
保姆微笑着点点头:“行,你们年轻人怎么都可以,不要客气啊。慢走,若有需要再来,下次直接来,不用通过越宁了。”
甘望舒不可思议,还想说什么,就被萧津渡揽上腰带出去了。
出了那扇朱漆大门,她马上说:“我们怎么能真的一分钱都不给呢?太过意不去了,别人是别人,我不差这点钱。”
萧津渡带着她往前走,大概三五米之后,才说:“给了。”
“啊?”
“放了个红包在他们药篮里。”
“??”甘望舒吃惊,马上脚步轻松了不少,边走边问,“那你给了多少呀?两百吗?你有准备应该跟我说,我多塞……”
“一万。”
“……”
甘望舒给干沉默了。
萧津渡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没人了,回头一瞧,她望着一座四合院正看着。
回头就撞上了他。
甘望舒:“……”
她尴尬地站好。
萧津渡:“看什么?你喜欢四合院?”
“觉得有点眼熟。”
“四合院不都一个样儿,”他边走边漫不经心地说,“红色大门高耸的墙,门口再挂俩灯笼。”
“……”
甘望舒失笑,“人好好一个价值连城的房子,给你说得跟商品房一样。”她慢悠悠地解释,“这也只是外表,里面都不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
“我二哥有一间,我去过。”
“???”他回头看她。
甘望舒顿了顿,弱弱开口:“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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