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二楼那棵老松树一直都在吗?”
颜臻心里正疑惑着,就见傅砚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她,气势威严地提醒她说:
“那棵不老松是老爷子五年前送给孩子的礼物,说是从庙里求来的,他看得比命都重要,那松树他不许任何人浇水,更不允许人挪位置。”
“所以?”
“所以家里什么东西都能碰,除了那棵老松树。”
颜臻纳闷,不就是一盆绿植吗?
她这人天生与绿植无缘。
仙人球都能被她给养死,自然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去管理别人的绿植。
砰!
楼上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所有佣人惊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急急地往楼上走。
悠长的走廊里,三个孩子围着一地的陶瓷碎片,有些无措地眨着眼睛。
“哥哥,怎么办?”
“这丑不拉几的老松树会死吗?”
“根都露出来了,应该活不成了吧?”
陶瓷碎片散落一地,松散的泥土摊在地上,老松树的根在灯光下是那么的根根分明。
颜臻扒开人群走过去,转头对傅砚说:“这就是你说的那棵不能碰的老松树?”
“是。”
他眉宇间皱得很厉害。
抬头就看见老爷子从电梯里出来。
老爷子扒开人群走上前,看着老松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气得险些昏过去。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高管家立刻命令佣人:“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找个花盆儿来,把松树请进去?”
“爷爷!”
颜臻走过去扶住老爷子,她一眼就看出了松树里的玄机,于是安慰老爷子说:“别担心,这房子里的那位,我能请走,大家会相安无事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传入了老爷子的耳朵里。
“真的?”
老爷子激动不已,他当年花费了好几百万,也只找到了镇压的法子,勉强让那东西无法作祟。
如果真如颜臻所说,能把那东西彻底从家里清理出去,那么他心口哽了几十年的郁结,也终于可以能消散了。
傅老激动地捉住颜臻的手,说:“孩子,大概什么时候能请走?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必须越早越好。”
第35章 从根源做起
“就今晚吧!还请爷爷放心,先去休息。”
颜臻见老爷子吓得一张脸都白了,忙让高管家先扶着老爷子下去休息。
一旁的傅砚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大事不好。
他伸手扯了扯她的手腕儿:“一棵树而已,打碎了就打碎了,没必要糊弄老爷子。”
“我没糊弄爷爷,傅先生,你还记得新婚那晚,我对你说的话吗?你这宅子里啊,的确有东西。”
当初那些神神叨叨的话,傅砚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五年过去,他更是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总之,他不信那些东西,“颜小姐,我尊重你的信仰,但请你的信仰别影响到别人,特别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儿,稍微收敛一点。”
此时,三个捉迷藏的小奶娃娃,躲在人群后,悄咪咪观察着这边儿的动静儿。
在小家伙们的印象中,老爷子平时都以慈爱面容示人。
可老爷子今天冲出电梯就是一声怒吼,浑身肃杀气息可怖至极,直接把三个小家伙吓得够呛,一个个躲着不敢吭声。
终于等到老爷子离开,颜宝才挪着小步子走出来,一把抱住颜臻的腿,有些自责地说:“对不起妈咪,松树是我打坏的,我气着太爷爷了!”
“不是姐姐打坏的,是我打坏的。”
媛宝抱着一只粉色长耳兔子,走到颜臻面前,怯怯望着颜臻。
她心里十分羡慕姐姐,可以这样钻进妈咪香软的怀抱里,感受妈咪的抱抱。
“你们都别自责了,是我打坏的。”
天睿看着媛宝自己站了出来,生怕因为她太皮被妈咪厌弃,于是主动过来顶缸。
天睿拉着颜臻的袖子,有些生疏地喊出那两个字:“妈咪,你罚我吧!这件事和妹妹们无关,都是我不好……”
是他的错。
作为哥哥,他没有看好妹妹,才让妹妹打坏了爷爷最珍贵的东西。
两个小奶包在颜臻面前,乖的跟小狗儿似得,傅砚看着心里阵阵酸涩。
都说孩子见了娘,无事哭三场。
可这两个孩子,表现的也未免太小心翼翼了,生怕被颜臻不喜。
傅砚心里五味杂陈,转头看向颜臻,发现女子已是满眼含泪。
颜臻心里酸涩一片。
孩子们正是顽劣的年纪,可媛宝和天睿却在她面前,收住了天性,主动承认错误不说,还相互维护。
颜臻伸手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温柔地说:
“好了孩子们,妈咪不怪你们,妈咪还要谢谢你们,因为通过这件事,妈咪看到了你们的互爱和团结,说明这些年的分离,并没有让我们的感情淡薄。
妈咪心里很感动,所以这棵树不管是谁打翻的,妈咪都不会怪你们,也不会让别人怪你们,因为妈咪知道,你们是不小心的,而且通过这件事,你们也会吸取教训,下次不会再犯,对不对?”
天睿和媛宝面面相觑了一眼。
他们都作好了挨骂的准备。
没想到妈咪竟然这般温柔。
这让他们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媛宝趁机伸手抱着颜臻,小下巴靠在颜臻的肩膀上,她感觉自己的鼻尖儿酸酸的,心里胀胀的。
咬着唇,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了下来。
她忍着哭腔问:“妈咪,你今晚可以陪我睡觉觉吗?就像你陪姐姐那样?”
颜臻的心碎成一片,她抱着媛宝柔声安抚,“好,妈咪今晚不仅陪你睡觉,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但是现在,你们要先回房间,妈咪还有事情要处理。”
“好。”
媛宝很听话。
虽然她很想妈咪再抱抱她,可想起爸比说过,人不可能自私又贪婪的只顾自己的感受,既然妈咪说有事情,她便不能继续赖在妈咪怀里。
三个孩子都很听话,转身一起回了儿童房。
佣人已经将地上的陶瓷碎片收拾干净,正在清扫那堆泥土。
空气中除了潮湿的泥土香,还夹杂着淡淡的香火气息。
高管家去而复返,见傅砚和颜臻还在走廊里,他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颜臻面前,说:
“少夫人有所不知,这颗老松树是老爷子去法华寺请的,用的土都是法华寺里掺了香灰的土,听大师们说那里的泥巴灵气十足,能挡一切妖邪,所以宅子这些年才相安无事,现在松树被打碎,老爷子的心里很乱,特地让我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
颜臻从角落里捡起了一张沾了泥土的镇压符,问高管家:“这棵树多少钱买的?这个符是一起的吗?”
“当时老爷子,支付了八百万……”
“什么?这玩意儿八百万?”
颜臻觉得难以置信:“确定不是抢劫吗?成本五十块的东西,卖爷爷八百万?”
高管家一听这棵树的成本才五十块钱,忙担忧地看了眼电梯的方向。
确定老爷子没上来,他才向颜臻请求道:“少夫人,这棵树的价值,你可千万别告诉老爷子,老爷子买这棵树,八百万只是年费,咱们家老爷子已经续了五年的费了。”
四千万!
就这么打了水漂……
傅砚是个商人,对钱特别敏感,他尊重每个人的信仰。
可他不能容忍一些奸商,利用别人的信仰来骗钱。
想起有人利用爷爷的信仰,骗了他四千万,傅砚就气得脑门心直跳:“我这就去找爷爷。”
“找爷爷干什么?”
“去安慰他,顺便宣传反诈知识。”
“现在别去。”
颜臻拉住傅砚,劝道:“老爷子还没有缓过神来,你告诉他真相,只会气着他。”
“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骗术能叫一个人心甘情愿花四千万买一棵树。”
姑苏这些年的骗子是越来越多了,卖保健品的,卖按摩椅的,卖长寿丹的……骗术五花八门,受骗者多为老人。
向他们傅家这样,家底丰厚也罢,有的人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钱,最后却被骗的棺材本儿都没了。
想到此,傅砚只觉得骗子实在可恶。
老爷子英明一世,没想到也被却被骗子耍得团团转。
傅砚伸手接过颜臻手里的那张符咒,重重捏在掌心,“既然颜小姐打算把这件事瞒下去,想必心中已有解决的办法?”
颜臻点点头:“这件事,得从根源解决。”
第37章 施主
颜臻想起今天自己已经从两个人的嘴里听说了法华寺的事儿,她做了个决定:“我去会会那个寺庙。”
颜臻拎着包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傅砚已经将车停在了大门口。
这个路段不好打车,颜臻直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傅先生,麻烦送我去好打车的地方。”
傅砚没说话,车子缓缓启动。
颜臻只觉得困倦不已,打算靠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
没想到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是日落黄昏。
她迷糊地走下车,站在那枣红色的大门前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目光缓缓聚焦。
‘法华寺’三个字,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天边的晚霞鲜艳夺目,橘色的光辉笼罩着这座老旧的法华寺。
明明天还没黑色,那寺庙里却点起了灯火,一个个黄色的灯笼在微风中有节奏的诡异摆动着。
颜臻望着那斑驳的大门,掉漆的外墙,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这寺庙里的大师收费不低,怎么可能会把寺庙经营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
其中一栋尤其的黑,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仇家的报复,被大火烧过了似得。
偏偏就是这样的寺庙,却是香火鼎盛。
颜臻望着那些络绎不绝的香客,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块儿风水宝地,最适合修心问道。”
“再不进去,天都黑了。”
傅砚抬腿就往寺庙里走,脚下那被无数人踩过的阶梯磨到发黑,那扇开着的枣红色大门,像极了一只张着獠牙的野兽,感觉人走进去就会被吃掉似得。
两个人走进了大门,颜臻情不自禁颤抖了下,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袭来,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身体里。
傅砚虽然走在前面,可他的注意力仍旧停留在颜臻的身上,发现她似乎有点儿害怕,于是就往后折回了两步,伸手拽住了她的手:“磨磨蹭蹭干什么?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地方好冷。”
颜臻没有拒绝傅砚的好意,两人一起走向大雄宝殿,找了个年轻的小和尚带路。
小和尚带着他们走向了一间别院儿,远远地就看见一棵菩提树下,一个老和尚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脸上还盖着一本经书。
“常心师父,有两位施主找您。”
随着小和尚的一声通报,藤椅停止了晃动,那盖在脸上的书,也终于缓慢地拿了下来。
老和尚眯着一双眼看向颜臻,他那角度是背光的。
当他好不容易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吓得立马从藤椅上站起来,啥也没说,撒腿就跑。
因为跑的太快,还落了一只鞋。
这副见了讨债鬼的模样,把小和尚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转身弱弱地问颜臻:“二位施主和常心法师可有仇?是来讨债的?”
“之前不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颜臻身侧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我们远道而来,势必要与那位常心法师干戈一场。”
那小和尚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施主可是姓颜?”
第38章 我欠你的
颜臻心中疑惑,问那小和尚:“请问姓颜,有什么不同?”
那小和尚将颜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估算了下她的年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施主有所不知,常心师傅他这辈子最怕姓颜的人,尤其是像施主这个年纪的女子,他老人家胆子小,若是躲起来,可能三五天都不露面,二位还是请回吧!”
傅砚深沉的眉眼一派平静,只是那只握着颜臻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颜臻察觉到之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然后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下意识避开他,问那小和尚:“请问,是何缘故?”
“这就要从十八年前说起了。”
小和尚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说话的语气却是老气横秋的。
他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十八年前,我们寺庙远近闻名,香火鼎盛,还没有这么破破烂烂,有个姓颜的男人,带着个小女孩来拜师,被常心师傅拒绝后,他就发了失心疯,怒烧寺庙,当时一场大火啊!烧了三天三夜……”
小和尚讲得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就好像亲眼见到了似得。
说完他连连叹气:“自那之后,常心师傅就被吓破了胆,见到姓颜的人就害怕,特别怕遇到当年那小女孩。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想必一个放火烧寺庙的人,也教育不出什么好孩子来。
常心师傅这些年草木皆兵,听见姓颜的就如同见了洪水猛兽,可怜见的,一代大师竟会被一个女孩子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傅砚转头看颜臻,注意到她脸上略微复杂的表情,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淡淡的凉光。
“好,我知道了!”
颜臻目光清凉望着小和尚,眸中带着丝丝遗憾,正要说什么,傅砚比她先一步开口,“既然常心师父拒不见我们,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好,二位慢走。”
小和尚脸上的表情,如同成功送走了瘟神般激动。
见两位走后,小和尚绕了个弯儿,去往一间比较偏僻的厢房。
推门进去,就见素来淡定的常心师父,正着急忙慌地收拾着行李。
见他来了,便交代道:“知行,为师要出去避祸一段时间,短则三月,长则十年八载也有可能,如果方才那位女子再来找我,你就说我出去云游,归期不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穿着一身米色旗袍的颜臻站在门口,双眼冰冷地望着他,语气悠冷:“老和尚,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傅砚就立在颜臻的身后,身形伟岸如一座大山,不怒自威。
两位气场迫人,那常心法师吓的手里折了一半儿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只感觉双腿发软,险些给颜臻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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