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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只有母亲整夜整夜守着他，照顾他，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他，为他好的人，却在那里鼾声震天，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所谓的对他好，不过是只出了一张嘴。
原来，母亲从未停止爱他。
母亲也不是坏人，她的名声是被奶奶的那张嘴给败坏的。
可是……
他年少无知，也信了奶奶的那些鬼话。
他把母亲的爱一次次拒之门外，甚至还对她恶语相向，恨不得她去死，就好像只要是母亲死了，他身上的污点就没了一样。
是奶奶。
她为了对付母亲，不惜毁了他的整个童年。
她也剥夺了他拥有母爱的权利。
“啊啊啊！为什么！！”
张凌回想起自己阴暗的一生，痛得整个灵体都在颤抖。
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冲过去，狠狠撞向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只觉得身体突然一寒，这大夏天的，刚才那一瞬间像被寒风穿骨一般，冷得叫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旗袍女人。
那女人气质高雅，眉清目秀。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过去拉住了颜臻，问：“你，你是我孙儿的什么人啊？女朋友吗？”
说完她看了眼颜臻的肚子。
她老张家就张凌这么一个男丁，现在张凌死了，他们老张家就一点儿希望都没了。
可如果孙儿活着的时候交往了女朋友，而女朋友恰好怀孕的话……
老太太想着，就想伸手去摸颜臻的肚子。
颜臻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张老太太突然觉得眼睛一疼，她用手背揉了揉，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张凌怒不可遏地瞪着她。
“啊这，这是……”
她吓得浑身僵住，愣在原地颤抖不已。
张凌咬牙切齿地质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毒？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妈？就因为她不是你生的吗？不管她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吃什么你都觉得亏，你自己也是从媳妇儿过来的，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她？为什么？”
“啊啊啊！鬼啊！”
老太太被吓得瘫倒在地上，“张凌，我是你奶奶，你亲奶奶，你化作鬼了回来可别找我，去找你妈，你变成这样都是被你妈给害的，都是她害的你，别找我，别找我……”
“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污蔑我妈？她到底怎么惹你了？你要这么对她？”
听张凌这样问，颜臻忍不住冷嗤一声。
她说：“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并不是你妈妈惹她了，而是无论哪个女人，当了她的儿媳妇，都是这个宿命，就是排斥外来人。”
李娟听着颜臻说的话，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颜臻面前，“求求你，如果你能看见我的孩子，求你帮我转告他，我真的很爱他，很爱很爱他，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年在那个家里，我该咬着牙坚持过下去就好了，我不该把他丢下来的，我不该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我这些年，真的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天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
抛下亲生骨肉都想逃离的地方，肯定是叫人宁愿死也不想待的。
颜臻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捧起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说：“还是你亲自对他说吧！”
李娟看见儿子灵体的时候，眼泪顿时如洪水决堤。
“孩子，我的儿啊！”
李娟哭着冲过去想要再抱抱自己的孩子，然而手臂却是直接穿过了孩子的灵体。
那种能看见却摸不着的感觉，让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以后再也触摸不到他，她胸口就像是被挖了个大洞似得难受。
当年她吃了很多苦才把孩子生下来的，当时他就那么小小的一团，缩在她的怀里，望着她笑，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无论多苦都是值得的。
可他后来被婆婆抢走了！
说那是老张家的孩子，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叫她滚出那个家。
那副卸磨杀驴的嘴脸，李娟至今都还记得。
如果当初她咬咬牙挺过去，说不定就不会和孩子分开了，“是我的错，都是妈不好，妈的错，对不起孩子……你把我带走吧！对不起！”
她将脑袋狠狠磕在地上。
颜臻看了不忍，伸手将她扶起来：“你没做错，你如果不离婚，你在孩子五岁那年就被害死了！被你婆婆害死的。”
“……”李娟听了后怕，她转头冷冷瞪着那被吓得面色苍白的老太太，厉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毒？我把你当长辈，处处忍让你，可你却一次次骑在我头上，那样还不够，你还要我的命？”
“你胡说？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怎么害你了？”
张老太太矢口否认。
然而颜臻却是没放过她：“你当初把老鼠药放进水里，想给李娟喝，后来差点儿被你儿子给喝了，我没说错吧？”
张老太太震惊地望着颜臻。
怎么可能，当年那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旁人怎么可能知道？
这女人莫不是还能知晓过去和未来？那不是神仙了吗？
见她没否认，颜臻又继续说：“后来你又把百草枯倒进饭里给她吃，没想到饭呗你们家的鸡给打翻了，结果鸡吃了之后当场就死了……”
说到这里，颜臻看向李娟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张磊，继续说：“那次被你儿子当场撞见，你们还吵了一架，我说的没错吧？”
第204章 女儿少了个污点
李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婆婆竟然想用百草枯毒死她。
所以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
她当时下定决心离婚的原因就是，她觉得自己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如果不离开就会死。
所以她当时才会那么坚决地跟张磊离婚。
哪怕明知道离婚之后会背着一身骂名。
可孩子是她的软肋，离婚的时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张家拿着刀跟她争夺抚养权，她被逼无奈只能放弃孩子离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家连最基本的探视权都不给她。
她只能在学校门口远远地站着看一眼，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孩子，给他买点儿东西吃，然而孩子却是冷冷瞪着她，将她买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当时她的那个心啊！
简直痛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曾经她是儿子的全部，儿子最爱的人是她。
后来她却成了孩子最恨的人。
想到这样的转变都是因为自己离婚而起的，李娟无数次在梦里哭醒，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她甚至想过要去找张磊复婚，可没想到的是张磊早已另娶。
而今想想幸好没有和张磊复婚。
他那个二婚妻子在生下女儿之后，也离了婚，那个家需要的不是媳妇儿，只是一个生儿子的机器。
然而张磊作为丈夫，却从来不会为她说一句话，有时候甚至全家一起欺负她。
所以当李娟听见颜臻说，张磊发现婆婆想用百草枯毒死她的时候，张磊气得大发雷霆。
“大师，你说张磊跟他妈吵架，是不想让我死吧？”李娟憧憬着，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张磊，她很希望张磊护着她，哪怕是一次也好。
“然而颜臻的回答却是直接将她最后一丝希望抹杀：“不是，他是害怕把人毒死在家里，他难逃责任，所以怪他妈行事冲动。”
说到这儿，颜臻顿了顿，继续补充：“那瓶想用来毒死你的百草枯，就是张磊买回家的。”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李娟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
她突然就想自己的母亲了。
当年她不嫌弃张磊家穷，不顾一切地嫁给他，甚至不惜与自己的父母反目成仇，事实证明，不被父母接受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她嫁给张磊吃尽了苦头不说，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哈哈，哈哈哈……”
李娟坐在地上哭，哭着哭着突然大笑了起来。
她猛地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尖刀，恶狠狠地冲过去猛地刺在了张老太太的脖子里。
一下又一下……
她眼底那样恨，刺入的那样深。
张老太太几乎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就被刺穿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灵堂变得一片血腥。
然而张磊只是冷漠地跪在地上，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幕。
当看着李娟拿着刀子走向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笑立马收敛，然后认命似得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脖子，等着让李娟得逞。
李娟高高举起手里的刀子……
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挥向张磊。
就在刀尖儿距离张磊脖子一厘米的时候，她猛地顿住了。
张磊闭着眼，想象中的刺痛没有传来。
他疑惑睁开眼，就看见前妻挣扎着面容，以及那眼底滔天的恨意与悲痛。
“娟儿。”
张磊从喉咙里喊出了一个名字。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透了，眼泪也终于在此刻流了出来。
妻子舍不得的，妻子从来都是爱他的，是他错过了她，是他没有尽到老公的义务保护她，是他的错……
他以为别人家的媳妇儿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可直到后来他来了城里打工，给人修水表，修电器的时候，见识过太多太多的家庭。
他才知道，原来媳妇儿娶进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原来女人婚后可以养猫养狗，逛街做美容，除了家务什么都能做。
原来婆婆对儿媳能那样宽容，给儿媳买珠宝首饰，买昂贵的衣服鞋子，儿媳还可以不领情，完全不放在眼里。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知道。
媳妇儿娶进门，是和自己过日子的。
今后死了，也是和自己埋在一起的，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无权干涉他的生活，没有权利指使他的媳妇儿做任何事。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太晚。
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亏欠的太多太多。
他从未让哪个女人幸福过，他何尝又得到过幸福呢？
母亲把他养大，让他吃尽了这世间的苦。
如今唯一的儿子死了，女儿也恨透了她，他活着也没了意思，这短短的一生，太痛苦了！
“往这儿刺啊！”张磊扒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的颈动脉：“娟儿，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你给我一个痛快吧！就当是为你报仇了，我这样十恶不赦的男人，早该死了！”
“……”李娟儿的手开始颤抖。
她狠狠盯着张磊，问道：“你买百草枯的时候，知道是用来害我的吗？”
当时张磊并不知道。
以为母亲是拿来给菜地除草的。
直到看着那鸡打翻了吃食，吃完之后就死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可当时他责怪母亲，骂她不该在家里动手。
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张磊点点头，对李娟儿说：“我知道，她对我说了，说你在我们家吃的太多了，把我们家都吃穷了，所以就想让你死……”
“你好狠的心啊！”
李娟儿看着张磊那狠戾的眼神，她愤恨地大喊：“你好狠的心，可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那么多年，从来就没吃饱过……”
即使是那样，婆婆还是嫌弃她吃的多。
果然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哪怕呼吸都是错。
然而在她愣神之际，张磊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儿，将那把尖刀狠狠地送入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喷溅而出。
李娟看着有些傻了。
虽然她恨透了自己的前夫，恨他从未护过她一次。
可她心里却是不想让他死的，“张磊，我，我没有想真的杀你的，你还有一个女儿，你就这么死了，你女儿怎么办？”
张磊忍着痛，艰难地笑了笑：“她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渣父亲，我死了对她来说，是少了个污点，也全了儿子的，的……心意。”
第205章 想和他单独说会儿话
张凌的灵魂飘在上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自杀，母亲崩溃，奶奶躺在血泊里抽搐着，却不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家庭就变成这样了！
她转头望着颜臻，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妈？她虽然受了苦，可是用这样的方式报仇，她自己也会搭进去的，她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颜臻点点头。
她看过，李娟儿的寿命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儿子死后她就没了活着的念头，药石无医。
李娟原本想打算自己去死，可想到她那恶毒婆婆还留在人世，她就想带着她一起走，所以死之前亲手给自己报了仇。
警察来的时候，看着满身是血的李娟跪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当即就给她戴上了手铐。
因为灵堂里有监控，颜臻配合调查之后就回了家。
而警局里，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望着审讯室里身材羸弱，面容惨白的女人，对她进行了审问。
李娟面对审讯泪流满面：“是我错了，我不该嫁到张家来，我一开始也很想跟他们全家过好日子，可我婆婆容不下我，后来我只想带着丈夫和孩子过好日子，可我丈夫也不护着我，他妈欺负我的时候，他冷眼旁观，最后，我只想带着孩子把日子过好，我一次次忍让，换来他们的得寸进尺……”
想起过往种种，李娟儿只觉得心寒无比。
她没了儿子，自己活着也没有意思，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她对自己做的事儿，可以说是毫无悔过之心。
可她嘴上却说：“都是我的错，我死罪难逃，但请允许我去送我儿子最后一程，因为我现在是他们家唯一还活着的人，我是丧主，请允许我将儿子的骨灰入土，万分感谢。”
后来，李娟一头撞死在了他儿子的墓碑上，死前唇角还挂着笑，戴着手铐的手抚摸着墓碑上儿子的照片，安心闭上了眼睛。
傅砚接完电话出来没看见颜臻，问秋姨才知道她出去了，问去了哪儿也说不知道，他拿出手机想给颜臻发信息，可又东西对方嫌他太黏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去书房办了一会儿公。
处理完几份线上文件之后，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走廊里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秋姨给他送咖啡的时候，他问：“颜臻回来了吗？”
秋姨摇头：“少奶奶还没回来。”
然而话音才刚刚落下，楼下传来孩子们喊妈咪的声音。
秋姨顿了顿，忙又说：“少奶奶刚才没回来，现在好像回来了！”
“我耳朵没聋。”傅砚拉开椅子站起身，笑盈盈地往楼下走，秋姨看着他那副样子，像极了期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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