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大家给苏灿瑶的掌声,这种掌声让她耳膜一下下鼓胀着,心底怒火翻腾。
她不自觉想起了当年被秦家赶出府的样子,也想起了苏灿瑶当年是怎么破坏了哥哥的好事,新仇旧恨加到一块,不由恨的牙痒痒。
潘锦芯看着苏灿瑶脸上的面具,忽然很想知道苏灿瑶现在长什么样,她忍不住充满恶意的想,是不是长残了,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秋月牵着苏灿瑶的手来到台边,对众人道:“既然是这位姑娘获胜,那么我那颗夜明珠也当赠与这位姑娘,我会亲自带着这位姑娘上楼取夜明珠,今夜的比试就到这里,感谢诸位赏脸过来,我会让坊里的姑娘们给大家唱支曲,大家听完再走。”
众人闻言不由欢欣鼓舞,气氛热络起来。
潘锦芯眼睛眯了眯,忽然一个大跨步跳到台上,一把扯掉了苏灿瑶脸上的面具。
苏灿瑶神色一震,诧异抬起头,面具下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面庞,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惊慌的眼神如小鹿一般清澈。
裴元卿眉心狠狠一抽,飞快挡在了苏灿瑶面前。
潘锦芯面色苍白的愣在原地,匆匆一瞥,已经足以让她落荒而逃。
秦诗萝恼怒的掏出鞭子,一鞭子甩在她脚下,言简意赅道:“滚!”
潘锦芯抬眼看过去,忽然认出来,抽她鞭子的人分明就是当年那个将她和哥哥赶出秦府的秦家小姐!
想起当年的事,她气得恨不能扑过去跟她厮打!
周围的人虽然没看到苏灿瑶的长相,却忍不住纷纷指责起潘锦芯来,尤其是跟苏灿瑶一样戴着面具的人。
“你这姑娘好生无礼,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去掀人家的面具”
“你如果不服输,那你也上台去画好了,怎么能使这么下作的手段。”
“你这样突然冒出来真的很吓人,谁知道你手里拿着什么,人家没把鞭子抽在你身上就已经很不错了,还不赶紧离开。”
……
潘锦芯气得身体颤抖,“闭嘴!全都给我闭嘴!都是蠢货!”
秋月拧眉,抬了抬下颌。
望月坊里的护院们跑过来,神色恭敬,动作却十分强势的将潘锦芯‘请’了出去。
潘锦芯被赶出门的那一刹那,莫名有一种历史重演的荒唐感,当年她在秦家也是这样被赶出去的。
啊啊啊气死她了!
苏景智和苏景祖早就捂着脸躲到了角落里,等潘锦芯被赶出去后,他们才低着头跟了出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丢脸了!果然遇到祖母和祖母家的人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有最丢脸,只有更丢脸!尤其是遇到小堂妹,要知道他们小时候可是跟小堂妹对打过无数次,没有一次不是他们输!
在输给小堂妹这件事上,他们可是经验老道!
……
秋月把苏灿瑶带到了楼上,裴元卿、苏景毓和秦诗萝也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苏灿瑶推脱道:“秋月娘子,我不缺银子,也不是为了夜明珠而来,那颗夜明珠你自己留着吧。”
秋月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既然许诺,就一定要说到做到,何况夜明珠有市无价,有银子也很难买到的,而且……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苏灿瑶好奇问,“什么事”
秋月抿着唇没说话,径直带他们来到二楼,推开一间房的房门。
“请进。”秋月弯唇道:“进来再说吧。”
苏灿瑶好奇的探了探头,屋子里香气缭绕,墙上挂着不少画,应该是秋月娘子的房间。
几人迈步走进去,屏风后面传来响动,一名男子竟然从那里走了出来。
男子长着一张忠厚老实的脸,身材高高大大,但神色憔悴,眼底青黑,似乎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他看向苏灿瑶,对秋月道:“这就是你寻来的人”
秋月点了点头,把装着夜明珠的匣子交到苏灿瑶手上,然后牵着她的手,温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乡,遇到难处前来找我帮忙,因此我才办了今天这场比试,就是想找出一位画技高超的人。”
苏灿瑶微微诧异。
裴元卿往苏灿瑶身边靠了靠,警惕地盯着男子。
男子望着苏灿瑶,迟疑道:“会不会太年轻了”
苏灿瑶顿时不满起来,鼓了下脸颊。
男子连忙道:“姑娘,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只是这对我很重要,我不敢有丝毫懈怠,而且这件事还很有难度……”
苏灿瑶一听有难度,反而来了两分兴致。
秋月笑了笑,拿出苏灿瑶画的画给男子看,“你看看再说话。”
男子见过画后,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突然朝苏灿瑶跪了下来,“还请姑娘帮忙。”
苏灿瑶把手里的匣子随手交给裴元卿,让苏景毓把男子扶起来,满头雾水问:“你们究竟想让我帮你们什么”
男子起身,神色郑重道:“我想请姑娘帮我修复一幅画。”
苏灿瑶一愣,修画
这个事她没有做过,的确很有挑战!
第50章
苏灿瑶望着神色紧张的男子和秋月,弯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且说来听听,我若是觉得有趣,自是会帮你们。”
男子与秋月对视一眼,拱手道:“在下胡安,是水陆转运使,这次奉命运送十二幅开国功臣的画像进京,没想到路上出了岔子,所以才想请姑娘帮忙。”
裴元卿神色诧异,“十二幅开国功臣画像”
“是,陛下命人修建了一座大明塔,要把十二名开国功臣的画像悬挂其中。”
苏灿瑶问:“出了什么岔子”
胡安眉眼间浮起一抹哀伤,叹息道:“我带着下属运画的途中遇到了劫匪,劫匪以为我们运送的是金银财帛,不听我们解释就大打出手,且出手极为狠辣,我带着手下以命相搏,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这十二幅画,最后却只有我活了下来。”
众人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唇无血色,衣襟里隐约绑着布带,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胡安顿了顿,压下心中的酸涩道:“我把掉在地上的画捡起来后,却发现其中一幅画上沾染了血迹,当时我受了重伤,想起同乡的秋月娘子就在这附近,就带着画来投奔秋月娘子,幸好秋月娘子仗义相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秋月娘子听闻了我的遭遇后,才想出这个法子来帮我。”
秦诗萝性子爽利,闻言忍不住问:“这画既然是不小心损毁的,你为何不跟上头直说,让画师再画一幅呢”
“其一,这十二幅画皆是出自岭北玉清老先生之手,玉清老先生年事已高,画完这十二幅画就病倒了,至今昏迷不醒,大夫说恐怕凶多吉少,所以不可能再重画出这样的一幅画,就算把这件事禀报上去也于事无补。”
“其二……”胡安顿了顿,低下头道:“说来惭愧,如果被人知道这些画出了差错,上头撤了我的官职是小,恐怕还要降罪于我们,我那几个死去的下属,家中都有老有小,都是我的好兄弟,朝廷如果治我们一个失职之罪,我这些兄弟恐怕连抚恤银都不会有。”
“我为了我那些兄弟一家老小还想再搏一搏,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能寻求到补救之法,或许还能有一线转机,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会将这件事情禀明上去的。”
秦诗萝撇了下嘴,“你的上官怎么如此不近人情你们又不是故意的,是那些悍匪太过强悍,你们已经拼命保住了这些画,不过是稍有差池而已,就算不赏也不该罚呀。”
“姑娘有所不知,实在是这些画太过重要。”胡安沉声道:“再过两个月就是陛下的生辰,陛下生辰那日会带着群臣和各国使臣入内参观大明塔。”
“这些画必须在下个月之前送到陛下手里,给陛下验收,然后放入大明塔,如果这些画无法按时送过去,一旦引得陛下不悦,恐怕会连累许多人。”
苏灿瑶微微点头,有些事对于天潢贵胄来说只是打个喷嚏一样的小事,对于底下的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不敢有丝毫差池,不然就是层层怪罪。
胡安这次路遇贼匪,根本不会有人细究其缘由,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些画,没有保护好自然就是失职。
他那些兄弟的一家老小确实都系在他的身上,要么有功会赏,要么有过会罚,一个结果决定了很多事,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赌一把。
裴元卿眼中闪过一缕黯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关于父皇的事了,如今听到竟然觉得有一丝陌生。
上京的那些人和事的的确确都已经距离他很遥远了,现在就算父皇亲眼见到他,也未必能认出他。
裴元卿抿了抿干涩的唇问:“大明塔具体是什么样子”
“这大明塔下个月才会修成,据说已经修了两年,里面雕梁画栋,塔内分为三层,最上面那一层悬挂着陛下和先皇的画像,以后历代皇帝的画像都会悬挂上去,而皇后的画像会挂在陛下画像的旁边,第三层就是悬挂这十二位功臣的画像,以后每个朝代功臣的画像都会放到第三层。”
苏灿瑶忍不住好奇:“那第二层呢你怎么没说第二层放什么人的画像”
“第二层据说陛下准备放公主和皇子们的画像,具体是由什么人来画我就不得而知了。”胡安道:“只有这十二幅功臣图是交由玉清老先生来画的,我也只负责押运这十二幅画。”
苏灿瑶微微颔首,如果有机会,她也想亲眼去见见这大明塔。
她对胡安道:“你把损毁的那幅画拿出来给我看看,我能力有限,未必就帮得了你,还是要看情况。”
胡安点点头,走进去钻到雕花床底下,把一个箱子小心翼翼的拖了出来,箱子打开后,里面是用布包着的十二幅画。
胡安拿出其中一幅,神色紧张的递给苏灿瑶。
苏景毓抬手主动接了过去,把画展开,确定没问题才交给苏灿瑶。
苏灿瑶凝眉细看,面色渐渐沉重起来,画上的人像是一位将军,旁边写着将军的名讳,苏灿瑶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位将军应该已经过世了,画上的将军手持长矛,虎虎生风,这幅画一打开就透着一股凛然杀意,能看得出作画者画功极强。
只可惜这样一幅好画上却滴了几滴鲜红的血,好好一幅画就这样毁了,那血的颜色太过引人注目,想忽视都不行,只要有人打开这幅画,第一眼就难免放在那几滴鲜红上,就好像白瓷有瑕。
其他人看到这幅画,也忍不住觉得可惜,他们虽然不懂画,却也能看出这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必定是出自大师之手。
胡安在凳子上坐下,捂着头道:“我试过想用水擦拭,可刚沾湿了一点,这血就晕染的更厉害了,吓得我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些血想要弄掉是不可能的……”苏灿瑶俯身细看画上的那几点猩红,“只能想办法遮住。”
胡安满含期望的抬起头,“姑娘有办法了”
苏灿瑶摇了摇头,“今晚夜深了,一时半刻我也想不出法子,这样吧,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有办法再过来找你。”
胡安站起来,又朝她拱了拱手,“无论结果如何,在下都感激不尽,只是这件事还需保密,希望几位不要说出去。”
几人点了点头。
秋月也在旁边福了福,“麻烦苏姑娘了。”
从望月坊里出来,月光清凌凌的落在地面上,四人牵着马慢慢往回走。
苏灿瑶拿着那颗夜明珠,在手里抛着玩。
传闻夜明珠在夜里能将百步之内的一切照得恍若白昼,苏灿瑶手里这颗夜明珠其实没有传闻的那么夸张,就是颗萤石珠子,握在手里刚刚好。
秦诗萝转过头问:“你真的打算帮他们”
苏灿瑶把夜明珠拿起来在月光下看了看,道:“就当为这颗珠子吧,秋月娘子是信守承诺之人,值得敬重,又是一片赤诚之心想要帮同乡,我如果能帮上忙就尽量帮一帮,不过还是要问过我爹爹,经过他同意才行,总不能为了帮萍水相逢的人却让自家人陷入危险当中,我有分寸的。”
裴元卿轻挑了下眉梢,“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苏灿瑶禁了禁鼻子,笑吟吟道:“稍微有点头绪,具体的还得再想想。”
几人回到家,沈昔月和苏明迁已经熄灯睡了,苏灿瑶只好把事情留到明天再说。
她先去苏景毓的房里,拿了苏景毓给她买的糖人,又去裴元卿房里,拿了裴元卿给她买的话本,开开心心的往自己屋里走,结果被裴元卿一根手指勾了回去。
裴元卿像小时候一样拎着她的衣领,“不许通宵看话本,不然我把你所有话本都没收,以后一本都不给你带。”
“……”苏灿瑶沉默两息,“哥哥,我还有三天就及笄了。”
裴元卿怔了一下,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所以呢”
苏灿瑶一把将衣领从他手里拽了回来,漂亮的杏眸瞪了他一眼,“我已经长大了!不许像小时候一样拎着我!”
裴元卿低头看向还是矮他一截的小丫头,弯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哦。”
苏灿瑶:“……”好气!
她才十五岁,还会长高的好么!
苏灿瑶用力踩了裴元卿一脚,飞快转身,耳边听着裴元卿疼的吸气声,愉悦的跑回了房间里。
她靠在门上,看着怀里抱着的话本,翘了翘唇角,蹬掉鞋袜,扑到柔软的床铺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她不要听裴元卿那家伙的,非要看个通宵不可!
可刚到三更天,裴元卿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响在她的脑海里,无论她怎么忽视,都会屡次三番的冒出来,让她根本静不下心看话本。
苏灿瑶鼓了鼓脸颊,不情不愿的放下话本,熄灯睡觉了。
夜明珠在夜色里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
苏灿瑶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幔,像跟谁置气一样,哼哼唧唧的翻了一个身,连梦里都在踩裴元卿的脚。
一脚两脚三四脚……睡的特别香。
结果次日一觉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苏明迁早就去衙门了。
苏灿瑶揉了揉睡的乱糟糟的头发,在床上郁闷的蹬了蹬腿,然后掀被盖过头顶,又睡了个回笼觉。
反正都已经晚了,再晚点也无妨!
巳时,苏灿瑶才拽着两位哥哥出了门。
她准备直接去衙门找爹爹,亲自跟爹爹说这件事,毕竟胡安看起来挺急的,早些解决这件事早安心。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看到街边有卖豌豆黄的,买一包,看到街边有卖手串的,买一条,看到街边有卖凉糕的,买一碗。
待穿过街市,苏灿瑶左一口豌豆黄,右一口凉糕,蹦蹦跳跳的往前走,戴在手腕上的手串不时发出叮叮响声。
左边,苏景毓面无表情的举着豌豆黄,右边,裴元卿面无表情的端着凉糕碗。
他们对此习以为常,依据多年以来的习惯,苏灿瑶只要伸伸手,他们就知道她想吃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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