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云姨娘不说,顾远遥也不打算同意,不说云姨娘和顾青莲是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就说顾南音这个强硬的态度,明显没有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他怎么能容许别人来挑战自己的权威呢,何况还是他最不喜的夫人所出的女儿。
顾远遥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不受自己掌控的女儿,表面的慈爱早已不复存在。“云姨娘是你的长辈,莲儿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妹妹。你今日如此冷血,没有一点儿嫡女的仪态风范,你娘平常就是这么教的你?”
“长辈?”顾南音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云氏区区一个妾室,我称她一声姨娘就是给她面子。不过是个奴婢,我不高兴就算发卖打杀了去,也无人能说我一句不是。父亲莫不是昏了头,觉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称得上是我的长辈了?”
顾南音这话说的诛心,云姨娘一生最恨别人轻视自己,可今日顾南音偏偏每句话都在把她往泥里踩。顾南音想起上辈子顾青莲的话,顾远遥与母亲的初次相遇不过是他因为母亲的出身刻意接近,其实早在此之前就与云氏有了首尾。
这世上女子本就不易,她并不歧视妾室。但云氏伙同顾远遥欺骗母亲感情,利用母亲来当他们青云路上的踏脚石,这种人不值得半分同情。
“姨娘若是不愿意搬也不是不行,但二妹推我落水这事传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妹妹的名声。毕竟妹妹不像我,就算一辈子不嫁我母亲也养得起。妹妹本就是个庶女,没了名声日后这婚事……”。
“我搬。”云姨娘咬牙切齿地说道。顾青莲模样生得不错,虽然比不上顾南音,但胜在楚楚可怜,能轻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云姨娘还指望顾青莲能嫁得比顾南音好,从此她们娘俩就能扬眉吐气。但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越是在意名声,所以她绝不能让顾南音把女儿毁了。
云姨娘的决定早在顾南音的意料之中,这娘俩心比天高,是到死都不会认命的。不过顾南音也不怕,反正她跟她们这辈子是不死不休了。
顾远遥见顾南音软硬不吃,自己在女儿面前没有半分颜面,当场拂袖而去。
当晚云姨娘就带着顾青莲搬到了寂草阁,除去顾青莲这么多年从顾南音那要来的东西,又没带半件超出姨娘规制的东西,两人的家当竟然少得可怜。加上顾青莲的伤还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顾南音觉得自己有段日子见不到不顺眼的人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讨厌的母女俩是见不到了,渣男方玄却上了门。
顾南音虽说是大病初愈,但到底经此一事身子有些受损。她本想早些出门去摄政王府,却被她娘拘在了家里,说是身子没好完全之前不能出门。
顾南音不好违逆母亲的好意,再说这几日的日头确实也不好,外面冷的紧。元珏顾念她的名声,又怕给未来岳母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好亲自上门,只是时不时让手下送些吃的和小玩意过来。
“小姐,方公子来了。”一听这话,顾南音脸上顿时浮现出有些邪恶的笑意。这是看她养病太无聊了,所以乐子都自己找上门了。
“让他去前厅等着,秋芷给小姐我梳妆。”因为之前方玄来过府里,所以管家也就直接让他进了府。白芍去前面传达小姐意思的同时,秋芷飞快地给顾南音打扮起来,她以为小姐是女为悦己者容。毕竟小姐之前确实对方公子有几分情意。
“今日打扮得隆重些,不用着急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往常她顾及方玄的自尊心,所以每次见面都往低调了穿,就怕方玄因为配不上自己而自卑。
但今日,她可是作为一个跋扈张扬的坏女人去羞辱他的,顾南音心里有些跃跃欲试。
秋芷虽觉得小姐的表现有些奇怪,但小姐不说,她也不会多问,手上忙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等顾南音收拾好,方玄已经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他心里不耐烦到了极点,但在看到顾南音的那一刻,又恢复成谦谦君子的模样,仿佛对刚才漫长的等待毫无怨言。
顾南音今日穿的十分高调,单是她身上这匹云锦,就是皇家贡品,可能整个皇宫里都没有几匹。不过二表哥每次回来,什么好东西都不要命的往这送,所以她屋子里到处都是,她都见怪不怪了。
他看向顾南音的同时,顾南音也在打量他。不得不说,能让她前世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方玄长得确实还不错,尽管出身不高,身上倒有一种贵公子的气质。
不过,顾南音想了想元珏那张妖孽的脸,再看看眼前这张,顿时觉得寡淡无味了起来。果然她前世被猪油蒙了心,就这长相连给摄政王提鞋都不配,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舍弃珍珠选鱼目的。
方玄见顾南音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她。刚要解释:“阿音--”。
“方公子”,顾南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阿音什么阿音,这称呼也是你能叫的吗?“咱们非亲非故的,你这么称呼我似乎不太合适。”
方玄此时才发觉今日顾南音有些反常,“阿音,你怎么了?”他像往日一样用宠溺的语气问道。
第7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南音觉得命运有些意思。她的好父亲贪图母亲家的势力,处心积虑的俘获了了母亲的芳心。如今这个方玄,同样的七品小官,也同样想通过她来平步青云。负心男人的路数如出一辙,可惜前世的她却真的当了真,走了母亲的老路。
顾南音没有回答,反而用清冷的语气说道:“听闻方公子生父早亡,从小是由母亲一手带大。不知方公子可曾想过,这十多年来令母一人抚养你,吃了多少苦?”
顾南音也是这几日派人打听了才知晓,原来方玄家中还有一位年迈的母亲。前世她只知方玄家境贫寒,因此认为方玄能不受外在环境影响,考中进士十分得难能可贵。
但方玄从未跟她提及过家人,她怕伤害他的自尊心也就不曾问过。如今醒悟过来打听了才知道,方玄父亲在他出生没两年就出意外过世了。他母亲靠日夜给人缝补、浆洗衣服,赚些零散小钱,来维持母子两人生计。
等方玄再长大些开始读书之后,学费花销便更大了。为了他十年寒窗苦读,他母亲吃了多少苦不言而喻。但方玄到如今这个年纪,从未帮母亲干过一次活,哪怕是烧一次饭。
后来他母亲因为日夜不休的做活熬坏了眼睛,只剩一只眼能看见。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不是羞愧,反而是觉得这样的母亲让他很丢面子,所以从不跟人提起家中情形。
方玄被顾南音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他努力忍下心里的不满。话里带着几分可怜的意味:“母亲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我自当是竭尽全力回报。”
他自认为足够了解顾南音,他这样说了顾南音一定会更加同情他,以后给他更大的扶持。
顾南音冷冷的看着他:“你是打算用什么回报?用你读书人的自命清高吗?方公子苦学这么多年,学问和道理没什么长进,读书人的风骨更是学不会半分,读书人的自命不凡倒是学了个十成十。难怪能在七品的官职上待了两年不得寸进。”
顾南音说的虽是事实,但对方玄来说就是莫大的羞辱了。在他看来,自己明明是空有满腔才华无处施展,称得上是怀才不遇珍珠蒙尘了。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辛苦讨好顾南音这个大小姐。
“阿音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方玄不能放弃这几年的辛苦筹谋,只能勉强扬起一抹微笑问道。
“并无,”顾南音斩钉截铁的回答,“方公子身为子女,不知替母亲分担,是为不孝;身为朝廷官员,政绩平平,是为无能。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如何能是误会?”
“阿音,你怎能这般说我,你忘记我们之间的情意了吗?”
“方公子慎言,你不过一个七品芝麻小官,我堂堂尚书府嫡女,外祖父一家都是出类拔萃的朝廷栋梁。咱们门第悬殊,身份天差地别,方公子就不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堂堂七尺男儿,少年时靠母亲接济,成家后想靠夫人庇佑,如此这般靠吸女人血活一辈子的男人我顾南音是万万看不上的。”
今日顾南音可谓是把方玄的脸面踩在了地上,还嫌不够,又上去跺了几脚,方玄此时面子里子都没了。
他不得不换了招数,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阿音,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嫌贫爱富、注重外在的女人,我以为你和那些所谓的富家千金不一样,却不想是我看错了人。”
顾南音嘴角抽了抽,她倒是没想到,方玄的脸皮这么厚。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要点脸的人就知道不该再纠缠下去,看来方玄对功名利禄还真是执着。
“哪日方公子要是被罢了官,丢了饭碗。倒也不用为生计发愁,这般唱作俱佳的表演可比正经的戏子还要好。”
“秋芷,送客。告诉管家,下次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咱们尚书府又不是菜市场,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好嘞小姐,”秋芷高声应道,“方公子这边请。”
方玄用阴郁的目光看着在他走后重重关上的尚书府大门,心里更是不甘。对他死心塌地的顾南音突然性情大变,这其中必定有人教唆,他就不信两人这么久的感情顾南音能忘得干干净净。
顾南音要是听见他的心声,恐怕得笑上三天三夜。她不只忘得干干净净,还想看他一无所有。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心比天高的人从云端跌落,更能让他痛不欲生了。这也是她现在不跟他计较的原因,她就想看着方玄用尽所有手段,却只能一辈子一事无成,直到死。不然怎么对得起前世他的利用和欺骗呢。
接连解决了几个碍眼的人,顾南音这几日心情大好,连带着身体更加康健。顾夫人见女儿身体大好,整日待在屋子里也是无聊,便提出带她去宝华寺进香。
顾南音前世本不太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佛之事,然重活一世这种再离奇不过的事她都经历了,反而对世间万物多了些敬畏。
宝华寺是墨月国有名的寺院,不仅是因为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更因为出了一位有名的玄空大师。据说玄空大师十分厉害,能观人过去与未来。只是轻易不会出面,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得到大师一句指点,因此宝华寺的香火十分旺盛。
顾南音和顾夫人今日穿着十分低调,只带了秋芷和母亲身边的王嬷嬷,就连乘坐的马车也是普普通通的规格。
一路平安无事,不料马车行驶到山脚时却差点与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相撞。顾南音只当是个意外,何况两方也并未真正撞上,于是就吩咐赶车的小厮继续走。
谁知她这边是没当回事,对面赶车的小厮却是不依不饶:“你们是谁家的马车,是没长眼吗?差点撞到爷爷这,知不知道爷爷是哪家的。”那小厮只轻蔑地看了顾南音的马车一眼,一看马车外观就不是什么勋贵人家,言语之间自然十分放肆。
第8章 教她做人
顾南音这边的小厮也不乐意,明明就是对方赶车赶得太快,如今却反过来想找他们的茬,还讲不讲道理。
“怎么回事?”只听得对面马车里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厮立马露出谄媚的笑:“小姐,不知道是谁差点撞上咱们的马车。”绝口不提是因为自己赶车太快才使得两辆马车差点相撞。
“哦?谁这么大胆子,敢撞咱们家马车。”等掀开帘子看到顾南音这边的马车,脸上的轻视跟她家小厮如出一辙。
顾南音坐在马车里,气定神闲地听着对面主仆二人趾高气扬的话,心下感慨,好不容易出趟门,还是遇见些不省心的人。
对面的粉衣少女见顾南音这边毫无反应,顿时觉得没了面子。等顾南音掀开帘子,看着顾南音那张绝美动人的脸,心里更是嫉妒。
“撞了人连句道歉也没有,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一副穷酸相,就是上不了台面。”粉衣女子刻薄地说道。
顾南音早就从自己小厮这边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不急不慢的问道:“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
粉衣女子听顾南音这样问,以为她是怕了自己,便更加得意:“我乃轻车都尉府的大小姐魏灵儿,识相的,今日你给我磕个头,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饶过你。”
轻车都尉不过是个四品官,这样的官职在偌大的都城不知道有多少。更有意思的是,轻车都尉属于她舅舅手下,虽说二人之间不知隔了多少级。
顾南音干脆把帘子放下,看也不看她:“听姑娘方才的口气,我还以为姑娘起码得是个皇室公主。倒是不想,原来只是出自小小的都尉府。到底是年轻人,行事如此莽撞,不知分寸。也不知道都尉知不知晓自己女儿仗势欺人,不辨是非。”
魏灵儿可是都尉府的掌上明珠,性子一向骄纵,哪容得别人这样下她脸面。只是后悔今日出府没有多带些人手,不过眼见顾南音这边全是女流之辈,自己这边却是有好几个家丁。
当下就吩咐:“把她们给我绑起来,带回都督府,看看这个女人还敢不敢顶撞本小姐。”
顾南音倒是没想到,魏灵儿光天化日就敢指使人绑架。“魏姑娘可想好了,我倒是可以陪你走这一遭。不过到时候令尊的乌纱帽还在不在那就不一定了。”
顾南音这话说的客气,事实上如果她走了这一趟,轻车都尉府自明日起就再也不会有了。
魏灵儿只当顾南音是在逞能,丝毫没当回事。不过马车里的魏母听了这话心下一惊。
女儿欺负人她不管,但在这都城屹立不倒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力见,不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魏母放缓了语气问道:“不知小姐是哪个府上?”
顾南音原先并不爱参加都城贵女间的聚会,反倒是顾青莲,想通过宴会结交各个权贵之家的公子、小姐。因此魏母不认识她也是正常。
秋芷知道到了自己该上场的时候,立刻扬声道:“我家小姐是吏部尚书府嫡女。”
这时候顾夫人也掀开帘子:“魏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不认得我?”
魏母听说顾南音是吏部尚书府的人时,尚且心存侥幸。吏部尚书也不过比她家老爷高了一品。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毕竟一个文官一个武官,没有什么直接的官场往来,就算是想报复也不会真对自家老爷怎么样。
但她看到顾夫人时,才想起吏部尚书的岳家,知道今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顾夫人的父亲可是朝廷一等勋贵,兄长更是不知道大了自家老爷多少级的上司。往常女儿任性她还能帮着善后,没想到这次却是碰上惹不起的硬茬了。
魏母连忙拖着魏灵儿下了马车,给顾南音这边行了大礼。“小女年少无知,冲撞了顾小姐。还望顾小姐大人大量,不要跟小女一般见识,我代女儿向顾小姐赔罪。”
顾南音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何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刚刚魏灵儿可是打算把她们绑回家的。
倘若她真的是一介平民,那她会遭遇什么对待,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顾南音讽刺的看着魏灵儿,“我也不强人所难,就按魏小姐方才要求我的来。魏小姐给我磕个头,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魏灵儿之前不是说只要她顾南音磕个头,就能饶过她吗?现在轮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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