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相信下官,薛凝不是下官推她下水的。”
柔妃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温度,让赵文婕浑身一颤。
“既然想做,那便做的彻底,畏手畏脚,瞻前顾后,能成什么事!”
赵文婕道:“可我真的没有杀她。”
柔妃冷笑道:“你不杀她,她却因你而死,既然她已经死了,你便该清理现场,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而不是慌不择路,转身就跑。说不定还会被人捏住把柄。”
昨夜现场只有她一人,又与薛凝起了争执,便是有嘴也说不清。听说留下把柄,赵文婕下了一跳,跪在了柔妃的面前,“娘娘救我!”
“来人,带上来!”
一个宫女被堵住嘴,被两个侍卫架了上来。
柔妃走到那宫女面前,拔出塞住她口的破布。
那宫女吓得拼命磕头,“娘娘饶命,昨晚之事,奴婢一定不会泄露半个字,奴婢发誓,若有违背,便叫奴婢不得好死。”
赵文婕突然想起来了,她指着那宫女,道:“昨晚那河对岸的那个人便是你。”
当时,天色极暗,她没有看清那人的相貌,但却看到了这身熟悉的碧色的衣裙。
那时,她慌乱逃跑,还听到有人唤道:“红儿,娘娘叫你送燕窝,再耽搁下去,娘娘可要发脾气的。”
赵文婕看了红儿一眼,问道:“你是丽嫔宫里的人?”
丽嫔是寒门小官的女儿,入宫前没见过什么宝贝,如今好不容易生了三皇子提了位份,更是恨不得顿顿都吃燕窝鱼翅。
红儿吓得不轻,今日一早,她去便领了差事去御膳房领燕窝,却在半路便被人敲晕了,等到再次醒来,已经被带往摘星楼。
“柔妃娘娘请相信红儿,红儿便是死也不会将昨夜之事说出去的。”
柔妃轻拍手掌,两个宫女上前,将托盘内的肉交到红儿手上。
“你替本宫喂阿衡。”
红儿看着栏杆上的那只威武雄壮的鹰,她不敢违背柔妃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喂那只鹰。
那声哨声传来,那只鹰张开翅膀,朝红儿冲去,只听一声声惨叫传来。
宫女们全都吓得瑟瑟发抖,柔妃却道:“本宫还是选择相信死人。”
赵文婕看到眼前的一幕骇然欲死,那只鹰并未吃托盘中的食物,而是扑向那名叫红儿的宫女,直接将她的一双眼睛给啄下,那宫女的声音都喊哑了,眼睛中流出血泪。
脸上留下两个瘆人的血窟窿,看得人觉得胆战心惊。
赵文婕吓得跌跪在地上,“下官再也不敢自做主张了,请娘娘恕罪!”
柔妃之所以在她的面前使这些震慑人的手段,便是为了警告她,薛凝之事,她不该自做主张。
但既然已经敲打过了,那便够了,毕竟她还要用到赵家,赵文婕对她还有用。
她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侍卫将那个宫女拖走。
这摘星楼空旷,不会有人发现有名宫女死在这里,而这名宫女会被连夜抬出去,丢在乱葬岗。
她亲自搀扶赵文婕起身,“本宫有一件事要劳烦赵尚宫。”
赵文婕吓得腿肚子都在哆嗦。颤抖着起身,“但请娘娘吩咐。”
柔妃道:“肃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被人抓住了把柄,但薛家想借此脱罪,绝无可能,本宫有件事想请赵尚宫相助。”
“下官必定尽心竭力,一切为娘娘效劳。”
柔妃在赵文婕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柔妃突然问道:“对了,可曾见到薛凝的尸体?”
赵文婕摇头。
柔妃提醒道:“不管怎样,先找到尸体再说。”
这时,凝香进来禀告,“娘娘,陛下派人前来传旨,请娘娘前往温泉行宫。”
这温泉行宫便建在城外五十里,此刻出发,便可在温泉行宫用膳。
“陛下说今夜赐娘娘温泉浴。”
柔妃欣喜道:“这次陛下可带了何人前往?”
凝香道:“奴婢打听到此事前往温泉行宫,陛下只让您和月妃娘娘陪同。”
“是她?”
柔妃微微蹙眉,“自从先太子犯了谋逆大罪,在昭狱中自刎后,皇帝已经多久没去过月妃的宫里,多久没召见过她了?”
凝香想了想,便道:“已经整整两年未召见了。”
“那这次为何会带她去。”
眼见着柔妃面带怒意,凝香道:“是因为小韩将军。”
月妃的幼弟韩世昭征西归来,带来了西域诸国的求和书,燕帝大喜,亲封他为锦衣卫指挥使,许他留在宫中。
韩家的子弟立了功,燕帝这才召见月妃,准她跟随前往温泉行宫。
*
燕国进入冬季便一日冷过一日,车队浩浩荡荡,冒雪前行,前往永福山的温泉行宫。
外头冰天雪地,马车里却温暖如春,柔妃特许和燕帝同乘一辆马车,之后便是月妃的马车,紧着着月妃马车后的是几位策马跟随的皇子。
天家出行,开路的是护卫安全的锦衣卫。
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自是威风凛凛,而身骑战马的锦衣卫指挥使韩世昭更是少年英雄,英武不凡。
队伍出城便一路往西。
突然,韩世昭勒紧缰绳,对身后的锦衣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都停下。
只见这冰天雪地里,一身素白单衣的女子跪在雪地里地上,女子脱簪散发,高举诉状,用颤抖的声音高声道:“民女薛雁状告肃王和刑部尚书赵谦,他们沆瀣一气,构陷宫妃,残害朝廷命官。”
显然那名叫薛雁的女子已经在雪地里跪了多时,已然满头霜雪,就连垂下的双睫上也似已经凝结成霜,声音沙哑甚至有些发颤。
虽然不施粉黛,一身素白衣裙,可却难掩雪肤花貌。
薛雁在雪地里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磕得额角通红一片,高声道:“恳请陛下准民女替父伸冤,准民女呈上供词!”
韩世昭掉转马头,策马疾驰到御前,对马车中的圣上拱手道:“陛下,前面有人告御状!”
燕帝皱了皱眉,问道:“跪者所告何人。”
韩世昭道:“回禀陛下,所跪者为薛家次女薛雁,状告肃王殿下和当朝刑部尚书赵谦。”
“拖出去,杖杀!”
“慢着!”
霍钰刚要阻止,却被韩世昭抢先了一步,“事关肃王殿下和赵尚书的清白,臣以为陛下应当看过证词,证明此女是诬告,再行治罪!”
这韩世昭虽说表面上处处向着肃王,实则是为了薛雁争取面圣的机会。
霍钰看向跪在雪地里,俨然被冻成冰雕的女子,他面沉似水。
雪地跪于御前,替父申冤,这便是她的主意?
燕帝拧眉,摆了摆手。
薛雁见形势不太对劲,一队锦衣卫疾奔而来,将她围在正中央,那些锦衣卫的手按在腰侧的刀上,似只等皇帝下令,便会将她斩于乱刀下。
不过她心里已有了应对的主意,于是她高声道:“久闻皇帝陛下是千古明君,自然不会容忍这世道不公,不会容忍有人罔顾法度,更不会不辨忠奸!”
此番为救家人,她已经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燕帝高高在上,若不能拿出足够的诚意,必然无法打动他,毕竟她要状告之人事关皇子。
状告皇子已经惹得皇帝震怒,她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只见一双黑色绣着龙纹的鹿皮靴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猛然抬头,便见到身披黑色大氅的燕帝。
皇帝已然动怒,周身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巧言善辩,朕一样杀你。”
第57章
随行的肃王听到自己被点名,赶紧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前来,吓得一跤跌在雪地里,跪在燕帝的面前苦苦哀求,“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请父皇明鉴,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挪跪在燕帝的面前,抓住父皇的衣摆,抱住燕帝的腿,顿时一阵痛哭流涕。
燕帝皱了皱眉,眼底满是厌恶神色。“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站起来!”
肃王骄傲地抬头,他知父皇的性子,父皇疑心甚重,从不喜被人逼迫,薛雁拦了马车告御状,冲撞了父皇,冒犯了皇家威仪,她也活不了。
见父皇对起了杀心,肃王只盼着父皇雷霆一怒,杀了薛雁。
可当他见到面色不善,怒目而视的宁王,他感到一阵凉意传遍全身,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心想霍钰素来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那薛家二小姐又是他的心头好,他又生怕说错了话惹怒霍钰,宁王不顾父皇在场对他下手,毕竟宁王一向行事肆无忌惮,狂悖大胆,什么做的出来。
他只敢求饶喊冤,却不敢提宁王。
薛雁毫不畏惧地抬头,朗声道:“民女不怕死,民女只是想为家人伸冤,为那些受尽折磨,却无处伸冤枉死的女子伸冤。请陛下依法处置肃王,严惩赵谦!以正国法!”
燕帝冷笑道:“好一个以正国法!你悖逆大胆,胆敢触怒天颜,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杀!”
“陛下请慢!”
霍钰想上前阻拦,却被月及时拉住阻止,
月妃走向前去,指向不远处的雪地里,只见数百人正相互搀扶着冒着疾风前行,那些人中有年纪老迈,蹒跚前行的老人,也有穿着艳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
霍钰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薛雁早已有了万全之策,想到利用民心民怨来给父皇施压,逼得父皇不得不审肃王和赵谦。
原来,今日一早出宫,薛雁便挨家挨拜访了那些被肃王迫害的女子的家人,游说他们为自己被宁王折磨玩弄致死的女儿申冤。
燕帝可杀一人,却不能杀进天下百姓,堵住悠悠众口。
月妃低声道:“我儿好眼光,竟然挑了这样一位聪慧果敢的王妃,只等将薛家人救出,本宫便可着手筹备你们的婚事。我知你担心她,但你放心,本宫定会想办法护她周全。”
霍钰用满是欣赏的眼光看向薛雁,“她从来都是那般好,这世间无人能及。”只是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不该如此辛苦。她需要有人分担,需有人在她快要扛不住时,为她撑起一片天。
又对辛荣吩咐道:“是时候让肃王的事传到父皇的耳中了。去准备吧!务必要证据齐全,让肃王再无翻身的余地。”
“是。”
此刻风雪太大,疾风呼啸,百姓们相互搀扶着彼此,他们面色凄然,深情悲苦,像是遭受了莫大的苦难。
“来者何人!”锦衣卫韩世昭带着下属,吩咐道:“锦衣卫护驾,拦住那些人!”
锦衣卫快速上前,拔刀拦截那些百姓。
来的都是被害女子的苦主,他们是父母亲人和相好的姐妹,还有不少被欺辱的女子。他们惧怕锦衣卫手中的刀不敢上前,但却纷纷跪在地上,叩首恳求,“求皇上为民做主,求皇上严惩肃王!”
“求皇上为民做主,求皇上严惩肃王!”
风雪甚急,此地又甚是空旷,雪地里传来一阵阵回音,
数十人齐声请愿,只为那些死去的女子讨回公道。
起初这些百姓听说要告御状,都不敢前去,但薛家找到了那些被肃王折磨的青楼女子,说出她们的遭遇,他们便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女儿。
那些将女儿卖到青楼的,除了极少数没有良心,将女儿卖去还债的之外,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他们走投无路了,为了不让孩子活活饿死,不得已将女儿卖去了那种地方,只是挣扎着求一条生路罢了。
告御状不但需要勇气,还随时会面对失败后丢掉性命的危险,薛雁原也没几分把握那些百姓会来,可今日前来伸冤的百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了。
除了被肃王迫害的那些女子的家人以外,与那些女子相好的姐妹也都来了。
肃王爱逛青楼,他不仅对那些女子用药,以求房事上的刺激,让那些沦【看小说公众号:这本小说也太好看了】落风尘的可怜女子的身心都受到了伤害,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人命如草芥,更何况是那些薄命的青楼女子。
霍钰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凄苦百姓,对肃王道:“是时候让父皇知道我那好三哥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闹出了人命,激起民怨,加之他在百花阁出丑,当街脱衣之事已经传开了。霍钰使了些手段,必定已经满城皆知。
事关皇家的脸面,肃王必死。
只见吴公公迈着小碎步上前,在燕帝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燕帝的脸色骤变。
他看了看薛雁,见她虽然生的一副柔弱模样,性子倒是坚韧不屈。
“你倒是聪慧,懂得为自己造势,朕杀你一人容易,可却杀不尽这天下百姓,对吗?”
燕帝一把捏住薛雁的下颌,“有勇有谋,模样也好,可惜太聪明之人,通常都活不长久!”
薛雁眼神坚定,毫不退缩,“为了家人,为了世间的公道,民女自己的命不算什么!若拿民女一人之命换百姓的公道安宁,避免让更多的可怜女子无辜受害丢了性命,便是舍了性命,也很划算。”
她拜伏在地,重重叩首,“民女呈上肃王亲手所写的供词,恳请陛下还薛家清白,还百姓一个公道。圣上是千古明君,律法在前,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恳请陛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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