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引来年淳雅的目光后,又故作一本正经的问:“你手里可有合适的铺子?”
年淳雅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低下头道:“已经选好铺面了,是妾身嫁妆中铺面的位置最好的一个。”
位置好,生意就好。
四爷皱起了眉:“有了皇上的御笔墨宝,日后御臻堂的生意必然不会差,何至于你关了一个赚钱的铺子?”
年淳雅不这么认为:“就是因为有皇上的墨宝,所以御臻堂的排面才不能差。”
要是差了,哪里能配得上皇上的墨宝?
四爷语塞,听着是很有道理。
无论是让他去求皇上墨宝,还是铺子的选址,心思都不少。
“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在经商上,还是有些头脑的。”
年淳雅笑了笑,名人效应嘛,现在这世道,只要冠上了皇家名号的东西,就都是珍贵的,哪怕到时候她卖的只是普通的药膳,看在皇上这份墨宝上,也不会没生意的。
她欣赏够了字,把纸张小心翼翼的给卷起来:“爷找人把这幅字裱起来做成匾额,可得小心些,不能给弄坏了。”
要是坏了,可没第二幅了。
四爷好笑:“皇上的字,哪个拿到手不是小心了又小心,哪里会坏。”
“那就好。”
搞定了最难的字,年淳雅就开始想噱头,更是把饥饿营销给列为首位。
四爷见年淳雅专心致志的样子,也没去打扰他,自己拿了本书静静的看着。
雅园外,郭氏咬着唇,忐忑不安道:“金风姑娘,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前日来,也如今日一般吃了闭门羹。一次是正常,接连两次,就不得不让她多想。
金风仍旧是恭敬而得体,只是态度中隐隐透着一丝疏离,“格格这是什么话,主子爷在里面呢,方才进去时已经交代了,谁都不见,奴婢这才不能替您通报,不是侧福晋故意不见您的,还请您见谅。”
话虽如此,郭氏从中找不到半分不对,但她心里却略有不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想到自己背着侧福晋做的事,郭氏就心虚极了,她捏紧团扇手柄,不自然的笑了笑:“既然侧福晋不得空,那我就改日再来。”
金风客气的把人送走,刚进院子,就见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一旁的玉露一脸愤愤:“平时怎么没发现郭格格的脸皮竟然这么厚。做了对不起侧福晋的事,竟还有脸上门求见。”
站在廊下的苏培盛耳聪目明的听见这话,抬手又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转身面向柱子,他可什么都没听见。
瞧见苏培盛的动作,金风忙扯了扯玉露的胳膊,低声道:“胡言乱语什么,知道你对郭格格不满,但面子功夫总要做到的。”
玉露嘟了嘟嘴:“知道了。”
见玉露额头上热出了汗,便推着她往角房去:“去歇一歇,侧福晋这儿,我守着就成。”
第91章
七月十五,夜。
乌拉那拉氏站在窗前看着黑沉沉的空中乌云密布,平静的表面下像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
刚起的风有些急,荼白看着大开的窗,担忧道:“起风了,瞧这样子,今晚许是要下雷雨,福晋不如早些歇息吧。”
乌拉那拉氏纹丝不动,眸中没有半分光彩:“今晚爷又没来。”
她的声音里是随时都要溢出来的死寂。
荼白听的直心疼,她忍着酸涩要流泪的感觉,硬是扯出一抹笑,安慰道:“福晋别多想,主子爷不是派人来说,他公事繁忙,不得空吗。”
“不过是借口而已。”乌拉那拉氏咬着口中脸颊两侧的软肉,血腥味儿当即在口中弥漫:“已经四个月了。”
从怀恪去世到现在,快四个月了,她也快四个月没见到四爷了。
四爷初一十五不再来正院,就连她主动去前院求见,也是见不着人。
平日有事,都是靠着奴才传话。
几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被四爷迁怒冷落的滋味。
荼白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视野变得模糊起来:“您别这样,主子爷是没来正院,可也没去雅园。说明主子爷心中还是顾着您的颜面的。”
听出荼白声音哽咽,乌拉那拉氏轻笑:“哭什么,本福晋还没哭呢。”
她转身,温柔的擦去荼白脸上的泪水,声音轻柔:“别哭,眼泪太晦气了。”
荼白闻言,努力的把眼泪给憋回去,憋的整张脸通红,好半晌才缓过来:“奴婢知道了。”
话落,方才还缓和的风骤然狂起,吹的人倍感不适,照明的蜡烛也吹灭了几盏。
荼白忙关严窗子,扶了乌拉那拉氏坐下,才端起没灭的灯把其它蜡烛给点亮。
乌拉那拉氏坐在菱花镜前,将头上的首饰一样样的取下。荼白点完了灯,便来伺候着:“奴婢给您通通头,也能舒服些。”
乌拉那拉氏挑了一缕头发捏在手中把玩:“听说最近李氏常往年氏那里去?”
“是,每次去,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奴婢瞧着,她们二人大有交好的趋势。”
一说起这件事,荼白就头疼:“福晋,奴婢知道现在咱们不宜有什么动作,但总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吧?”
府上两位侧福晋若真交好联手,乌拉那拉氏以后有的是头疼的日子。
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不然呢?”
四爷一日没有踏足正院,她就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有一月,就是中秋,届时入宫赴宴,四爷总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冷待她,让旁人看了笑话。
刚躺在床上,外面就电闪雷鸣,紧跟着就是瓢泼大雨哗然而下,门窗被风雨吹的有些轻微作响。
听着这声音,加上内心的烦躁,乌拉那拉氏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亮才停。
荼白醒来后收拾整齐,按照平常的时间叫醒,谁知平日一叫就醒的乌拉那拉氏,今日怎么也叫不醒。
她慌忙伸手,分别在乌拉那拉氏的鼻下和额头探了探,呼吸灼热,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人心惊。
“快来人,去传太医。”
.
从怀恪郡主丧仪之事,乌拉那拉氏就免了每五日一次的请安,时至今日都未曾恢复。
李氏一大早起来,嗅着院子里雨后清新的绿草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心情尚可,用过早膳后就带着人去雅园做客。
途径花园,李氏还不忘采了些花带着。
蝉衣跟在后头,手里提着一只篮子,李氏每剪下一朵,蝉衣就把篮子往前递,好方便李氏把花丢进篮子里。
待篮子被鲜花装满,李氏才收手:“好了,这些花,想来年妹妹会喜欢的。”
蝉衣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下,心说年侧福晋就不稀罕看见她们主仆二人,更别提喜欢这花了。
她们每次去,年侧福晋的脸上写满了不欢迎,就差把这三个字宣之于口了。
只不过这话,蝉衣是不敢说的,生怕李氏一个巴掌朝她的脸上招呼过来,那也太过得不偿失。
提着篮子跟在李氏身后,二人往雅园的方向慢悠悠的走着。
快至桃林,便见一奴才步履匆匆的从一侧的小路上穿过。
“那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李氏捏着一朵花,眼睛却盯着那奴才。
蝉衣顺着李氏的视线看去,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银朱,福晋院子里的。”
一听说是福晋院子里的,李氏当即就变了脸色,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福晋院子里的奴才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见了本侧福晋也不知道行礼问安。”
她笑的愈发灿烂:“去,把人带过来。”
蝉衣没动,给了身后另外跟着的两个三等丫鬟使了个眼色,二人领命而去。
银朱拿着对牌正要去请太医,就被人给压着跪在了李氏面前。
银朱不明所以:“李侧福晋,您这是做什么?”
李氏轻抚着娇艳的花,脸上的笑和花一样,只是多了分刺骨的冷:“不做什么,只是瞧你眼里看不见我这个侧福晋,所以让人把你带来,好好教教你规矩。”
她说完,压着银朱的一个丫鬟二话不说,扬手就是清脆的两个巴掌。
银朱的脸霎时浮现了红肿的指引,她一慌,忙道:“李侧福晋,福晋发热,奴婢急着去请太医,忽略了您,是奴婢的错。眼下您也教训过了奴婢,还请您放奴婢离开,让奴婢去请太医。不然耽搁了福晋的病情,您担待不起。”
本以为说了实话,李侧福晋就会有所顾虑。
可她却忘了,以前的李氏不会做这样的事,如今的李氏才不惧乌拉那拉氏,她恨不得乌拉那拉氏越惨越好。
李氏听了银朱的话,勃然大怒,重重的将花摔在地上,厉声喝道:“好一个贱婢,为了脱罪,竟敢诅咒福晋。如此贱婢,怎能轻易放过。给本侧福晋狠狠地打。”
又是一阵巴掌声响起,周围的奴才见李侧福晋在教训奴婢,远远的就避开了,压根儿没人敢上前看,也就不知被打的人到底是谁。
此处离雅园近,年淳雅正准备去小书房写份开店策划,就听说了此事。
此事听着倒有几分熟悉,两年前,金风也曾被李氏打过。
两年过去,李氏的气焰愈发嚣张,连正院的人都敢打了。
金风边磨墨边问:“侧福晋要去看看吗?”
年淳雅头也不抬,沾墨写字:“不去,这是福晋和李侧福晋的事,我不掺和。”
她们两个,她一个都不想沾。
金风没再问,安静的磨墨伺候,小半个时辰过去,一份策划洋洋洒洒写了快两张纸。
看到定价和限量供应后,金风不解的问:“定价如此低,只有九爷铺子里的一半,怎的还要限量?”
年淳雅搁下笔,仔细解释:“定价低,是因为这几个方子的药膳成本本就不高,降低了价钱,能买得起的人也就多了。至于限量嘛,则是珍贵的药膳才会限量,并非每种都限量。越是限量,数量稀少,一些人家为了能买到,就会费些心思......”
还没解释完,桃香掀了帘子进来,一脸焦急:“福晋出事了。”
.
年淳雅连衣裳也没换,手上不经意间沾染的墨汁更是没来得及清洗,匆忙赶至正院时,太医才进去诊脉。
李氏端坐在正堂喝着茶水,见年淳雅来的匆忙着急,白了她一眼道:“你又不是太医,这么急着赶来做什么。昨夜电闪雷鸣的下了暴雨,地上湿滑,万一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好。”
说着,她朝正院的丫鬟吩咐道:“去,给年侧福晋上茶。”
被叫到的丫鬟老老实实下去照办。
年淳雅瞧着李氏在正院发号施令的样子,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在李氏对面坐下,佯装没听到之前李氏关心她的话,扫了一圈屋里坐着的众人,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
那会儿听到李氏为难正院的丫鬟,年淳雅也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多久就听到福晋出事的消息。
得到消息,没来及的多问,就急急赶来,只是听说福晋晕厥过去,并不知道原委。
不过来的路上她还在猜,福晋该不会是被李氏给气昏的吧?
似是知道年淳雅在想什么,李氏没好气道:“谁知道呢,说是发了高热,许是昨夜丫鬟伺候不周,让福晋受了风吧。”
听着李氏避重就轻的话,宋格格似是有些气愤:“若非李侧福晋拦下了为福晋请医的银朱,延迟了福晋看诊的时间,岂会有如今这般严重?”
李氏不耐的斜了宋氏一眼,眼含警告:“宋格格说话还是要谨慎,本侧福晋罚银朱,是因为她不敬,与福晋有何干系?再说了,本侧福晋又不知她是去为福晋请太医的。”
宋氏冷哼:“简直一派胡言,银朱明明告知过李侧福晋,李侧福晋却仍不肯放银朱离去。这不得不叫人怀疑,李侧福晋是不是故意为之。”
李氏垂眸弹着 自己的指甲,唇角的笑意里藏了两分不屑,一点都没有被宋氏指控心怀不轨的慌张:“福晋的身子向来健壮,极少生病,难保不是贱婢诅咒。银朱空口无凭的,本侧福晋不信,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就让宋格格扣上了故意的帽子呢。”
“可...可你延误了福晋请医,以至福晋病情加重。”
宋氏怎么也没想到,李氏丧女之后短短几个月里,人就变得这般难缠,几番下来,她竟是一点好都没讨到。
李氏淡然点头承认,“这确实是本侧福晋的无心之失,等爷回来,本侧福晋自会向爷请罪,就不劳烦宋格格替福晋忧心了。”
“有这功夫,宋格格还不如多替福晋念两遍佛经,好祈求福晋早些醒过来。”
第92章
李氏的强词夺理和宋氏的据理力争,都被荼白听在耳中。
她端着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乌拉那拉氏后,给乌拉那拉氏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内室。
荼白恭敬的对在座的人施了一礼,视线落在李氏身上时,眼底的怨恨之色一闪而过:“两位侧福晋,各位格格,福晋病着,按照规矩,您们是要轮流为福晋侍疾的。只是现下主子爷不在,福晋尚未醒来,奴婢斗胆,代为问询,还请各位主子莫要怪罪。”
“敢问各位主子对侍疾一事,有何章程?”
荼白说完,视线从李氏身上移开,落在年淳雅身上:“年侧福晋?”
年淳雅稍作思索,道:“本侧福晋不懂这些,还是听听旁人怎么说吧。”
没经历过侍疾,也不知其中有没有什么门道,年淳雅不好随意说话,只能推脱。
李氏却以为年淳雅不愿侍疾,正好她也不乐意,于是毫不客气道:“自古以来,为当家主母侍疾,都是格格侍妾做的,本侧福晋和年侧福晋又不是那等子地位低下的奴婢,即便是要侍疾,也轮不到我们,你这是问错人了。”
且先不说在座的格格们听了李氏这话是什么心情,只说荼白听着李氏对乌拉那拉氏没有丝毫尊重的话,气的脸色微变:“当家主母病着,后院诸人,无论身份高低,总得尽一尽自己的心,否则若是传了出去,李侧福晋也不想被人说咱们王府不明尊卑罢。”
身为正院除了福晋外最有话语权,最有体面的管事姑姑,荼白此刻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福晋的颜面,倘若她不能与李侧福晋相互制衡,丢的便是福晋的脸。
等福晋醒来,场面将更加难看。
尊卑二字,荼白咬的很重,如同一根根针,扎进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当然,最受影响的当属李氏。
李氏脸上的笑意顿住片刻,眨眼恢复,像是错觉一样:“既然你都提到了尊卑,那本侧福晋不尽心意也不行了。本侧福晋这就回去,祈求诸天神佛,祝愿福晋早日痊愈。”
话音甫落,李氏的人已经踏出了厅堂门槛。
64/90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