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好不过,我觉得门口那侍卫长得玉树临风的,与蓝儿倒是良配。”年若薇帮着公主开始唱双簧。
“不可!微臣愿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公主入门!”
“是蓝儿,马佳蓝儿。”荣宪含泪与书呆子的额头紧贴在一起,历经半生波折,她终是要与心爱之人成婚了,她此刻前所未有的欢喜。
未免夜长梦多,公主连夜就悄悄让人准备大婚。
为了嫁给张廷玉,公主毅然决然选择了众叛亲离。
四爷似乎无法接受公主抛弃爱新觉罗皇族的姓氏,和公主的责任,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情爱,竟当场拒绝了她提出的为公主和张廷玉主婚的请求。
此时距离公主和张廷玉成婚的吉时还有两个时辰,年若薇来到天子御帐内,施施然跪在了正伏案批阅奏折的四爷面前。
“爷,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求爷替公主和张大人主婚可好?”
“不准跪!”胤G急的抓着朱笔,疾步来到年氏面前,将她一把拽入怀中怀抱。
“她既放弃了皇族的身份,就不配让朕主婚!”
“可皇族的身份,真的就比心爱之人更重要吗?”
年若薇忽然很想知道四爷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此时苏培盛硬着头皮入内,伺候万岁爷用药。
胤G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忽地板起脸来。
“明知故问,哼!”胤G有些恼怒地丢下朱笔,惩罚似的在年氏莹白细颈上轻轻咬了几下。
“爷还真是不公平,就许爷不顾皇族的身份与我两情相悦,却不准公主与张廷玉有情人终成眷属。”
年若薇清晰地感觉到四爷服下汤药之后,身上开始泛起灼人的温度,她赶忙伸手去解开龙袍上的如意云纹盘扣。
“爷与皇姐不同,爷从未抛下宗庙社稷,爷对大清列祖列宗问心无愧。”
四爷在床榻上与她欢好之时,是他最脆弱和最好脾气的时候。
年若薇此时愈发卖力地迎合四爷,又挤出好几滴眼泪之后,这才将四爷哄上了赴婚宴的马车内。
四爷嘴上虽然说着公主是皇族的罪人,但却让苏培盛准备了好些珍贵的贺礼。
他还美其名曰是给张廷玉准备的贺礼,可几大车的礼物,都是女人用的珠宝首饰。
公主与张廷玉举办婚礼的场所,在通辽城的公主私宅中。
因着张廷玉是汉人,所以婚礼的形式用汉人的嫁娶习俗。
此刻年若薇正在亲手帮公主挽汉女妇人的发髻。
“年糕,你记得早些让胤G封个正一品诰命夫人头衔给我,如此我就能时常入宫寻你。”
“公主,要不还是我悄悄去找你吧,紫禁城里人多眼杂,如今在外人眼里,你早已身故了,若忽然出现在人前,定会惹人非议。”
“年糕你不必担心,胤G这个万岁爷和满朝文武都参加了荣宪公主的葬礼,难道旁人还会打脸皇帝和皇亲贵胄吗?”
“胤G说荣宪公主薨逝,那就是死了,难道还有人敢质疑天子一诺?如今我是张廷玉的发妻马佳氏,即便旁人认出我来,也不会公然挑衅皇权,指着我唤公主,除非对方活腻歪了,或者无需顾忌九族覆灭。”
“所以今儿公主才务必让我将四爷带来主婚,为的就是让四爷为你们堵住悠悠之口?”
“怎么?他利用了我大半辈子,还拐跑了我此生挚友,我利用他一回你就急眼了?”
“才不是,我家爷是好人,他若不想护着你,也不会点头让你假死脱离皇族,你不准冤枉我家爷!”
年若薇赶忙解释道,四爷来参加公主的葬礼,足以说明了他的态度。
“哎呦你啊你,还真是胳膊肘从来都往胤G那拐,四弟又该得意忘形了吧!”
“咳咳咳…公主快别说了!”
眼见着四爷似笑非笑的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年若薇赶忙提醒公主别说话,以免在今日这大喜之日闹的不欢而散。
“年糕你快些让皇帝赐个一品诰命夫人给我,如此我就能进宫找你说体己话了。”
荣宪的扯着嗓门说着,连站在万岁爷身后的苏培盛都听真真儿的,更何况是万岁爷。
“呵,做梦!”胤G压根就不愿意皇姐再接近年氏,免得她又上蹿下跳的撺掇年氏离开他。
“嘤嘤嘤,年糕你快瞧瞧他,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荣宪忙不迭的拼命摇晃着小年糕的胳膊抱怨道。
年若薇顿时忍俊不禁,赶忙伸手将公主凤冠霞帔上的垂珠穗子拨正,又笑道:“你家书呆子才正一品官,循例你需比书呆子低一阶,只能封个从一品诰命夫人。”
“万岁爷您说对吗?”年若薇抬眸柔柔看着四爷。
“呵..可....”
荣宪看到四弟被年糕治得服服帖帖的乖顺模样,终是忍不住捂着嘴角偷笑起来。
“薇儿,朕看马佳氏似乎不稀罕从一品诰命,今后再说吧。”
胤G咬牙看着皇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取笑他惧内,顿时疾言厉色的收回了赐封的口谕。
“哎呦哎呦,万岁爷,民妇高兴都来不及呢,民妇谢主隆恩~~”
荣宪笑着就要屈膝,装作要下跪谢恩,可她才缓缓屈膝,就被小年糕亲自搀扶起身。
苏培盛凝眉,总觉得小年糕有些僭越了,万岁爷赐了公主诰命夫人,连个跪谢都捞不着。
他战战兢兢的去看万岁爷的神态,可却瞧不出悲喜,自从万岁爷登基之后,愈发会收着情绪,无论何时都是一张古井无波的面孔,谁都猜不透帝王心思。
四爷安抚好蒙军旗之后,御驾即刻前往了江南,江南的士孺对满人成见颇深,最主要的是,江南是八爷党羽盘根错节的大本营。
此行甚至比安定蒙军旗更为艰难,御驾到了江宁之后,贡院的士子们就开始当街游行,反对摊丁入亩的新政。
所谓摊丁入亩,就是士绅一体当差一体,需与普通百姓无差别纳粮的政策。
在雍正朝之前,士绅阶层可免于纳税。
千百年来士绅们和官员相互勾结,欺上瞒下,隐瞒大量土地和人口,拒不缴纳税赋。
地主甚至勾结地方官,将自己的土地偷偷划到普通百姓头上,让百姓替地主们交税,老百姓们在愚民政策下,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在替地主交税,饱受欺负。
四爷通过这一新政,优化税收人群结构,使得富裕阶级承担更多的税收,从而增加国库财政收入,并减轻贫苦百姓负担。
新政还打破了官员和地主的免税特权,这些特权阶级被迫与普通百姓一道履行纳税义务和服劳役。
可摊丁入亩的新政却也得罪了士绅阶层,尤其是在江南,更是在八爷一党煽风点火之下,掀起广泛的争议和反对的声浪。
此时年若薇坐在御船上,看着秦淮河两岸夹道游行的士绅们,头疼的扶额。
“年糕你快劝劝胤G吧,他自己就是大清最大的士绅阶层,他怎么能荒唐的自己改革自己呢?如今满蒙的士绅个个都气的跳脚了!”
“这摊丁入亩的新政,等于从他们口袋里抢钱,这不是在割他们的肉吗!连我都要跳脚了,方才我算了算,我家每年多交的税,都够在寸土寸金的南锣鼓巷买一间敞亮的铺子了!”
“这新政压根行不通,你瞧瞧都让百官们产生了负面的情绪。”荣宪一想起每年都需缴纳如此多的雪花银子,就肉疼的开始撺掇小年糕让胤G废了新政。
“蓝儿,你每年多交那点税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顶多丢了一间铺子的钱,可那些贫苦农户多交一吊钱,可能都要卖儿卖女了。”
“如今这新政丁税都从田里出,你们这些良田无数的富人本该多交些,田少的贫农合该少交些,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温饱的日子,才能称得上太平盛世。”
“你啊你,你不知道如今江南都闹开了,我就好好瞧瞧胤G到底如何收场。”
“蓝儿,大清入关之时,还奉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铁政,你看如今老百姓还不是乖乖的剃头了?他们认同摊丁入亩的新政,只是时间的问题,若谁带头闹事,那就杀到他们服气为止~”
年若薇非常支持四爷的新政,甚至让娘家主动带头响应新政的号召,主动纳税。
“年糕,人天生就分贫富和三六九等,倘若所有人都吃饱穿暖了,那谁来做底层的粗活?谁来端盘子倒夜香?谁当马夫车夫,谁当妓子乐师愉悦客人?”
第100章
“羊水就是贫富的分水岭,绝大多数人出生就决定了身份尊卑,比如我,生来就是大清的公主。”
荣宪骄傲地说道。
“蓝儿,有句古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若钱给到位,我来给你倒夜香都成~”年若薇忍不住揶揄道。
“你们这些地主老财!又要马儿跑,又不给足马儿粮草,还见不得马儿过上好日子,就是就该多交税!”
荣宪被小年糕咄咄逼人的话说的有些尴尬,于是连连点头服软。
“啧啧,你怎么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你家皇帝才是最大的地主和士绅,好好好,不就是一间铺子的税钱吗?我交就是了~”
“我相信万岁爷定能将新政落到实处,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他是千古明君。”年若薇骄傲的夸赞道。
“你的明君这几日在江南怕是要睡不着了,满人入关之时,在江南犯下的扬州十日不封刀和嘉定三屠之事,你们江南的汉人可是记仇了几代人。”
荣宪忍不住苦笑摇头道。
“蓝儿!有何可笑的?”
“当年八十万扬州人被大清屠杀殆尽,前明当时总人口才八千多万呢,整座扬州城都化为人间炼狱的空城,我们汉人又如何能不记仇..”
年若薇看到蓝儿笑呵呵的说着汉人的惨痛经历,忍不住义愤填膺的说道。
忽而她尴尬的捂住了嘴巴,她如今是后宫嫔妃,是满人的女人,又如何能指摘满人的错误。
可她是汉人,她实在气不过,她曾经看过关于扬州十日罄竹难书的历史记录。
清初豫亲王多铎亲率大清铁骑攻陷扬州城,满蒙联军在扬州城内十日不封刀的杀人。
彼时扬州城变成了修罗屠场,城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一切社会秩序和准则都不复存在。
扬州女子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跌,遍身染血的被满人糟蹋致死。
满地皆惨死的扬州百姓尸首,满城甚至安静的听不见哭声。
当年豫亲王在第十日下令封刀之时,扬州城内几无活人。
整座城除了被要求烧尸的和尚还活着之外,再无任何生命迹象。
“咳咳咳,年糕,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如今满汉一家亲,你是大清的皇妃,可不能说什么恨不恨的。”
荣宪知道扬州十日是汉人不可提及的耻辱,可没想到连天子宠妃一提及扬州十日,都恨的如此刻骨铭心。
可想而知江南的汉人该对满人多反感。
“战争哪儿能不殃及无辜,明成祖朱棣还发起了靖难之役,夺了侄儿的江山呢。”
荣宪是满人,自然要不遗余力的站在维护满人的立场说话。
“魏晋还是真实的吃人时代呢,你们汉人被胡人快吃光了,汉人女子甚至被胡人充作军粮,魏晋时期女人少的甚至盛行分桃断袖男风。”
“当时你们北方的汉人被杀的只剩下几百万人,胡人每到一城便大肆屠城,吃掉城中的汉人。”
“汉人的肉都被分成了具体的类型,小孩的肉嫩,连骨肉都煮烂了叫和骨烂,女人的肉叫不羡羊,甚至胡人还把你们汉人的肉做成肉干,称为两脚羊。”
“怎么你们汉人如此厚此薄彼,只记恨我们满人,这不公平。”
“蓝儿,我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古往今来,就属你们满人折磨汉人的花样最多,如今你们满人统治天下,怎么就不能被骂了?”
“从前你们女真人的大金国,对待宋朝战俘的方式更是气人。”
“还有那侮辱人的牵羊礼,男子不穿衣服就算了,怎么还能逼着女子不穿衣衫,赤身露体接受侮辱人格的牵羊礼,大宋多少女子因为你们女真人的牵羊礼,而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面对荣宪公主对汉人因女真人而遭受的苦难,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语气,年若薇没忍住替汉人鸣不平。
汉人对满人如此仇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女真人在历史上对汉人多次的践踏和侮辱。
女真人建立的大金国,甚至将宋徽宗的尸首都炼了尸油。还将宋徽宗的头盖骨当酒具来用。
汉人面对女真人泯灭人性的国仇家恨,亡国灭种的仇恨,岂能真的满汉一家亲,谁人不知满蒙才是真的一家亲。
“年糕你这些话,绝对不能在胤G面前说!”
荣宪担心单纯的小年糕在胤G这个满人皇帝面前数落女真人,会惹得胤G不快,从而失去胤G的宠爱。
“公主,我始终觉得你们女真人欠我们汉人一句道歉。只有诚挚的歉意,才能彻底平息江南汉人传承几代的愤怒。”
“别说了年糕,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满人的皇妃,怎么能说我们满人有罪!”荣宪被小年糕一席话吓得脸色煞白。
“可我也是汉人,我需维护全天下的汉人。”
此刻站在门外的苏培盛浑身都忍不住发抖,小年糕说的那些话简直与谋逆无异。
苏培盛浑身都被涔涔冷汗打湿,他胆战心惊地一边发抖,一边伸手擦拭满脸的冷汗。
此刻他恨不得立即冲进屋内,捂住小年糕大逆不道的嘴,她真是疯了,身为大清皇妃,却指责满人有罪。
此刻苏培盛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万岁爷的表情,不用猜就知道万岁爷定暴怒异常。
他看见了万岁爷负在身后的手,都愤怒的攥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在压抑着滔天怒火。
守在门口的锦秋和素心嬷嬷都是满军旗包衣出身,方才在万岁爷出现在门口那一瞬,二人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匍匐在了万岁爷脚下。
屋内大逆不道的对话还在继续,万岁爷终于听不下去,沉着脸拂袖而去。
荣宪与小年糕一聊起汉人就话不投机,此刻只能怏怏不乐的提前离开。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锦秋和素心二人屈膝跪在地上,素心正满眼惊恐的看着她。
荣宪心下一沉,顿时暗道不妙,方才定是胤G来过了。
荣宪吓得脚下一踉跄,当即转身将这噩耗告诉了小年糕。
听到方才四爷过门而不入的消息,年若薇端着茶盏的手都忍不住在发抖。
他定是听到了方才她为汉人发声的肺腑之言,她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在满人耳中有多大逆不道。
四爷怕是恼了她,可年若薇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但他是君王,她是臣妾,先君臣才是夫妻,为了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情份,年若薇决定先低头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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