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快跟上。”与荣宪走出好几步的大阿哥面带笑容,远远朝着四弟招手。
“大哥您先行照顾皇姐,胤G还有些紧急公务需立即处理。”
“好,那为兄带荣宪先去用膳。”大阿哥转身之际,脸上的怨憎表情一闪而逝。
此时年若薇躲在婚车内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到马车被人牵到马厩内,四周鸦雀无声,她才长舒一口气。
她伸手正准备掀开马车帘子下车,倏然马车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匆忙捂着嘴巴,紧张兮兮听着那脚步声渐渐靠近。
此时马车帘子猛然被人掀开,年若薇瑟瑟发抖拔出发髻上的簪子自保。
随着马车帘子彻底被掀开,她眼前赫然出现四阿哥的身影,此时他穿着一身玄青色皇子蟒袍,正抬眸与她对视。
“过来。”胤G有些心疼,大哥当年对年氏的伤害竟让她留下如此难以泯灭的创伤。
他很想不管不顾,立即冲过去抱抱像只可怜小鹌鹑的女人。
可他却不能将任何别样情绪表露在人前,于是他板着脸,朝年氏伸出手掌。
“年氏,荣宪公主身边鱼龙混杂,明日开始你跟在苏培盛身边,他会护你周全。”
“奴婢多谢四阿哥出手相助。”年若薇朝着四阿哥感激欠身致谢。
大阿哥时常周旋在公主身边,她的确不适合靠近公主,而苏培盛圆滑处事,几乎不与大阿哥有任何交集,呆在苏培盛身边的确更稳妥些。
“无妨,十三弟特意请求爷照拂你而已。”四阿哥说完就转身离开。
年若薇顿时热泪盈眶,原来她托的是十三阿哥的福。
此时苏培盛皱着脸,来到马车前,不咸不淡说道:“下来吧,难道还要杂家抱你下来吗?”
苏培盛对小年糕失望大于厌憎,甚至还有些复杂的感激之情。
他不喜欢小年糕伤害四阿哥的举动,如今她知错能改,随公主远嫁抚蒙,在紫禁城内的恩怨情仇也将一笔勾选,苏培盛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有劳苏公公。”年若薇走下马车,跟在苏培盛身后,往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此时驿站前的空地上燃起篝火,送嫁的满蒙军旗熏贵男女们,都围坐在篝火堆旁载歌载舞。
年若薇眼尖的看见她的未婚夫温格,正在与一个明艳动人的贵女跳篝火舞。
二人举止亲昵,时不时还有暧昧的肢体接触,她只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心中却毫无波澜。
自从那日在布库房初遇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她都差点忘了温格的容貌,她对温格愈发无感。
此刻温格正在与一个娇俏可爱的科尔沁贵女跳舞,竟意外看见自己那个未婚妻,正在和四阿哥身边的太监走在一起。
二人鬼鬼祟祟,甚至明明看见他也不打招呼,竟捡着荒僻幽暗的地方走,温格满眼愤恨推开那贵女,转头就开始与几个草原儿郎豪饮。
年若被苏培盛带到驿站厨房里用膳之后,就心急如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安排在公主隔壁,方便随时伺候公主起居,此时荣宪的屋内并无亮光,显然她还没回来。
年若薇顾不上许多,急急忙忙来到自己的房间,只因她方才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她回屋掌灯一看,才发现她果然来月事了。
她的月事素来不准时,每一回都让她手忙脚乱。
无奈之下,她只能找个小宫女帮忙,让厨房准备热水沐浴更衣,免得一会伺候公主的时候,冲撞了公主。
此时她正在屋内屏风后沐浴,陡然听见房门轻启的声音,她以为是小宫女又送水来,于是随口说了一句将水放在浴桶边上即可。
她从浴桶中站起身来,准备用水淋浴,身后倏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音,她浑身紧绷,吓得扯过脏衣服裹在身上。
转身之际,她满眼惊恐看见温格醉眼迷离站在她身后。
“温格,我在沐浴,你可否先出去等我。”
慌乱之际,她甚至顾不得穿里衣,就手忙脚乱的将弄脏的外袍裹在身上。
“你是我的女人!我凭什么要出去?你又想让谁进来?”
第51章
“都说汉女贞烈忠诚,我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捡到此生挚宝,原来你只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你还真是来者不拒,连苏培盛那种太监都不放过。”
“那死太监岂能满足你这荡.妇,呵,即便你着急沐浴,都洗刷不干净腐烂肮脏的灵魂。”
“今儿个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学会如何恪守妇道。”
温格打着酒嗝,将房门狠狠砸上,踉踉跄跄来到衣衫不整的年氏面前。
他的眼神愈发炙热,温格虽嫌弃眼前的汉女不洁,但不得不说眼前的女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难怪能引得那些人为她痴迷。
“温格!你我尚未成婚,我就还不是你的妻!你若再敢靠近,我就喊人了,到时候若公主殿下怪罪下来,你定也不好交代。”
年若薇嘴上虽振振有词,可心中却欲哭无泪,倘若温格不是公主赐下的未婚夫,她早就用随身的匕首,将他一刀毙命。
此时她进退维谷,猝不及防间,被温格狠狠推倒在床榻之上。
“温格,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干.你!”
“你放开我!不要!”
恰巧门外有两个小太监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那年纪较小的太监听见屋内的动静,正准备上前帮忙,倏然被一旁年长的太监伸手敲了敲脑门。
那年长太监急急将小徒弟拽到远处,压低嗓音循循教诲。
“你冒冒失失懂个屁!那二人有公主赐下的婚约,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关起来门就是夫妻间的情趣,你凑什么热闹。”
年长的太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动静忒大的房间,他心中暗自嘲讽,这对鸳鸯还真是急色,尚未成婚就如此干柴烈火。
“师父再教你一件事,那就是女人在闺房内说不要,你一定要反着听。”
“师父我懂了,不要就是要!”
“对了!孺子可教也!”
房内,年若薇身上的衣衫本就松松垮垮裹着,很轻易就被温格扯落。
“温格!”
年若薇被温格压在身下,惊怒之下,她伸手拼命抓挠伏在她身上作恶的温格。
眼看着他身上最后一件衣衫褪去,她一咬牙,反手从枕头之下,摸出温格送给她的那把定情的蒙古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温格!你若再敢继续,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年若薇已被逼上绝路,她虽然不能伤害科尔沁贵族,但至少能左右自己这条命,若她身死,温格定也不好向公主殿下交代。
“你!”
已蓄势待发的温格本以为年氏只不过在装腔作势,抬眸间,竟看见她用力将那把匕首戳向自己的脖子,殷红的血珠极速滑落。
温格面色铁青,方才被烈酒唤醒的欲念,在这一瞬熄灭,转而被一阵恐惧侵袭。
年氏若身死,公主定会怪罪,权衡之后,他冷哼着翻身从床上起身。
“装什么贞洁烈女,我还嫌脏!呸!”温格恼羞成怒淬了一口唾沫,转身正要离开,倏然迎面飞来一记重拳。
“狗东西,本宫真是瞎了眼!”荣宪见愤怒的四弟抡拳打了温格一拳,忍不住气的凑上去,狠狠踢了那混蛋一脚。
此时门外闻讯而来众多闲杂人等,胤G反身将房门重重合上,怒喝道:“都滚!”
房内一时间只剩下荣宪的叫骂和四阿哥沉默的拳头之声。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鼻青脸肿的温格被人一脚踹出了房间,又狼狈的被苏培盛拖走。
胤G压着满腔杀意,将那混蛋踹出去之后,忍不住转身想去年氏身边照料,却见皇姐快他一步。
胤G收回迈出的脚步,凝了一眼年氏脖颈上的伤痕,默然转身离开。
此时荣宪心急如焚冲到小年糕面前,满眼愧疚。
“年糕,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竟是人面兽心的畜生,我现在就收回赐婚,再也不乱点鸳鸯谱了。”
“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美意。”
年若薇本想息事宁人,却不想被四阿哥和公主撞破了这件丑事,如今这桩婚事只能就此作罢。
她心中愧疚之余,竟还生出几分欢喜来,温格不知从何处听说她那些不堪的虚假传闻,他面上虽不显露情绪,可心中早就生出芥蒂。
即便二人碍于公主的情面勉强成婚,也只能沦为怨偶。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公主身边的心腹太监周玉华公公焦急的声音。
“公主殿下,出了些大事,奴才一时没了主意,求您定夺。”
“公主您快去忙正事,奴婢穿好衣衫就来。”年若薇说着,就着急转到屏风后头穿衣。
“好好好,小年糕别怕,万事有我。”
荣宪脚步有些慌乱,老周这几日从不在旁人面前露脸,只因老周只安心看守那人,今夜他竟不管不顾着急前来,显然遇到了束手无策的大事。
荣宪面色愈发凝重,那人是汗阿玛亲自交代,让她秘密看管,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待到穿戴齐整之后,年若薇赶忙去隔壁寻荣宪公主,她敲门后才推门而入,周公公见她进来,竟停下与公主窃窃私语,于是她转身准备到门外与旁的奴才们一道守着。
“年糕你别走,你我之间别这么见外。”荣宪起身将小年糕拽到书桌旁的玫瑰凳坐稳。
“公主何事忧心忡忡,若信得过奴婢可言一二。”年若薇给公主斟了一壶清润的花茶。
“年糕,我心中的确藏着件关乎大清江山社稷的秘密,你知道噶尔丹吗?”
“我知道的。”年若薇不假思索答道,准噶尔汗国的噶尔丹一族割据天山以北,时常滋扰大清边陲跨越康雍乾三朝,噶尔丹是大清最大的心腹大患。
“准噶尔汗国的策凌王子,是老汗王唯一的嫡子,老汉王死后,留下孤儿寡母,他幼年被亲叔公噶尔丹谋朝篡位四处流亡。”
“他母亲是科尔沁的熏贵之女,带着他颠沛流离四处逃亡,最后无奈将小小年纪的他,送到了大清庇佑。”
年若薇瞪圆眼睛,她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段尘封的秘密。
“这些年来,他被秘密养在紫禁城,汗阿玛其实另有筹谋,准备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就将他送到边疆,威胁顺便搅乱噶尔丹的朝政。”
“他明面上是被大清庇佑,其实算在京城中为质子驯化了十年,这些年来,他被教化的很乖顺听话,甚至乐不思蜀,他的满语和汉语说的准噶尔语都好。”
“如今噶尔丹汗王在大漠蠢蠢欲动,时常侵扰漠北,汗阿玛准备趁着我远嫁抚蒙之际,将他藏在送亲队伍中,悄悄将他带回科尔沁,用来与老汗王旧臣谈判。”
“啊?你藏的好严,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送亲队伍中有如此神秘的人物。”年若薇惊的捂着嘴。
“四弟和大哥都被蒙在鼓里。汗阿玛本就知道四弟和大哥不和,他只是利用二人明面上的争斗,吸引旁人注意力罢了,所以才会不顾大哥的感受,将大哥的送亲特使身份撤除。”
年若薇哑然,心中酸楚,若四阿哥知道他被自己的汗阿玛当作棋子,该多难过啊。
此时荣宪不断的唉声叹气,年若薇赶忙关切询问:“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的确很棘手,那策凌从离开紫禁城开始,就不吃不喝,强灌都无用,这几日眼看奄奄一息,估摸着还没到科尔沁就饿死了。”
“好好的他为何如此想不开?”
“我也不知道,许是不想让我们利用他,伤害他的家国百姓吧,这忠勇的性子的确让人佩服。”
“年糕,既然你不想让旁人打搅,不若就与老周一道去照料看管策凌王子,你先看看关于他的资料,也好知己知彼。”
荣宪面色凝重,将关于策凌的情报塞到小年糕手中。
年若薇接过那份薄薄的情报,默不作声翻阅起来。
她看的极为认真,全然没发现房门再次被打开,一炔玄青蟒袍悄然入内,端坐在她对面。
“公主,这策凌王子的母亲何在?为何情报上只记录她将小王子送到大清庇佑之后,就再无记载?奴婢觉得若王子的母亲还健在,她定能成为牵制王子的软肋,不如我们派人去查查王子母亲的下落吧。”
“好。”
四阿哥清冷凛冽的声音传来,年若薇顿时惊的抬眸,正与四阿哥有些疲惫的眼神相遇。
她顿时紧张兮兮的蜷起手指,却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定也知道了康熙爷的用意,他...是不是很伤心,所以看着才如此憔悴疲惫。
“主子们先聊着,奴婢先行告退。”
此时看见周公公起身离开,年若薇咬唇放下那情报,拔腿就跟着周公公离开屋内。
待到房门紧闭之后,荣宪伸手揉着疲惫的眼睛。
“四弟,本宫发现兜兜转转寻寻觅觅间,你竟是最适合年糕那丫头的良配,若你能帮本宫解这燃眉之急,本宫定想办法玉成你与小年糕的好事。”
荣宪不想让四弟如此轻易得到小年糕,所以避开大哥,故意将眼前这难题抛给四弟。
她这个四弟啊,总让她看不透彻,她存着私心,想看看四弟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
面对皇姐的阳谋,胤G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笑意,淡然道:“一言为定。”
此时胤G装作为难的表情,心中却窃喜,他亦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答应帮助皇姐解决策凌这个大麻烦。
他若得到年氏,皇姐定不会与他为敌,若他今后有任何差池,皇姐的好姐妹年氏,就要与他一道覆灭,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间接得到皇姐和她身后蒙古四十九旗的襄助。
如此双赢局面,他乐的促成。
姐弟二人又谈了些利益交割之后,胤G起身离开,转头就开始命暗中的势力,彻查策凌生母的下落。
而此时年若薇还不知道自己沦为荣宪姐弟二人博弈的筹码,她跟着周公公七拐八弯,穿过重重大内侍卫把守的暗门之后,终于来到一处不见窗户的幽暗房间前。
她正要入内,倏然从角落闪出一个穿着御赐黄马褂的青年。
“你是何人!”
伴随着那侍卫毫不留情的厉喝,年若薇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顿时吓得躲到了周公公身后。
“隆科多大人,这是公主身边最信任的奴婢,今日开始,她与奴才一道伺候王子。”周公公匆忙开口说道。
“嗯,知道了,万岁爷方才传来密旨,尔等若伺候不周,让策凌王子有任何闪失,杀无赦。”隆科多将利刃收回鞘内,寒声恫吓。
年若薇脚下一踉跄,险些没站稳脚跟,她相信荣宪公主对于奴才要给策凌王子陪葬这件事定不知情,否则她定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如今她已骑虎难下,不得不陷入这死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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