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百感交集,忍泪看着荣宪公主与张廷玉这对有情人违背伦常纲理,在破庙内抵死缠绵,她心中忐忑,不知二人今后将会面对何种急风骤雨。
想到公主今后可能过的不好,年若薇忍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硕托附耳在策凌面前窃窃私语,紧接着硕托就将她扛在肩上骑马离开。
直到天将破晓,年若薇被硕托解开穴道,丢到黄沙中。
“蠢东西,是不是很有趣?”策凌一脸玩味的笑道。
“卑鄙!”年若薇满眼愤恨,淬了一口唾沫。
“本王子只不过命人给那对躲在破庙里的野鸳鸯加了些好东西,可那二人没等到药效发作,竟迫不及待做出苟且之事,这就是大清尊贵的公主,品行卑劣,还不如娼妓!哈哈哈。”
“主上,有消息了!”
此时硕托又带来一封火漆秘信,策凌展信后竟高兴的朗声大笑起来。
年若薇一看到策凌笑,就忍不住发颤。
“大清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卑鄙无耻之徒!”此时策凌将那封奏报揉成一团砸向那蠢奴婢。
“康熙帝在十三里滩草原召集蒙古诸部,漠南漠北的王公们,在方圆五十里内扎营,康熙的行宫大帐被围绕在当中,当真如众星捧月般闪耀。”
“呵,这老狐狸,本王子竟替他做了嫁衣,他竟趁机收复了喀尔喀三十四旗。”
策凌无奈摇头,随着康熙帝正式宣布封喀尔喀为三十四旗,建制上与草原各旗划一,他竟帮着大清彻底解决了长达两千年来草原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
而此时年若薇则满眼惊恐,看着奏报上的内容。
历史上康熙爷会在康熙三十五年御驾亲征噶尔丹,四阿哥也是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后,与诸皇子一道被晋封为四贝勒。
如今这场战争,竟莫名其妙提前了五年!
年若薇越想越惊恐,没想到她的无心之失,竟间接推动了这场战争提前爆发。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后世的历史走向。
她冷汗涔涔,看着写满密密麻麻朝廷重臣的战报: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A为副将,镇守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内大臣索额图、明珠......
她在一连串的名字里,看到康熙爷命四阿哥胤G为正红旗主,掌管正红旗大营。
她若记得没错,这场战争最后获得最大利益之人,将是策凌。
策凌趁着噶尔丹南下亲征之时,偷袭了噶尔丹的王廷,将噶尔丹的家眷统统掳走,并很快控制了朝政,成为新汗王。
噶尔丹腹背受敌,在乌兰布通败得一塌糊涂,连夜逃跑,第二年就战死疆场。
大清因这场战争几乎将国库打空,大清休养生息许久,甚至到康熙爷驾崩之后,国库中也仅仅剩下区区八百万两库银,让登基后的四爷捉襟见肘。
年若薇正要与策凌争辩几句,倏然眼前飞来数道箭矢。
短短几日,密集频繁的刺杀让她疲于奔命,此时她忍住肩上的剧痛爬起身,闪身正要躲到一旁的胡杨林中,却被策凌伸手将她拽到身后护着。
年若薇有些无语的翻白眼,难道他不知道落在他附近的箭矢明显比旁人的多吗?
众人且退且走,眼看着策凌冲上前去与死士厮杀,年若薇正要趁机逃跑,倏然听见一声惊呼。
她只觉得地动山摇,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入流沙中。
.....
年若薇苏醒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牛车上,她身侧躺着昏迷不醒满面尘土的策凌。
她艰难坐起身来,发现赶牛车的是一对祖孙,她急的逡巡四周,竟没看见硕托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
年若薇心中窃喜,正要跃下马车逃跑,倏然发现手腕被策凌死死攥紧。
此时她才发现策凌腿上绑着木棍,显然方才那一阵厮杀让他身受重伤,被迫与她一道坠入了流沙中。
“额布格您快看啊,姐姐醒了。”六七岁的小男孩转头看见那漂亮的小姐姐苏醒,正安静坐在牛车后,顿时雀跃说道。
“谢谢你们拯救,请问此地距离通辽城多远?”年若薇扯下策凌腰间的钱袋子,取出几两碎金递给老牧民。
“姑娘,通辽城在东边,我驾牛车少说也要四五日,你们二人去那做什么?如今通辽城大战在即,很多人都往外逃跑呢。”
“大叔,您能将牛车卖给我吗?我们二人必须去通辽城。”
年若薇记得大清八旗军就驻扎在通辽城内,她想着将策凌送回大清,今后也好制肘准噶尔汗国。
“姑娘不必,啊...”
只听老者一阵惨叫声,竟七孔流血身亡。
年若薇吓得惊呼一声,不待她反应过来,那小男孩竟面色发乌,跌落到牛车下。
她手腕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竟看见策凌用一根闪着妖冶蓝色寒芒的针扎她的手腕。
“咳咳咳...去坨城!”策凌有些虚弱的咳嗽了好几声。
这个魔鬼!竟当着她的面毒杀了那对无辜的祖孙,此时年若薇恨不得立即将策凌一刀捅死。
“蠢东西!你自己瞧瞧头上多了什么!”策凌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狗尾巴草,气的砸向那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帮忙数钱的蠢奴婢。
年若薇心下一沉,匆忙伸手去摸发髻,竟摸到三根狗尾巴草,顿时气窒。
草原上还沿袭着插草标卖的习俗,凡是插了草的东西,不管是人畜还是物件,就是要出售的商品,所谓草市就是源此而来。
显然这对祖孙并非好人,而是想趁机将她和策凌卖身为奴。
此时策凌没好气的说那老头眼瞎,竟觉得她这个蠢奴婢价更贵,年若薇顿时哭笑不得。
只因习俗中,在头上插草的数量不同,则价格不同。
在头发上插一根野草,表示不值钱贱卖,只求有人买下他即可。
而插两根草,则代表平价出售,代表货物正值壮年,能做些重体力活,买回去马上可以帮主人干活,至于插三根草,则代表奇货可居,需贵卖。
“还傻笑什么!下去把那两个人贩子埋了。”
“你已中毒,每天日落之前都需定时服解药,若敢再跑,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年若薇脸上的苦笑僵了僵,乖乖的下牛车,将那两个人贩子的尸首埋葬。
待到她气喘吁吁将那两具尸首掩埋之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又听见策凌幽幽说了一句:“我饿了。”
“本王子要吃烤馕。”
“遵命!!”年若薇深吸一口气,开始任劳任怨的取来牛车上的馕饼,升起一堆篝火烤起来。
策凌吃完之后,又矫情的让她伺候沐浴,年若薇只能气鼓鼓的将策凌搀扶到附近的浅溪边,取了帕子替他擦身子。
索性他还要点脸,知道私密处自己清洁,将她打发去牛车上寻那老者留下的衣衫换洗。
年若薇憋着一肚子火,来到牛车前,竟看见策凌方才留下的毒针,她眼神闪了闪,默默将毒针藏在指缝里,准备让他自己也尝尝毒药的滋味。
她寻了一身藏青色宽袍,提心吊胆来到策凌身边,此时他已然将染血的外袍褪去,正坐在溪边等她送衣衫。
趁着帮他系扣子的时候,年若薇用毒针在他受伤的左腿上迅速扎了一下,他左腿红肿的厉害,想必没有什么痛觉。
见他面色如常自顾自的穿衣衫,并没有异常的表情。
年若薇暗暗松一口气,心中有些激动,准备静候策凌毒发,到时候她再趁机取解药。
可她左等右等,直到第二天清晨,她一整晚都没睡,此时只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满是疲惫红血丝的眼睛,替依旧生龙活虎的策凌熬小米粥。
困顿间,一滴滚烫的粥飞溅到她手臂上,她疼的龇牙咧嘴,眼前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念头。
策凌此人阴险狡诈,说不定那毒针压根就没有毒,他只是想找借口来吓唬她,让她乖乖当牛做马。
思及于此,年若薇试探性的将手里的汤勺用力掷回锅中。
“蠢奴婢!你一大早发什么疯!”策凌的袍子上都溅满粥,顿时气的怒喝道。
“策凌王子,你看看这是何物?”
年若薇扬了扬手里的毒针,见策凌虽依旧面不改色盯着那毒针,却悄然将手掌探向腰间弯刀。
她顿时柳眉倒竖,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我知道你的护卫定在坨城等你,粥熬好了,相信你一条腿也能驾车,告辞了!”
年若薇起身退出老远,她本想趁机将策凌杀掉,可担心他诡计多端继续对她投毒,于是全程不敢背对着他,只往后缓缓倒着走。
直到与策凌相距百米之后,她这才转身撒腿往莽莽草原深处狂奔。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气喘吁吁的在人迹罕至的草原中漫无目狂奔,可她开始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周围的景色似乎很熟悉。
她心中暗道不好,于是取了几个石头堆在路边当标记,直到月断云横之时,她盯着面前熟悉的乱石堆愁眉苦脸。
没想到今晚遇到了鬼打墙,她这一整日的狂奔也不知道逃离策凌那疯子多远。
此时她饥肠辘辘,颓然瘫坐在地,蹲坐之际,竟从袖子里掉落一物,年若薇顿时懊恼的直咬牙。
她竟把策凌爹带来了,昨日替他沐浴之时,策凌将三界牌交给她,让她先收着,她竟忘了将这要命的东西交还给策凌。
倘若他发现亲爹的头盖骨被她带走,定会天崖海角的追杀她,那可是未来准噶尔最为凶名赫赫的汗王啊。
年若薇越想越害怕,陡然间听到几声凄厉的狼啸声。
她吓得起身朝着狼啸声传来的方向张望,竟看见隐隐有火光。
有火光就代表附近有人,想必是有人遇到了野狼袭击,她好不容易遇到活人,对方说不定还能帮她离开这鬼打墙的地方,绝不能放过任何求救的机会!
年若薇顿时激动的拔腿朝着那若有似无的火光拔腿狂奔。
眼看那火光越来越明亮,她警惕的放轻脚步,匍匐着朝前方偷偷靠近,不让对方发现她的踪迹,若对方是悍匪,她也能悄无声息离开。
她悄悄爬到缓坡之上,抬眸竟看见几头壮硕的野狼正在攻击撕咬一人,那人看着很熟悉,竟然是策凌!
年若薇顿时无奈的坐起身来,静静看着策凌被四五条野狼撕咬。
就在此时,浑身是血的策凌竟横空朝她狠狠砸来一把弯刀,她吓得闪身躲开,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嚎。
她吓得转身一看,竟看见策凌的弯刀不偏不倚,正好戳进一条灰白野狼的脖子。
此时他没了弯刀护身,开始徒手与饿狼搏斗,年若薇盯着戳进野狼脖子的弯刀,犹豫片刻,就拔出那弯刀,大喝着冲向那些野狼。
她素来恩怨分明,既然欠对方一条命,就必须还。
此时策凌已然孤注一掷,赤手空拳与那些野狼搏斗,他尚且有自信全身而退,却没成想那逃跑的蠢奴婢竟然傻乎乎朝她跑来。
那一瞬,他只觉得眼角发酸,心底涌出一阵柔软的欢喜。
眼看着那奴婢身后恶狼飞身跃起,他竟鬼使神差扔出保命的弯刀,将藏在她身后欲要偷袭的野狼杀死。
生死攸关之际,那奴婢竟然不管不顾的抓着刀,冲到他面前。
他有些愕然盯着她边哭边挥刀斩杀野狼,眼眶渐渐泛红。
“蠢东西,你还回来做什么!快滚!”
年若薇此刻满脸都是狼血,眼见策凌身后窜出一条巨狼,她吓得尖叫一声,学着方才策凌掷刀救她的模样,狠狠将手中弯刀掷向他身后。
“小心身后!”
策凌此刻也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呼吸声,他抬手接过那弯刀,闪身将狼首一刀斩断。
“过来!在我身后躲着别乱动!”
年若薇感觉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吓得拔腿跑到了策凌身后躲着。
此时他满身都是血,脚上束缚断骨的树干都被狼咬断,露出森森断骨,他只剩下半条命,哪里还能逞强,年若薇匆匆伸手夺过他手里的弯刀。
“在我身后躲着别乱动!”
她闪身将策凌护在身后,将方才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危难时刻,她才不能让策凌用半条命护她,她不喜欢将自己的生死依附在旁人身上,她喜欢当生杀予夺的执刀人。
年若薇正与群狼厮杀正酣,倏然身后再次传来几声狼啸,她有些心力交瘁的麻木挥刀,将几条壮硕些的野狼斩杀在地。
此时眼前只剩下一条孤狼与她对战,狡猾的野狼似乎也发现策凌伤势更重,剩下的同伴转而集中攻击他,反而对她躲闪。
年若薇无奈转身,将手里的弯刀塞到策凌手里。
“我不需要!”策凌本想将那弯刀塞回到那奴婢手里,可她却用染血的手握紧他的手,迫使他攥紧手里的屠刀。
“王子,我觉得您将来定能成为爱民如子的汗王!所以,请您务必为了汗国那些还在噶尔丹横征暴敛下,活得生不如死的百姓好好活下去。”
年若薇知道她阻挡不了历史的洪流,于是开始对他循循善诱。
“好!我们一起活下去!”
年若薇莞尔:“好。”
二人说完,互相将彼此最为脆弱的后背,留给对方守护,转头开始与恶狼搏斗。
此时年若薇硬着头皮抄起锅铲,朝着那孤狼冲去,脆弱的锅铲瞬间就被孤狼咬断,眼看着尖锐的狼牙即将凑近她的脖子,绝望之际,年若薇大喝一声,抬头先咬住那野狼的脖子。
她下了狠劲,她的牙齿戳破有些脆感的喉管,为了活下去,她强迫自己茹毛饮血,死死咬着那野狼的喉管。
腥臭的狼血涌入口鼻中,她被呛得眼冒金星,仍是死死咬紧牙关。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染血的手,将仍在垂死挣扎的野狼拽开,她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没事了,你别怕。”策凌将有些吓得失了魂魄的女人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此时年若薇浑身都在发抖,直到额间落下一道吻,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策凌。
“为什么回来?”策凌跌坐在地,装作漫不经心地处理腿上的断骨。
“来还你爹...”
“.....”策凌接过父汗的三界牌挂在脖子上。
策凌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那奴婢拎着弯刀走到方才那最为壮硕的头狼尸首面前。
那奴婢手起刀落间,手里多出一颗獠牙。
“你喜欢?”
“很喜欢,这是我自己用命换来的,世间只有我,最爱我。”年若薇气息依旧紊乱,颤抖着将自己用命换来的獠牙藏到怀里。
“不错,我也喜欢。”策凌接过那奴婢递来的弯刀,随手将另外一颗狼牙撬下,放入怀中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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