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洪师祖回来，听到这话，突然开口，让他以后里里外外整理仪容再来见你。”
洪师伯这趟回来，前言不搭后语，奇奇怪怪。
而且，她瞧林泉那孩子，平日衣着十分整齐啊。
“我知道我知道。”
钟瑜“啾”地坐起来，在庄青鱼怀里继续讲，“洪师祖还问八师兄，‘你亵裤上有洞没’？八师兄眼睛瞪得这么大。”
钟瑜用小手撑开上下眼皮，瞪大眼睛凑到庄青鱼面前给她看。
庄青鱼嘴角上扬的弧度加大。
“八师兄大吼，‘肯定没有啊’！然后洪师祖又问他，‘那你袜子上有洞没’？八师兄说，‘应该没有……吧’？”
钟瑜讲完耸肩，小手一摊，“然后洪师祖就说，‘你以后不里里外外意梁茫不许去见你庄师妹，你简直在抹黑霸刀峰的形象’！
“后面，八师兄就自闭了，皎皎师姐怎么逗他都没用。
“唉！”
师兄不易，小瑜叹气。
钟瑜叹完这口气，很快把林泉抛到脑后，和庄青鱼说这段时间宗门里的趣事。
庄青鱼听着，她肩上的聂辰也听着。
原来这些……就是姐姐现在必须保护的人。
姐姐现在的生活好像也很好。
第227章 问心无愧就好（1）
吞服混沌噬元花，获得噬元之力。
确认已经能够加速吸纳元力，庄青鱼才下洗炼池。
洗炼池三日洗经伐髓。
噬元之力辅助下，魂力带动下，反虚境后期的庄青鱼一举跨过反虚境大圆满，冲破大境界的门槛，来到真仙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境界，合道境。
合道境初期。
三天过后，庄青鱼出来时，看到她的境界，杜冉她们还真是：意外的同时又不是那么意外。
“青鱼，这趟我与你同去。”
杜冉还是不放心庄青鱼一人去狐族。
万一令狐璇被恨意冲昏头脑，直接把青鱼剖心不管了怎么办？
庄青鱼有聂辰傍身，并不担忧在狐族遇险。
毕竟此方天地除她之外，最强的也就是聂辰。
但见杜冉坚持，庄青鱼想了想，点头，“也好，若是到时候令狐伯母忙不过来，就拜托师祖出手了。”
此方天地，最强的炼丹师便是令狐璇。
再往下，便是杜冉。
云老的炼丹品阶在杜冉之下。
“你这孩子，我是你师祖，理所应当。”杜冉自打回宗，对庄青鱼有种说不出的爱护。
这般温柔，这般放纵，让崔玲琅和她一众师姐妹师兄弟狠狠掬了一捧泪，险些把手里的帕子咬变形。
毫不夸张地说，她们此生没有感受过杜冉这温柔的呵护。
她差点去找她徒儿拜师，去学学如何讨杜冉欢心。
……
半个月后。
天池山上。
晏池躺在干净整洁的方寸屋里，摊成一个大字。
庄青鱼坐在床边，看他吐出舌头装晕，拍拍他的脸蛋。
“师弟，还没开始。”
晏池睁眼，“我有点紧张。”
今天过后他就不是一只破碎狐狸，放回他的心脏，他就可以健健康康地和师姐长长久久！和同门追风逐日，攀登大道！
庄青鱼握住他的手腕，“我瞧出来了，师弟很紧张。”
他的胳膊像是有虫在咬，在床上蹭来蹭去。
晏池撇嘴，“师姐这时候还笑话我。”
“没有笑话你，其实我也很紧张。”
希望这颗心在她这里三百多年，替她温养魂魄，陪她受了那么多次伤，不要有什么损坏才好。
“别担心，阿娘的炼丹术很厉害，我会活下来的。”
晏池脑子活跃，话题也切换极快。
“师姐，结侣仪式上，我想看打铁花。”
虽不知他是如何将思绪一下跳转到那么远的地方，庄青鱼还是点头，应下：“好。”
晏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又问：“我都已经躺在这里了，师姐，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你问。”
“师姐，那日铁树银花下，你究竟许了什么愿，可有灵验？”
只要师姐说出来，他愿意给师姐当一个圆愿的仙人！
晏池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只听庄青鱼问他：“师弟得先告诉我，你许下的愿望可有灵验？”
“当然灵验。”
他要和师姐在一起，年年月月一起看那铁树银花。
很灵验。
庄青鱼听他这么说，回答他：“那我许下的愿也已经灵验。”
晏池正疑惑时，眼前光线变暗。
额头贴上一片温热。
庄青鱼俯身，一吻落在他额头。
“我唯愿师弟，得偿所愿。”
她本以为她在保护他，可他的一切苦难，皆因她而起！
庄青鱼合上眼帘，遮掩眸中疼惜。
旁边。
不得不说，云老看得愣住了。
她看向旁边的令狐璇，只见令狐璇跟完全没看见一样，继续整理手上的薄刃匕首和愈伤丹药。
要不说她们王后还得是王后呢？
这淡定，学不来。
令狐璇端着托盘走过去，将器具搁在与床相连的桌台上。
“青鱼，你再不出去，池儿他要熟了。”
知道的说他害羞，不知道的以为他刚从锅里捞上来。
“好。”庄青鱼起身，看令狐璇催动屋内阵法，将床和桌台升高。
出门前，她回头再看一眼晏池。
“师弟好好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回宗。”
“嗯！”
眼巴巴地望着庄青鱼出去，关上门，晏池这才把脑袋扭回来，眼一闭心一横，“阿娘，来吧！”
他挺得住！
令狐璇：“……”
有时候觉得，青鱼的眼光确实很独特。
晏祉当年好像还没有这么蠢，她刚开始都挺嫌弃他。
“张嘴，先把丹药吃了。”
令狐璇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丹药已经直接塞进晏池嘴里。
晏池习以为常，砸吧两下嘴，品一品味道。
然后直接昏睡过去。
等晏池彻底失去意识，令狐璇才让云老过去开门。
杜冉和庄青鱼先后进来。
令狐璇指尖掐印，落入地板。只见晏池旁边，地板向两侧平推，底下升起一张同样尺寸的床。
庄青鱼解开腰带，脱下外袍，身着里衣躺上去。
令狐璇过来，喂药之前，先说：“不必紧张，狐尾炼化的心脏虽撑不起他一身九尾狐返祖血脉，但对人族而言，完全够用。”
同境界的妖修，躯体一般比人修要强，这是妖族的血脉优势。
由九尾狐主尾炼制而成的心脏，给池儿用确实不够。但用在人族躯体上，是足够的。
“你受伤的魂魄，我会为你找药炼丹温养。”令狐璇将丹药喂到庄青鱼唇边，“今日过后，你在我这里，只是青鱼。”
至于庄宥之剖腹取心，她就当……不知道是为谁。
这三百年辛苦，就当是她修炼路上的一劫。
“那日，未曾来得及向伯母道歉。”
庄青鱼看向她，“一切因我而起，母亲因我动手。亏欠伯母与师弟的，我会尽力弥补。”
令狐璇抬起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为她挡住屋内萤石的刺眼光芒。
“你于我白狐一族太上长老有恩，此间恩怨情仇算不清。如你师公所说，也非你本意。你若一定要弥补，好生对待池儿就行，勿负他一片痴心。”
“好。”
庄青鱼闭眼，应下。
丹药入口，她眼前彻底一片漆黑。
――
与此同时。
凌霄仙宗。
林泉几人拿传音玉简敲脑袋。
洪崖都快把头挠破，“这么大个集镇，咱也不好找啊。镇上居民都说那是支游行演出的队伍，今天也不是月初月中，他们指不定还在不在镇上。”
“师妹难得找咱们帮一次忙，咱几个大老爷们，可别说不行啊！”林泉鼓舞土气。
洪峰瞥他一眼，“谁说不行了，找不到我去帝都找师姐。帝都那么大，总能找到几位打花人吧？不就一场打铁花吗，我腿跑瘸都给她们小两口安排到位！”
多大点事？
看他洪某人发挥！
月皎皎指尖夹着一张存音符，“洪峰师兄，我看好你！”
其余人看向洪峰，纷纷点头。
“我们看好你！”
洪峰：？
“几个事儿，你们不会打算不找了吧？”
月寒夜回他：“我们在集镇打听，蹲守那队常来的打花人。你现在动身，赶去帝都也好，在周围州郡找人也好，赶紧将人带来。
“万一我们这边没蹲到，就让你带来的队伍上。”
哪怕多此一举，也只是多掏一队人的工钱，外加多费洪峰一双腿的事。
但能让庄师妹和小师弟拥有一场完美的结侣仪式。
值了！
洪峰：“……”
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摊上他们。
第228章 问心无愧就好（2）
晏池沉睡许久，好像在梦里看到很多画面。
这些片段，前后连贯，离奇曲折。不像是一场梦，反而像是谁的一生。
庄眷悯……？
谁啊，不认识。
晏池疑惑，断断续续看完对方经历的一切。
还怪惨。
循着零碎的片段往后看，看到秘境天地，听到有人改口喊那个女童庄青鱼，这三个字，刺得晏池揪心地疼。
庄眷悯，庄青鱼！
师姐！
……
“师弟怎么还不醒？”
庄青鱼坐在床边，只见他皱紧眉头，出了一头的汗。
她伸手擦拭，微凉的手背贴在他额头上，血瞳将他浑身上下扫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他胸口。
他是这颗心脏原本的主人，心脏与他的身体融合极好，怎么还不醒？
令狐璇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养魂仙草泡的茶。
“我曾在炼丹古籍上看到过一种说法，心脏会封存主人的部分记忆。如果转换身体，新的主人就会看见前主人身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但这说法有些玄异，我也不知真假。”
庄青鱼接过茶杯，“多谢伯母。”
换上他的狐尾心脏之后，身体确实没感到太多异样，只是魂识偶尔有撕裂阵痛之感。
九尾狐心已经帮她温养三百多年，她的魂魄恢复大半之后尚且如此。
不太能想象，鬼修都是如何扛着魂体之痛修炼的。
他们不入轮回，留在世间的每一天，修炼时，魂体每时每刻都在遭受元力冲击，遭受大道秩序剐剥。
“你在想什么？”
看她失神，令狐璇靠坐在桌沿，端着茶杯开口询问。
庄青鱼收拢思绪，将茶杯举到唇边，回答：“我近段时间的记忆过于悲惨，师弟心思纯善，如果他真能看到，我怕他受不住。”
说完，她饮尽杯中茶水。
令狐璇笑着摇摇头，“自已都这样了，你还有余力担忧看的人受不受得住。”
或许这就是上界力挽狂澜的祖辈人物吧。
对自已狠得像是感知不到痛了。
她该恨庄宥之母女的，可看到她们的经历，尤其是曾经的庄眷悯。
她脚下每一步都无愧于任何受害者，是世道有愧于她。
“说起来，当年冥修深陷苦痛时，避世的许多势力确实并未加害，但也并未相助。
“身处泥潭，自身难保，我们没有冥修那样的慈心救世。
“若非你哥哥和你母亲要灭世，恐怕我们的祖辈仍旧不会出山参与其中，这也是为了整个种族的安危。”
令狐璇越想，越觉得此题无解，喝一口茶静心。
“立场不同，狐族血脉越强，皮相血肉越遭人觊觎，隐世不出可以理解。对狐族后辈而言，这是一种保护。
“在祸未临头时，面不公敢仗义执言者，终究太少。哪怕大祸临头，敢舍身而出者，都不多见。”
庄青鱼缓慢转动手中茶杯，继续和令狐璇聊：
“我有时也会思考，冥修为何救世。
“或许天道需要冥修这样一类人，维护亡魂与生人两界之间的安宁。所以k才给我们魂器，让我们的修炼与鬼魂息息相关。
“哪怕不为救世，为了修炼，为了提升修为，也会有冥修去捕捉恶鬼，度化鬼修。”
这就是一个无解之题，难有绝对的是非对错。
问心无愧就好。
“师姐……”
昏睡多日的晏池喃喃细语，庄青鱼回神，俯身贴耳去听。
“师弟？”
晏池蹙眉，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庄青鱼一抬头看他哗哗地哭，伸手去擦时，晏池睁开眼睛看向她，眼里的泪水直接溢出来。
“师姐！”
晏池一骨碌坐起来，张开手臂抱紧庄青鱼，“你还活着真好。”
梦中的师姐遭遇的一切，放在旁人身上，怕是死了又死。
晏池心慌得不行，低头在庄青鱼肩膀上蹭干眼泪。
庄青鱼揉揉他的后脑勺。
“放心，我命硬。”
令狐璇见此一幕，默默喝完茶，拿着她的茶杯转身出门。
屋里只剩晏池和庄青鱼。
晏池瓮声瓮气，问：“师姐，我梦到好多东西，什么庄眷悯和魂师殿……里面那个人，是你吗？”
他这颗心脏，一直就在师姐那里吗？
“是我。”
她本也没有打算瞒他。
“师弟，抱歉。是我用了你的心，才让你和伯母伯父受了三百年苦。”庄青鱼手臂收紧，第一次不敢去看晏池的反应。
晏池却将她抱得更紧，一声不吭。
两人沉默好半晌，晏池才说：“这么说，很对不起当年受苦的阿娘，对不起为我辛苦奔波的爹娘。
“但是、我很庆幸，我是一只九尾狐。”
没有这颗心脏，她就真的……为苍生殉道了。
这苍生里，也有他和爹娘。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换心不告诉我，阿娘给你锁心丹也不告诉我。”晏池声音闷闷的，“师姐，在你眼里，我是个小傻子吗？”
她不知道多少次，笑完之后在心里喊他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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