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受外族戕害颇多,是个十分排外的种族。
外族出现在族内的篝火盛宴上,实属罕见。
令狐璇全程拉着庄青鱼的手,带她一一见过族长一脉的长辈,还有其余族亲。
见令狐璇如此袒护,座上狐妖都不免高看庄青鱼两眼。
“小妹从小挑剔,脾气也大,对青鱼很不一样嘛。”
“等五嫂来日对她多了解些,便会如我一般。”
庄眷悯这个身份复杂,也危险,传扬开甚至可能引来十象古宗的人,威胁青鱼的安全。
人多口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青鱼的修为升上去之前,她二人捂紧嘴,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待来日作恶者诛尽,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天下苍生那时再敬畏这位冥府前辈也不迟。
但现在,面子,远不及性命重要。
“既然小妹这么说,那我们要好好瞧瞧这个小不点了。”令狐家的好几位舅母朝庄青鱼招手,示意她上前。
她们原形巨大,对比之下,人族体型的庄青鱼确实是个小不点。
但令狐璇根本不敢接这话。
她带庄青鱼上前,在两边家人中间调和。
见她众多哥哥都把庄青鱼当小辈,说话时一副长辈看晚辈的姿态,令狐璇都不好意思当众揪他们耳朵,让他们少说几句。
以后有他们哭的!
令狐璇带着庄青鱼在长辈堆里游走,周围晚辈各玩各的。
谷时雨坐在角落喝茶,目光追随令狐璇。
他怎么觉得,九姑姑的态度不像是婆母对儿媳,倒像是他们晚辈对强者长辈?
婆母在儿媳身边时,难道还会……拘谨?
谷时雨只想到这么个词,来形容此刻的令狐璇。
他真的觉得,这位在族中地位非凡的九姑姑,今晚有些拘谨了。
尤其是在令狐家几位伯父把她那位儿媳喊来喊去的时候。
可长辈喊晚辈过去,不是很正常吗?
难道要让长辈排着走过去,和晚辈说话?
谷时雨有些看不懂,只觉这婆媳关系异于寻常。
令狐皓坐过来,拍拍他的肩,问:“闭关如何?”
“还不错,总算升上金仙境大圆满了。”
“哪天练练?”
谷时雨挑眉,看他,应下:“好啊。”
刚入金仙境就这么欠收拾?
……
本是庆祝令狐璇飞升回族的一场篝火晚宴,到最后,令狐璇成了那个最累的。
晚宴散去,回洞府的路上,令狐璇终于说话自然一点。
“你有些老古板舅舅,他们很讲究辈分秩序。”
把青鱼当族中小辈喊来喊去的,大哥他们几个还真是不知者不畏。
令狐璇这么在意,反观庄青鱼本人,完全不在乎。
“我是阿娘的儿媳,在狐族长辈眼里就是个晚辈啊。”庄青鱼朝她笑起来,“阿娘不用在意那些,我很喜欢做晚辈。”
晚辈上面有长辈,不用事事一肩扛。
当晚辈的感觉很好。
令狐璇跟着她笑了笑,“有时觉得,你的心思比池儿还要纯澈。”
池儿是对世间的恶见得不多,所以纯澈。
而青鱼,她是见得太多,见过所有恶之后依旧愿意守护这世间良善,哪怕泥潭里的一缕光她都格外珍惜。
令狐璇把庄青鱼送到洞府门口,再拍拍她的肩膀,“好好睡一觉吧。”
“阿娘好眠。”
“嗯,好眠。”
她哪里睡得着,还得想想灵儿那事怎么试探。
“对了青鱼,明日我们去隔壁赤狐领地,过去拜见一下晏家长辈,和她们说说下界情况。”
狐族历来一生结一侣,所有子嗣同母同父,家中双亲不会遗忘任何一个孩子,不存在外族那种飞升回来找不到家的情况。
庄青鱼点头应下:“好。”
令狐璇转身回她的洞府之前,想想,再叮嘱一句:“你既然隐藏了原先身份,那往事就都别提,省得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你一嘴我一嘴地追着我们问。”
既然没有享受庄眷悯这个身份带来的尊者地位,那就不必提之前借心护魂一事。
等将来这个身份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眼前,享受苍生敬重,若有人问起,再与两族长辈提一提往事也无妨。
庄青鱼袖中指尖收拢,郑重点头,“好。”
*・*・*・*・*
下界天地。
天池山上。
晏祉发现一到晚上,池底的元力吸纳就慢下去。
“那小子干什么呢?”
越想越不对劲,他睁开眼,起身走到池边。
拨开雾气,借着月色看一眼池底的莲台,越看他越觉得那小子像是在下面睡着了。
“晏池,你给我上来!”
修炼不好好炼,还想不想飞升上界见他师姐和阿娘了!
池底莲台升上池面,花瓣一层层绽放。
花瓣中心,打坐的晏池睁开眼,没好气地问:“爹,你又喊我上来干嘛?”
正陪师姐睡觉呢!
“你的元力吸纳怎么又慢下去了,能不能持久点?”
晏池反问:“持续几个时辰了还不久?”
一天这么长,他总要有点时间思念师姐吧?
修炼太猛,思念成疾,走火入魔怎么办,岂不更费时间?
“唉呀!爹你别管我怎么炼,反正三年之内一定能让你飞升上界去找阿娘。不说了啊,我过段时间去冥府一趟,再回宗一趟,找找突破契机。”
顺道躲躲清静。
晏池叭叭一箩筐话往外倒,趁晏祉没来得及接话,赶紧合上莲台花瓣。
晏祉眼睁睁看着他再次沉入池底。
“诶――这小子!”
他得想个什么防偷懒的办法。
晏祉边想,眼神边往四周扫。
猛地,他的视线停在池边的法象虚影上。
走过去看看庄青鱼的法象,再看看沉入池底的莲台,晏祉摸摸下巴。
……
两个月后。
晏池外出躲清静回来,修为也已迈入合道境初期。
有他自已的心脏在,现在突破大境界时的元力冲击对他而言毫无影响,更别说危险。
在外两个月,没有晏祉念叨。
安静突破完,晏池回家把外袍往木屋藤椅上一搭,大步走向天池。
要不是得回来泡天池巩固境界,他是真的不想回。
他老爹最近太能念叨了。
外出两个月,隔天就给他传音询问情况。
他每次闭关一小段时间,刚出关,一拿传音玉简,感觉玉简都快要被他老爹传爆。
晏池心里咕叨,足尖轻点,纵身跃上莲台。
刚在莲台上坐下时,他还毫无察觉,催动莲台花瓣闭合。
等到花瓣一层一层闭合,元力在花瓣里流淌,花瓣上新刻的人像逐渐显现。
每一瓣上都刻着一个庄青鱼,静静望向晏池。
“老爹――!!你干什么!”
谁同意他这样把师姐到处刻的!
他一定要把这个乱刻师姐的破莲台带去上界!
给!阿!娘!看!
第243章 该回家了(1)
两月时间。
庄青鱼了解完上界的大概情况,向狐族长辈告辞,带着令狐璇给她的修炼资源外出,游历四方。
外界的恶鬼和鬼修,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当时,她们从地柱元心处回雪丘白狐领地,那一路上见到的鬼魂还算是少的。
其余方向,尤其是通往两大宗门的路上,鬼气重得压人。
「嗝~」
聂辰化为拟态只有苹果大小,倒在庄青鱼肩上。
「真的吃不下了,姐姐,我要闭关炼化。」
见他摸着肚子翻个身,从肩上滚下去,庄青鱼伸手凝聚魂力兜住他,将他收进血瞳。
收好聂辰,庄青鱼继续御剑往大陆中心去。
地柱元心所在地,元力充沛,适合修炼。
恶鬼也多,适合养魂。
更为重要的,她要查出恶鬼聚集那一带的原因,以及当初敖琰一众修土为何在那附近无端失踪。
――
地柱元心处。
每当有修土从合道境渡劫,升至金仙境,这附近就会出现恶鬼围猎修土的壮景。
庄青鱼蹲在树上,血瞳隐匿她全身气息。
树下,黑袍青年一路逃命过来。
在他身后,两名玄仙境随从相继倒下,被恶鬼勾走魂魄撕咬吞食。
仅剩的一名地仙境中期修土,看样子是他的护道者,还在为他艰难支撑。
“公子,二公子的人就在附近办事,快召他们过来相助!”
黑袍青年咬牙,“我那二哥,不盼我死都不错了!”
“公子!宗主知道您和二公子都在这附近,若您出事,二公子回去也不好向宗主交代!”
黑袍青年显然不想找他那位二哥求助,但恶鬼逼近,鬼群里魂音嘈杂,叫嚣着要吞食生魂果腹。
他还是取出传音玉简,输入元力。
鬼群越逼越近,主仆两人被逼到树下,只能祭出魂力驱动的防御法器,抵抗恶鬼。
庄青鱼蹲在与他们间隔十多丈的另一棵树上,远远观看那对主仆被困于鬼群中顽抗。
他二人脸上的鬼气,好像比鬼群的鬼气更重一些。
庄青鱼取出留影玉石,挨个对比。
难怪眼熟。
天骄榜上的人物,万锋宗,宗主的九公子,翟弘烨。
年五十八,修为合道境大圆满。
现在应该是金仙境初期了。
陡然鬼群暴动。
叫嚣的魂音里夹杂阵阵弦音。
庄青鱼动作一滞,闭上眼睛仔细辨认。
「哥哥!是哥哥!」
是哥哥的阴阳箜篌在驭鬼杀人!
刚闭关没一会儿的聂辰从血瞳里冲出来,飘出去顺着弦音寻找。
可弦音好似昙花一现,很快便从四周淡去,像是从未出现过,快得聂辰险些以为是他幻听。
「哥哥……」
是他听错了吗?
聂辰正丧气,一条魂力飘带将他缠起,直接拖走。
「是他,我们去捉只恶鬼搜魂。」
庄青鱼离开时,直接卷走一只金仙境恶鬼,带到空旷地搜魂炼化。
「怎么样?」
聂辰见她结束,焦急询问。
庄青鱼摇了摇头,「恶鬼记忆太混乱,它们清醒的时间很短暂,记忆里没有关于弦音来源的片段。」
「我们能听到弦音,哥哥一定在这附近,我不信他离开得这么快!」
聂辰召出他的入梦天琴,以魂力弹拨琴弦。
弦音扩散,鬼群更加躁动。
嘶鸣的声音都像是在替他喊谁。
聂辰将魂力调用到最大,体内魂力全部倾注在指尖,不知疲倦拨动琴弦。
见他已经力竭,庄青鱼夺下他的天琴。
正此时,微弱的弦音传进两人耳朵。
弦音飘渺虚无,寻不到踪。
「到底在哪……」
聂辰仔细辨认,却不管怎样都听不出弦音源头的方向。
庄青鱼直接催动血瞳,将周围扫视一圈,连四周大树的树干内部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隐匿幻阵,没有藏人。
“敖琰带着他们消失在地柱元心附近、地柱……”
地下!
血瞳刚往下看,禁制之力裹挟一阵刺目白光弹回,如针直接刺入庄青鱼眼睛里。
若不是血瞳自身的防御,还有庄青鱼的仙尊境魂力的护罩挡了一下,这一刺换了旁人,多少要瞎。
「姐姐!」
聂辰冲过去想扶住她,庄青鱼的手却穿透他的身体,还是按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遮挡眼前阳光。
“嘶――”
庄青鱼闭眼缓和,半晌才再次睁眼,看向聂辰。
「没事,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在地下。
地柱元心之力,她曾经体验过。
只有这股源于天地大道的地柱之力,才能逼退她的血瞳探查。
也只有这股力量,才能困得住众多仙尊。
「当年我吸取母亲身上的地柱元心之力,自毁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些什么。」
聂辰在一旁想扶她起来,双手屡次从她身上穿过,挫败又自责。
庄青鱼自已爬起来,魂力凝聚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
「有必要尽快去百兽门,看看那些凭空出现的仙帝,究竟都是谁。」
「嗯。」
聂辰落在她肩上,贴着她的脸蹭一蹭。
庄青鱼拍拍手上的泥土,施展净水术洗一洗。
正要离开,身后传来几道飞剑破空声。
“站住!”
“你是何方修土,刚才鬼群暴动,是否是你所为?”
翟弘烨和他的护道者,还有另一名男子和几位老者,众人围过来,将庄青鱼围在里面。
他们打量四周,确认这周围只有庄青鱼一名来路不明的修土。
“不是。”庄青鱼答得问心无愧。
当然不是她,聂辰弹的琴,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还想问你们,引来那么多恶鬼,自已没本事解决,波及路过的修土,现在还有理反过来质问我?”
“你――”
对面有老者指着庄青鱼的鼻子,“黄口小儿,你可知你面前站的是谁!”
“老东西,你可知我是谁?今日我若伤在这里,你我两宗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翟弘康抬手拦下他的护道者,看看庄青鱼,问:“十象古宗的?”
庄青鱼回以一声冷笑。
“姑娘一人出现在这里,还敢如此嚣张?”翟弘烨将庄青鱼上下看看,“我们好像没有在十象古宗的亲传里,见过姑娘这号人物。”
“你碰我一下试试,就知道我究竟是哪号人物了。”
庄青鱼语气冷厉,说这话的时间里,仙帝魂力从四面八方压下来,根本寻不到源头。
对面翟弘康一群人脸色骤变,看看四周。
仙帝护道!
哪怕十象古宗的少宗主也没有此等阵仗,莫非还是潜藏不出的天骄?
庄青鱼冷眼扫过他们,“我今天赶时间,还有什么事,来日上宗门来找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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