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年,在他的记录册里,这已经是第六次。
严承启、林泉、月皎皎三人掏出各自的册子。
“第四次。”
“第五次。”
“同上。”
四人合上各自的册子,语气如出一辙的欠儿登。
“对内两小无猜,对外狼狈为奸。”月皎皎摇头晃脑,说完这句之后“啧啧”直叹,“还得是这两人!”
月寒夜和洪崖听得一脸莫名,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看贺清风四人。
“说什么呢?”
月寒夜朝月皎皎的册子伸出手,“给我瞧瞧。”
月皎皎把册子往怀里一揣,“不,我和你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你有点冒昧。”
月寒夜老大一个白眼朝她翻过去。
这小矮子,真记仇啊。
“不是?”洪崖挠头,“你们四个说什么呢?”
问着,他自觉走到月寒夜和谢书棠中间,三人脸上的表情是同样的无知,看向他们对面欠儿登的四人。
“咳咳!”
林泉有模有样地清清嗓子,先说:“这事很严肃,你们要保密,不能出去说。”
“放。”
月寒夜此刻理解他们母亲平常那种‘看人不爽就想打、又不得不克制’的心情了。
用母亲的话来说,是挺烦的。
林泉不再和他们三人卖关子,老实交代:“我们发现,每次庄师妹晏师弟遇上鬼修,两人总有一人要闭关。且那人闭关后,冥修很快就会出现。”
另外三人回想起来。
月寒夜和洪崖都很少接宗门任务,两人使劲回想也想不起什么来。
倒是谢书棠,嘀咕:“是有那么两次,可庄师妹和晏师弟,两人都和冥府修土见过面啊……”
月皎皎提醒她:“但庄师妹、晏师弟、度鬼冥修,三人从未同时出现过。”
能让修土易容的功法和法器简直数不胜数,皮囊是最无用的辨认依据。谁知道庄师妹是不是晏师弟,谁又知道晏师弟是不是庄师妹?
谢书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确实有道理。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我七人知,听到没?千万别传到外面去,新的冥修一出,又要闹得沸沸扬扬。”
林泉刚说完,月皎皎说他:“咱七人里就你话最多。”
其余五人默默点头。
林泉选择性地失明失聪,掏出笔,将他的册子往后翻到空白页,在两边分别写上【庄】【晏】二字。
“小小地竞猜一局,咱们就两百灵玉押一人,输家的灵玉由赢家平分,猜不猜?”
哪怕对谢书棠这样的普通内门弟子而言,两百灵玉也不算多,做几个小任务就能赚到。
六人纷纷围过去。
贺清风毫不犹豫地把灵玉拍在那个【庄】字上。
“她昨儿能装老三,今儿就能装冥修。”
贺清风对庄青鱼隐藏的魂力抱有十分的信任,他今天就要押这个姓庄的。
洪崖分析:“冥修携魂器降生,出生就异于常人,不可能不被发现。庄师妹是玲琅师叔从村庄收来的弟子,如果她是冥修体质,不会在村里平平淡淡长到那么大。”
说完,洪崖把装灵玉的乾坤袋放到【晏】字那边。
“晏师弟背景神秘,他家中之事我们都不知晓。且他的身体异于我们,很多测试和比试都不参加。
“如果非得在两人里面选一个,我觉得他更像。”
洪崖分析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月寒夜和严承启听完点点头。
“好,那我选庄师妹。”月寒夜猛地一拐。
洪崖:?
“那你点个什么头!”
闲得慌!
月寒夜换个角度和他分析:“咱俩总得赢一个不是?”
一人押一个,稳赢。
“呸!”洪崖还能不知道他那个尿性?
月寒夜无奈:“师兄,你那运气,押宝就没赢过啊。”
从小到大,他每次和他反着押就能赢。
洪崖听得气呼呼的,抱刀站远点,不想和他挨在一起。
怕按不住刀!
“但我觉得洪崖师兄说得很有理。”严承启对洪崖的运气没有丝毫了解,选择相信洪崖的分析。
洪崖使劲朝他点头。
谢书棠回想一下,说:“那两次我遇到的冥修前辈都是妇人模样,我还是押庄师妹吧。”
在铸剑山庄,那位冥修前辈从梁宏景和江嫣手里救下周盈时,还见过她和周盈睡觉的样子。
如果非得在庄师妹和晏师弟里选一个,她选庄师妹。
“我也觉得。”
见月皎皎也押在庄青鱼那边,林泉问她:“你忘了晏师弟那个?”
“哪个?”月皎皎一下没记起来。
林泉捏着鼻子,施展幻音术,开腔便是娇滴滴的一声:“夫君~”
“嗵!”
月寒夜一拳捶在他头顶。
“林师弟,冒昧了。”
张个大嘴朝他妹乱喊什么?
林泉抱住头,连忙解释:“寒夜师兄,我是想提醒师妹,晏师弟经常这样和庄师妹开玩笑。
“以晏师弟那个性子,只有咱们想不到,没有他干不出来的。说不定他就喜欢变幻成女子模样行动,这样更没人猜得到是他。”
第137章 棠棠不冷(1)
整场竞猜,在庄青鱼和晏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押注。
而且林泉七人在庄青鱼和晏池中间拿捏不准,押注押得四三紧追。
这也可见,晏池如今再伪装庄青鱼时,旁人到底有多难辨认。
如果晏池知道此事,狐狸尾巴都能翘上天。
――
傍晚时候。
天色昏暗。
阵阵阴风卷起谢书棠三人的头发。
月皎皎哪怕修为早到金丹境,不畏严寒,此刻也被这阴风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别找我。”月皎皎指尖夹着一张符,嘴里碎碎念叨,紧张不已。
风刮得符在空中乱飘,像是要将她那张符撕碎。
月皎皎夹紧符,始终没有驱动。
万一……只是一群小荷那样的可怜人呢?
“里正在家,快去找他,别找我。”月皎皎继续念经一样地念,“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吧。”
她终于知道晏师弟为什么喜欢碎碎念了。
这样真的可以让自已分心。
注意力不集中,脑子里那根弦不紧绷,就不会那么害怕。
本来有些怵的谢书棠,听月皎皎一路念叨,这会儿都放松许多。
「咯咯――」
「她是个胆小鬼。」
贺清风听到四周响起的魂音,握玉笛的手松开一点。
是群鬼婴。
听这魂音强度,应该算是刚入道的鬼修,暂时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走吧,不管她们了,她们不是村里人,我们去村里玩!」
「听姐姐的,多吃人就可以变强,变强就能跑得更远!」
谢书棠三人都能听到魂音,三人不难猜出,夜里进村杀人的鬼修来源于哪。
弃婴塔!
难怪,天宝村从西南向东北,村民沿着这个方向,挨家挨户一片一片地死。
因为弃婴塔里的鬼修,每夜杀人食魂,逐日变强。
越强,她们就能离身死之地越远!
越强,她们就能离弃婴塔越远!
“冤有头债有主,去吧,去吧。”月皎皎略一失神,手中符被风刮走。
她回头看一眼,没有去管,任由那风将符卷走。
「这个东西怎么玩?」
「嘻嘻!去村里找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魂音远去,月皎皎回过头,三人继续往弃婴塔方向走。
――
此刻。
去弃婴塔的并不只有谢书棠三人。
中年男人走在前面,满脸不耐,训斥他身后畏畏缩缩的妇人:“走快点!老子还要回去睡觉呢!”
要不是她肚子不争气,他们犯得着大晚上偷偷摸摸跑出来吗?
“当家的,官府那边下令封弃婴塔,听说天宝村里还有衙门来的官兵……现在十里八村都没人敢做弃婴人了,咱们这个节骨眼上还干这事,会不会被抓进牢啊?”
妇人声如蚊呐。
冷风刮过,她打着颤继续说:“当家的,我听说天宝村最近有邪修作乱,死了好多人。这弃婴塔离他们村最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少磨叽!”
男人语气满是嫌恶,“你要是有那胆量在家把她淹死,咱们现在就回去!”
就算有邪修,邪修不去天宝村杀人抢钱,大晚上来弃婴塔这种鬼地方能干什么?
偷个女婴回去吗?
笑死人了!
妇人不敢再提,看看她怀里被布条塞住嘴的女婴。
女婴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发紫,身上裹着一层破布床单,在风里止不住地颤抖。
妇人越看她,心里越是发怵。
又怕又厌,妇人伸手使劲打一下她的头。
“不争气的东西!”
不敢对上女婴的眼睛,妇人连忙用那张破床单把女婴的眼睛也捂住。
女婴被她包在破床单里,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死命挣扎。
妇人吓得赶紧按紧,不让她乱动。
女婴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
夫妇两人走近弃婴塔,中年男人站在围墙旁边,朝身后的妇人催促:“快去,从墙头抛进去就得了!”
“当家的,我……我不敢,要不还是你去……”
“你再磨叽老子抽你信不信!快点!”
中年男人抬起手,作势要甩巴掌,妇人忙说:“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
妇人心一横,爬上墙边的石头,使出吃奶的劲,将怀中气息微弱的女婴抛向围墙里面。
女婴抛向空中时,夫妇两人心中长松一口气。
妇人从石头上下来,正要叫上男人赶紧回去,不料一下来看见男人见鬼一样的表情。
她回头看看,只见她抛出去的女婴悬浮在墙头。
“鬼!鬼啊!!”
妇人放声尖叫,尖锐的喊叫声刺破夜空。
“一边造鬼,一边怕鬼,你们真有意思!”
残影闪过,月皎皎上来就是两脚,直接将两人踹得砸在墙上吐出一口血。
被元力托着、悬浮在墙头的女婴朝她飞来。
月皎皎伸手接住女婴,揭开破布床单,抽出女婴嘴里塞满的布条。
见女婴呼吸微弱,几乎窒息,她赶紧拍拍女婴的脸蛋,往女婴嘴里塞一颗玄阶上品丹药。
玄阶丹药入嘴溶化,随唾液一起流下女婴喉咙。
“呜……呜呜。”
微弱的抽噎被风声掩盖。
随后,女婴哭声越来越嘹亮,盖过入夜呼啸的阴风。
贺清风走到墙边,把那对夫妇拖拽到月皎皎面前,一脚踩在那中年男人头上。
“朝廷的封条,你们瞎了眼是吗!看不到?”
贺清风将男人的脸踩进土里。
谢书棠走过去,蹲在那妇人旁边,一把扯住妇人的头发,逼她抬起头看向月皎皎怀里那个孩子。
“不养你生什么生?”
问着,她直接扯着头发,将妇人从地上扯起来,拽那妇人走近两步,仔细看看月皎皎怀里嚎啕大哭的女婴。
妇人眼神躲闪,嗫喏回答:“没、没钱养……”
“十月怀胎你们怀得起!一副打胎药你们买不起?”
谢书棠手下用力,扯得妇人痛呼。
“唉哟!谁知道她生下来是个女的啊!”妇人的声音里竟也是委屈,直道,“她要是个男孩多好!”
“啪!”
月皎皎腾出手来,狠狠一巴掌甩在妇人脸上。
“男孩你们就有钱养,女孩你们就没钱养?你自已低下头看看,看看你是什么!”
月皎皎深得宫翎真传,换手朝另外半边脸又是一巴掌。
“啪!”
妇人脸上肿得对称。
“你深受其害,却不愿为自已的亲女儿撑起一片天。你明知其苦,却要将这苦痛也加注在她身上。
“将她带来这世上,就只为看一眼她是男是女?
“你怎配为人母!”
月皎皎怀中女婴被她拔高的声音吓得抽噎两声,硬生生止住哭泣,被泪水洗刷过的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她的命都是老子给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哪个村的,多管什么闲事?”
被贺清风踩在脚下的中年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贺清风轻笑一声,摇摇头。
脚下猛地用力。
“她的命是你给的?婴儿面前耍狠,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贺清风将他踩进土里,笑道:“来,站起来。有本事你就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看我们是谁。”
用晏师弟的话说,真是那句,给爷气笑了。
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是想笑。
第138章 棠棠不冷(2)
“先锁起来吧,等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再把他们带回去给县衙官兵。”
贺清风收脚,不想再在这种东西身上浪费时间。
四周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贺清风取出法器锁链,将那对夫妇牢牢锁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再给他们两人施下禁言咒。
谢书棠仰起头看看四周,耳边还能听到魂音讨论:
「怎么分呢……」
「姐姐们吃剩带回来的都好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座塔,去外面看看?」
「好饿,好饿啊!」
有鬼婴饿得哇哇大哭。
谢书棠听到这些,毫不怀疑,贺清风根本没打算把这两人带回去。
月皎皎蹲下,在地上铺开她的貂毛大氅,动作生疏,将女婴换个东西包裹起来。
躺在她的貂毛大氅里,原本被弃如敝履的女婴,此刻竟也染上几分贵气。
“我见过许多求孕多年无果的高门妇,她们会收养孤儿,积累善德。她们觉得,如果那孤儿命中注定有兄弟姐妹,就能为她们带来一胎。
“后面即使诞下自已的孩子,她们也会善待收养的孤儿。
“哪怕最后没能怀上,她们自已留在身边养大的孤儿,多少有几分感情在。”
月皎皎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带个襁褓婴儿回宗门修炼。
她只能叹气,和两人说:“到时候我们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收养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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