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道:“大哥不妨喝点冷酒暖暖身子。”
他笑了笑:“竟未想到遇上故人了。”
我无心与他叙旧,只冷冷地看着他说道:“黄大老爷,你来迟了。”
他尴尬地笑笑,回道:“这不是……下雨了嘛!我怕通行证淋湿,现回去取的蓑衣和匣子。”说罢他伸手入怀,取了个小木匣出来晃了晃。
我走向他,伸出手去。
他把匣子往回一缩:“诶~姑娘别急嘛!咱们再叙叙旧?”
我盯着他:“你觉得此情此景,我会有时间和心情和你聊吗?有话不妨直说。”
终于他卸下了虚伪的笑脸,换上一丝阴险:“之前我不知道要送出去的是他。现在外面掘地三尺地在找他,风险太大,我要加钱。”
“好,你要多少?”
“再加十万两。和涂山家在西炎城的酒水生意。”
“成交。但是现在我没有,你得过后去青丘找春明少爷要。”我一口答应。
他眼珠转了转,笑道:“姑娘好爽快!不过,我得要个信物。”
我把涂山Z头上的簪子拔下扔给了他:“春明少爷认识这个是少主的贴身之物,上面刻了涂山家的印。”
黄大老爷低头仔细端详了簪子,见果然刻有涂山家的家徽印记,这才放心地收好,把小匣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两张通行证静静地躺在里面,不似作伪。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我对黄大老爷说道。
“且慢,我看青丘公子受伤受得不轻呐……”黄大老爷隔着我向后探看着。
我想起涂山Z的眼睛,现下没有别的法子,谅他看在十万两银子的份上不至于害涂山Z,只能求他:“他浑身都是伤……尤其是眼睛,能请您帮着看看吗?”
黄大老爷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弯腰轻轻扒开涂山Z的眼睛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不好,他这伤如果再不治,耽搁久了怕是要瞎了!”
我有点疑心他坐地要价,问道:“那……黄大老爷说怎么个治法儿?”
黄大老爷沉吟片刻,答道:“他这是灵力伤的,眼睛又是精细之处,寻常的伤药治标不治本,需得用灵力治。”
我怀疑地看着他,黄大老爷做生意惯会察言观色,自然品出了我的意思,干笑了下:“我没骗你,真的。就算我把他救出去了,回头他若是瞎了,赖我救治不力寻我麻烦,你说我犯得上得罪他和整个涂山氏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盈盈一拜:“黄大老爷莫怪,是我今夜太紧张疑心病太重了。不知黄大老爷能否帮忙治一治?必有重谢!”
黄大老爷一挥手:“诶,这都是顺便的事,如果再收你银子,传出去该说我不地道了。只是治他我只出方法,灵力还得你自已想办法。”
我一愣,时间紧迫,我又不能去寻那些影卫回来每个人匀一些灵力给他输进去。
黄大老爷见我迟疑,催道:“你快着点儿!要治他还需要时间,恐怕不能从西城门出了!你得随我去守卫还没那么严的南城门。天快亮出南城门时如果你再找不到灵力输入,他的眼睛怕是再难复原了!”
我心一横,问道:“用我的行吗?”
黄大老爷看向我,开口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想好,要用四百年的灵力,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这四百年灵力拿走,你要维持人形恐怕就难了。”
我想着跟他一起走,现原形不过是路上麻烦些,等回了青丘肯定有方法。别的不说,影卫一人给我输点灵力够我维持人形就行了,便点头道:“想好了,就用我的。还有脸上的深入骨头的伤,也能治吗?”
黄大老爷把他架起来,对着我说道:“那行,也能治,这皮肉伤再拿五十年灵力就成,反正你四百年的都没了,再多五十年也没差。待会到了南城门,混出去之前我再治,省得路上再有什么波折没有你帮忙。我给他变个样子,这样没那么惹眼。”
说罢黄大老爷一伸手,一道灵光射到他身上,他由男子变为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只是身上脸上依旧伤痕累累。
黄大老爷把他抱起,说道:“走吧,遇上人盘问就说她是我女儿,你是她妹子,她从山上采药摔了下来着急去找大夫。这法术半天就自然消散,他便会恢复原貌了。”
我应了声,紧随其后。
黄大老爷专挑那隐蔽的街巷钻来走去,一路上顺顺当当的,避过了巡逻的土兵,一直走到了南城门附近。
我见南城门依旧紧闭,估计是还没到开城门的时间,天倒是蒙蒙亮了,身边往来的人多了些,有一些卖早餐的在街边出摊。
我看向黄大老爷,他感受到我的目光,开口道:“兰香姑娘,请随我来,我们等一等,城门开之前我给他治眼睛。”
我随他走进了旁边的小巷,他把涂山Z靠墙放好,对我说道:“我先去打探打探情况,没问题的话找个马车赶过来,出了城门送你们去西门外原定的地点汇合,你在此处等我一下。”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涂山Z,嘴里随便应了他一声,他便匆匆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巷子口便走过来一个人。
第237章 分离
我警醒地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衣着简陋,挎着一个篮子,像是街边卖果子的。
她怯生生地问我:“请问可是青丘来的兰香姑娘?”
此时此地,哪怕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哪敢随意说是?
我只含糊地问她:“你是哪位?”
她左右看了看,上前几步走近,低声说道:“我叫钟小因,姑娘不认识我。但是我哥哥小丰,曾受姑娘恩惠。”
我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接着道:“在轵邑城,至英帮,哥哥曾得了姑娘和姑娘家主子的银钱替我治病。病治好了,我们也剩了钱来投奔亲戚,住在这附近。”
我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
她见我点头,急忙道:“姑娘,刚才那人从昨晚就在这附近徘徊。我听他吩咐别人准备马车,又说要运到范大公子那里去什么的。姑娘可晓得?”
我一抖,原以为黄大老爷是要现找马车,没想到他早就备好了,此刻怕不是去找车,是去安排圈套了。
范大公子和涂山Z可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黄大老爷怕是路上也设了局,不知道此时西城门外的小顺有没有事。
小因见我面色不对,急道:“姑娘,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把住她的手,问她:“我能信你么?”
她使劲点了点头:“姑娘,我不骗人的!我听哥哥说过你们的名字,一直记着,想着以后若能相见,定要报答。”
我攥了攥她的手,嘱咐道:“那就拜托你,待会那个人帮他治完眼睛,我就会现原形。那之后我想办法拖住他,再寻个机会跳上车去,你趁机帮我赶马车,送他去――”
去哪里呢?青丘路途太远,怕涂山篌途中追上。轵邑城近些,但是虽有丰隆,更有范大公子,只怕送他又回虎口。
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把他安心藏好。
忽然一个念头转过,我问她:“你可知道清水镇怎么走?”
她睁大了眼睛,回道:“好像听过,在东边儿。我出了城门再打听便是了。”
我一听也是,便从怀里掏出那个通行证匣子和五百两银票交给她,说道:“行,我们要去清水镇的回春堂。这是通行证,待会你就说自家姐姐上山采药跌下来了,看过大夫急着回老家休养。你切记,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停,无论遇到谁,问你什么都不要实话实说!送我们到了你就回来,不要久留,回来时尽量不要和人说话,万一被发现再连累了你。”
小因点头记下,我又冲她要来了她那个篮子,解下了把手系着的一根绳子放进篮子里,如此这般地嘱咐了她。
她听过后便按照我说的,去旁边躲了起来。
没多时,黄大老爷赶着一架马车回来了。
见我们老老实实地窝在墙角,他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问道:“姑娘手里拿的什么?”
我一扬手里的篮子:“见路边卖的果子挺新鲜的,买了些路上吃。不然怕少主胃口不好,吃不下饭。”
黄大老爷笑道:“姑娘真细心!来吧,你先把身上染血的衣服换了,然后我们把他弄上车,这就得治眼睛了。”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衣服上车换了,又和他一头一脚地把涂山Z抬上车,回身拿了篮子放在车门口处。
黄大老爷背对着车门问我:“你准备好了吗?我这法子是家族秘传,你得发誓不跟任何人说起,我怕招来麻烦。”
我抬手举誓道:“我发誓,从此刻起绝不让别人知道今日黄大老爷治伤之事,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他盯着我道:“还有,如有违背,涂山Z不得善终,说。”
我一愣,依样说了后半句。他拿捏我真是精准。
他右手一翻,手里出现了一个水晶镜。
他念念有词,水晶镜一反光,我只觉得无比刺眼,同时身体发虚,体内升起噬骨般的剧痛,我能感觉到灵力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流失出去。
颤抖着咬牙忍住,我眯着眼睛努力看,我看到灵力通过水晶镜的反射,通通进入了涂山Z的眼睛里。他脸上深入骨头的伤痕也逐渐愈合,只留下浅浅一层皮肉伤。
我的视线忽然变矮,低头看自已的手,已经变成了一只覆盖着白中带点浅金色皮毛的爪子。
黄大老爷收起了水晶镜,对我说道:“好了,治好了。”
下一秒,我便叼着篮子甩向他。
果子和篮子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把他砸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向后一仰从车里掉了出去。
我又叼着篮子里的绳索,麻利地把他的脚和旁边的石墩子绕了两圈。
我听到身后小因爬了上去,已经赶走了马车。
我吐掉绳子,转身打算快跑几步跳上马车。
一双黑色官靴出现在视线里。
“什么事情这么大动静?钧亦,你去看看,可是王叔他们要找的人?”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
黄大老爷一手捂着后脑,一手指着马车,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抬头一看,ot正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驶往城门的马车。
我叹息了一声,可惜我连涂山Z醒来都不曾得见,也许,这就是命运。
我轻轻一跳,衔走了ot腰间挂着的玲珑玉香囊。
“诶!那是小夭给我的……给我追那只狐狸!”ot在我身后喊道。
我叼着它专往人多的地方跑。
人多,他们没法射箭,我身量又小,在路人脚边窜来窜去,他们也捉我不住。
ot急了,寻了个缝隙一抬手一道灵光飞过,把我击中。
我喊了一声,可是口中吐出的已不是人言,而是类似野兽的哀嚎。
下一秒一只手薅着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
ot窄窄的双眼皮下面,黑色的眼珠正不悦地盯着我。
我借着他拎着我的高度,看到他远远的身后,那辆马车正驶出城门。
放心地松懈了四肢,我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
可惜我与涂山Z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春秋。
往日只道是寻常,时至今日,才开始后悔平日里老老实实干活儿,没有偷懒多看他几眼。我还没看够啊。
ot把我递给钧亦,自已把玉香囊系回腰间。
钧亦抓得比他疼多了,拎着我问道:“主上,这狐狸冲撞您了,拿下去杀了吗?”
ot盯着我看了看,说道:“不必,可能它认得这里面是它狐族的尾巴,这才叼了去。浅金白狐稀少,带回去养着吧,也许小夭回来了会喜欢。”
“是!”说罢钧亦便掏出来一条绳子,把我胸颈捆住,拎着回到马上系在马鞍后面。
“主上,刚才那人不见了。”
第238章 义士
“算了,不追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王叔要抓的人。走吧,我们先去问问王叔,看分给我什么事情做。不过他们顾忌着我,大概不会告诉我实情,顶多让我帮着巡逻罢了。”
此时不远处忽然响起钟声,我听到身边的人议论纷纷:“怎么了?又要处决什么人吗?”
“哎呀,你不知道吗?昨儿晚上城西监狱那边儿出事了,好像是有人劫狱!”
“嚯!昨天抓的今天就斩?这起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你还不知道西炎王陛下的作风吗?辰荣灭国之后不也是连着斩么?哪管你吃不吃饭!”
说话的人瞧见了ot,或许是被他的风度气质震慑,或许是认出了他穿着的锦袍绝非凡品,跟旁边的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噤了声。
ot不以为意,只做不知,对钧亦吩咐道:“走,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钧亦应声策马,驮着我在前面开路,和ot一行人骑到了一处早市一样的地方。
早市旁用木柴高高搭起了临时的台子,已有那爱看热闹的人围成了一圈。
台子上跪着四个人,个个五花大绑,鼻青脸肿,浑身血迹。
我一眼就看到了正中的谷熠,心下一凛,挣扎着站起来努力伸着头看着他。
好在钧亦骑的是高头大马,所以尽管我身量矮小,在马背上也能越过人群,毫不费力一览无余。
他一只眼睛闭着,不知道是被打了还是被戳瞎了,用仅余的一只眼睛眯着环顾了四周。
他的目光飘过我,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他身后有个穿官服的人高声道:“诸位,昨天晚上这伙人擅闯西山监狱,逃到北城门处被我们拿下。现如今还有若干同伙潜逃,若有知情上报者,重重有赏!若有刻意包庇者,下场便如他们一样!”
说罢他拔了他们脖子后面插着的明梏,对他们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谷熠突然看向我这边,高声问道:“玉兰花开的可好?”
我与他隔着人群对视着,含着泪点了点头。
他高声笑道:“好!好哇!兄弟姐妹们,咱们今天死得值了!值――”
话音未落,他的头已被刽子手急急斩下,骨碌碌地滚落到一边,引起人群一阵惊呼。
我想喊,可是没法喊出来,只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那官员指着我们的方向喊道:“他看这边了!不知道对的什么暗号!这里也许有他的同伙,把他们统统给我拿下!”
看热闹的人群中窜出了许多平民服色的人来,把我们这边团团围住。
有那想要突破重围的,刚往外一挣便被他们拦住。
他们见ot一行人年轻力壮,尤其地防备着,有几个人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来拿人。
“放肆!你们可知道面前的是哪位?!”钧亦拦在前面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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