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哥哥又制作了新的孩子吗?”
梦子毫不犹豫选了A, 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笑意。
哥哥“制作”的孩子。
这种用词真特别啊。
“你好,悠仁。我是最上梦子。”
“……啊……你好, 我是虎杖悠仁……”粉发的少年本能地回应了自我介绍, 又露出了迟疑的表情:“那个、前辈,你也多出了不存在的记忆吗?”
胀相像是背后灵一样强调道:“悠仁,梦子不是前辈,是我们150年前的母亲大人。”
“……你暂时不要说话,拜托了。”
不存在的记忆是什么意思?
梦子平静道:“不,我只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哦。”
上个周目也算是玩家的前世嘛。
“……前世啊。”
虎杖悠仁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惨淡。
连带着变得凝重的还有伏黑惠的表情:“果然是你的错吧,虎杖。”
真希:“东堂那次也是, 这种莫名其妙的记忆已经可以彼此传染了么。熊猫该不会说对了吧。”
“不、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真的!!”
惠好像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胀相明显也有明治时代的记忆。
真奇怪啊。
梦子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自从自己出现后就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天元。
对方一身毫无赘饰的长袍, 抱着双臂, 脸比起一百五十年前初见时更加老态,简直完全失去了人形,像是有着四只眼睛的老树。
……这是人类过度老化的样子……是没有变成鬼的天元。
但是,如果胀相记得明治的事、羂索也有明治的记忆的话, 为什么明治被自己变成鬼的天元,会是现在这样呢?
和她对视的天元, 或许也意识到了梦子的困惑。
下一秒,周围的一切再度变得空白,乙骨忧太、伏黑惠、胀相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人,都在瞬间被转移到了另一处结界中。
“好了,你想问什么的话就问吧,梦子。”
四只眼睛的天元说道。
“我们不能独处太久,那些孩子似乎很焦急。”
时间很紧张,这一点梦子很认同。她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又变成老人了呢,天元大人。”
梦子观察着她:“为什么?”
“……你是说这个吗。”
天元走到她面前,把苍老的手在她面前摊开,显露出掌心。
老到全是褶皱的手心,在肉眼的观测下,皱纹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天元又变成了那副年轻的冷淡美丽女性模样。
“……?”这还是鬼的状态吧?
“没错。”
在梦子的神情变化时,天元肯定了她的想法。
“刚才那是用了拟态。我把自己的外在变成了老人的样子。”
“……对哦。”
……用鬼的拟态,可以把自己的外表改变呢。
无惨以前也会用拟态来改变自己的衣着、身体的构造或者外貌。
他还会用细胞拟态成不同的时髦的衣服,甚至还穿过西装。
梦子从来没有这么用过,都有点忘记了。
“这么做有意义吗?”她好奇地问,“你比较喜欢老人的样子吗?”
“肉.体的外表对我没有意义,这么做是为了掩盖事实。”
天元完全没有感觉到冒犯,冷淡的眼睛里带上了一点思考的味道,
“我变成鬼的事,羂索并不知道,按照他的计划,我现在应该是类似天地或者咒灵的存在,可以被咒灵操术控制……但变成鬼的我,究竟是不是咒灵操术的术式对象,谁也不知道。”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那孩子吗?”天元的一只手按在胸前,“他想要实现咒力的‘最优化’。让超过一亿人与我同化……创造一亿人咒力凝聚的大咒灵。”
唔、呃,嗯。
这已经不是癫和不癫的程度了。
梦子瞬间想起了之前打出的羂索GOOD ENDING——
【永不停歇的余兴】。
游戏的CG,停留在梦子站在高台的样子。
她的长发和白衬衫被晨光笼罩着,手中射出的红色丝线连接着下方的无数人,身后金色的太阳,耀眼到让人感觉到一种极度繁盛后的、炽热的不安。
那个时候会变成GE,果然是因为自己承担了八十亿人份的咒力和欲.望吗。
一亿人份咒力的大咒灵,和八十亿人、整个星球凝聚的欲.望比起来,谁更加有趣呢。
在鬼的乐园中,梦子就是超出了羂索期待的、咒力的可能性的化身。
梦子是他的混沌。
这才是“永不停歇的余兴”。
“……我知道了。”
梦子关掉系统面板,沉重地说。
“那的确很糟糕……不能让他成功呢。”
“不错。因果已经混乱了。”天元说道:“你的回溯正在覆盖另一层根源的现实。”
嗯、唔……啊……
听不懂。
事情按照原本的过去发展了,但是过去却正在改变……是这样的意思吗?
“好复杂好麻烦,好讨厌啊。”
梦子泄气地往后仰倒,倒在了天元结界幻象的草地上,头疼道。
“好想什么都不想,变成不用思考的植物喔。”
她明明只是想玩恋爱游戏吧……?为什么最后变成这种奇怪的少年漫发展了啊。
天元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从再次见面后,她便常常这样凝视着梦子,仿佛鬼的视角与咒灵时的肉眼,格外不同。
“梦子,我要向你确认一件事。”
天元说:“以我的记忆来说,和乙骨忧太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是吗?”
天元大人真敏锐啊。
不愧是这里的“神”。
“是的。”
梦子回应道。
“已经发生过了。”
在自己面前毫发无损的梦子,和150年前、记忆中和六眼一同炸成咒力碎片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天元美丽而冷淡的眉眼凝视着她,片刻后,低声道:
“……你感觉如何?”
“嗯……”
她躺在幻象的草地之中,垂下双眼,睫毛半遮住黑色的眼睛,像是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黑发下洁白的脸上,是一种令人有些不安的,炽热的平静。
梦子扬起了微笑。
“现在的话……我感觉什么都可以做得到……非常好哦。”
……
“为什么你要留下来呢?”
做出发的准备时,伏黑惠低声问道。
黑发的少年坐在她身边,垂着头,眉宇微微拧起,眼神没有看向她。
“……梦子,你……”
梦子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伏黑惠,是进入疗养院以后认识的人。
作为唯一和夏油杰还有些许关联、并且活下来的人,梦子去的疗养院,就在伏黑津美纪的隔壁。
第一次见到惠的时候,可以说是彼此最脆弱的时候吧。
数年。
数年里,像是纯洁的怜爱、又好像只是拼凑彼此的关系。
直到忧太回到她的身边。
死灭洄游此刻依然在进行,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和术师——也就是死灭洄游的泳者,都在厮杀。
像是逆流而上洄游的鱼,在这片人造的池水中泳动着。
津美纪也是被变成泳者的一员。
虎杖悠仁、禅院真希和忧太,还有惠……在一切就绪后,就会进入死灭洄游,为了结束这一切而战斗。
“我会在这里。”
梦子轻声说,像是那数年里,每一次和他一起坐在窗前一样。
“没关系的……惠。”
黑色发丝下,那双像是墨一样的黑色眼睛,含着柔和的笑意。
“你可以依靠我啊。”
这并不是谎言。
梦子过去一直是这么做的。
明明只是度过了短暂的几天,伏黑惠却感觉梦子好像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并不是指她在肉.体或者咒术意义上的改变。
虽然那种改变同样很大,但是更让他无法不注意到的,是梦子精神上的变化。
宛如在黑色的浓夜里骤然燃烧起来的火焰。
“……那,我先去了。”
最后,伏黑惠看着梦子,这么说道。
“嗯。”
梦子说。
“我会找到你的。”
……
死灭洄游。
羂索创造的这场死亡游戏里,加入了许多千年前的术师。
把人的亡骸做成咒物,延续本该死亡的人的生命,再让这些咒物从人类的肉躯中得到复苏,和变成术师的普通人互相厮杀……
就像是孵化后的鱼,游向死亡的水域后,又洄游到了人世这片温床,成为死灭洄游的能量。
咒术意义上的复苏和轮回,神秘和诅咒的知识,被他如此精细从容地把玩……羂索果然是非同寻常的咒术师。
晦涩的智慧,随心所欲到邪门的性格,让这个人有了一种怪诞的魅力。
下一步的计划,他就要用到天元了。
所以,羂索一定会到薨星宫来。
“砰”——
这么一声响起,蜂巢般六边形构筑的高级结界,被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一身袈裟、黑发紫眼的青年从那个破碎的洞口走进来,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
……直到他看到站在松树下的人。
“好久不见。”
黑色的长发,熟悉的神情,还有从黑色变得宛若红梅的、红色的眼睛,流露出笑意时变得格外艳丽。
“脑君。”
羂索的神情变了。
“梦子……?”
夏油杰的身体里,骤然涌上许多记忆的碎片,又被瞬间封存到了最深处。
但是只是那一瞬间的泄露,也被羂索抓住了空隙。
梦子。
……原来如此。
夏油杰是认识梦子的啊。
只不过那个人把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都藏起来了。
眼前的梦子,还是这样的年纪,和150年前一模一样。
“该死。”
羂索捂住了脸,抱怨地说,“我明明可以早点发现你的……这个身体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夏油杰是梦子这次喜欢的人吗?
她又是从哪里碰到的这种人啊。
活了千年的术师,明明一直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轻松样子,脸上的笑容好像就没有消失过,这个时候却好像动了点真火。
“早知道你会在这个时间点诞生的话,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玩的。”
该死。
真的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啊。
夏油杰那张俊秀的面孔上,恼火的时候眉毛会拧起,额头的缝合线也在轻微地抽动。
羂索放下手,盯着她看了会儿,暗紫色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开口道:“你这次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梦子?”
被问到这个问题,明明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却会觉得有种被人窥探内部的发毛感。
“你就想问这个?”
梦子拨动了下垂在身侧的松枝:“不用那么焦躁。你感兴趣的应该是‘咒力的可能性’吧。如果是这之前的我,只是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而已,你只会觉得无聊到连杀死的意义都没有哦。”
“哦?是吗。”
额头带着缝合线的人注视着梦子,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到底是不是真的无聊,要亲眼看到才会知道……你至今为止的十七年人生,没能参与进去真是让我大受打击啊。”
好像终于被这句话超出了忍耐限度,一直安静蛰伏在结界阴影中的血箭倏地穿出,刺向羂索的后脑。
“唰——”
直刺脑部的血箭,穿着袈裟的青年连头也没回,就被背后冒出的咒灵一口吞掉了。
数只咒灵被血箭刺穿,但这种杂碎在咒灵操使的储备中要多少都有。
羂索回过头,有点耐心告罄地看着身后的胀相:“我应该说过‘你已经没用了’这种话吧?”
人类和咒灵的混血儿,不过是一次失败的产品而已。
他想要的可不是这种东西。
赤色的血液在胀相的手中凝聚,变成翻涌着杀意的危险物。
九相图长子面部的咒纹鼓动着,又喷出了些许血液:
“你的想法如何根本无所谓,我只是要把你的脑子,送给母亲们和弟弟们而已。”
他的话却让羂索愣了下,竟然笑了起来。
“啊……哈哈……”
“你笑什么?”
“没、不用在意,我只是觉得很有趣。”
黑发的青年放下捂住脸的手,目光从胀相身上游移到梦子那里,
“听到了吗,梦子?九相图把你当成母亲啊……”
他面上的笑意变得很深:“我好歹也是这些孩子的父亲。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就是夫妇了呢?”
“喀嚓”——
几乎是这番话说出口的瞬间,“夏油杰”的左手忽然向上,用力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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