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你都为褚家做成功什么了?”
褚卜立喝:“时英!”
褚时英被褚卜训了,委屈得不行,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而对面褚哲也好不到哪去,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也不管褚时英了,同褚卜道:“亲父,你都瞧见了,我现在是管不得她了,她都叫我伯父了!”
“你不本来也没拿我当亲女儿看待么?”
褚哲眼底有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受伤,“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
“可不么”,话说一半,褚时英被秦岐玉按住了手腕,她瞪视,秦岐玉示意她看向褚卜。
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的褚卜,此刻听着长子和孙女为了次子的商队,和孙女到底是谁的亲女儿争吵,悔不当初。
挫败、愧疚,让这个风华清隽的老者,一下子显露出老态来。
褚时英轻声唤了声:“曾大父……”
褚哲也赶忙想给褚卜倒茶,却发现父亲一口茶水没喝,只能干巴巴道:“亲父,莫要气坏了身子。”
褚卜摆手,“褚哲,褚商毕竟是鲜儿一手建立的,于情于理……”
褚哲对褚卜一向毕恭毕敬,这是第一次打断了褚卜的话,“可是亲父,我替褚鲜掌管褚商,没有功劳便没有苦劳了吗?儿也觉得有些寒心。”
褚卜语塞,褚哲又道:“最开始的约定便是,待时英出嫁后,方能继承褚商,将之作为嫁妆。”
“既然有约定,那我们便按照约定的来,时英想要商队,先成婚吧。”
而不管她嫁郑国哪位公子,他褚哲都可以同那位公子协商,暗中扣下褚商中最重要的商队。
褚时英立刻道:“好啊,伯父放心,时英马上就会嫁人的。”
第十九章 嫁谁不是嫁
小院里,褚时英坐在果树下躲热,三三扫地,扫到她跟前,问了一句:“伯英,你选好嫁谁了吗?”
褚时英被问得“啧”了一声,实不相瞒,郑王几个儿子,她哪个都不想嫁。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想要褚商,就得尽快找个公子嫁,这个公子还得能听她的话,能被她掌控,不会将手伸向褚商,难度系数高出天际。
她望着祖父的屋子,拉长了调子,“不知道呢。”
秋老虎的太阳毒辣,但屋内却是凉爽,透过大敞的窗子,她能清晰看见秦岐玉正跪坐在祖父身边,细心地为祖父修剪指甲,边剪边回答祖父的考校。
而后又为祖父打水,洗头,没有半点不耐烦。
而祖父那么一个清隽有礼又爱洁的人,也愿意让他伺候。
她摸着自己下巴,用挑剔又刻薄的目光,将秦岐玉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论相貌,秦岐玉色若拂晓,如在雪山上费力挣扎破土而出的墨莲。
论才智,足智多谋,过目不忘,胸有丘壑。
洞若观火
论身份,他是秦国公子,正八经有继承秦王王位资格的候选人,更别说,他是未来的秦辉王,有一统天下的能力。
一片树叶飘落而下,褚时英接住,捏住上面的短梗来回翻转着。
一个已经掌握过权利的人,是没有办法对其轻易放弃的,更何况只有上位者,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看着屋内正坐在窗边晒发的祖父,褚时英腾得站了起来,走过去接过秦岐玉手中的梳子,向他挥挥手。
秦岐玉妥帖地让出位置给她,自己端着盆往外走,便听她问:“曾大父,您与郑王定下的婚约契书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盆中的水轻荡,他出去了。
婚约契书一式两份,王宫一份,褚卜这一份,不是什么不能看的东西,褚时英要看,褚卜自然就给了。
那契书被褚卜妥善保存在一个匣内,褚时英去翻找时,还在匣中发现了二叔年轻时在外跑商给褚卜稍回来的帛书。
这个匣子里,都是褚卜珍藏的东西。
褚时英凤眼暗淡,她祖父真的对她这份婚约很看重,生怕自己去后,无人能照顾她,而背靠王室,至少能让她一生衣食无忧。
可惜,任何事情不会算无遗漏,就好比,祖父并不知道,她前世根本就没寿终正寝,反而和郑国一起没了。
翻开契书,上面只写了郑氏与褚氏后代联姻,缔结佳话,以及一系列花团锦簇的话。
上面没有提及任何一个人名,而让自己成婚,只不过是祖父对她这个孙女的偏爱。
褚卜看着认真研究婚约的褚时英,问道:“可是想好要挑谁嫁了?”
褚时英合上契书,眸中映入正好进来送瓜果的秦岐玉,“想好了。”
以为她还会再考察一下几位公子的褚卜,打趣道:“哦?是哪位公子?”
褚时英拾起一颗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挂着水珠的桃,重重咬下去,“先卖个关子,曾大父你日后就知道了。”
“跟曾大父你还瞒着,也罢,这次定了,就不换了吧?”
褚时英看着为祖父扒桃皮的秦岐玉,肯定道:“不换了。”
被她的目光注视,秦岐玉似有所感回望过来,褚时英立马问道:“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褚卜就笑她,“一个桃还吃不饱。”
“饭是饭,桃是桃,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
“你啊你。”
“所以我们晚上吃什么?”
被用期待的眼睛看着的秦岐玉,眼里都是笑意,回道:“今天烹野鸡,煮麦饭,再拌个秋葵如何?”
褚时英满意道:“我看行。”
厨房里,三三扒野鸡毛,秦岐玉淘麦子煮麦饭,褚时英就溜溜达达,拿起菜刀比比划划,一副跃跃欲试想切菜的模样。
秦岐玉一转身,就瞧见她手里拿着柄快比她脸还大的菜刀,怕吓着她拿不稳菜刀,语气柔和道:“伯英歇着便是,这秋葵等物,都交给奴处理。”
“来,伯英,把菜刀给奴。”
褚时英凤眼扫了他一眼,“好啊。”
说完,伸手将菜刀递过去,刀柄向他,刀刃向自己,然后丹凤眼上挑,在秦岐玉握上刀柄那一刹那。
她本该脱离刀柄的手,似是怕他握不准一样,迟疑了片刻,就是这片刻,肌肤相贴,她的指尖从秦岐玉手心,一直划到食指。
秦岐玉手指微颤,猛地抬眸看向褚时英,褚时英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说道:“行吧,看来我在这挺碍事,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她提着裙摆,背对着他们摆摆手,阳光下,纤纤玉指仿若透明。
手上触感仿佛还残留着,秦岐玉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复又看向褚时英的背影,缓缓皱了下眉。
回了自己屋的褚时英,用另一只手弹了弹犯事的手指,用安慰的口吻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也是一叶障目了,她想当王后,也不一定非要当郑国的王后,与其为郑国那几个公子筹谋,绞尽脑汁在秦国的攻势下存活下来。
她为什么不直接嫁秦国的公子,而那个有一统天下资格的人,就在祖父的院中,与她朝夕相处。
更妙的是他身子不好,她可以帮他提早统一四国,待他病亡后,她就可以垂帘听政,当真正的掌权人。
只是单单这么畅想,都让她热血沸腾。
红唇开启,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秦岐玉。”
而此时的秦岐玉,刚将野鸡烹上,小火慢炖,叮嘱着三三看着点火,自己去拌秋葵。
院门口传来大声的呼喊:“钰,钰!”
秦岐玉擦擦手,从厨房出来,便见衣裳都没有好好穿,袒露着半个胸膛,腰间别剑的游侠宇,正在门口来回踱步,焦急地向他挥手。
“钰,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一边将挽上去的宽袖放下,一边走过去询问:“何事?”
几年前,他救下与人打架重伤濒死的宇,自此宇将他当成恩人看待,他出来做工,家中曲若是有事找他,便会通过监视士兵,寻到宇,让他带信。
“可是曲出了事?”
宇一把将他拉到院墙边,“没错,来找我的人说,曲让你赶紧归家。”
而后他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说是生死大事。”
秦岐玉面上仍旧冷静,但是呼吸停顿了几息,不可避免的想到前世曲因病而亡的样子,他道:“宇你等我片刻,我同主公说一声。”
他转身快步进院,先去同褚卜告假,褚卜自是给了,还贴心询问了几句,让他处理好家中事再回来。
而后他折回自己屋子收拾东西,屋子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只拿上了褚时英给他的金块。
屋里的人都听到宇的喊声的,就看他步履匆匆去了褚卜那,然后回了自己屋子又赶快出来。
褚时英打开房屋刚想问上两句,就见秦岐玉已经走了过来,“伯英,家中出了急事,奴需得返回一趟,野鸡和麦饭奴已告诉三三何时拿出,奴不在的这段日子,主公就拜托伯英了。”
“我曾大父还用得着你拜托,你等下。”她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前世这个时候,秦岐玉都发生了何事。
想了半天,也只记得,这个时候,他总是请假归家,而后,没过多久,他就跟随一豪商逃回秦国了。
褚时英心一下提了起来,她这刚选定秦岐玉,他人不会就要和那豪商做交易跑了吧!
这可不行。
咬了咬牙,她回屋拿上了一块金饼匆匆返回,像是在扔什么不重要的杂草一般将其扔给秦岐玉,“拿着,既是急事,定有用钱的地方。”
秦岐玉下意识接过东西,手被缀得往下掉,一看是金饼,“伯英,这……”
褚时英道:“就当是我提前发给你的报酬,苏钰,你会回来的吧?”
对上她有些紧张的凤眸,秦岐玉点了头,“待家中事了,奴就回来。”
她故作轻松道:“那你赶紧驾家里牛车回,放心吧,我和曾大父没有什么要出门用牛车的事。”
秦岐玉不再推脱,拱了拱手道:“奴谢过伯英。”
四条腿的牛,怎么都比两条腿的人跑得快,宇本来还想背着秦歧玉跑,见了牛车二话不说跳上去,拎起缰绳。
“钰,快坐好,我带你归家。”
进了郸阳城,秦歧玉向宇道了谢,自己架着牛车直奔被圈禁的家中而去。
此时正是白天,屋内没点烛火,看不出曲在哪间屋子,“曲、曲?”
他一撩袍角推开曲的房门,屋内干净整洁,但偏偏没有人,他沉了下脸,就连郑王临时召见,却发现自己不在而抓走曲这种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
“砰”,是从他屋内传出的重物坠落的声音。
秦歧玉立刻去自己屋子,屋内静谧,层层纱幔后,隐约可见榻上躺有人。
“曲?”
掀开最后一块纱幔,但见一丰腴美女藏身于榻上皮毛内,皮毛只遮住了中间躯干,光滑的四肢暴露在空气中,莹莹目光看向他,娇滴滴道:“公子,你回来了。”
第二十章 是谁在勾引
秦歧玉掀起纱幔的手僵住,面色瞬间阴沉下去,眸中阴霾可怖。
榻上美人慢悠悠起身,皮毛滑落,她笑嘻嘻伸出一只手堪堪按住,被挤压着的傲人奶白荡起波澜。
两条腿动作极慢的在空中划了半个圈,隐秘位置若隐若现,方才斜斜落在榻边,娇笑着说:“公子怎么不过来,难道忘了郑姬是何人了?”
秦歧玉冷然说道:“将衣裳穿上,下来说话。”
郑姬非但没听他的话,反而向后仰了仰,让身上肌肤更大面积的露出来,“公子还没尝过郑姬呢,怎么就让奴家将衣裳穿起来了,若是公子喜欢那样玩,奴家也奉陪,只是衣裳皱了,公子,把自己的衣裳给人奴家?”
她毫不遮掩的大胆打量秦歧玉,这般俊美无俦的公子,她自然是愿意跟随服侍的。
秦歧玉放下手,宽袖遮掩住了他捏得几乎青白的手指,“李嗣远将你送来何意?”
郑姬下榻,光着脚走近秦歧玉,“李公说,他愿为公子效劳,只要公子收下我……”
她掂起脚凑近秦歧玉,皮毛掉落在地,柔弱无骨的身躯附上,香舌在他耳畔若有似无的触碰,“李公便奉上全部家产,追随公子,送公子回,秦国,呃……”
秦歧玉毫不怜香惜玉,扼住郑姬脖颈将人从自己身上提溜了起来,他看着郑姬迅速变红的脸,阴冷冷问:“李嗣远想让你怀上我的骨血,然后威胁我吗?”
郑姬挣扎,拼命用手扣着脖颈处,“呵、呵……”
在她快要翻白眼时,秦歧玉一把将其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看着弓着身子,害怕往后挪动的郑姬道:“郑姬,回去转告李嗣远,我是秦国公子,不是他手中的棋子,他得知道自己的身份。”
郑姬大口喘着气,惊惧地望着他。
秦歧玉连看都不想看,这个前世生下他长子,却又和李嗣远纠缠不休的女人一眼。
他轻嗤一声,重生一次,他前世当了秦辉王后,再也没感受过的鄙夷与低视,再一次,在李嗣远和郑姬身上感受到了。
他生来卑贱,母亲只是秦国一位侍女,自小他便能感受到周围,上至亲族师吏,下至侍女内侍,异样且冰冷的轻蔑注视。
秦国选派在郑国生活的质子时,地位最为低贱的他,果不其然当选了。
他在郑国艰难度日,豪商李嗣远找上他要助他一臂之力返回秦国时,他引为知己,欣然接纳李嗣远送上的郑姬。
让郑姬诞下长子,替自己在郑国为质。
而后,李嗣远用长子威胁他,入朝堂为相,公然挑衅,意图插手秦政。
这一世,他竟还想用同样的手段,秦歧玉骤然甩下宽袖,郑姬骇然,将自己缩成一团,拼命往后躲。
秦歧玉道:“曲,你再不出来,就永远别出来了。”
曲自屋中角落而出,看着地上的郑姬,哀叹:“玉,你这是作甚?”
“这是我该问你的,曲,你骗我而归,却让这个女人进我屋,想作甚?”
秦歧玉真的生气了,他愈发平静,便代表他气得愈狠,他直接下达命令道:“将这个女人带走,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给我换一遍!”
“喏……”
曲捡起地上的皮毛,都不敢让郑姬在屋内停留穿衣,将人半拉半拽带了出去,而后她怎么来的,又被他怎么送了出去。
折腾一通,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秦歧玉已经沐雨更衣,正跪坐在案几后,他眼眸轻垂,着一身黑衣,一身气势让他仿佛见到了老秦王。
他“扑通”跪了下来,连玉都不敢叫了,“公子,奴知错。”
秦歧玉缓缓抬眼,“你何错之有?”
“奴不该擅自做主,欺骗公子而归,还串通李公,放郑姬进屋。”
“曲,”秦歧玉眨着他泛红的眼,说道,“再有下次,你便不要留在我身边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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