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英伸出手,秦峥一愣,褚时英便牵上他的手带他走了出去,走出许远,秦峥才反应过来,四下望望,悄悄贴近褚时英,让她的长袖将两人牵着的手盖住,喜滋滋跟着她回了马车。
秦歧玉与褚时英先带着秦峥和小玥然去祭拜了褚卜和褚鲜,方才折返回院子,院子已经被三三打扫干净了。
三三如今已经梳上妇人髻了,要不是她成婚,褚时英给她放了假,她也不会这次没跟着褚时英去天府诡城,听闻褚时英和两个孩子出事,可把她给恼死了。
褚时英让她别忙了,一家子由秦歧玉掌勺吃了顿晚膳。
晚间安歇的时候,照旧是褚时英在里,两个孩子在中间,秦歧玉在外,两人一边拍一个孩子,夜半孩子惊吓起夜,也要两人将之安抚下去。
好在因为身边有了父母,两个孩子安全感徒升,渐渐得已经不怎么被吓醒了。
等他们在褚卜小院住了有半个月的时候,秦国咸阳左右相国催秦歧玉回秦国的信件已经多到案几都装不下了,他们不得不返回了。
返回秦国前一夜,两人将两个孩子打发去了褚宅拜别褚哲,又将三三和宇赶走了,在有些寒凉的小屋中,渡过了疯狂肆意的一晚。
褚时英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用脚趾去蹭秦歧玉的腿,拉长语调,“良人……冷。”
秦歧玉握住她作乱的脚踝,在上面轻轻咬下一口,这才披衣下地,在已经凉了的炭盆里加木炭。
木炭燃起白烟,他将窗户开了条缝,只一眼,便将窗户敞开了。
清冷的空气涌入,褚时英抬头,“怎么了?”
秦歧玉已经回了榻,将两人裹在被中,“看。”
褚时英向窗外望去,但见深蓝天空之上,繁星高挂,星光闪烁,美不胜收,她悄然将身体靠住他,头轻轻放在他肩膀上,他则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握。
第一百零二章 大结局下
秦国一统天下后, 秦歧玉实行“休养生息”的国策。
一是减轻赋税;二是废除吕、陈、郑三国积累的苛政;三是肯定庶民为人的权利;四是进行土地改革,平均地权,鼓励开荒耕种;五是围绕天府诡城, 大力发展商业。
其余诸如统一文字、货币、价格、语言等事,也在稳步推进, 秦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
原吕、郑、陈三国百姓, 初时还觉得亡国之后, 天都塌了。
后来秦歧玉有利他们的一系列政策一出, 他们获得了土地和活下去的机会,甚至还有生而为人的权利, 顿时张口便是, “我老秦国……”
一场场可能存在的隐患,就这么被消磨了,等大家都适应了秦国统一四国,并相信了秦歧玉真得要施行这样的国策时,日子已从寒冬迈过春夏,抵达秋日。
褚时英又生下位小公子。
这是她与秦歧玉在褚卜小院,望星辰那日怀上的孩子,两人给他起名为秦溯,有正本溯源之意,小名则叫他秦星。
秦星是个粘人的小宝宝, 尤其喜欢黏着秦峥。
在他还是小婴儿时, 就酷爱让秦峥抱着,等一两岁可以满地跑得时候,秦峥身后就开始多出一条小尾巴了。
整座咸阳王宫, 没有秦星声音不到之处,小奶音的“兄长、兄长”, 每每都能让秦峥无奈俯身将秦星抱在怀里。
秦峥比秦星大了十岁,年龄的差距,注定让他对秦星只有宠溺。
然而随着调皮捣蛋的秦星抵达猫嫌狗厌的岁数,饶是秦峥也频频被他气地倒仰。
在秦星有一日趁吕秀上课不注意,拔了他的胡子,导致吕秀月余不敢出门上朝后,秦星迎来了父兄的联手混合双打。
秦歧玉有国事要忙,打了秦星屁股后,就着急宣吕秀,让他头戴帏帽过来议事,而秦峥捋起自己袖子,将秦星提溜了起来。
秦星护住自己的小屁股惨兮兮求饶,“兄长,饶过星儿吧,星儿下次不敢了!”
秦峥怒喝:“你还敢有下次!”
秦星立马摇头:“不敢不敢,绝对不能有了!”
“你看我信不信你,仗着亲母带着玥然去了天府诡城,你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是吧?”
说完,秦峥将秦星吊在树下,“你给我好好反省!”
然而会反省就不是秦星了,宫中继续鸡飞狗跳,遍地都是秦峥的怒吼,“秦星!你胡闹!”
岁月轮换,在秦星二十岁行冠礼之后,秦峥依旧忍无可忍,在咸阳城门外,拦着打算偷偷跑走的秦星,“秦星!你胡闹!”
秦星随了褚时英的丹凤眼,眉眼一挑自带风情,可却又君子如玉,白衣飘飘,不知让多少咸阳女子痴心一片。
他满不在乎道:“兄长你与玥然幼时都出门游玩过,怎么到我这正经游学就不可以了?我已经隐瞒身份,同好友商议好一起出门了,你阻不了我。”
秦峥额头青筋直蹦,“我与玥然出门与你不同,且我们出行暗中必有护卫跟行,你那些友人能护你什么?还隐瞒身份,就你这张脸,咸阳城有不知道你是公子的人吗?”
秦星脸一侧,“随兄长怎么说,我意已绝!”
“你!”秦峥被气地真想按住秦星再狠狠打上一顿,他喝道,“没人不让你出去游学,只是现下时机不好,亲父正病重,你非要挑这个节骨眼出去。”
“亲父还参加我弱冠礼呢,他能有什么事,”秦星呛声,“每年他不都要病上一场,而后就好了,兄长你就是多操心……”
“太子殿下、公子溯!”宫中内侍急匆匆骑马而来,这是曲领养的儿子,名呼,在曲逝去后,便一直跟在秦歧玉身边。
他道:“王上病重,王后请两位公子速回。”
秦峥与秦星互相对视一眼,立刻翻身上马直奔咸阳王宫。
王宫内气氛一片肃穆,两人不敢耽搁,跟着呼进了秦歧玉的寝宫,刚一进去,便听玥然啜泣声,两人心中暗道不好,眼眶一下就湿了。
秦歧玉躺在榻上,手被褚时英握着,正虚弱地同玥然道:“过日子不是两人非要争出个你我高低,是互相扶持、尊重……”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夫拟敬你、爱你所以处处忍让,你也要多心疼他一些,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秉性。”
玥然娇嫩的脸蛋上布满泪痕,连连应道:“我都知道了亲父。”
秦歧玉轻轻握了一下褚时英的手,她便知道了,起身带着玥然和秦星出去,将秦歧玉留给秦峥一人。
屋外秦星一边问一边不能自控地落泪,“亲母、玥然,怎么回事?亲父前阵子还参加我的弱冠礼呢,怎么今天就突然病重了?”
玥然红着眼瞪他,“那是亲父强撑着出去,给你这个秦国公子撑腰呢!”
秦星身子一晃,要不是及时扶住了柱子险些摔倒。
褚时英此时已顾不上他了,她望着屋内的方向,脑子是混沌的,凤眸轻眨,滚下一颗泪来。
屋内,秦歧玉让秦峥将他扶起来,他望着自己出众的长子,欣慰道:“我去后,整个秦国、你的亲母、弟弟妹妹,就都是你的责任了。”
只一句,便让秦峥泣不成声,他伏在他榻边哽咽,“亲父……”
秦歧玉伸手,秦峥拱着自己的头放在他手下,让他摸着,“亲父,儿……亲父,怎会……”
“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莫哭了,”秦歧玉坦然说,“寿数到了而已,无甚可怕的。”
“峥儿。”
“儿 ,听着呢。”
秦歧玉隔着门,望向褚时英的方向,说道:“待亲父去了后,让你亲母垂帘听政一下。”
说着,他笑出声来,用一种分外宠溺的口气道:“我打破了她的计划,导致她一直未能如愿,待我去后,你替亲父满足一下你亲母的愿望。”
他眉眼全是笑,接着道:“若有政事拿不定主意,你可向询问亲父那般,询问你亲母的意见。”
秦峥擦泪点头,“儿知,儿不止一次看见,亲母帮亲父批办奏折。”
秦歧玉笑得险些上不来气,平缓了许久才道:“玥然有自己的主见,性子又有公主的骄纵,若是和夫拟闹起矛盾,记得多护着点她。
此时不必考虑蒙鸽,纵使夫拟是蒙鸽之子,但你可是秦王。”
眼见秦歧玉被憋到,秦峥立刻起身为秦歧玉顺气,“是,儿知道,玥然是儿唯一的妹妹。”
秦歧玉摆手,让他别拍了,又嘱咐道:“还有秦星,太过聪颖跳脱,我知你可能有时觉得你亲母偏心,对他太过偏爱,将他教养的无法无天,但不是……”
他叹了口气,“秦星的性子,像极了你亲母的父亲,就是创下褚商的褚鲜,所以她忍不住想让秦星可以过得潇洒肆意。
加之你乃太子,我与你亲母,对你的期待同他不同,你肩上胆子更重,因而对你管教颇严,你莫要怨恨你亲母。”
秦峥斩钉截铁,“儿岂会?星儿都是儿一手带大的,儿爱护还来不及。”
秦歧玉便看着长子,满意地颔首,“最后便是你,亲父对你没有不放心的地方,但你可曾怨恨过亲父,让你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
“亲父!”秦峥侧过头拭泪,“您在说什么?有您在,儿就觉得有天在。”
秦歧玉久久看着秦峥,同他说:“要注意保重身体,你也是被两个孩子叫亲父的人了。”
“儿都知道!”
秦歧玉微微阖了下眼,惹得秦峥扬声高喊:“亲父!”
褚时英闻之,率先推门而入,直接奔到秦歧玉榻前,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再发现秦歧玉哭笑不得努力睁眼表示自己还没死的时候,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道:“你们几个都出去。”
秦歧玉也点头让他们出去,最后这段时间,他想和时英单独过。
褚时英脱鞋上榻,将秦歧玉抱在自己怀中,泪珠子很快就滴了秦歧玉一身,他道:“时英,我大限已至,便先走一步,这一世能与你相遇,甚幸。”
“嗯,我亦是!”
她紧紧拥着秦歧玉,话哽到几乎说不出来,“歧玉,良人,感恩这世有你。”
秦歧玉道:“真希望我们还有下一辈子……”
“会的,一定会的。”
他笑,同褚时英说着年少光影,两人处处试探的趣事,声音慢慢变低变缓,直至悄无声息。
褚时英就这么抱着他久久不动,泪水再没停过。
咸阳王宫再次传出九声钟响,秦王秦歧玉薨,谥号辉,举国同丧。
三月丧期后,秦星按原计划出门游学,同秦峥道:“兄长,你若管理不好秦国,可以叫我回来,我来管。”
回答他的是秦峥的一脚,加一句,“滚!”
然,回到王宫后的秦峥,第一件事就是秘密写下诏书,立秦溯为王弟,可继承王位。
褚时英在身体好转后,于朝会大殿上垂帘听政,夙愿终成,可她却一直没有笑过,在垂帘听政一年后,她便不再上朝,一应事宜交秦峥负责。
她独自一人站在咸阳王宫向下望去,咸阳城灯火通明、香车宝马不绝、人影幢幢。
甚好、甚美。
秦朝商业空前发达,人人安居乐业,人口繁盛,史称秦朝盛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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