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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王上病逝垂帘听政(重生)——南珣【完结】

时间:2024-08-04 23:01:50  作者:南珣【完结】
  他将被褥归拢到柜子中,缓缓转身,“当时,伯英也在,伯英不记得了吗?”
  褚时英对上他黑如墨的眸子,心里一突,“啊,我是在想,换一位巫医为曾大父重新看诊,看看和李巫医说的是不是一样。”
  秦岐玉似是信了,“伯英说得在理,奴再去郸阳城打探一番其他医术高明的巫医。”
  “咳,”褚时英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喉咙,“倒也不拘泥于郸阳城,其他的地方也可以寻寻,寻不到也无妨。”
  “喏。”
  秦岐玉认真应下,站在她面前,让她如坐针毡,这种感觉太怪异了,她蹙上眉,再一打量,又观他乖顺得紧,仿佛刚才带给她的不快是她的错觉。
  他低垂着头,语气轻快,“伯英不必忧心,去年奴感染了伤寒,久咳数月,主公都没事,唯一被巫医说不妥的地方就是主公贪食,伯英也该管管才是。”
  听听他这话,身子骨都没有一个年迈的老者好,还好意思说。
  按理他这番自贬的话,确实能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可奈何褚时英是知道他前世早逝的,再听他这话,反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堂堂一个秦国公子,本该在秦国锦衣玉食长大,偏生当了质子送到郑国。
  又因两国交恶太深,战争带走了太多人的性命,上至郑国王室,下至贫民百姓,没一个人欢迎他。
  被关押在郑国郸阳城,却无人管,没人送饭,没人送衣,他只能与老仆同门口守卫,低价变卖从秦国带来的东西,以换取粮食。
  东西总有一天会卖完,小小年纪的他,就因为吃不好穿不暖,生病无人看,落下一身病根。
  后长大了些,偷偷跑出来做工,也是被逼得太狠了,为了一口饭,连来她祖父身边做奴仆都干。
  褚时英蹙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李巫医来的时候,你也顺便让他看看身子,你瞅你弱的,风一吹就倒了,别出去,说我曾大父亏待你,败坏我曾大父名声。”
  秦岐玉诧异抬眸,亲眼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同情,沉默半晌方道:“承蒙主公爱护,李巫医来的时候,也会为奴调理身子。”
  “那就好。”褚时英挥手,“你出去吧,我换身衣裳。”
  “喏,奴已将淘米水备好了,伯英可直接盥洗。”
  刚想到面前之人是秦国质子,未来秦王,就听他说淘米水,褚时英脸都皱成一团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可将人赶走了,褚时英拆开头发,用淘米水洗发洗脸,这水可是秦辉王淘的,她可得珍惜。
  “噗”她笑了一声,未来一言九鼎的秦辉王,现下还不是得给她端水,也不知他别扭不别扭。
  擦干净脸,将湿发用布包上,她便走到衣柜前打量。
  各式各样、各种颜色、各种布料的曲裾、直裾、襦裙、胡服堆了一柜子,柜子旁边的箱子里则装满了皮毛做的外裳,一打开满的都要溢出来。
  她从里面挑挑拣拣,先排除了那些色彩单调的颜色,选了一条深红色曲裾,再挑选了一条有错金雕镂嵌玉的皮腰带。
  而后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她放置首饰的盒子,盒子红漆在身,雕刻精美,共五层,每一层里面放置着不同材质的簪子、手镯等。
  她在一堆玉镯里面选了一个奶白色的镯子,又配上了相同的耳环,用以压下衣裳的鲜亮,随即梳了个高髻,只用一支玉簪固定。
  将自己收拾妥当了,她这才从一个隐秘之处拖出了自己藏钱的匣子。
  褚哲虽用自己年幼无法管理二叔产业为由,不让自己插手生意,但他面上做得极好,每年都会给她一定的金钱,还给她置办行头。
  谁又知道二叔的产业她碰都碰不着,她,表面上的褚商之女,甚至可以挑选郑国公子下嫁,风光无限,实际上连间铺子都没有。
  打开匣子,最上面是一堆平日花销的郑大刀,下面铺了一层金饼,足有八个!
  如今各国割据,每个国家的货币都不同,唯有金子是硬通货,哪个国家都吃的开。
  别看这点金子少,她能肯定,万一郑国亡了,她要带着祖父去别国避难,就光这八个金饼,都够祖孙二人活一辈子。
  查看完自己的钱,褚时英默默计算了下,从里面拿出三十五个郑大刀放进袖中,而后便去厨房寻秦岐玉。
  她现在手里无可用之人,若想去郸阳城查看铺子,需得他陪一趟。
  “你们说这褚时英当真要同公子季姜退婚?”
  “这还有假,她也是够闹腾的,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能被公子娶已是福分,竟还挑三拣四。”
  “可不是,就她娇蛮任性的样,哪是贤妻,要不是有褚老在,谁会娶啊。”
  “伯英?”
  秦岐玉在厨房窗口唤了一声褚时英,正背后说褚时英坏话的学子们纷纷噤声,褚时英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却还是打量了三人片刻。
  她祖父心善,对来求学的学子,无论出身贵贱、无论学得是哪家,杂家也好,儒家也罢,只要肯学就肯教。
  但她小心眼,在她家跟着祖父学习,还说她的坏话,哪是君子所为,她一会儿就要同祖父告状!谁也别想再被祖父教导!
  褚时英提着裙摆进厨房,先去看了装米的缸,发现是满的,这才满意的看了看堆放在一起的蔬果、肉食。
  不错,料褚哲也不敢在吃食上苛待祖父。
  灶台上咕噜噜炖着东西,褚时英已经闻道香味了,又透过升腾起的白烟看向秦岐玉。
  秦岐玉回看过去,发现她正盯着他衣裳上的补丁,也不觉得羞耻,毫不在意说道,“天鹅肉不好烂,我们晚间吃醋熘天鹅,今送来一尾鲈鱼,我们吃鱼脍可好?”
  褚时英皱眉,“鱼脍就算了,吃生鱼片总是不干净,你与曾大父的身子都该注意些才是。”
  “喏,那奴换个做法。”
  “对了苏钰,”褚时英佯装不在意的问,“我若让你跟我去铺子上要点东西,你可敢?”
第七章 我不要原谅
  秦歧玉按着在粘板上乱蹦的鱼,任鱼儿怎么蹦都逃不开他的手。
  他说:“这有何不敢。”
  褚时英丹凤眼愉悦地挑起,“那好,用过午饭后,我们便出发。”
  晌午的饭,依旧只有他们三人,其余的学子纷纷告退,回自己住所用饭。
  若是褚时英不在时,褚卜会留一二人一起用饭,今儿有她,便没有留。
  他们走时,那背后谈论褚时英的三人,不敢与之对视,掩面而走,褚卜发现询问原因,褚时英自然照实说了,还暗戳戳表示自己听了之后很伤心。
  褚卜沉默半晌,便让那三人日后再也不用过来了。
  褚时英心下痛快,当即多食了一碗饭。
  午饭后,她就与秦歧玉准备出门,秦歧玉将她送上牛车,自己一撩袍角,便坐到车夫身旁。
  冬雾独家
  车夫带着大大的斗笠遮阳,他则完全暴露在阳光下,雪白的皮肤反着细碎的光,看着那么瘦弱,仿佛多晒一会儿就能晕倒。
  褚时英蹙眉,掀起车帘同秦歧玉道:“你坐在外面怎么服侍我,进来。”
  秦歧玉顺从点头躬身而进,却在低头之际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他板板正正跪坐在车厢内,手上却精准在车厢内摸到了一个蒲扇,轻轻为褚时英扇起风,当真坐实了服侍之名。
  褚时英瞥了他一眼,也不管,自己却是自顾自将腿放了出来,她最不耐烦跪坐,每次坐腿都麻。
  脑子里想着一会儿明察暗访去哪几间铺子,便听道一声愉悦到宛若黄莺的声音隔空传来,“阿姐,我正要去曾大父那看你,巧在半道碰到。”
  牛车停下,一阵香风伴随着欢快的脚步声袭来,在车帘被掀开的那一刹那,香气具现。
  一个杏眼琼鼻,梳着垂云髻,着粉色曲裾,却身量不高的女子跳上了马车。
  如果说褚时英是明艳大气的牡丹,那她就是可爱娇气的杜鹃。
  见了褚时英,她整个人蹭了过去,抱住褚时英的胳膊,软软道:“阿姐还生我气呢。”
  是褚丽周。
  曾经被褚时英捧在心尖上的妹妹。
  比起褚时英被根本不爱的郑季姜背叛,褚丽周的所作所为,更令她心痛,让她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表情,流露出了几分怨怼,被秦歧玉悉数捕捉到了。
  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停下了扇风的手,默默去了车厢角落观察。
  褚丽周还在喋喋不休,一边晃着褚时英的胳膊,一边撅着嘴道:“昨日亲父回府发了好大一通火,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委屈死我了。”
  “阿姐,我向你发誓,我真的与郑季姜什么事都没有。”
  褚时英心里回着:对,什么事都没有,没有到,明晃晃在我面前秀恩爱。
  她欲抽出胳膊,被褚丽周箍着不放,褚丽周仰头,一副孺慕的表情撒娇,“阿姐,你别生我气了,我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以往她这样软软一撒娇,褚时英就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能怎么办呢,是自己的亲妹妹啊,只能宠着。
  可现在,褚时英道:“我不原谅。”
  “阿姐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嗯?”褚丽周讶异撑起身子,瞪圆了眸子看向褚时英。
  褚时英眼角下压,属于丹凤眼的凌厉显露了出来,她再一次重申,“丽周,我无法原谅你。”
  只要想到自己娇宠的妹妹,干出勾引自己夫君,彻底背叛她的事情,她就无法原谅,是的,她很恨,很怨。
  明明是她的妹妹,为什么要站在外人那一边。
  想要郑季姜,跟她说啊,她甚至可以把他让出去,但是褚丽周你不能,也不该,为了个男人,不顾姐妹亲情。
  这让她情何以堪。
  褚丽周磕磕巴巴道:“可是,阿姐,你不是要与郑季姜退婚了?亲父今日都去宫中寻郑王了,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了,怎么还因为这点小事,不原谅我了呢。”
  褚时英反问:“小事?”
  她道:“这不小,至少在我看来不小。”
  褚丽周有些迷茫,“阿姐你,难道还喜欢郑季姜?所以嫉恨我与他同游,导致你二人退婚了?”
  褚时英目光幽幽,当即回了一个,“对!”
  对???
  褚丽周与秦岐玉谁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个惊愕到下意识攥紧了褚丽周的袖子,一个微微抬头,仔细观摩她的神色,又垂眸暗自思考。
  “阿姐?”褚丽周忍不住道,“你们已经退婚了啊!”
  褚时英伸出手抓住褚丽周光滑的下巴,纤纤手指锢住她,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
  她眼底压抑着声声质问,褚丽周到底有没有心,打小开始,凡是她有的,褚丽周也要有,她什么时候没让过。
  这一次,既然褚丽周这么喜欢郑季姜,那她就让她抢。
  她说:“退婚而已,又不是不能再选择回来,反正只要曾大父在,我不管做多出格的事,郑王都会同意的。”
  她凑近褚丽周,对上她乱颤的眸子,笑道:“所以,丽周,乖乖离他远点好么?阿姐啊,喜欢他呢,就等着他违逆郑王,重新求娶阿姐呢。”
  褚丽周不敢置信,小嘴都瘪了下来,猛地推开褚时英,不开心的闷声道:“我要是不同意呢,阿姐不理我了吗?不原谅我了吗?”
  褚时英不语,褚丽周眼眶中迅速充满了泪,大声哼了一下,“阿姐,你讨厌!”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扎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嘤嘤哭了起来,可这次,再也没有阿姐来哄她了。
  她哭得愈发凄惨,小脸通红,眼里全是怨毒,喃喃自语,“郑季姜!郑季姜!”
  终于,有人碰她了,她猛地抬头,入目的却是秦岐玉的脸,根本不是她的阿姐。
  环顾一圈,小小的车厢内根本没有褚时英,她急道:“我阿姐呢!嗝!”
  秦岐玉没有掏出手帕为她拭泪,只是恭敬道:“回叔周的话,我们已经抵达郸阳城,伯英先下了车,特令我在此等候。”
  褚丽周推开他,急急跳下牛车,搜寻褚时英的身影。
  褚时英就在路边,正凝神注视着这座飘满了铁锈味,充满了热度,狂野又热烈的城市。
  整座郸阳城宛如一个巨大的冶炼炉,街边随处可见打铁铺子、卖陶铺子、卖铜器铺子。
  与铁相配的,总逃不开酒,是以街边酒肆也非常多,写着酒字的旗帜高悬,随风飒飒作响。
  可你若以为到处都可以见到赤膊上身,三两句便要与人争吵干架的男子,那便又错了。
  郑国冶铁工艺居四国之首,铸铜、制陶工艺也分外发达,经济繁荣之下,律法便更加严苛,尤以王宫所在郸阳城最甚。
  律法规定,无论男女均不许街边脱衣、吵架、干仗,做出任何有损郸阳城对外形象的事。
  所以,俊男美女,着宽袖长袍、曲裾帏帽,行走在冶铁背景下的街道,一点也不突兀。
  褚时英侧目,在她左手边便有一间打铁铺子,而右手边则是一间卖布的铺子,可见在郑国郸阳城,打铁是和布匹、粮食同等重要的事情。
  前世,秦国最后方才能统一郑国,与郑国会冶铁脱不了干系。
  在这个铁被严格管控的年代,偏偏郸阳城以打铁为生,能铸造出一柄柄锋利的兵器,足以让敌人胆寒,所以久攻也攻不破。
  而被二叔带领闯出来的褚商,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做生意的机会,褚家也有打铁铺子,握有冶炼方法。
  但这种东西,是被郑国严格管控的,乱世不起,方法只能握在手里,但可以利用商队将铁具、陶器、铜器贩卖到别国,再将别国的东西高价售回郑国。
  褚商的标识是鹿角,是二叔及冠成年那天,猎到的雄鹿角,雄壮又霸气。
  眺目远去,在这条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半的商铺上都有鹿角标识,就她身旁的卖布铺子上,便有。
  褚时英转身进了店,身边跟着亦步亦趋的褚丽周,她也没理。
  店内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在挑布看衣,正说着褚时英要退婚一事。
  “这褚家时英哪有女儿家的矜持。”
  “也不知,她又会换成谁嫁,是风流倜傥的公子仲清,还是孔武有力的公子西元。”
  “要我说,娶妻娶贤,不管谁娶了她啊,都够糟心的。”
  店里的伙计显然认识她们两位,立刻唤道:“叔英、季周,你们怎么来了?”
  顾客听闻赶忙禁言,装做还有事的模样,速速离去了。
  褚时英只瞥了她们一眼,倒是褚丽周气愤不已,想要为她打抱不平,被她制止住了。
  她目光在伙计身上衣衫流连了一会儿,那是一件粗布麻衣,可微微露出的袖口里,却藏着绸,他将绸布缝在了麻衣中。
  郑国法律规定,人的衣服要根据阶级而来穿,绸缎那是上等人才能穿的,只有大商人才会偷偷将绸缝在衣服里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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