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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父姜母打头，姜宇跟钱小柔并肩跟在后面，姜奇牵着张帆跟在最后，一行六人，行至宗祠东边一里处。
这里是一座苏式庭院，朱红的门匾上，金漆书写着古朴的“姜宅”二字。
大门处，有穿着老式布褂的老管家上前迎接。
沿着回廊，穿过一道道拱门，终于到了姜家的正厅。姜奇的爷爷和奶奶，如同旧社会的老爷太太一样，坐在高位，等待着他们的拜见。
姜爷爷一身中山立领，款式和质地都非常好，抛开一身古旧的气质不说，他看上去，年纪最多不过六十岁的样子。
姜奶奶穿着绛紫色的金丝绒旗袍，身段苗条。除了头发有些花白，脸上竟然没有太多的皱纹，看上去跟一般四五十岁的女人差不多。
见他们一行六人进了大厅，老夫妻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有些嫌弃。
管家递来了蒲团，放在六人面前，看得张帆一脸的诧异。
竟然是要跪拜！
她有些小抵触，但是入乡随俗，规矩如此，那就只能按规矩来。
她学着其他的人的样子，给姜家的爷爷奶奶磕了个头。
磕完，一旁很快有女仆上来扶她起来。
姜爷爷摆了摆手，一左一右，过来两个女仆端着托盘，分别站到了钱小柔和张帆的面前。
只听姜爷爷开口，略微带着些不悦：“原本你们未办婚礼，未进族谱，是不该来，我们也不该承认的。可如今世风日下，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又有了姜家的骨肉，品行也算勉强。今日便允许你们，以姜家孙媳的身份入住。
这些，是我跟你们奶奶给新孙媳妇的见面礼，收下吧！”
女仆将托盘上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是黄金、翡翠的首饰各一套，中间还各有一柄玉如意。
黄金有价，玉无价，以这些玉石的质地来看，每一套恐怕都超了百万。
这样豪气的出手，就算说的话不太好听，一般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张帆也无所谓，她不争这些。
姜爷爷是老一辈的人，他们有他们重视的东西，那些规矩，教条，现代人可以不遵守，但还是需要去尊重那些愿意自己遵守的人。
她很爽利的收下了礼物，盈盈一拜：“谢谢爷爷奶奶！”
可钱小柔却没有动，她捏着拳头，显得有些挣扎。来参加祭祖，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遵照姜母的意思，照顾姜宇到完全康复。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肚子里的孩子，交给姜家。
她的孩子，她的自由，她的未来，她想自己做主，再多的钱财又能怎样？她不稀罕！
她钱小柔，生在这天地间，除了母亲，她无依无靠，凭着自己的顽强活到现在。
所有人都看轻她，贬低她，肆意指使她，凭什么？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她的孩子也不需要！
姜宇沉默，也没有要劝或者提醒一下的意思。
良久，姜爷爷的脸色越来越沉，准备开口喝问，姜母却先行开了口。
“父亲，这回回来，除了祭祖，也有一件事要跟您说一下。”
她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姜宇想要找回他的童年，他的快乐和自由。作为母亲，我决定成全他。姜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我想换姜奇来坐！”
话一出口，满室皆惊。
姜宇自然是惊喜的，姜奇和张帆却是惊吓。
“妈妈妈妈！”姜奇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表示反对：“我不要！年轻的时候要每天上班，年老还要守着祖宗牌位，每天上香，我不想。”
“混账！”
姜爷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显然是动了大怒：“姜家生你们养你们，费心尽力，将你们培养成材，给你们荣誉和地位，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姜家的吗？
当家做主，挑起姜家大梁，宗谱留传，流芳百年，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你们是锦衣玉食，把信仰都吃没了吗？”
荣耀和信仰关他什么事？
姜奇心中腹诽，他不违法，不作恶，不给姜家抹黑，已经很不错了。这荣誉谁爱要谁要去就好了，姜家那么多人，何必非揪着他？
可是看老爷子那么生气，他闭了嘴。那么大年纪，气死了可怎么好？
“爷爷，生于姜家并非我所愿！”
姜宇开口，语气淡漠，说的话更是叫人痛心：“你们培养我，也不过是为了你们自己，所谓的家族荣耀，只不过是拿子孙的付出，往祖宗牌位上描金。
不想着活人的痛苦，却只想要死后的荣耀，有什么用？”
“你？”姜爷爷气得站起，拿手指着姜宇，眼睛瞪得溜圆。
第130章 不同的选择
“父亲，不必生气！”
姜母淡淡开口：“姜奇比姜宇能力更好，在集团一个月的成绩，比姜宇半年做的都好。”
她拿出平板，将财务报表拿给姜爷爷看：“姜宇之前为了私人的事情，拿集团的业务，喂外人，导致集团利益受损，更是留下一堆烂摊子。
他的心性和能力，已经完全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不想干了，那就随他吧。从此以后，他跟姜家再无瓜葛，给集团造成的那些损失，从他个人财产里扣。
这回给祖宗上完最后一次香，他就可以想干嘛干嘛了！”
整个大厅，一片寂静无声。
看着母亲决绝，不似开玩笑的神情，姜宇不知怎么的，莫名的一阵心痛。
可是他想要的自由，近在眼前，钱财而已，凭他的能力，随便赚赚，足够养活他跟钱小柔的。
他不能动摇！
“你真的舍得？”姜爷爷颓然的看向姜母，眼中有不理解，也有无奈。
姜宇虽然没什么天赋，但好歹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姜爷爷是愿意让步的。就算他废了，姜家养个废物，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要是一赶出去，他要怎么活？
从小养尊处优，外人看他是姜家人，处处给面子，他才能事事顺利。
没了姜家的光环，他又一身傲气，还不得被人磋磨死？
“慈母多败儿！”姜母非常肯定的回答：“我已养他成年，转眼他也是孩子父亲。该给的给了，该教的教了，他不听，不要，我难不成，还求着他接受我的好？
我一不缺吃，二不缺穿，三不缺人伺候，死了，也有人上香！就算没有，我都化成灰了，这香吃不吃的，有什么所谓？”
她看着姜宇，目光凛然：“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上不愧于天地，下无愧于父母。作为姜家的儿媳，你的母亲，我尽力了，进了你姜家的祖坟，我无愧于祖宗！
你愿意去过你自由的生活，那便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以后，你是潇洒快活也好，是穷困潦倒也罢，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不后悔便可！”
“母亲！”
姜宇突然慌了，不是为了被剥夺的那些财产，被抹去的姜家荣耀，而是，他发现自己伤了母亲的心，很深！
“不必叫我！”姜母决绝：“决定了便去做，你若再摇摆不定，我只能更加瞧不上你！”
气氛无比的沉重，姜宇垂着头，内心挣扎。
他的确不够果断，不够干脆，在取与舍之间，来来回回。
“知道了，母亲！”再抬头时，他脸上带着笑，神情复杂：“谢谢母亲成全！”
一句谢谢，姜母的心里，像是被抽去了什么东西，怅然若失。终究，这个儿子，还是选择了一条她不愿意看见的路。
……
姜宅庭院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人工湖里，堆砌着价值不菲的湖石。
张帆拿着鱼食，投喂着湖里的锦鲤，闲适恬淡。
“我妈让我当家主，你不着急啊？”姜奇坐在石头上，看着张帆大把大把的洒着鱼食，跟喂猪似的。
“我急什么？”她咧嘴笑着：“是你上班，又不是我去上班，大不了，我跑了就是！”
姜奇脸一黑，把她手里的鱼食抢了过来：“你跑哪里去？”
他神情认真，仿佛害怕下一秒，张帆就跑了一样。
“我跑……”张帆认真的想了想，她不愿意吃苦，深山老林肯定是不会去的，要去也是去大城市。国外不去，国外再好，当二等公民，还随时可能被人冻结资产，不去。
去云南，去大理，去海南，去青岛……
偶尔还可以去看看山，黄山就好，泰山太高了。夏天的时候，可以去草原，冬天的时候，去东北，在暖气房里，看千里冰封……
一路看，还要一路吃。
说到吃，那恐怕要去成都。只是去了，会不会容易得痔疮？
其实姜家老宅这里就不错，环境好，有山有水，关键这里住的都是自家人，但是等级制度又比较森严，不用担心会被打扰。
她第一次觉得，旧社会，也不全都是糟粕。
好像有钱了，哪里都是天堂。
饭有人做，家务有人收拾，懒得运动，就让人帮着按摩。
她想着想着，就跑偏了，完全无视姜奇在那儿提心吊胆的，等着她的答案。
“你在笑什么？”
姜奇看着她傻呵呵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说，想什么好事了？”
“哈？”张帆回过神来，“噗呲”笑出声：“没，就是想着，我有钱了，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住最好的酒店，吃最豪华的大餐。就算要爬山，我也可以请轿夫抬我上去。
一顶轿子抬我，一顶轿子抬大黄，然后上个热搜。
无良富婆，竟然让穷苦老人抬狗上山！”
姜奇瞬间冷了脸，这女人怎么回事，狗都安排上了，竟然没有他？
“那我呢？你跟狗坐轿子，那我怎么办？”
“你啊？”张帆抿唇憋笑：“你自己跑上去啊，反正你力气用不完！”
“什么？”姜奇丢掉鱼食，抱住张帆，挠她的痒痒肉：“我自己爬，你跟狗坐轿子，你对你老公还真好，哈？”
“别闹，别闹，要掉下去了！”
张帆紧紧抓住身下的石头，水边的一堆傻鱼，吧唧吧唧的开合着嘴。
“行，我自己爬山！”姜奇把她整个人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好，擒着她的下巴，眼里闪动着张帆熟悉的情绪：“我要爬你的山，下你的河……”
他语气撩人，张帆整张脸瞬间通红。
第131章 我能住一辈子
“咳咳！”
姜母远远的轻咳两声，打断了张帆和姜奇，两人的没羞没臊。
她身边带着个女仆，缓缓走来：“怎么样，环境还适应吗？”
“挺好的！”
张帆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撇开姜奇站好。
“嗯……”
姜母瞥了他俩一眼，目光看向远处：“这座庭院，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最早并不是姜家的，只是在姜家手里，不断扩建，完善，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
后来，有一段时间，这庭院被充公。是姜家倾尽全族之力，又给赎回来的。
它的存在，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一种传承和骄傲。
它属于姜家，但是只有姜家嫡系，才有资格住进来。将来，我跟你父亲，可能也会搬进来。”
她的语气有些怅然，转身回眸看着张帆：“你会不会也觉得，这样的一生，似乎都被什么给限制住了？”
限制吗？
张帆思考着，如果有钱是一种限制，那她可以无限承受！
真的，如果天底下的有钱人，都不愿意受这种限制，请让这种苦，给穷人受吧！
她又不想给天捅个窟窿，跑到外太空，要那么自由干嘛？
对于一只米虫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剩下一两个月，应付应付，很辛苦吗？
每天九九六，才是辛苦吧！
她嘿嘿一笑：“如果不要我做家务，这房子，我可以住一辈子！”
“你还真是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姜母没好气的笑了：“放心，什么都不需要你去做，你好好当你的吉祥物就可以了！”
她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带着些意味深长：“剩下的事情，你老公都会做的！是不是？”
姜奇感觉后背一凉，整个人绷紧，他怎么感觉这是道送命题？
他不敢接话，哼哼两声，将地上的鱼食捡起来：“这鱼怎么这么瘦，平常没人喂吗？”
说着，他哗啦啦，一整碗鱼食倒进了鱼嘴里。
那鱼也是狠，大嘴一张，竟然全吞了下去，也不怕噎死。
“鱼喂完了，老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房间！”姜奇拍了拍手，牵着张帆要逃。
“要吃晚饭了，第一天，注意点儿！”
姜母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惊得张帆差点不会走路，左脚绊了右脚，要不是姜奇扶着，就该摔了。
“都怪你！”
张帆红着脸，狠狠剜了姜奇一眼。
“怪我什么呀？”姜奇一脸无辜。
到了地方，张帆才发现，所谓的房间，其实是一间院子，与其他的院落都不挨着。带着小池塘和小花园，外面看着古香古色，里面非常现代。
有书房，音影室，还有一间玻璃房的茶室。
“这里还有无线网啊？”张帆看着手机里弹出的WiFi自动连接提示，惊呆了。
她以为这里是乡下，自己需要用流量呢。
“你在想什么？”姜奇嗤笑，往红木的太师椅里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这里不但有WiFi，还有电视台，医院、学校，设施跟一线城市是看齐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外面要好得多，姜家人在这里，看病读书，都是不用花钱的。”
“你们姜家人，是自己一个星球吗？”
张帆简直不敢相信，都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儿，这也太技术了吧？
就因为姓“姜”，就可以享受完全不一样的社会福利？
“村里的男丁，每年还会有分红。”姜奇说得很随意：“就是不太多，一两万而已。”
一两万，还“而已”？
张帆要颠覆三观了，现在还有多少人的工资，在两千以下？
不干活，一年就有这么多钱拿，读书、看病，还不需要花钱，我的天，她要是从小出生在这里该多好？
“那你们家，肯定很多懒汉吧？”
只要追求不高，一个月保证一千以下的消费，这辈子凭分红，就可以混吃等死了。
“懒是不可能懒的。”
姜奇胳膊一伸，将老婆拽进怀里，喂了她一口茶：“因为真的会挨打。村里那些老头，能拿着棍子，盯着你干活儿。反正他们多的是时间，能陪你耗一整天，你困，他们都不困。”
张帆一激灵，好像有点儿可怕，弱弱的问一句：“那我不干活儿，会挨打吗？”
“女人没事，能生孩子就行！”姜奇坏坏的一笑，手掌滑进了她的衣服。
张帆身子一僵，把他的手赶紧扯出来：“你这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她双手抱住姜奇的脑袋，没好气的笑着：“我真想掰开来看看，你这里面是不是装着满满一脑袋小精虫？”
“傻子！”
姜奇握住她的手：“小精虫怎么会在脑子里？它们在这里！不信你摸摸，是不是满满的？”
“去你的！”张帆连忙从他身上逃开，姜母说了，今天晚饭，三代内的都会到场。
就是说，姜奇的那些堂叔伯，还有堂弟，都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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