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森并没有送我来,他本来是想来的,可是出发前收到了猫头鹰的信。
“他们在希腊发现了客迈拉兽的蛋。”卡尔森复述了一下信的内容,“这可不常见不是吗?”
虽然卡尔森并没有送我,但我也没有多遗憾——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赶上去希腊的门钥匙的。我们都知道彼此会做的选择。
然而不可避免的,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看着拥抱、亲吻的孩子和家长,看着他们分别的场面,我还是感到有些孤独。
摇摇脑袋,不再想这些,我上了火车随便找了一个空包厢进去坐着。
没有再往窗户外面看,我拉开背包拉链,没一会儿一个奶黄色的毛团就探出头来。
“妮娅,你要出来透透气吗?”我问道。当然蒲绒绒并不会回应我。
这是被我烦透的卡尔森找出来扔给我,让我带回学校的宠物。在逗弄蒲绒绒期间,门被拉开过几次,但都是高年级的学生,只往里看了一眼,就道歉离开了。
门突然又一次被拉开,露面的是一个长得很俊秀的男孩。他见到包厢有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可以进来吗,前面的包厢都快坐满了。”
他上来的时间比较晚,大多数包厢确实已经快坐满了。我点点头,他就走进来,将门关上,然后坐下。
我看见他往窗外望出去,没一会儿就摆了摆手,显然是在和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火车开动了。
男孩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我叫塞德里克.迪戈里,是今年的新生。”
迪戈里。我在心里复述了一遍这个姓氏。我听过这个姓氏,是卡尔森告诉我的——在一次愤怒地抱怨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对神奇动物采取的不当保护措施时。
“诺维拉.劳伦斯。”我也和他交换了名字,然后看见他略微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很好,显然他也从他家人那里听过我的姓氏——或者说听过我的爸爸。
“你的爸爸是卡尔森.劳伦斯吗?”他问。
看见我点头,塞德里克又笑了起来:“我听我爸爸说过,他是一个很好的神奇动物学家。”
“确实。”我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贬低卡尔森,哪怕我在他面前会吐槽他无数次,“卡尔森可是纽特.斯卡曼德的亲传弟子呢!”
“而我是卡尔森的亲传弟子。”我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想了想,继续补充:“纽特更喜欢我。”
塞德里克闻言,很开朗地笑起来——我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柔和而清澈的灰色眼睛,笑起来的形状很动人。
他突然看见了什么:“这是……蒲绒绒?”
我低头,看见妮娅在柔软的座椅上翻着滚:“是的,她叫妮娅。”我将妮娅举起来递给他,塞德里克轻柔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
“我只在对角巷见过一次。”他显然很喜欢蒲绒绒,脸上满是欢欣。
“它确实很受欢迎。”我接话,“蒲绒绒是食腐动物,从蜘蛛到剩饭什么都吃,但它最喜欢的还是趁着巫师睡觉的时候,用它的长舌头吃他们的干鼻屎。”
塞德里克脸上的笑容顿住了,他的手臂也僵在那里,蒲绒绒失去了抚摸,发出了不满的嗡嗡声。
我立刻大笑起来:“对不起……但是除此之外,它们没有别的缺点了。”我看着他,试图用真诚的眼神感化他,“真的。”
塞德里克很无奈地笑了,他又重新摸起蒲绒绒:“那你在睡觉的时候会把它放在床边吗?”
这次轮到我的笑容僵住。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俩对视着,突然咧嘴大笑,然后笑得停不下来。
很显然,我们都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乖巧无害。
这一出倒是让我们两个之间初识的尴尬消弭了不少。
“你想去哪个学院?”问这话的时候,我们各自捧着一袋比比多味豆选着吃。不知道吃到什么味道,塞德里克的脸皱成一团——很显然他已经在极力控制了,但还是没能成功。
“好酸。”他捂着一边的脸,显得可怜又可爱。
“那应该是新品——柠檬加酸果味的。”我对比比多味豆的口味一清二楚,看他被酸得说不出话,我好心地找了一个粉色的递给他:“吃这个,绝对是白巧克力味。”
塞德里克接过放进嘴里,三秒后,表情终于好看很多。
他长抒了一口气,将比比多味豆的袋子放远了。
“赫奇帕奇。”他回答道,“我们全家都是赫奇帕奇。”
“我爸爸是赫奇帕奇。”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看来很有可能我们会去一个学院啦!”
塞德里克倒没有那么乐观:“可是分院方式是什么呢?我爸爸妈妈都不肯告诉我。”
卡尔森倒是很想告诉我。每年圣诞他都用告诉我分院方法是什么吊我胃口骗我做白工——一直持续到我九岁,我才痛定思痛不再上当受骗。
“没关系。”我心很大,“去哪儿不是待着呀。”
塞德里克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又清澈又温柔。看着他笑,我也笑了起来。
**
我和塞德里克、一个黑色短发女孩和另一个胖胖的男孩坐上了同一条船。妮娅似乎有点害怕水,一直紧紧地缩在塞德里克怀里。
我很无语:“妮娅,你是谁的蒲绒绒啊?”
蒲绒绒弱小、无助、不说话。
但很快我就没有心思计较变心的妮娅了——我们看见了霍格沃茨。
它是那么崇高、威严、静谧而隽永,在一片漆黑夜空中,它矗立在那里,无数的窗户透出的橘黄灯豆散发着微微光芒。没有人在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霍格沃茨后会不为之震撼。
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美啊。”
“是啊。”塞德里克也震撼非常。
当我们的大部队在穿着墨绿色长袍的麦格教授的带领下走进礼堂时——心大如我,诺维拉.劳伦斯——也不免感到了一丝紧张。
礼堂天花板上的夜空,悬空的白蜡烛,教师席上神态不同的各个教师,四张长桌上或注视着我们或窃窃私语的高年级学生们……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
当麦格教授静静地将一个四脚凳摆在新生们的面前时,我赶忙镇定自己,平视前方。
“这样看来至少不是决斗。”我靠近塞德里克,和他分享自己的想法。他点头赞同:“我们总不可能和一顶帽子决斗。”
因为那四脚凳上只有一顶尖尖的,又破又旧又脏的巫师子。
突然间,那顶帽子咧开了大嘴(如果那是嘴的话),开始大声唱起歌来。当帽子表演完他精彩的歌唱,整个礼堂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和塞德里克面面相觑。
麦格教授又走上台来,她手中握着一长卷羊皮纸。
“当我念到你的名字,就请你戴上这顶帽子坐在凳子上等待分配。”她说道:“凯瑟琳.艾伯特!”
那个和我坐同一条船的黑色短发女孩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她有着圆圆的标志脸蛋,看起来很腼腆。
凯瑟琳.艾伯特戴上大得连她的眼睛都遮住的帽子后,静静地坐下。
一会儿之后——“赫奇帕奇!”帽子大喊道。
我发现赫奇帕奇的学生坐在最右边。当凯瑟琳走下来与他们坐在一起时,他们个个鼓掌欢呼。
等会儿我也要坐到那里去。我偷偷给自己加油打气。如果分院帽不同意——
我就求它!
接下来陆续有三个学生分别去了赫奇帕奇、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很快,因为塞德里克的姓氏,他的名字被念了出来。
“塞德里克.迪戈里!”
我注意到塞德里克的身体幅度很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得到他抿唇回的一笑。
他坐上去,麦格教授拿着分院帽就要往他头上落。那顶帽子刚刚沾到他的头发边,就迫不及待大喊起来:“赫奇帕奇!”
我心下一松,塞德里克显然也是,他朝我露出了个微笑,指了指赫奇帕奇的长桌,示意去那里等我。
又过了两个人,才终于有第一个学生被分进斯莱特林。斯莱特林长桌上立刻响起了热烈又矜持的掌声。
“诺维拉.劳伦斯!”
终于到我了——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要知道第一次见鹰头马身有翼兽我都没那么紧张。
帽子被戴到了我头上,我能感觉它在我头上扭来扭去,像身上有跳蚤似的,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于是我决定主动出击:“我想去赫奇帕奇。”
“你想去赫奇帕奇?也不是不可以,你很勇敢,是个好人,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自由的灵魂……赫奇帕奇吗?好吧,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
“赫奇帕奇!”分院帽大叫。
我高兴地原地跳了跳,将分院帽还给麦格教授,我转身冲着最右边的长桌跑下去。塞德里克留了一个位置给我,我挨着他坐下,立刻有个高年级模样的男孩和我握手。
“雷克斯.沃森。”他指了指身边一个大波浪长发的女孩,“这是德洛丽丝.霍尔,我们是赫奇帕奇五年级的级长。”
我和他们都各自打了招呼。
再一转头,我被旁边一个鸟嘴粉发女生吓了一跳。很快那个女生将面孔变了回去,她笑嘻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你真可爱劳伦斯。”
“你是……天生的易容马格斯?”
“没错!”说着,她的头发又变成了和我一模一样的栗色,“尼法朵拉.唐克斯,我五年级了。”
真好啊,我羡慕地看着她:“你能变成我吗?”
“我可不是复方汤剂。”唐克斯否决了这个疑惑,我只能憾憾打消了让她给我变身的念头。
分院又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一个女孩落座拉文克劳,教师席中间的白发老人站了起来。全巫师界都知道他——阿不思.邓布利多。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我想对大家说——用餐吧!”邓布利多教授两手似乎只是朝前一伸,四条长桌上就出现了丰盛的食物。不少一年级新生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唐克斯在我旁边大笑:“这个声音听了五年了还是很爽呢!”
“哦?我怎么记得你那时候吓得头发都变红了。”桌子再远一点的一个男生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唐克斯,后者气得哇哇大叫,眼看着要拿叉子去戳他,被心累的级长及时制止了。
我和塞德里克一边吃饭一边愉悦地看戏。
啊,赫奇帕奇的大家真是活泼呀!
第3章 一周迷路十五次
适应霍格沃茨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好吧,如果开学一周就在动来动去的楼梯上迷路十五次也算适应很快的话。
像塞德里克那么好耐心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他多半是在奇怪我的脑容量都用去了哪里吧。
“这节台阶周一、三、六都会消失。”但不管怎么疑惑,他都会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不要再被卡住腿了,维拉。”
呜呜呜,这难道是我想的吗?
如果很不巧我当时身边是凯瑟琳,我就会被她揪着耳朵痛骂一顿。
“诺维拉.劳伦斯!这段楼梯通向黑魔法防御教室的——魔药课教室在!下!面!不在天上!”
我只能揉着耳朵无语凝噎。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在入学的时候把凯瑟琳形容成了一个腼腆的女孩。然而在和她入住一个宿舍成为好朋友后,我才发现她的本质是如此的狂躁。
她简直是一只火爆獾獾,能爆炒狮子,水煮蛇蛇,干煸老鹰那种獾獾。
但不论是塞德里克还是凯瑟琳,和韦斯莱兄弟比起来都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在一次被卡住腿后,我极其不幸地遇上了韦斯莱家的兄弟。他们是一对双胞胎,两个人相似得几乎叫人怀疑是不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这对格兰芬多的兄弟才入学一周,其捣蛋程度已经让全校人尽皆知了。
这让我看到他们时不禁汗毛直竖。
“又一个——”
“被消失的台阶卡住的——”
“倒霉蛋赫奇帕奇!”
他们俩一模一样的脑袋一起凑过来,一人一只手撑住扶手,将我环在中间。我干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只要等十五分钟就好了。”
其中一个嘻嘻一笑:“其实你不需要等十五分钟,赫奇帕奇小姐。”
我听出弦外之音,“难道有别的方法可以让我的脚提前出来?”
他们两个只是将手抽回来,插在胸前不说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八西可。”我开条件。
“八个银西可对别人是够了,但是对你……”一个开口,另一个无缝衔接上:“你才开学一周就卡了五次,恐怕这里有点少哦。”
啊哈,还会看碟下菜啊小小年纪。
“加四个西可。”我不想在价钱上纠缠,很爽快答应了加钱。韦斯莱兄弟对视一眼,显然很满意。
其中一个弯腰,在卡住我腿的台阶旁边挠了挠。
然后——那个洞口真的慢慢松开了!我整个惊呆:“就是这样?只要挠一下?”
韦斯莱兄弟这下不太高兴了:“嘿这位赫奇帕奇小姐,要不是我们告诉你——”
“你还要再等十分钟呢!”
“如果你每周都要卡五次,在霍格沃茨七年,那就是……”他们算不明白了,直接囫囵过去,“你想想,浪费了多少光阴啊。”
我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于是将腿抽出来以后,很爽快地付钱了。
韦斯莱兄弟收钱后分别走到我两侧,揽住我肩膀,再把另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认识一下,我是乔治。”
“我是弗雷德。”
“诺维拉.劳伦斯。”我搭上他们两只手,握了握,然后用力一甩,“太不真诚了哦,你是乔治,你才是弗雷德。”
我戳破他们的戏码。
兄弟两人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显然这套把戏十几年没有失效过:“你能分出我们两个?”
我翻了个白眼:“长得那么像的火蜥蜴恶婆鸟蜷翼魔我都能分出来一个个叫名字,分清楚你们两个会说话的人还不容易?”
“可是我们两长得一模一样唉。”他们还是不太相信。
“那你们就当是我的直觉好了。”
眼见着就走到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我想了想,转身拍拍不可置信的兄弟两人,“或者下次你们再来试验一下我是不是真的能认出你们,八个银西可,赌不赌。”
“一言为定!”他们俩对视一眼,立刻接通了心灵感应,异口同声道。
人还是不能太好赌。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想着马上就要回到我钱包里的西可,我只能感叹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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