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场地里传来喧闹声,金色飞贼出现了。
但我们没有人注意那一黄一蓝朝着同一个方向疾驰的身影。
“维拉,你有没有想过……”我听见他开口。
“什么?”我本想假装风声太大没听清,可惜的是此刻四周寂静无风,我只能竭力镇定地问。
那两道身影好像发生了撞击,高大的黄色身影没有停留,更快地向前飞去,但秋更灵巧,她很快也跟上了。
有风吹起我们脸颊旁的头发,我闻到弗雷德身上淡淡的,一种晒过太阳的被子上的味道,夹杂着一点烟花爆炸的气味——他刚刚可能在做什么实验呢,我不合时宜地想到。
“你有没有想过,我喜欢你?”
伴随着这句话,底下传来巨大的欢呼声。塞德里克先秋一步抓到了金色飞贼,他高兴地挥舞着手中的金色飞贼,赫奇帕奇球队的队友们在飞天扫帚上就迫不及待地拥抱他。
但我已经听不见欢呼声了。
我愣愣地看着弗雷德。
他那双总是带着狡黠、似乎要捉弄人的笑意的蓝色眼眸现在很平静,这让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事实上——我也知道弗雷德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的嘴开开合合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来。
“可是……对不起……”我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弗雷德——我有喜欢的人了。”
弗雷德笑起来,是那种我熟悉的开怀的、不带任何阴霾的笑容,就连雀斑好像都在肆意地跳舞。
他捏了捏我的脸,很轻:“傻小鸟,我都知道。”
啪嗒一声,有什么从我的眼中落了下来。
是我的眼泪。
“别哭,”弗雷德替我擦掉眼泪,“别哭,也不要和我说对不起,维拉——永远不要说对不起。”
“可是……”我几乎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弗雷德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张纸巾,帮我把眼泪擦掉。
“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我想让你高兴一点,你最近看起来很不开心——你为什么打我?”他吃痛地叫了一声。
“难道这样我就会开心吗?”我大喊。
“可是我说的是真话呀,”弗雷德急了,“我真的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迪戈里,这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难过了。”
“……有很多,很多人爱着你,傻姑娘。”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
我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毕竟就连凯瑟琳和亚伦都没发现。
弗雷德不厌其烦帮我擦掉脸上的泪。
“或许……你在看他早上为什么没胃口的时候,我也在想你为什么只吃了一个馅饼。”
我终于受不了了,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不确定是不是旁边的猫头鹰都被我惊飞了几只,但我管不了那么多——那么久以来所有的悲伤、嫉妒、压力都在这次的哭泣中倾泻而出,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疯狂涌向大脑,然后化作眼泪滚落下来。
我知道这种情感奔流着却无法得到回应的痛苦,于是仿佛同等承受了弗雷德的感受。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抽泣着停下。
下方的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错过了观察赛后塞德里克和秋动态的一刻。
“他们接吻了——”弗雷德观察着我的神情,尝试说,“好啦没有啦,他们只是拥抱了一下,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呢。”
他突然停住话头,因为我望了过去。
在我们的唇还相距一厘米前,他停了下来。
我没有躲开。
这是一个湿漉漉的,唇贴着唇的吻。两颗因为爱而怯弱的心透过相接的唇瓣贴在了一起,它们颤巍巍的跳动着,无望地述说着两个年轻灵魂平行不相交的爱意。
我尝到眼泪那种咸而略微酸涩的味道,在我们相接触的上唇,然后是缝隙中。
它没有再滚落下去。
第69章 是我要先说对不起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休息室了——我好像沉沉地睡了很长很长一觉,这一觉没有梦,什么都没有,是纯粹的黑沉。
一睁眼,窗外居然是漆黑的。
“维拉,你醒啦!”莉迪亚见我起来,终于敢大声收拾东西了,“你不舒服吗?我们一回来就看见你在睡觉。”
凯瑟琳也推门走进来,她好像刚洗漱完:“维拉,你没吃饭吧,饿吗?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站起来:“我去拿点宵夜吃。”
凯瑟琳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我已经走出了宿舍。
公共休息室很安静,只有三两个人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看书。靠近火炉旁坐着一个人,他侧着身子,凝望着火炉里的火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事先想了那么多,看到这个身影我还是下意识感到心慌。
正想穿过他走出公共休息室,我就被叫住:“维拉。”
我只能回头,塞德里克看着我,眼里好像升腾起明亮的火光:“我给你拿了宵夜——你不舒服吗?你今天没有……我今天没看到你,她们说你睡了。”
我只能走过去坐下,刚坐下去,他就伸手过来碰了碰我的额头。
上次我感冒发烧也是塞德里克先发现的,他用手一探,然后就压着我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了,盯着我喝完药,又看着我耳朵里冒出蒸汽。
“维拉牌小火车。”他甚至给我配了个音。
“没有,就是……唔,就是有点累了。”我无意识地拨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哦……”那两簇火光好像黯淡了一点,“那你吃点东西……你应该没吃晚饭吧。”
他把托盘朝我推了推,我看见有我喜欢吃的蓝莓馅饼,奶油正从上面倾泻而下,泛出晶莹的光泽。
“你去厨房拿的?”我有些后知后觉的惊讶。塞德里克可不是会晚上去厨房拿食物的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我舀了一口土豆泥的时候,弯腰帮我把馅饼切了。
然后他用叉子叉了一块馅饼递给我,我很熟练地拿过来放进嘴里。
火炉里的木材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啪啦声,蒸腾的热气驱散了空气中的寒冷。不远处的学生轻声说着什么,他们的话语还没清晰传递过来,就先渐隐而去。
好像过去无数个夜晚,塞德里克坐在我旁边翻着书,我和凯瑟琳挨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他从来不受影响,也不觉得烦,每当我看过去,都能看见他沉静低垂的眼睫,自然抿起的唇,还有骨骼分明而有力的手指,它们正轻轻搭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
“对不起,”我突然开口,“塞德,那天早上,对不起。”
我真诚地为那天早上的口不择言道歉。
我从来无意伤害这样一个那么好的人,更别说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质疑他的人品。那么多年来,塞德里克在生活上照顾我,在学习上帮助我,在精神上充实我——
他和其他朋友们一起绘就了我霍格沃茨生活的底色,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占据了很大篇幅。
只是丘比特射错了箭。
“……是我要先说对不起,维拉。”
我看过去。
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自然地和他对视了,这样一瞧,我才发现自己仍然熟悉他每个五官,闭上眼我都能描摹出他脸庞每一处轮廓。
他灰色的眼眸只是温和而哀伤地望着我,我的心就已经像冰融的春水,不受控制向他蔓延而去。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韦斯莱兄弟,事实上我没有觉得你打分不对,也没有觉得他们手法不合格……我只是觉得你对他们太好,太……”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不可言说的喃喃,我几乎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你能原谅我吗,维拉?”但这句话我听清了,因为他是直视我说的,那种带着不安的恳切,几乎叫我心间一颤。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向我道歉。
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看着我,我就变成了一只即将被射中的,惊慌的雀。
“你本来就没做错什么。”我微微颤抖着嘴唇,试图不让他看见我眼里带水的壳。
“唔……”他停了一会儿,“那明天魔药课,你可以和我一起吗?”
我笑起来,眼里的壳还是破了,有什么从里面静静地流下来——这几天我实在哭了太多太多,在碰撞的激烈感情中,我变得那么脆弱,像初生的羔羊,赤裸着在寒夜中颤抖。
“当然——如果你不要说我是在熬汤,就更好了。”
但总有人试图为这只羔羊披上毯子。
我们都笑了。
塞德里克又帮我叉了一块馅饼,我慢慢咬了一口。
很甜。
“事实上……”我突然开口,他闻言望过来,我看见他唇角带着些微的笑意,“我看了今天的比赛,只是不在看台上。”
慢慢的,他嘴边的笑意越来越大,到最后他终于不再控制,放任它变成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如果我是一棵蒲公英,这会儿我该因为这我爱的笑容,而四下散开,最终轻轻落回他身上。
“真好——我是说,太好了。”塞德里克没忍住补充了一句,“我抓住了金色飞贼。”
“我看到了。”你还撞了你女朋友一下呢。
只不过——我想起那个天台上的吻。
“我本来想找你的……给你看那个金色飞贼,但你不在赫奇帕奇看台上。”他继续轻声说。
那一刻,世界都为之寂静,我知道在这一刻我放下了一切。
只有心上繁花在寒冬中,梦幻又晦涩,得不到回应但无法停息地野蛮怒放。
**
这个晚上对凯瑟琳来说注定是神奇的,因为她一起床,就发现我和塞德里克和好了。
整个早餐时间,她的视线都在我和塞德里克之间打转,好像生怕我们突然又愤而离席。直到我实在受不了,拿起一个酥皮蛋挞塞进她嘴里,她才停止动眼睛,开始动起嘴巴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和塞德里克的和好让整张赫奇帕奇长桌都如沐春风,泰特和艾略特都特意来我们身边转了两圈,然后互相一碰拳,笑着离开了;莉迪亚和帕蒂格外兴奋,不停地往我和塞德里克盘子里放葡萄干布丁。
“梅林啊,”莉迪亚眼睛亮晶晶,“我们终于敢说话了。”
我没听懂。
魔药课上,我再次站到了塞德里克旁边,亚伦很轻很轻地捏了一下我的脸,去和凯瑟琳一组了。
凯瑟琳倒是很高兴:“亚伦——真好,塞德前几天根本不给我碰坩埚!”
我:“?”
但我还是有个疑问。
“你为什么不和秋一组?”
梅林啊,我居然能够那么平静地提起这个名字。
塞德里克正认真记着斯内普教授列在黑板上的缓和剂制作过程,这是一个很复杂很费手脚的药剂,如果配料成份放得过多,服药者就会陷入一种昏沉的、有时甚至是不可逆转的昏睡之中,故而在制作的时候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哦,”他低头辨认了一下我们需要的材料,“我们分手了。”
“哦好的——啊?”我猛地抬头,“你们分手了?”
万幸的是,我还记得这是在斯内普的课堂上,故而声音压得很低。
塞德里克将一把缬草称好重量递给我,示意我碾成碎末:“是啊。”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我将缬草放进研钵里捣起来。
“前两天吧……我倒是想和你说,”塞德里克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你也没给我机会呀。”
“哦。”我讪讪的,脸上发起烧来。
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让我几乎茫然起来——真奇怪,昨晚我还在脑海中为自己接受塞德里克恋爱的事情做最后斗争,今天突然告诉我不用斗争。
感觉就像是复习了一整年的O.W.Ls考试,然后在临考试前一周说考试取消了!
不该出现的喜悦开始淡淡泛起来,那些酸涩和流过的泪好像陡然之间都被蒙上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让我难以回忆。
我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想问,比如你们为什么分手?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吗?你会不会很难过……
但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塞德里克已经伸着手在我旁边等了好半天了。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我嘿嘿笑了两声,赶紧把装着缬草粉末的石钵递给他。
**
学期剩下的时光,我说不出什么不舒适的地方。
塞德里克重新回到我们小分队里,和我们一起吃饭、上课、做作业,从早到晚不分开——就连期末偶尔的魁地奇训练我们都待在一个球场上。
好像那两个月间他时不时的缺席不曾发生。
我们没有人去谈论他和秋的感情,有朋友问他为什么和秋分手,他只是淡淡说不合适。偶尔在城堡里迎面遇见,两个人也似乎不认识一样擦肩而过。
但我知道那绝不是真正毫无波澜的,我听说过秋数日来的以泪洗面,也看见过塞德里克偶尔的失神。
一旦产生过感情,发生过故事,它就会形成情感和记忆——不管开始、过程和结尾如何叙述谱写。
邓布利多一直在着手处理小天狼星和小矮星彼得的事情,他和卢平教授都会出庭作证,必要时候吐真剂可能也会派上用场——提供吐真剂的斯内普听说百般不情愿,他坚持小天狼星布莱克是有罪的——
但最后他还是给了。
期末的时候,小天狼星布莱克翻案和小矮星彼得被判阿兹卡班终身监禁的事情在魔法界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对很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过三天就会忘掉的新闻,但它确确实实改变了某些人的一生。
比如哈利。
他的教父像从天而降一样回到他身边,圣诞节他将第一次有可以去的地方,而不用待在霍格沃茨里。听说他已经把这件事和罗恩、赫敏说了无数次,说得他们耳朵都要起茧了——尽管如此,哈利在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碧绿的眼眸依然是亮晶晶的。
比如罗恩。
他和珀西似乎都要因为斑斑的真实身份晕倒了,那之后好多天他们都萎靡不振。
“小矮星彼得,在我们家十二年!”韦斯莱兄弟活灵活现地学着珀西的样子,“这会影响,这绝对会影响……”
“影响啥?”我依然呆呆的。
“当然是影响他的仕途啦!”弗雷德大叫。
天台那个吻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我依然和韦斯莱兄弟很好地混在一起。
唔……是在我尝试和他们保持距离之后。
拒绝了几次他们实验的邀约后,我在一次走廊上偶遇韦斯莱兄弟,两个人假装没看见我,在那里大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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