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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侧畔——青耳【完结】

时间:2024-08-06 17:14:50  作者:青耳【完结】
  “闭嘴,不准想,现在你就看题。”
  林颂忍不住笑了。
  周其均抬眼看她,四目相对,他眸色幽暗,跳动着怒火,脸色沉沉,仿佛在指责她,他在很认真地教育小孩,她怎么能笑呢?
  林屿算什么小孩?
  林颂心跳乱了一拍,为这个突然冒出的诡异念头。
  她移开视线,镇定道:“吃水果吧,你也不用生气了,他考不上也没关系,进厂包吃包住,福兴可以给他留一个保安位。”
  周其均也静了下来,玻璃吊灯投下的氤氲光晕笼罩着他们。
  这种错觉就是,他好像看见了平行世界的场景,寻常夫妻在下班后辅导小孩,温暖的,琐碎的,家的气息。
  直到林屿不是很确定地开口:“我我……这题做对了吗?”
  周其均垂眸扫了一眼,想骂人,他要是真的有了小孩,还是这个智商的,他立马从大桥跳下闽江。
  补习结束,林屿埋头苦干,闷闷地跟林颂道:“姐,你帮我送一下周老师哈,做个有礼貌的人。”
  周其均的车子停在隔壁楼的榕树下,林颂把他送到这,就想回去了。
  只不过周其均还跟她聊起天了。
  “前几天郑老师也去福兴厂了?”
  “是啊。”
  “跟你谈挪威考察了?”
  两人都顿了顿,想起去年船舶协会的活动,他们第二次见面,她追着他出去,他冷淡地问她有事吗,她说她想问他船舶融资的事。
  这是故事的开始。
  周其均仿佛猜中了她内心的想法,轻描淡写地开口:“不是第二次,是第三次。”
  林颂怔了怔,没明白。
  周其均忽然有一种抱她的冲动,明明已经俯下身了,却压制了下来。
  四目相对,近得仿佛两人鼻尖将要相触。
  “我以前见过你。”
  林颂盯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漆黑深邃的瞳仁,干净漂亮的唇,暧昧游荡,她目光落在他上下滚动着的喉结上。
  “你以前见过我?”
  “嗯,你骂我看见个有钱女的就往上贴,看上了老丈人的车,然后还乱挥手打人。”
  林颂一直都记得这件事,只不过不记得人,恍然大悟:“你是被赶走的那只麻雀。”
  周其均问:“什么意思?”
  但和她有关的记忆,很轻易就能被调取出来,去年她在他律所楼下,无所事事地吹江风、喂麻雀。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能推论出,还有另一只。
  “谁是另一只麻雀?他捡漏了?捡什么了?”
  林颂抿着唇,不回答了。
  周其均沉着一张脸,眉目间浮现隐隐的烦躁,他如果继续追问,只怕她会讲,跟他学的沉默是金。
  他本想直接转身离开的,还是伸出手,做了想做的那件事,将她拖入了他的怀抱中。
  就只有短短的一秒,就松开她。
  “选择沉默是吗,那你也不要对这个拥抱发表看法。”
  林颂又不是哑巴:“麻雀一号,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其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太久太久,她已经失去耐心了。
  他张了张嘴,平静道:“林颂。”
  “嗯?”
  “你现在只能喂一只麻雀。”
  ……
  周其均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五四路堵得要命,一条红色的灯河,他在等红灯的间隙,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他就那样冒出了那句话。
  讲完后,好像也就这样,没有他想象的痛苦,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仿佛在探索另一个藏在身体里未知的自己。
  ……
  叶玲就住在酒店里。
  林颂去找她时,她轻哼:“你不是觉得我是恶毒后妈吗?我现在老了,就想住酒店享受,香港玩玩,榕城住住,快活!才不回去给你们姐弟当伊嫂,做保姆。”
  林颂双手抱胸:“你说我克亲,这还不是恶毒后妈吗?”
  “那是气话,我老公那时候快死了,我着急难过才讲的。”叶玲急了。
  “那是真心话。”林颂语气平静。
  “要是真心话,我还想跟你一起生活做什么?我就是想回家啊,我要真这么觉得,回家了,难道不怕被你克?”叶玲脱口而出。
  林颂看着她的眼睛,笑了起来。
  叶玲反应过来她被套话了,但也没所谓,她的随身行李早就收拾好了,现在就能立马回家了。
  叶玲说:“你爸真的是,我们又不熟悉香港,孤儿寡母的,过去怎么过日子?林屿在学校里也待不下去,又没人帮他,还是榕城好。”
  林颂也学她轻哼:“原来是这样,你们过不下去,才回来找我。”
  叶玲又说了什么,林颂没听进去。
  她拉了下叶玲的手,示意她先安静,脚步停了下来,前面的行政酒廊处一片混乱。
  梁真被一个女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夹在两人之间的,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叶玲也跟着看了过去,了然:“她们闹了几天了,说是捉奸呢,那个小三别看现在被打,男人不在的时候,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个正室打不过她的。”
  林颂觉得梁真不会想在这时候看到她的,她拉着叶玲,绕路去了另一边电梯。
  她不想再听叶玲说这个事,干脆就道:“玲姨,她是我朋友,不要说她了。”
  “你跟这种人当朋友?”叶玲睁大眼睛。
  “她做什么是她的事情,那我爸出轨点陪酒女,我不还是把他当爸?”
  叶玲无法反驳,只好换话题:“你最近好像瘦了。”
  “你也是。”
  叶玲有几分忧伤:“说好的死老公容光焕发,我怎么一直很难过呢?做什么都想到你爸,要是他跟我一起去香港,该多好,我一个人闲下来,就总想哭。”
  “那就不要让自己闲下来,找个年轻新男友吧,你就会想笑的。”
  叶玲差点趔趄摔倒,脸颊通红:“你爸才走了多久,你在说什么呢!小心你爸听到了,在地下不保护我们了。”
第43章 真心
  两人还没离开酒店,林颂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扫了眼屏幕,跟玲姨道:“玲姨,我还有点事,要再上楼一下,你先回家吧。”
  她说完就往回走。
  叶玲有些急,但又拦不住林颂,只好给了她一个发圈,塞到她手里:“我跟你讲,打架要把头发扎起来,其他的,我没什么好教给你的,反正你力气大,小心点,别打出事了。算了!要不我在楼下等你,等下你打不过,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上去就给那狗夫妻两巴掌。”
  林颂握住了发圈,觉得好笑:“玲姨,你这么强悍啊?”
  叶玲露出骄傲的笑容:“那当然。”
  “那你以前怎么不去捉我爸的奸?”
  叶玲看林颂的眼神,带了点嫌弃:“你傻不傻,捉奸了,然后呢?你爸是能听我话的人吗?我离婚了,那林屿跟着我受苦,还是他也跟你一样,没了妈,再有后妈。”
  她很坚定,坚定到林颂都佩服她思路清晰。
  “我结婚的时候,就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外地人,来榕城打工,没读什么书,家里条件差,也就年轻点,长得不错,碰上你爸这种有钱的,愿意娶我的,还不用工作,有豪宅住,赶紧巴着上去了,偶尔闹一闹,都是哄你爸的。”
  她想起从前,还有几分羞涩:“当然啦,我对你爸还是有感情的。”
  “什么感情?”
  “爱情呀。”叶玲娇嗔,“我第一次住温泉大饭店,五星级,我第一次吃西餐,听爵士乐,坐宝马,戴那么大的金戒指,还带我去日本玩……”
  林颂听得有点生气了:“他那时候这么大方?”
  “结婚后就抠了。”叶玲也有点伤心,“领证了就说我是贤妻良母,勤俭持家,还讲二婚,再办婚礼丢人现眼,把钱留着去香港生产,要支持他干大事,哎,不过也没什么,我还是很满意的,当个有钱人太太,总体还是很幸福的。”
  林颂不会对别人的生活方式进行评价,同样的,别人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基本也很难影响到她的选择。
  她以前讨厌玲姨。
  但那种讨厌,并不是恨意,就只是厌烦,有时候甚至是嫉妒,看到林屿被她无条件溺爱的时候,她更讨厌这对母子了。
  叶玲还是要解释:“颂颂,你还记得吧,我给你讲过的,我可没当小三啊,我认识你爸的时候,他是单身的。”
  “你就算是小三,也无所谓。”林颂很轻地笑了笑,“没有你,也会有张玲,蔡玲,很多个玲。”
  对她来说,除了生死,有个屁的大事,伊妈要是活着,她才懒得恨林清耀。
  那时候,伊妈明明答应了会从香港回来,给她过生日的。
  她开心又期待,每天上学前都要去看看伊妈给她准备的礼物,皇冠,裙子,乐高,她还要请好多小朋友来她生日会。
  就算那些讨厌的长辈一直跟她开玩笑——“颂颂要有弟弟了,以后大家就爱弟弟不爱你咯。”“你现在脾气这么大,有二胎了,谁还理你呀。”“没关系,当姐姐了她就自动懂事了。”
  她都不在乎。
  可是,伊妈没能回来。
  叶玲离开酒店前,跟林颂说:“你让你那个朋友,还是早点放弃吧,男的是会出轨,都想尝点新鲜的,最终都是会回家的,但你朋友就惨了,当外面的女人,名声没了,被抛弃了,钱也没了。”
  ……
  梁真早就看到了林颂,也看到林颂避开的样子。
  她给林颂发了条信息:“还是不是朋友,看到我挨打,都不上来帮忙的?”
  “我帮你个菜头。”
  林颂去找调酒师要了一个冰袋,摁在了梁真的脸颊上。
  她其实有点生气的:“那坨屎有四十岁了吧,干,男人那么多,你从别人手上抢走,比较舒服?”
  梁真还笑:“是啊,别人验过的,才代表是好东西嘛。”
  林颂手上加大力气:“疼死你。”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离婚了。”梁真“嘶”了一声,解释,“但刚离。”
  “也就是认识的时候,还是已婚吧,你是被他老婆逼来榕城的?结果这个男的跟他老婆还追来了?”
  梁真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准确点,是他前妻,他们俩半斤八两。”
  她招手让调酒师来两杯威士忌,让林颂也跟她一起喝酒。
  梁真说:“我跟你不一样,颂颂,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林颂更觉好笑:“我今天一天之内听到了两句这样的话。”
  “他早就想离婚了,不是因为我,我卖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在为离婚做准备,他找人注册了一个海外公司,把船厂股份低价卖给海外公司,他老婆不太清楚他名下资产和企船厂情况,他怎么说都行,反正就说资金有缺口,赔钱,不想被套住,就卖给海外公司。”
  “为了转移资产?”
  “是啊。”梁真不在乎,“那时他挖我去他新公司,承诺给我干股,让我帮他做事,我们签了合同,一开始的确只是合作的,我不可能因为他用不光明的手段针对他老婆,就放弃这个机会。”
  她也没想到会有后续的发展。
  威士忌顺着喉咙咽下,如同火舌滚过,脸颊跟食道是同样火辣的刺痛。
  “他转移了资产,新公司的资金让我管,他也没做绝,说是不会亏待他的孩子妈,一次性给了现金结算,只不过他老婆不会管理公司,他不能让公司死在他手上。”
  “你信吗?”林颂一滴酒都没喝。
  “我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梁真还是笑,“要不是后面他前妻发疯,一直盯我稍,跟踪我,威胁我,我还真的不会跟老板有什么。”
  “然后,你就被报复了吗?”
  “他不想暴露转移资产的事,只能选择牺牲我,让我忍一忍,躲一躲,等他的事情解决后,我才可以重新出现。”
  所以才有了梁真联系林颂的事。
  但明显现在事情还没解决。
  林颂也不想说什么安慰或者让她放弃的话,只是笑道:“看来你还要继续在福兴待下去,放心,我不会赶你走的。”
  手上的冰袋又怼到梁真的脸上,这一次,她的动作变得轻柔,带了心疼。
  这一巴掌好狠。
  梁真好像有点难受,眼睛往上看了看,放下酒杯。
  “颂颂,我知道你大学瞧不起我。”
  “停,我没有,是你先来恶心我的,而且,那时候你要让我怎么在刚认识的舍友面前,说我家里船厂也不是我的,我妈死了,我爷爷死了,我也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惨死了?说好一起去报名社团,你偷偷报名,总觉得我会嘲笑你,最好等你被最好的社团录取了,再风轻云淡地在我面前装是吧。”
  梁真被戳中痛处:“你都知道。”
  “是啊,我还知道你一心想赢过我,偷偷报名了好多考试,玩信息差,怕我也知道,也去考,等下考过你,你就难过了,你考好了,就要回宿舍耀武扬威。”
  时隔多年,现在的梁真也不是当年那个假装乐观开朗,不肯承认自己不被家里偏爱,又敏感自卑多疑的女大学生了。
  她想起大一就觉得讽刺:“到了大城市好学校,我好恨同学们都那么幸福,你是我在新生群里加的第一个人,还是舍友,从各方面都让我嫉妒。我申请的贫困助学金,学费也是走的贷款,你学得比我轻松,你对我越亲密,我就越讨厌你。”
  她看向林颂,问:“你知道我最讨厌你是什么时候?”
  林颂不太确定:“是我跟你说协会的人在背后嘲笑你倒贴吗?对不起。”
  她可以偷偷告诉梁真,但两人早闹翻了,她选择了小人得志的方式,当面播放录音。
  “不是。是你知道我想去车协混关系,在我生日,送了我一辆我买不起的自行车,那一刻我讨厌我自己,也讨厌你。”
  林颂现在能理解这种细腻敏感的心思。
  “但是梁真,那辆自行车也是我省吃俭用给你买的,我口袋里的钱很少的。”
  梁真的眼圈微微泛红,她说她知道的:“谢谢你,颂颂。”
  林颂没接话,看着梁真,似乎在期待梁真明白她未说出口的话。
  两人相识多年。
  梁真没好气:“我以前觉得你天真,我现在错了,你是黑心吧,我都被人打了,你还在想船厂。”
  林颂抱住她:“我一直羡慕你,你有这么广的人脉。”
  两人都笑了出声。
  这一年依然是造船业的寒冬,船舶和海工装备市场持续走低,全国三大造船指标同比下降,船舶行业经济效益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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