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民间有句话是说:你们命中本无子,但她生来带兄弟。
大师的话不能算错,只是倒霉了杭思潼。
梁时清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件事有根据吗?”
严秘书微微摇头:“没有,我在滨城查过杭小姐的养父母,他们现在儿子也才十几岁,我给了钱,装作同样想生孩子的客户问他们要大师的联系方式,他们给了电话,但我拨过去,是空号。”
“空号?这些神棍到处骗人,出事就换皮也正常,但人不可能跑掉的,尤其还算‘准’,肯定不会舍下自己的老客户,没有其他消息了?”梁时清完全不想放过这几个人,他们凭什么无故伤害了杭思潼还可以过逍遥日子?
“我去其他几个常见神棍的地方,以及一些集合点都找过了,一无所获,老板,会不会对方已经死了,或者金盆洗手了?”严秘书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心里却更偏向人已经死了。
这种神棍,出来混,迟早要还,说不准就是给哪个大佬没算好,被剁了填海。
梁时清点了点桌面,压下火气:“行,这事急不来,人先不要撤,继续查,就算是死了,派出所也该有档案,对了,那对恶心人的夫妻,怎么样?”
严秘书立马回答:“过得也不是很舒坦,他们早几年好像发了一笔很大的横财,从前是住在滨城城中村的,有一套很老的房子,很多滨城本地人都守着这种老房子过一辈子,等拆迁,但这对夫妻,在前几年,突然把房子卖掉了,带着儿子去了市中心住。”
滨城市中心的价位,高的时候几十万一平米,一对连让养女多吃一块旺旺雪饼都舍不得的贫穷夫妻,怎么可能住到富人区去?
梁时清都气笑了:“谁给的钱?”
“根据调查,是楚文矜,他付钱让这对夫妻去找杭小姐要说法,非
得污蔑杭小姐忘恩负义,考上大学了就抛弃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养父母。”严秘书说着说着也生气了,深深吸了口气才缓过来。
这种赖皮,两头想拿钱,恨不得把杭思潼的血都吸干。
梁时清放下照片,说:“他们的儿子呢?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男孩儿,可不是正常人。”
作为男人,梁时清最清楚男人的劣根性,没有人从小到大一点点教、一点点压着,几乎都是烂人的模样,没有天生好的,加上父母溺爱,那个才十二岁的男孩儿,几乎可以预见,会变成什么样子。
严秘书嘲讽地说:“是的,他是个胖子,才十二岁,长得人高马大还宽,在学校成绩不好、霸凌同学、逃课打游戏,偶尔还偷点钱充值,邻居们对这个男孩儿很不满,但是大家对没礼貌的熊孩子没什么办法。”
尤其才十二岁,正是被法律保护的年纪,周围的人家倒是有无数种办法让这一家人消失,可对方年纪太小,加上那片几乎都是做生意的体面人,就想着忍一忍,等过了十四岁,一切就好办了。
这种孩子根本不需要如何处理,只要给他一点诱惑就可以了,甚至不用很大诱惑。
梁时清了然点头:“做三个局,第一,骗男的去做生意、做投资、买股票,什么都行,让他想办法掏钱,第二,让女的染上赌瘾,不管她是爱打牌斗地主还是打麻将。
“总之,让她上瘾到,老公儿子出事了,她都不愿意下桌,第三,找几个混混,带那个儿子混社会,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正是讲义气的时候,与其让他在学校霸凌别人,不如让他到社会上体验一下被社会霸凌是什么感觉。”
三个局其实都很常见,不是什么过分的局,有些更过分的,等布局结束,人已经被卖到东南亚当物件了,梁时清只是想让他们回归痛苦,毕竟,只有富贵过,再回到原来落魄的自己,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安排好这件事,梁时清继续往下看,没有纸质文件了,全是塑封照片,而且是大合照。
小学毕业照一张、初中毕业照一张、高中军训照一张、高二分班两张、高三毕业照三张、高中三年大型活动集体合照五张,压在最下面的,是杭思潼的高考准考证证件照。
按照顺序排放,像是也跟着杭思潼的时间走了一遍,看她从又黑又丑又可怜的模样,慢慢长到高考前夕,漂亮开朗的样子,仿佛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
照片刚好可以在梁时清的桌子上摆放,梁时清看看这张又看看那张,感觉都很喜欢。
严秘书找到机会开口:“这些照片并不是全部,但许多照片老师们都让学生自己存着打印了,学校并没有档案,不过杭小姐小时候不够好看,小学初中应该是没有别的照片了,高中有不少,似乎都不在她手里,是别人的手机拍的。”
以杭思潼在原著中的地位,那些被同学偶然拍到的照片,就算当时没删,经过这么多年,肯定也都没了,剩下的证据,就是这些毕业照。
梁时清犹豫了好一会儿,相当纠结地说:“我本来想讨她开心,结果这些东西,只会让她伤心,那么多年,居然一张比较高兴的照片都没有。”
不对,也不是没有,杭思潼主动给他发的那张就是,杭思潼很高兴,所以拍下了自己不够好看时期唯一一张私人照,其他不好看的合照要不是强制性拍她或许连毕业照都不想上。
严秘书见梁时清纠结,犹豫了好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匆忙跑出去,又跑回来,手里拿着自己的包,在梁时清疑惑的眼神下,掏出一罐枇杷糖,放到梁时清面前。
“这是什么?”梁时清伸手拿起来观察,发现还是个三无产品。
“这是孤儿院里卖的,我听说是政府准许的东西,好心人捐款或者捐赠物资后,可以跟孤儿院交换一些老师跟孩子们手工做的东西,我看他们实在可怜,捐了一些钱,然后老院长让我选这个,说杭小姐小时候爱吃。”严秘书老实巴交地回答,生怕梁时清吃醋。
梁时清看着眼前颜色诡异的糖,迟疑:“你……确定?”
严秘书不敢打包票:“不确定,但如果您想拿这些丑照回去不被打的话,带个杭小姐喜欢的东西,肯定没错,但如果她连这个糖都不喜欢,您今晚可能就得住别的地方了。”
丑照就是黑历史,杭思潼那么要面子,是真会动手的。
欲言又止好几次,梁时清还是有点怂,轻声问:“这糖能放几天?”
严秘书跟着压低声音:“没几天,因为孤儿院里就那一棵枇杷树,这糖每年只按枇杷结果数量做,孩子们分一分、老师们分一分、义工分一分,就没了,没有防腐剂跟添加剂,我这罐还是院长见我打听杭小姐的事专门给我推荐的,不然我可能选他们织的毛线娃娃,那东西可以给我侄女玩。”
罐子里丑丑的糖,装着的,是杭思潼丑丑的过去,与丑丑的脸,她会接受曾经的一切,还是觉得生气梁时清不小心挖出了她想掩盖的痛苦呢?
梁时清不知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不够了解杭思潼,两人无论在谋划与逻辑思维上多相似,但那只代表能力互相赶得上对方,不代表了解。
这天,梁时清纠结了一下午,将东西偷偷带回了家,但没敢跟杭思潼说,糖果放在房间的小冰箱里,可以延长寿命,却还是要尽快吃掉,不然容易坏。
没敢跟杭思潼坦白,梁时清又放假了,被杭思潼拖着去疯玩,两人玩得忘乎所以,什么东西都敢去试,过山车也没放过,杭思潼胆子超级大,她拉着梁时清去鬼屋跟密室逃脱,两人太过机智,让老板觉得相当羞愧。
狠狠玩了十四天,第十五天,杭思潼就没安排行程了,因为梁时清年假即将结束,她想留一天给梁时清休息,就可以更好地上班!
梁时清数着时间,见杭思潼在客厅的烂人沙发上瘫着打游戏,想了想,还是去房间拿了冰凉的罐子出来,轻轻放到杭思潼旁边的小茶几上。
小茶几是杭思潼自己添置的,原木风,只能放点零食饮料的大小,平时她自己在哪里瘫着就把小茶几拖到哪里去。
杭思潼玩的是单机游戏,于是停下手,看到小茶几上的玻璃罐子一愣,随后露出笑容:“啊,我说严秘书怎么好几天没见,你让他去滨城找我的照片了吧?有找到吗?”
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杭思潼脑子转得快,而且没忘记孤儿院里吃的糖,所以一看到这种哄小孩儿的糖果,就知道是滨城孤儿院出的。
既然这东西能出现,说明梁时清至少是派一个信得过的秘书去滨城孤儿院,那只能是消失的严秘书,从严秘书不出现的那天算起,他应该是在相册事件后离开,那他去滨城的理由就很明显了。
梁时清蓦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笑起来:“也是,以你的智商,我只要漏一点信息,你就都能猜到了,我只是怕你生气。”
杭思潼放下手机,拿起那个冰凉的罐子,从温度就可以感知到,梁时清应该是把它放冰箱里好几天了,估计都在纠结她会不会生气的问题。
“如果你只是把照片摆我面前,那我会因为你没跟我报备而生气,但我看到这罐糖,我就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可能只是想给我一点惊喜,偏偏我的过去全是惊吓,你只能找到一罐糖来哄我高兴。”杭思潼无奈地说。
打开罐子,杭思潼拿出一颗放进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
孤儿院那棵枇杷树很多年了,院长说,她当院长之前,不,应该说那个地方被选定为孤儿院之前,枇杷树就在那了,所以后来盖了枇杷树,也没人动那棵老树。
老枇杷树每年都结很多果子,小孩子们本来就皮,地上掉的要吃、树上结的也想吃,院长怕他们吃坏肚子了,就决定每一年都摘下枇杷,做枇杷糖。
有一种儿童零食就叫枇杷糖,配料很简单,枇杷、麦芽糖、冰糖,做出来其实就是枇杷味的麦芽糖,很适合哄十八个月以上的小孩儿吃,每个孤儿院的小朋友,都很期待那个时节的枇杷糖。
后来树越长越大,枇杷越结越多,孤儿院自己吃不完了,院长就跟政府那边报备,希望允许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感谢好心人,而且枇杷糖真的就是儿童零食,除了过敏跟变质,不会吃出问题的。
杭思潼到的那年,孤儿院的枇杷糖其实还不多,没到需要分给好心人的地步,她每次被记者追着采访后,院长就给她一颗糖,说是吃点甜的,心里就不苦
了。
嘴是嘴,心是心,其实还是苦,但杭思潼点头说真的诶。
麦芽糖粘牙,杭思潼含糊地递给梁时清一颗,让他也尝尝。
梁时清没吃过,半信半疑地吃了一口,又酸又甜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庆幸的是,这东西是软糖,实在不想吃了,可以嚼巴两下咽下去。
杭思潼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被骗了,酸甜的对不对?”
“可是……看起来像是会甜到发腻的那种软糖啊……”梁时清说着,忍不住去倒了杯水喝。
“看起来而已,那棵树的果子,一年比一年酸,小时候我吃着是甜的,可能土质变了,后来我去找院长要,就已经是酸的了,但没想到今年这么酸。”杭思潼盖上盖子,准备留着慢慢吃。
梁时清哭笑不得,但见杭思潼开心,觉得自己吃这一口也算是值得了,随后他去书房,把档案袋跟一本相册拿出来,递给杭思潼。
杭思潼接过:“哦,看来这就是严秘书找到所有照片了,不对,这相册是什么?”
文件袋下面的相册,是牛皮的,杭思潼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什么人,可以用这么好的相册。
翻开一看,全是不认识的人,杭思潼就顺嘴问了一句,接着她看见其中一张照片,西式的教堂前,飞鸽展翅,一个穿着黑白小西装的男孩儿严肃着脸,眉心一点红,手里是一把小水枪。
如果不是这个严肃的、睥睨天下的、目中无人的眼神,杭思潼根本想不到,这个可爱的奶娃娃跟梁时清有什么关系。
杭思潼举起相册,挡住梁时清,又放下,挡住又放下,反复对比,难以置信。
梁时清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害羞,最后是无奈:“潼潼,别对比了,那个确实是我,小时候去参加亲戚婚礼拍的。”
“我只是不敢相信,你居然从这么小的时候,就一脸苦大仇深了,幼儿园文凭,有那么难拿吗?”杭思潼其实很想笑,但忍住了,铁桶哥不愧是铁桶哥,居然从小就一副铁桶模样。
“……没有,因为我觉得婚礼很无聊,必须按照大人的流程走,所以这个时候不高兴了。”梁时清如实回答,接着拖来另外一个懒人沙发在杭思潼身边躺下,打算跟她一起看相册。
他们认识得很迟,相爱也很晚,没有参与对方的过去,知道的也很少,现在两份照片,倒是可以加深彼此的印象。
杭思潼先打开了文件袋,她也好奇梁时清能收集到多少照片,会不会比她记忆中更多一点,但很可惜,翻出来数了之后,她就知道,少了。
梁时清见杭思潼有些可惜的神色,紧张地问:“怎、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闻言,杭思潼点点头:“嗯,少了,你也看到了,我小时候长得不好看,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拍我,我呢,也不太想被人拍,所以能留下照片,一定是我愿意的,可惜,你拿回来的照片,比我印象中,少了一些。”
“少了哪里?我让严秘书再去找。”梁时清赶忙说。
杭思潼无奈地看他一眼,笑着说:“我就感慨一下,不用找啦,真不用,你别再偷偷折腾严秘书了,让他歇两天,剩下的照片,应该都是活动照片了,那是没办法避开的,但这种活动照片往往是班长统一整理,我早就不记得班长是谁了,估计对方也没有留下存档。”
可惜,但杭思潼也不是一定想收集起来,有些事,不能强求。
梁时清静静看着杭思潼,抬手摸摸杭思潼的头:“我其实比较担心,你会觉得这些是黑历史,被人看到了就灭口。”
“喂!我从不干这种恐怖的事情好不好?”杭思潼哭笑不得,“我是不太喜欢我以前丑丑的样子,但现在能看见也挺好的,我跟你提到过的,我对原著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像看小说了,这有这些东西,能提醒我,我过去真的是独立的个体、努力生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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