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白天不是你,我家老张会想着全我颜面,那人做得不算过分,老张不会过去说他的,是不是?”
王二妮轻声细语地哄道。
张仁的脑袋还是抬起来了,他声音沙哑,“那个荡魔只顾着自己,都不顾夫人颜面,我就不会这样。”
王二妮哄道:“我知道,老张最体贴人……”
张仁抱住了她,把头埋进她心口,刚要腻歪,浑身一僵,王二妮立刻反应过来,推开了怀里的男人,向后挪了几下。
荡魔被推得差点撞上床柱,但还是下意识解释道:“我没有不体贴夫人!那人敞胸露怀勾引夫人,我一时气不过,张仁只是没有那个胆量而已!”
王二妮没说话,她感到很奇怪,明明她几乎没有和荡魔交流过,每天都是他意识占据身体的时候,就把他往外赶,怎么这人如此自来熟,一口一个夫人起来?
荡魔还急着解释,只是话没说几句,双手就开始掐脖子,王二妮连忙伸手阻拦,张仁挣扎着叫道:“夫人,我今晚去睡书房,这无耻的东西可能会装作是我,敲门千万不要应!”
说着,艰难控制双腿往外走。
王二妮看着张仁和荡魔拉拉扯扯着走了,揉了揉太阳穴。
第34章
书房一贯是阿黄的地盘。
张仁用书房的次数不算多,书架上多是些游记话本,偶尔和友人传信才会用到书桌,除此之外,那张又大又漂亮的书桌一直是阿黄睡觉的好地方。
入夜时分,阿黄刚准备眯一会儿,耳朵就动了动,随后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搏斗着就进来了。
阿黄震惊地看着张仁。
它做猫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一个人表现出两个人在殊死搏斗的样子。不止是左右手在打架,而是整个身子都扭打在一起,左腿试图绊倒右腿,左手想要掐脖,右手则去插左边鼻孔,甚至两侧的嘴唇都挣扎着张开,看上去想咬对面一口。
走街串巷,见多识广的老猫都吓得抿起了耳朵,弓着背想往外逃。
可路被两人……在阿黄看来是一个人,堵得死死的,张仁和荡魔两个一进书房就开始打斗,阿黄几次试图逃离都没能找到路,只能缩到了书桌底下。
不光是搏斗,两人依稀还在争吵什么,阿黄听得一知半解,因为时常是前一句说了几个字,就被后一句给打断了。
“那是我夫人……你这剑修要不要脸?”
“前世今生唯一我!放屁!该死的赶紧死,死人就不要留恋人间了!”
“明明我就是你,你夫人也是我夫人……闭嘴!老子就是老子,谁跟你一个人!”
……
一个人争吵得更加激烈了,阿黄飞机耳都快抿成无耳猫了,才终于找到机会冲出了书房,身后还能听见张仁嚷道:“你吓着我的猫了!”
“分明是你一定要来书房才吓着它的,我现在要回卧房去了。”
“信不信老子今天死在这儿!”
书房里的激烈争吵持续了大半夜,张仁毕竟只是个凡人,身体疲惫的情况下,荡魔再精神也没法支撑了,两个人吵着吵着还是在书房的竹榻上勉强入睡。
次日天清气爽,王追月照例来送些乡下种的瓜果,就见到张仁黑着眼圈出来待客,不由问道:“是昨日宗内修士的事,扰得妹夫不得安枕吗?”
昨天王追月虽然也来参宴了,但他身边聚集的人实在太多。有师妹想问他修为恢复得如何了,有朋友急于和他分享宗内的八卦,还有些认识不认识的都凑过来和他说话,等荡魔和卫巍吵起来的时候,他还没挤开人群,王二妮就已经把人挥出府外了。
这时见到张仁明显没睡好的样子,王追月想多了,低声安慰道:“妹夫,妹妹不是那等喜新厌旧的人,她心里有你。”
张仁本来精力不济,听了这话也打起了精神,笑道:“我自然知道,夫人心里只有我一个。”
王追月一噎,他好像并没有说只有一个吧?至少……妹妹心里应该还是有那位帮助霞儿诞生魂灵的那位强者的,只是看张仁的脸色,他也实在不好说这个。
张仁喜悦地道:“舅兄,时辰也不早了,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吧,正好我也想请教舅兄一些问题。”
他想问的事自然和荡魔有关。
王追月本就经常留下吃饭的,倒也没有拒绝,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饭,霞儿也是王追月喂的,小丫头窝在舅舅怀里可开心了。
这个家里霞儿第一喜欢的是王二妮,第二就是王追月,娘亲胸口软软的趴着很舒服,舅舅身上有和娘亲很像的气息,虽然是硬座,但也可以接受。
第三是云华姑姑,因为云华姑姑并不会养孩子,她一般自己吃啥就掰点给她,跟着云华姑姑可以吃到好多口味新奇的东西。
第四才是阿爹。
霞儿虽然年纪很小,但脑瓜子已经很清楚了,她甚至开始记事了,只是一家子谁都没有发觉而已。
她记得小时候的阿爹是脸上带鳞片的鱼鱼,后来鱼鱼阿爹被大手阿爹抓走了,阿爹就成了凡人阿爹,前些天又来了一个气息好强大的阿爹,虽然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阿爹,但阿爹就是阿爹啊。
爹太多太复杂了,她想不明白,所以决定在所有喜欢的人里,就让阿爹排最后一名吧。
小丫头嚼嚼嚼着舅舅喂到嘴边的肉丸子,把肚皮吃得溜圆。
饭后,张仁拉着王追月进了书房,平日常待在书房的阿黄今天不在,张仁请王追月坐下,这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不知舅兄可知道夺舍一事?”
王追月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本来以为张仁急着拉他进书房,是为了弄些新品类的壮阳丹药……咳!
“妹夫怎么会问这事?二妮在府内坐镇,按理来说不止一个张府,甚至不止此县,都该诸邪避易才是,怎么有孤魂野鬼敢来夺舍?”
张仁犹犹豫豫地道:“不是孤魂野鬼,是我前世……也可能是前前世,此人近来时常占据身体,我很难抵抗。”
王追月愣住了,他知道前世今生之说,前世死而今生至,魂灵唯一,人最多觉醒一些前世记忆,怎么可能会有完整的前世魂灵来夺舍今生?这题超纲了啊!
然而张仁本身就是一个被打散又重组的意识聚合体,大昊天分灵下界,无数分出来的魂灵投入六道之中,甚至有些转世是同时期出现的。就如荡魔,他沉睡时还和七尊之一的人皇遭遇过,宇宙传说之一的人皇涉足落仙深渊,得仙帝玉矿而铸人皇剑,那就是自己偷自己。
普通人死后投胎,魂灵唯一而已,而大能者前世未死,来夺今生,也很合理。
但王追月脑瓜子嗡嗡的,越听越迷糊,甚至于产生了怀疑……妹夫也许觉醒了一些前世记忆,没能彻底理解,于是稍稍有些疯癫了。
张仁还在倾诉自己的苦水:“此人无耻之尤,时常夜半起身意图不轨,他口头君子,实则下流污秽,昨日我与夫人正说话,他忽然冲出,差点就让他抱到了!”
这、听上去确实像是孤魂夺舍,可同样也很像发癔症,有妹妹如今很强大这个前提在,那就只有可能是……王追月都不忍再看张仁,抬手捂住了脑袋。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我、我先去看看妹妹。”王追月捂着头往书房外走。
张仁连忙点头,他现在不敢和王二妮独处,就是怕荡魔趁着时机装作是他,对夫人做出可怕的事来!他和舅兄诉了这么多苦,想来舅兄一定会和夫人提到他的苦衷。
直到目送舅兄离开书房,张仁这才一拍脑门,糟了,忘记问舅兄这个前世魂该怎么消灭了。
荡魔意识其实清醒,不过和王追月不熟,也懒得抢夺身体开口罢了,有那精力,他还是琢磨着晚上来,张仁是他的转世,他是张仁的前生,那他就是张仁啊!夫人自然也是他的夫人。
最多……讲点策略而已嘛。
王追月在王二妮那儿待了小半个时辰,也算是弄清楚了张仁和他的两个前世的事。
按照他的理解,大约是张仁的两个前世太强大了,所以就算已经死去,也还是能保留一部分意识,魂灵本身是转世成为了凡人张仁。王二妮认为前世大约一定会归于今生,也是这么和王追月说的,所以现在的情况还真就差不多等于是,张仁没能彻底消化前世记忆,倒不算是夺舍。
荡魔也没想着夺舍,三千二百万劫意识体归于一身,张仁就如同汪洋大海,他再强大也不过是一条河流,终归要入海。
可在湮灭之前,他就不能像张仁一样,靠着夫人的怀抱撒撒娇,过一过有人陪伴的日子吗?
万劫悠悠,孑然一身,他孤寂到自己杀死自己,也就是这些日子挤进张仁这躯壳里,才感受到了一点美好滋味而已。
人之将死了啊!坏一点又何妨?
傍晚时分,用完晚饭,张仁变得格外沉默,他沉默着开始练武,然后一言不发去洗澡,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然后坐到了床上。
王二妮抱着霞儿回到卧房里,见到张仁在擦头发,很习惯地抬手为他驱散水汽,然后把霞儿放到小床上盖好被,这才笑道:“怎么不说话?”
张仁垂眸,低声道:“因那荡魔,我与夫人都好久没亲近过了……”
稍显委屈的声调,和这几日见缝插针诉苦的张仁一模一样。
王二妮只好把他拉到怀里,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半斜着身子弯着腰,这才能贴合在王二妮不算高的身量怀抱里,张仁的手微微颤抖,揽住了王二妮的腰,脸都埋进去了。
王二妮哄道:“他自己说的,一年半载就会消散了,咱们往后日子长着。”
怀里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抖着手去摸王二妮的腰带,也许是生疏了,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解开。
王二妮笑了一声,自己抬手解了,鸳鸯戏水的肚兜在灯烛下映照笑颜,低声道:“不要急,我先把霞儿抱到外间床上去。”
张仁看着她抱起熟睡的女娃娃向外间走去,飞快地抹掉鼻血,死命压下识海里不住喊叫的……张仁。
他宛如新嫁娘般坐在床沿,翘首等待着。
第35章
霞儿在外间有自己的小床,王二妮把她的被褥暖热一些,才把她外衣解开,放进被窝里。
这个年纪的孩子离不得人,唯一的好处是夜间睡得沉,不像婴儿那样闹人,王二妮看她只是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枕头,并没有醒来,伸手在她耳边施了个隔音法诀。
一开始她确实没能分辨出来,换成普通人也许是可以一眼判断的,因为夺舍的魂灵就如同窃盗他人衣裳,总会有些不契合之处,可荡魔和张仁在魂灵上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她即便动用妖力去探查也难以判断谁是谁。
认出荡魔是因为他解衣裳的手法,张仁和她做了两年夫妻,常常是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衣裳就给他不着痕迹地解掉了,而且张仁是饱食之人,虽然喜爱那事,可绝不至于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万分期待的模样。
在察觉到这点的时候,王二妮很是恼怒,险些就让人钻了空子,可到底女儿在屋里不好发作,这会儿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肚兜,冷笑一声朝房里走。
莫非以为占的是老张身子,她就收拾不得了吗?
荡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二妮进门来,他已经把自己的腰带扯得松松的了,只要一勾就能拉下来,而夫人身上的肚兜带子,他也想好了三四种解法。
他的眼睛实在太亮了,有些像是等食的小狗,王二妮准备好的拳头捏在身后,转念开口道:“哎呀,可是不巧了,许是要来癸水了,腹内疼得厉害,看样子这几日都没法亲近了。”
癸水就是妇人的月经,王二妮其实自打生了霞儿就没再来过癸水,她如今脱胎换骨,来不来癸水是可以自主控制的。
宇宙之中的女性强者大多热衷生育,因为强者血脉难以繁衍,但能生下来资质就不会太差,一般都是能生就生。血脉亲缘是最容易得到强者随从的手段,一位女性强者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就能培育出几个忠心的子女,而男性强者大多是收徒,这就隔了一层。
生育必要来癸水相助,所以女性强者们一般都是遇到合心意的强者就会来这个,反正试探也不亏。强者之间一点血气自然掩藏不住,这也算是一种暗示,于是荡魔真信了,毕竟他经常被暗示,在他看来,女性常常都要来癸水。
他一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调整心情,关心道:“来癸水会很疼吗?”
王二妮本来是戏弄他的,想看看他一腔花花肠子落空的模样,可对上那双满是疼惜的眼睛,一时没发作起来,只道:“有些绞痛。”
荡魔连忙把她让进床里,给她盖上被褥,又去倒了热茶来,先前解个腰带都颤抖的手这下一点都不抖了,把王二妮扔在边上的衣裳给她拢了起来。
王二妮捧着热茶靠坐在床上,喝了一口,先前的那口气也散了些许,瞥见忙前忙后的荡魔,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饶他一次。
这一整夜,王二妮安枕,荡魔原本是想把意识抽回的,可睡在她身边,想着来癸水应该会很难受,他不照顾,难道让外人来照顾?
于是尽管识海里的张仁都快要把他撕碎了,荡魔还是强忍着压下他,撑着一侧脸颊就盯着近在咫尺的王二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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