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霸道多了,我送你东西还要和你解释、长篇大论的告诉你为什么要送你,”兰濯风把书包的标签剪掉,“想送就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就是因为什么都要追根揭底,所以才活的那么累。”
“人活的就是那冲动的瞬间,什么都刨根问底,你得不到幸福,别人也是。”
什么都刨根问底,你得不到幸福、别人也是。
是啊她就是这样,别人对她一点好,她都诚惶诚恐,她觉得她配不上,也没什么能回给别人。
她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个书包,只因为她觉得兰濯风说的有道理。
那就当她也冲动一次,不要去纠结为什么要送,更不要去纠结拿什么回礼。
下车的时候,风雪越来越大,和开车暖气的车上完全两个世界。
孟浔ῳ*Ɩ 裹紧自己的羽绒服,把头埋进围脖里,手上拿着他给的双肩包,露出杏眼眨了眨,鼻音有些浓重,道:“你快些回去吧,不要为了我感冒了。”
兰濯风立在风雪里,轻笑道:“风雪算什么,不至于那么脆弱。”
她轻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他走上前,与她肩并肩,一道往她家里的居民楼走去,这边的路混杂,电动车、摩托车都很多,还有环卫工人在收拾垃圾,推着垃圾车走上走下,不时就会有人撞上。
孟浔是走外面的,但是一辆摩托车按着喇叭飞过来时,兰濯风长臂一伸,把孟浔护到了里面,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没有停留就放开。
他虽喜欢在言语上调笑她,但肢体上的接触却从未有过任何的轻浮。
她忽然想起句话,君子风流而不下流。
一路到了居民楼楼下,孟浔才再次和兰濯风道别。
“好了,就送到这里,我上去就到家了。”
“那好,我看你上楼。”
孟浔应了句好,转身上了楼梯。
双肩包在手里有些坠重,像是时刻提醒她这是他千里迢迢赶来帮她过得生日、送的礼物。
这份情意比地上的雪还纯白。
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记挂。
身影消失在楼梯后,兰濯风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又听见楼梯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他循声望去,侧眸回头看,只见孟浔一边跑下来,一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
齐肩的中长发随着她下楼梯的动作而飞舞。
不一会儿就到了他面前。
“香山澳的天气暖和,这里天寒地冻,”她把围巾塞到了他的手里,跑步跑的气喘吁吁:“快些回去吧,围巾可以保暖,送你了。”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匆匆忙忙的。其实无非就是怕他笑她,她说完,把放在地上的双肩包提起来,“也谢谢你的礼物。”她转身飞奔上楼,下来到现在,不过半分钟,留下兰濯风在原地。
他顿了片刻,握着围巾,嘴角勾起。
围巾上染着她的体香,很淡很淡,却掀起不小的波澜。
她那些倔强、那些不退步的坚持、在这一刻、都放在了围巾上。
-
孟浔提着双肩包站在家门口时,迟迟不敢开门,她靠在墙上,隔着羽绒服摸着宛如战鼓般轰动的心,想起刚才给他围巾的那时候,心快跳出嗓子眼。
一分钟后,她才鼓足勇气打开门。
“妈妈,我回来了。”
她边推开门,边换鞋子,然后把双肩包放回了家里的床上,那里还有林秀扇送她的双肩包。
没有任何的回应,孟浔走出去,敲了敲林秀扇的房门,问:“妈妈,你睡着了?”
应该不可能那么快,这里隔音不好,林秀扇也不可能听见了她说话而不回答。
孟浔觉得奇怪,说了句我开门了,推开后看,林秀扇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手还捂着肚子,汗湿了全身,孟浔忽然惊呼出声,立刻喊了句:“妈妈。”
她趴到了床上,立刻拿出手机打120,但是因为手忙脚乱,加上手机有点卡,所以拨打了在上面的未接来电。而她却没注意到。
兰濯风刚准备转身,就听见电话响起,他单手拿着围巾,另只手拿出手机。
低头一看,是孟浔的来电。
他毫不犹豫的按下接听键,电话放在耳边时,响起了孟浔柔弱的哭腔:“喂,120吗?我妈妈晕倒了,我们这里是——”
“孟浔,是我,我现在上去。”
他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把围巾系在脖子上,三两步跑上了楼,兰双给的地址里,已经写了几楼几楼,他印象十分深刻,但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细节的时候。
等他跑上楼,孟浔已经把林秀扇背在背上。
她的脸被压到通红。抬眸望去,视线里的兰濯风急匆匆的出现,额头溢出细密的汗,他来不及歇口气,把林秀扇从孟浔的身上背过来。
来到医院时,一直折腾到半夜,孟浔才从主治医生的病房出来。
她站在医院的长廊里,眼神空洞的望向对面白花花的墙面。
不一会儿,身边忽然出现黑影,然后那团黑影的主人站在了她的身边。
“阿姨怎么样了?”他扶着她的肩膀,企图给她点力量。
而孟浔低着头,双眼里悲戚戚,只是看向兰濯风时,却是挤出笑道:“没事,老毛病了,从小就这样,肠胃不怎么好。”
主治医生说,母亲的病情不能再拖,再拖下去,恐怕再也没办法。
只是她不想说,不想显得是在卖惨,因为她已经很惨了。
“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好吗?”
孟浔看了眼兰濯风,他面对她而立,裤腿上全是皱巴的湿意,那是他今天折腾了一天的痕迹。
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他背着林秀扇下楼的身影,他脚步过快,险些摔跤。
六层楼高的步梯,他没有一会儿就走到了楼下,车子一路飞奔。
他在急她所急。
他千里迢迢出现给她庆生,她却又给他惹了麻烦。
现在回想起来,从第一面开始,她真是除了给他麻烦,还是麻烦。
他身上的冷香,因为近距离,瞬间侵入她的鼻子,牵动她的脉搏。
兰濯风呼吸变轻。
她没有回答他,但却是她第一次那样直视他的眼。
他眼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就这么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滴穿了什么,她忽然鼻子很酸,转身,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医院的长廊是安静的,白炽灯的亮光照下来,像是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
“谢谢。”她低声说。
兰濯风抬起手,犹豫片刻,大手贴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
像对待珍视的宝贝那样。
“孟浔,”他低声,把想说的话,说出口道:“试试看,让我来保护你。”
第20章 第二十章
长廊里安静到只剩下窗户外的风声。
还有漫天的飞雪。
驼色风衣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打断了片刻的温馨,也打断了孟浔短暂露出尖的依赖。
她似乎回神,立刻从他的肩膀处抬起头, 没有再多停留一秒。
兰濯风的肩膀空了, 余温却还在,手机铃声还在响起, 他蹙眉, 拿起来一看, 是峻叔的电话,
他除非有急事, 否则不会这样打来两通电话。
兰濯风低声说了句抱歉,拿起手机按下接听。
孟浔手背在身后,背贴着墙, 就这样看着打电话的兰濯风。
“你把电话给他。”
兰濯风让峻叔把电话给了那边的另个人, 随后她听他用流畅的外语讨论。他就立在夜色里,单手叉腰,眉眼间的倦色虽浓,但听他用极其沉稳的陌生外语,这是属于他的闪光点。
这才是属于他的时刻, 无人能够匹及,他适合站在高位, 也生来就在高位。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电话终于挂断。
随后走到她身边,低眸看她,揉了揉她的头发, 很宠溺,“抱歉, 刚刚德国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峻叔拿不定主意,我可能要去德国一趟。”
孟浔任由他摸,好乖的样子,他忍不住道:“给我个机会,好好考虑,好吗?”
孟浔低着头,右脚脚尖点地又抬起、又点地又抬起、如此反复。
她的小动作都落入了他眼里,他没有急躁、没有催促、倒是饶有兴致的记下她的这些小癖好,她情感不善于表露于面,但她小动作很多。
忽然她抬起头,很郑重其事的、惹他也很严肃,呼吸都轻了。
孟浔默了片刻后,问:“刚刚、你说的是德语吗?”
在她问完后,兰濯风忽然抓起她的手,对着他的心脏位置,“你听,被你吓一跳。”
那么郑重其事、那么严肃、就为了问他,刚才说的是不是德语。
“你那么胆小。”
孟浔讪讪收回手,却带来他不经意留下的余温。
“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住,”兰濯风似笑非笑的、活久见的居然耍无赖,说:“所以不要吓我。把我吓出病,你要负全责。”
孟浔就是不语,他好无奈,轻道出:“我真的得走了。”
“我留下峻叔,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他。”
“不要,你带着他去,”孟浔面不改色的撒谎,就是不愿把那些事情说出口,至于是什么,她不懂,就是不想:“我妈妈只是普通的肠胃炎。老毛病了,十二指肠的问题,你先去忙吧。”
“不要与我争。”
他说完这句话,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孟浔看着他的背影,驼色的大衣随着步伐轻晃动,那已经干了但却有些湿意的裤腿依旧沉重、屋外白雪皑皑,他路过的窗户都飘起纷飞的大雪。
她觉得她是入迷了吗?
为什么会觉得雪还不如他干净好看。
忽然,长廊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忽然停住。
她垂下的眼眸忽然抬起来,只见他在凌晨大雪纷飞的夜色中,在长廊的尽头往回走,昏暗的感应灯,在他所到之处亮起,他浓颜脸庞上带着几分珍重。
没等孟浔问他为何回来。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那双手在她后背拍了拍。
她甚至听见他开口前的喉结咽动的声音。
“忘记回答你,我刚刚说的是德语。”他把自己的侧脸贴在她的发端,没有吻她,她无法生气,因为这只是葡萄牙人的见面礼仪,“我先教你葡语。”
不是忘记了回答他是不是德语,也不是忘记了要和她说先教她葡语,而是忘记了拥抱。
他最终还是没等到她的答案,带着一路的风霜匆匆下了楼。
走到长廊拐角时,有个中年男人,身高欣长,和反方向离开的兰濯风肩膀碰上。
男人低声道:“抱歉。”
兰濯风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早已转身离开的孟浔。
身后助理出现,低声喊了句:“孟总。”
男人嗯了声,问:“怎么样了?”
“说是已经严重肾病,急需找到合适的肾脏移植,否则活不下来。”
-
林秀扇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
她醒来时天还没完全亮,而孟浔则趴在床边,头枕着手臂,呼吸轻柔,眼底下一片淡淡的青色。林秀扇想着不吵醒她,但只是发出微微的动静,就引得孟浔从胳膊那里抬起头。
她担心的询问:“妈妈,好些了吗?”
“我好些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林秀扇拉着孟浔的手,有些愧疚:“让你担心了,你的那个朋友呢?”
孟浔犹豫片刻,双眼微微颤了颤道:“回去了。”
林秀扇没说舍友、让孟浔顿了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林秀扇看着孟浔,好像才终于从她脸上看出许多丰富的情绪。
也才发现孟浔去了香山澳后,似乎性格有些变化。
孟浔从小到大的性格就是如此,她甚少有笑的时候,小时候林秀扇没少听邻居说她整天臭着脸,也不知道学了谁。
林秀扇也曾几次暗中观察,其实不是臭脸,就是不怎么爱笑,说话做事很多都是面无表情的。
性子像平静的水面那样,看不出一点点的波澜。
偶尔笑的时候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哈哈大笑,就是嘴巴扬起来,浅浅的笑了笑。
她甚至都很少哭。
好像生活像一滩死水那样。
林秀扇想是不是她在学校不一样,毕竟有那么多的同龄人,或许只是在家里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好不容易等到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却说她性格内向,不愿意和别人交朋友,最多也就是有几个女生拉着她一起上厕所,去小卖部,这些简单的社交她不会拒绝,但更多的就没了。
所以当她知道舍友来家里找她时,林秀扇心里十分开心,在孟浔走后不久就去楼下,想亲自去邀请舍友上来坐,但是没想到看见的是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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