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连她也没想到,在两人呼吸愈发急促,也愈发不可控制的时候,她竟然会听见男人的声音。
“……睁开眼睛。”他很轻,很低哑地要求,“姐姐,睁开眼睛。可不可以看清楚我,再吻我……确定你爱的人是我。”
殷容被打断,她带些恼地睁开迷蒙的眼睛望他。
他一双黑眸水波粼粼,额抵着她的额,带着克制的喘息,轻声地问她:“……我是谁?”
殷容坏心眼:“……你是林氏集团林承雨。”
沈明雾倒抽一口冷气。
殷容被逗笑了:“这不是你刚刚的自我介绍吗?”
“别这样……”他求她,“我真的经不起这样,姐姐。”
“好啦,好啦。”殷容的心软下来,“你是沈明雾。”
他还要继续问:“你吻的人是谁?”
“沈明雾。”
“你爱的人是谁?”
“沈明雾。”
他想哭了:“真的假的?”
“真的。”殷容指尖抚上他那道断眉疤,“我不会再认错了,我发――”
“誓”字被她咽了回去。她从来不发誓,改成:“我努力。”
“好。”沈明雾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努力就够让他高兴的了,他将脑袋埋在她颈窝里,话音闷闷的,道,“但你不可以在我面前再拉他的手。”
“电梯里那次吗?”殷容道,“我是想拉你的手。你不知道吗?”
他立刻又抬起脸来,定定地望她:“……我不知道。”
殷容歪歪脑袋打量他:“啊?你那么聪明,我以为你知道的……你不是说没事了吗?”
“……我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了。”他伸手扣上她的五指,轻轻摇一摇,突然勾了勾唇角,“你居然想拉我的手。”
“嗯。”殷容捏了捏他手掌,有些好奇,“你不是怕黑吗?”
“现在不怕了。我用了暴露疗法,脱敏了。”他笑道,“你说要身体健康,我做到了。”
“什么是暴露疗法?”
“就是暴露创伤,暴露到让自己麻木为止。”他脸颊贴上她的,轻轻地蹭她,又低声道,“效果很好。以后我们家停电我也不会怕了。”
殷容慢慢深吸一口气。
……好一个“我们家”。
这小子。
他真的很会抓住时机,在她心软摇摆的时候步步紧逼。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有一点太有心机了。”殷容锐评。
男人动作顿住,身子绷紧,连呼吸都放轻了,紧张地等待她的下一句。
殷容轻轻地叹道:“……但是因为真心太真,所以我不和你计较。”
沈明雾慢慢放松下来。
他很缓地松掉一口气,低声告饶道:“……殷总大气。”
“相当大气。”她捏上他劲窄的腰身,轻语道,“你的拖鞋我都没扔呢,指纹也没换。沈明雾,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
沈明雾今晚就回家。
西装外套是在玄关被她脱掉的,皮带扔在她的床边,可惜他的拖鞋没来得及换上,因为他弯不下去腰――女孩的大腿勾缠在他的腰上。
他托抱着她,仰头和她接吻,她咬着他的唇瓣分出一点注意力,用手指解他的衬衣纽扣,他不同意她这一时的分神,纠缠她的唇舌,滚热的气息从玄关一路烧到大床。
“你的超大号。”殷容的裙子被他小心地脱掉,他的气息撩在她肌肤上,有些痒,让她忍不住笑,“上次只用掉一个。”
“上次情况特殊,这次全部用掉。”沈明雾含住了什么,声音变得模模糊糊,“如果你可以的话。”
“我有什么不可以……”殷容难耐地勾起脚趾,去抓他的头发,“你……”
她的大话放得太早了。
他是真的字面意义的“身体健康”――健康到有些过分的程度。
光是灵巧的唇舌就让人受不了。
用来做其他的事时强势,用来说话时却温柔,还总是善意地和她沟通。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喜欢这样吗?姐姐。”
“你好漂亮……宝宝。你怎么会这么漂亮?”
“殷容,我真的爱你。”
殷容一次又一次沦陷,大脑连续空白几次之后,她抽出一丝心神反思,深觉自己不能这样被带走了节奏。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他的动作让她仰起头,话没说出来,只能低声呼他的名字,“沈明雾……”
男人深深喘息了一声。
他微微仰头蹙起眉,神情似痛苦又似欢愉,那是殷容最爱的表情,她立刻大脑清醒了许多。
找到了,弱点。
“我吻的人,”她说,“沈明雾。”
“哈……”他偏头吻她耳垂,灼热的喘息颤颤地融在她耳边。
“我爱的人,”她说,“沈明雾。”
男人没什么抵抗力,他“唔”了一声仰起头来,将她的手指扣在枕边,阵阵抽搐。
她有点想笑,但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发起颤,雪花簌簌落下,烟花砰砰炸开,她等到那阵奇妙的感觉过去,才云里雾里地继续张口:“和我做/爱的人……”
沈明雾跌落在她怀里。
他耳根通红滚烫,向她求饶,低哑道:“已经交了。缴枪不杀,姐姐。”
她才不要。她坚持说完:“……沈明雾。”
他低低地笑了声,好像很开心,脑袋在她胸前摇摆着乱蹭一气。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他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我的名字。”
他们紧紧相拥着,殷容很不合时宜地在此刻想到“乘屿”。
她手指缠着他的短发,问他:“你生气吗?我叫你那么久‘乘屿’。”
“不生气。”他说,多少带了几分得意,“字是不一样的,那也是我的名字。”
有些人就是很会顺杆爬。殷容忍不住笑起来。她揶揄他:“沈总大气。”
沈明雾立即很谨慎地抬头望她,他生怕掉什么坑里,强调道:“我可不大气。我一点都不大气。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聊天都嫉妒得快要死了――而且我最不喜欢看到你和林承雨说话,说一句话我都会很焦躁,他毕竟和我的脸一模一样。我有时候怕你把他认成了我,有时候又怕你把我认成了他。”
“是吗?有那么不喜欢?”殷容想到他们的伦敦行,好奇道,“你那么诡计多端的,既然不喜欢我和他聊天,为什么不想办法打断呢?我知道你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得到。”
沈明雾低低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呢?你很开心,不是吗?”
他说:“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不,也不止是他。如果你和某一个人在一起,会比和我在一起要开心。我为什么还要打扰你呢?”
殷容问:“那你要干嘛?”
“那我还没想好。”沈明雾道,“因为截至目前,你和我在一起最开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殷容笑起来:“我喜欢努力的员工。”
沈明雾道:“我一辈子只打这一次工。”
窗外雪花纷飞,屋内灯光昏暗,他们接了漫长绵密的吻,坠入同样甜蜜的梦中。
-
过年的时候,殷容和沈明雾来到了禾城。她要履行去年过年时未完成的约定。
禾城的过年氛围很足,和云城是不一样的感觉。
云城的年是高楼大厦的LED屏幕,是夜空中绚烂的烟花,是商场热闹的音乐和满目琳琅的年货,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年终盛典。
而禾城的年是忙碌了一年回到家中探亲,是手写的春联和福字,是走街串巷的祝福,是年夜饭和欢声笑语,是一场暌违已久的相遇。
沈明雾恢复记忆之后就会定时打扫整理那间小院,栽着他小时候的树,种着他小时候的花,雪落下来厚厚一层,压弯了枝桠。殷容玩心大起,趁他站在那树下的时候狠狠摇了把树干,结果自己也没来得及跑开,落了两人一头的雪,又进房间里洗洗擦擦。
她坐在沈明雾小时候的床上翻阅他的相册,他在她身后帮她擦头发,听她很神奇地道:“你小时候长得好眼熟哦。怎么感觉我好像见过你似的?”
他擦头发的手顿了一顿,没回答。
殷容反应过来――
可不是见过吗?
沈明雾小时候也和林承雨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嗯……也没有那么眼熟啦。”
“没关系。”沈明雾平静道,“我很感谢他能陪你长大。”
殷容撇撇唇角:“你把你这大房气质收一收,说点实话。”
“可以吗?”沈明雾把她的头发擦干了,一双黑眸沉沉望她,道,“我很嫉妒他能陪你长大。”
紧接着他又深吸一口气:“但我只能感谢他。如果没有他,那天雨夜里你见到我,根本不会把我带回家。”
“那倒也不一定。”殷容冲他露出个甜美的笑,手指拍拍他脸颊,“你这么帅,难保我我不动心。”
他停了会儿,问:“现在有道疤……还好看吗?”
殷容翻着相册,哄他:“更好看了,我最喜欢这道疤。”
“真的假的?”他坐在她旁边,不太愿意地勾她的手,“你都没看我。”
殷容抬眼看他,越看越觉得好看,她突然抬起脸吻上他的眉,舌尖飞快勾过一瞬,问:“这能不能证明我对它的喜欢?”
沈明雾呼吸开始沉重起来,殷容见好就收,迅速撤离。
她相册还没看够呢。
不仅是照片有趣,沈明雾的外婆更有趣。她会在每张照片的留白处写上注脚,留下几句可爱的话。
比如:
[两岁纪念日。纪念沈明雾小朋友今天跌了狠狠第一跤,皮破出血了,但没哭,自己爬起来了]
[工厂游玩。沈明雾小朋友来我的工厂视察,说他不喜欢打工,以后要做老板]
[幼儿园毕业合照。有小朋友不舍得离开他,哭得很惨,沈明雾小朋友面无表情没理他]
“诶?”她翻着那相册,突然指上其中一张,“你这个毛绒绒的狗狗套装哪里买的?我小时候也有一套,同款哎。”
沈明雾低头看那张照片。
外婆是雪绒日化的工厂工人,小时家里没有相机,那时工厂里有个宣传部的阿姨迷上了摄影,他小时候的照片大多数都是出自那个阿姨之手。
这大概是四五岁时的照片,他穿着一件白绒绒的狗狗套装,面无表情地站在工厂食堂的手绘墙边,那墙上甚至还有他记录身高一条条粉笔印记。
殷容点评:“你小时候脾气好大,穿这么可爱还不高兴。”
“外婆给我买的。”他轻轻笑了一声,“那时候是不太喜欢,但是没穿几次就被别人抢走了,让我也印象深刻。”
“啊?”殷容笑起来,她捏他的脸,“谁那么坏,抢我们小明雾的衣服?”
“忘记了,工厂领导的小孩吧。”沈明雾道,“还是小女孩。但她用相机给我和我外婆拍了一张合影,用的拍立得,我那时候第一次见到照片可以那么快出来的……她送给我了,也就算了。”
殷容眨眨眼睛:“啊……”
沈明雾也眨眨眼睛。
房间里静悄悄。
他停顿了下,突然发问:“殷容,是不是你抢走了我的小狗套装?”
“……好、好像是吧。”殷容磕磕巴巴地道。
-
时间回溯到多年前。
那时候殷容还是小小一只,最爱被奶奶抱着到处出去玩――当然,那只是她理解的玩,对王蔓来说是出差视察,是现场调研,是疲惫紧凑的工作。
少不了要来到雪绒日化的工厂走一遭。
王蔓在和工厂的领导交谈沟通,她在工厂里背着她的猫猫头拍立得到处跑,这里都是熟悉的工人,像一个大家庭,王蔓也不担心,任她去。
殷容跑着跳着,看到前面走廊里闪过去一条尾巴,她尖叫起来:“有小狗!”
那男孩顿了顿,没转过身来,他坚信对方不是在叫自己。
“小狗,往哪儿跑?”她步伐越来越急,男孩步子也迈得快,两个人挤挤挨挨,你追我赶,一路跑到食堂里。
殷容追到他的时候已经累得呼哧带喘,男孩好整以暇地坐在食堂的椅子上举着个面包,狗狗帽子挡了大半张脸,露出双清亮的黑眸,望她一眼,又转向一旁。
殷容也转向一旁。
那椅子很高,小小的沈明雾爬上去坐着,脚不沾地,后面的尾巴也不沾地。
殷容绕过去就揪住那尾巴,她狠狠往下一拉,男孩完全没设防,面包啪地掉在地上弄脏了,人也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他坐在地上恼了:“你是谁?你干什么?”
殷容伸出两只小短手抓住那两只狗狗耳朵,她奶声奶气地喟叹道:“好软。我喜欢。”
沈明雾摇头不许她抓,想摆脱她的桎梏,她才不会轻易地饶了他,但又不如他灵敏,没一会儿就生气了,“嗷”得一声嚎哭起来。
花容失色,地动山摇,沈明雾怔在原地,这下彻底不动了。一堆大人围过来,有人道:“哎呀,哎呀,这是殷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呀。”
沈明雾还坐在地上没人理,站在一旁嚎哭的殷容已经迅速被大人抱起来哄在怀里,王蔓很快闻风而至,问殷容:“怎么了?”
殷容张手要她抱,又扒在她肩头抽抽噎噎:“小狗不让我摸。”
王蔓看看地上的沈明雾,瞬间明白了这个孙女刚刚在搞什么鬼,她批评殷容:“不可以随便摸人家。”
一句话引来新的嚎哭。这下怎么也哄不住了,大小姐发起脾气来,全部人都跟着遭殃。
那哭声也太凄惨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幼小的沈明雾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哭成这样,他怔怔地望她,她哭的间隙还要扭过来愤恨地瞪他,泪珠扑扑簌簌断了线一样,布满一张俏白的小脸上。
沈明雾抿了抿唇,站起身来。
殷容还被人抱着,沈明雾踮起脚尖,伸手去拉了拉她的鞋子,低声道:“别哭了……让你摸。”
王蔓立即把殷容放下来。
男孩乖顺地低下头来,她抽抽噎噎,还带着点不情不愿地伸手,乱揉打了他脑袋一会儿,不哭了。
她笑起来,一双猫眼被泪水洗过,亮晶晶地仰头看奶奶,甜甜地道:“奶奶,我喜欢这只小狗,我要把他带回家。”
“怎么说话呢?”王蔓又批评她,“人家不是小狗,是你的小朋友。”
“他不是我的小朋友。”殷容嘴唇一撇,她拽着沈明雾的尾巴,又要哭了,“他是我的小狗。”
“他不是。你不可以把他带回家。”王蔓话说了一半,眼看着殷容即将泪山爆发,转念道,“奶奶回去给你买一样的狗狗套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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