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一下。
“唔……嗯……”
两人的声音都缠织在一处。
“好爱你……绿仙……我的……邱绿……”他与她十指紧扣,“好爱你……我好爱你……”
听他言爱,字字句句,声声喘息间,将她围裹。
本以为一次之后便会被他放过。
他却揽着她的脚踝,轻咬她的肩膀,面上泛着潮红,在她耳畔,两相磨着,央她求她。
就这样被他央着求着。
自浓黑夜,荒唐到了天将将亮。
心中与心爱之人有了亲密之实切实欣喜,因明玉川过于黏人,反倒与寻常男女反过来,他比她还要更没有安全感,不仅是后来沐浴要缠着她,做那事都要时刻将她紧搂在怀里,咬她脖颈又咬她肩膀。
像是恨不能将她细细啃咬,吃进腹中,又常在她耳畔轻声念,唤她邱绿。
后头荒唐起来,甚至红着脸边说爱她边忍不住唤她,“宝贝……”
邱绿从未被人如此唤过。
因他如此娇缠,才导致她明明初次,竟就去过了。
但邱绿还是不大愿意搭理他。
他昨夜几次不听她的话,一开始切实有些吓到了她,要他停下他竟说自己停不下来,让第二日邱绿坐在马车里,都觉得自己腰酸背痛,马车内颠簸不停,身子都像散架一样泛着酸。
白天的时候,大家在驿站内用过饭后,明玉川第一件事便是拿了银钱,要孟娘去给邱绿买衣裳首饰。
前阵子她身上穿的布料实在太捂,也没吭声,身上都起了些小疹子,被明玉川发现才泄露。
这会儿邱绿穿着身鹅黄色的薄纱留仙裙,少女饱满的胸脯前绣着只白色玉兔,她墨发用根白玉流苏簪简单束着,依旧热的不住用手扇风,露出来的脖颈间都落了层黏腻的汗。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话本,偶尔瞧见有意思的,浅浅弯起眉目,白皙面颊侧的梨涡明显,碎发微垂,马车外的日头透过竹帘映到她身上,显得少女肤色如玉一般白,近两日她吃的好了,面上也养了几分丰盈。
与他的白不同。
他皮肤无什么血色,邱绿是十分有气色的白皙,尤其现下天热,面上都透着薄红。
明玉川坐在对面,只敢隔着距离怯怯望她。
今早上他缠邱绿缠的太厉害,要赶路的时候还被他缠着又来了一次,气的邱绿回过神来打了他几拳,路上他与邱绿说话,邱绿也不再搭理他。
定是被厌恶了。
想想都是应该的。
他太过分了。
如此管不住自己,好孟浪,如此急色,想想与登徒子也无甚区别了。
邱绿拿着话本的手一顿,只觉对面泛过来负面的情绪越发浓重。
她身子微僵,此时并不想与他说话,因白日与他纠缠过一次,现下身子都觉得颇为难言。
又赶上燥热。
哪怕感受到他情绪,邱绿也没与他说话。
每每听他柔和低缓的声音,其实不止是明玉川难以自持。
她亦然总是难以把控自己。
总是觉得明玉川很可爱,好可爱,甚至想咬他。
邱绿的手微抬,用话本挡住面庞,她视线寸寸,掠过少年放在膝头的手,他手骨纤长,骨节分明,皮肤苍白,双手宛若画的一般好看。
今日少年穿了身雪青色的圆领锦袍。
锦袍绣金丝线,雪青色映衬他肤色极白,顺直的墨发恰巧垂落肩头,一侧墨发捋在耳后,露出耳垂上的红色琉璃珠。
不知为何,他墨发被剪断后,反倒越发精致宛若人偶,五官亦越发秾丽。
邱绿望见他脖颈处的痕迹,昨夜她咬了他好几口,这会儿虽不明显,脖颈处却有了红痕,正盯着他出神,却瞥见少年面色寸寸泛起浅淡绯意。
直到对上少年凤目。
那眼神极为难言。
昨夜也如此,他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像是恨不能将她吞吃一般。
邱绿指尖一顿,只觉心好似如火猛然一烫,手却是没拿稳,手里的话本摔了下来,她匆匆弯下腰身,却与明玉川泛凉的指尖碰了个正着。
邱绿没说话,闷着头一把接过他递来的话本,又坐了回去,心却跳的越发快了。
又忍不住,视线瞥到他身上。
“邱绿。”
他冷不丁开口,邱绿一顿,将手里的话本放的高了些,脸都遮了起来。
她坐在坐垫里,“干嘛啊?”
明玉川微微抿起唇,他视线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莫要再看我了。”
他声音如平日里一般,轻且柔,邱绿没听出他话音里的那点央,她一把将话本放了下来,却恰巧望见明玉川正望着自己的视线。
似拉扯着甜蜜粘稠的丝一般,与她对上视线。
“好想碰你。”
他说,面色微微含红,视线不躲也不避。
邱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乱了,她没说话,又听他问,“可以吗?”
声音还总含着可怜的试探意味。
邱绿没说话,他微微探身过来,指尖碰上她的大月退,见她没有烦厌,也没有抵触,他忍不住舔了下唇,轻轻抵开她手上拿着的话本,与她亲吻。
行路数日,邱绿跟明玉川几乎一直在马车内歇息。
外头太热,流民数量越发多,这趟杨荞自愿跟随,一路上也后了悔,常能听到他痛苦哀嚎。
邱绿却还好。
明玉川天生弱症,身体温度较比旁人更低一些,邱绿从以前开始便像个小暖炉似的,还容易发汗,明玉川却不嫌她,总是要抱着她。
抱久了,就导致邱绿身上的汗都沾到明玉川的身上了,少年人又才初次品尝到情爱滋味,每每都恨不能与邱绿二人身上的汗流的更多一些。
便是牵手时都黏黏答答的才最好。
第89章
马车一连赶路数日。
越远离京城,四下流民越发多起来,且因时疫的缘故,路边开始频繁出现尸首,邱绿每每探出头,都觉好似看到人间炼狱一般。
是她难以形容的苦难。
与从前在奴隶窝中所见到的甚至还不一样。
腥臭气熏天,耳听人哀嚎,眼看炼狱间。
咸阳太守府内。
从白日便下阴雨,外头搭着的金銮轿眼见要沾了雨水,主簿一捋白须,喊着不好,要里头的同僚出来一同将金銮轿扛进里头来。
见刺史孟适轻还在里头坐着看卷书,主簿不满,拍抚着身上雨水咳嗽两声,孟适轻却没理会,兀自往里头缩了缩,接着看他的卷书。
“刺史大人好雅兴,”主簿到他跟前,“今日太守大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天还没亮便去那灶房地到现下都还没回来,您可倒好,留在此处赏雨景呢?”
孟适轻并未与他争论。
主簿与太守同姓姜,自诩祖上有亲缘,时常如此作态,孟适轻不语,主簿却越发得意,“下官真心奉告,刺史大人整日耷拉着张脸,实在不够讨喜,惠玉王亲临咸阳封地,往后再回不到从前在太守大人下头那般闲散自在的日子,若刺史大人不规整好些,哪知道之后会出什么差错?反倒连累太守大人便不好了。”
他笑了声,清瘦的身子说罢便要喊着旁侧同僚进去里间喝茶去。
孟适轻揽着卷书的指尖一紧,终是忍不住话语,“从前却是闲散自在不错,往后更是要穷奢极侈了,待咸阳成那人间炼狱,一个个只等死吧!还修得什么尊容?”
“你——!”
主簿愣了一跳,却见孟适轻将手中卷书往桌上一扔,他一身素衣,面容不似文官清雅,却是方正的一张脸,眉目粗浓,显得颇为刚直。
旁侧同僚拽着气红了脸的主簿进去,“姜兄莫与他志气,他亲妹因时疫病死,他破落户穷疯了,守丧的时候都没有,将将被逼到绝境了,你说你惹他作甚,他如此这般早晚是要自寻死路的。”
“你说的是,”主簿脸也不红了,“惠玉王来了,往后再不同从前,想来惠玉王定会早早将这破落户打发出去,免得他身上长久带着那不干不净的时疫毛病吓坏了你我。”
“定会如此的,说来那时疫,也不过是穷破落户才得嘛,先病的不都是那些奴隶出身的?如今他又得上,也应征着他与那些奴隶无甚差别了。”
“哼,你说的不错,也需得小心着你这张嘴,”主簿细瘦的手指头指了指他,“惠玉王身侧有一绿姬,我听太守大人说了,是个奴隶出身,要我在金银方面定不能怠慢了——”
“奴隶出身?当真?!”
“太守所言岂能有假。”
“苍天,”那人纳罕极了,“不知这绿姬是生成个何等模样。”
“怕得是个祸水模样不定?”
孟适轻听那二人笑语晏晏,却将腰杆越发直愣愣的挺着。
他小门小户,本身为半奴,生父却硬给他赐上姓氏,本朝奴隶不得为官,半奴虽有宽待,亦难如登天,他才学将浪费之际,恰巧有次远道前往盛京参与宴席时,凑巧带了生父遗物的绿菩提手串,那物什被天子姬妾看上,得了天子随性一记,挥手要他在偏远地做个小官,如今恐怕,终生也只能做一刺史。
天潢贵胄,不过那么回事。
从前他因家父保佑得以踏进官场,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
他攥着身上素衣的粗布衣料。
也不屑得再讨好那些眼高于顶的勋贵。
*
咸阳处地偏远。
据闻从前是难得怡人繁荣之地,且地界易守难攻,邱绿本还一路提心吊胆生怕到不了咸阳。
去了才知,天子为何如此轻易将他们放入咸阳封地。
因咸阳及周围封地全然无封城之举,如今唯独皇城以及周围汝原一带有些许归束,其余地界皆是放任不管。
才导致邱绿看到的咸阳,真真宛若炼狱一般。
过路所见皆是病的要死的奴隶,乱成一片,又因下雨的缘故,时常能闻到腥臭之气。
邱绿打帘望着四下,这一路有孟娘阻拦,她都没能施舍旁人,现下望见对面瘦的可怜还正被贩奴鞭笞的可怜孩子,望见马车,直嚷嚷自家的奴隶无病,邱绿听着鞭笞声,她忍无可忍,只要马车速速停下来,将那瘦弱孩童买了下来。
本以为明玉川不赞。
回头,却见明玉川望着外面,眉心浅蹙。
她微顿,与他一同望着外边,二人一路无言,只是明玉川的手紧紧牵着她的手,下午时分到了咸阳宫殿之外,咸阳文臣武将已在此等候多时。
邱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富丽堂皇的金銮车架。
好似将前面的人间炼狱劈砍而开。
“微臣拜见惠玉王殿下——”
他们俯首跪地,为首武将扬声,“微臣总兵花天巡拜见殿下。”
“微臣太守姜敛拜见殿下。”年迈的老者跪地磕头,复又起脸,喜笑颜开,“殿下,内里已摆上特为殿下准备的酒席接应!”
邱绿确实一天都没太吃东西。
明玉川不饿,他未言语,带着邱绿进殿,咸阳宫殿是先天子一手打造,本顺应风土,修建的相当富丽,如今却只显的与民间格格不入。
太守姜敛惴惴不安的转过头目送那二人离开,正有些纳罕殿下的头发,却见被殿下牵在身后的少女回过头瞥了他一眼。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好似看透了什么般注视他稍许,又望了眼四下,方才收回。
“怎么了?”
明玉川时时注意着她,见少女心不在焉,他轻声低语,攥了下邱绿的手心。
两人明显亲昵,不在乎左右视线,周围官员亦不知该不该上前恭维,倒是杨荞接了话,与花天巡,姜敛在后你一言我一句。
众人上座,邱绿许久没吃到一顿正经饭,见眼前摆放的丰盛菜色,流水席面,她明显微顿。
“绿姬,”姜敛拱手道,“知绿姬尤其嗜好美味,微臣等特意一早聘了七个厨子来做这些菜式,一个个都是老厨子。”
他竟将那些厨子都带在身后,厨子们闻言当即磕头跪地,一个个近乎瘦的皮包骨头。
“这是从前城中贵姓家的厨子……”太守一一介绍过后,又指桌上山珍海味,大肆介绍起来。
连明玉川对他蹙起眉心,他都没注意,只忙着讨好那深受惠玉王宠爱的绿姬。
邱绿米饭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吃了,正端起米饭犹豫着想夹口菜吃,便听旁侧明玉川将桌上筷箸扔了出去。
四下当即好似摁下静止。
“聒噪,”明玉川烦了,“出去。”
众人愣愣,侯在姜敛之后的孟适轻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见那筷箸在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他放下没吃几口的饭,与太守等人一同离开了宫殿。
“你——”
杨荞正要说话,明玉川看了他一眼,朝他摆了摆手。
他也灰溜溜随众人一同出去了。
殿内空空,只剩下身边伺候的奴随,与满满的流水席,邱绿可算是能吃饭了,却没了什么吃饭的心情。
“初来乍到,会不会因此惹了差池?”
她犹豫的吃了两口米饭,看着四面的丰盛菜式,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不管,”明玉川从旁侧抱住她,“一群毫无眼力见,只顾自己揽工的东西罢了,如此吵你烦你,”他给邱绿夹菜,心里越发火气,“你多吃些。”
“吃也吃不下。”邱绿喝了两口茶水,指尖搭在茶杯上一点一顿。
65/70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