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家三娘子失踪那日起,谢挽瑜便来大理寺问,当时,崔淮早接到了天子密旨,让他用大理寺私下调查的由头应付谢家。
谢家在乎女儿名声,一直没有声张,且崔淮承诺妥善安置谢三娘子,调查完毕就送人回来,故而才稳住了谢家,没让这件事传出去。
但谢挽瑜跟谢家那群人不一样,崔淮的借口骗不到谢挽瑜,今日,谢挽瑜不知道从哪里查了大理寺的案本,知道大理寺并没有重审刺客一案,所以登门大理寺,对崔淮发出最后的警告。
如果五日内她见不到谢三娘子的人,就敲天鼓告御状,哪怕将这件事闹到朝堂上去也要一个正经说法,崔淮一个大理寺少卿,总不能滥用支取,罔顾王法,私自扣押侯府女眷。
被威胁警告一番,崔淮也很冤,因为他也跟不知道谢三娘子在何处,这事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全是天子所为。
沈拓挥挥手,声音平静,“你且回去,这事朕自会解决。”
崔淮没挪脚,静了片刻,问道:“敢问陛下,若谢司正再问,臣如何回答。那谢三娘子,又在何处?”
沈拓落下眸光,所看了崔淮几眼,笑道:“怎么,你怕什么?”
“有陛下在,臣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心中没底,与谢司正对峙也没有底气,如此岂不是露了怯,让人看出破绽。”崔淮说话谨慎行事稳妥,即使面对天子也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放心,人还好好的活着呢,朕做的事不会给你留下烂摊子,你告诉谢挽瑜,五日后人会完完整整的回去,让她莫要再去大理寺闹。”
“是。”
说完了这事,君臣两人又说起了别的事。
殿外,天光寥落,一轮明月渐渐升起。
虞宁从黄昏等到日落,始终没看见沈拓从议事阁里出来,她靠在游廊的柱子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眼角余光中,议事阁正对着她这边的窗牖被人从里面推开,虞宁立马睁大了眼睛去看。
窗沿内站着一名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气质冷润,生的清雅端正。
原来是个熟人——大理寺少卿崔淮。
虞宁看着窗内,窗里的人也正好往这边看过来。
他在看见虞宁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冷淡模样,然后若无其事地消失在议事阁的窗边。
“切。”虞宁对这个大理寺少卿的印象不太好,谁会对扣押自己进天牢的人有什么好脸色呢。
她把玩着手指,嘴里嘀嘀咕咕,“坑瀣一气,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刻钟后,议事阁的烛灯尽数熄灭。
虞宁终于在等到了她要等的人,见沈拓往紫宸殿走,她连忙往正殿的门口跑去。
天子身边的御前宫人都低着头看地面,全当看不见听不见,眼睛耳朵都是瞎的聋的。
沈拓走上正殿前的玉阶,正要开口训斥,他话到嘴边,没等说出来就见虞宁率先推开了正殿的门,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因为他没有开口说什么,两侧守门的小太监都没有拦着。
沈拓紧接着踏入正殿。
外殿没有人影,他绕过屏风往里面走,只见虞宁十分不见外的坐在龙塌边,扬起笑脸对着他。
虞宁笑着拍拍床榻,“来呀,我们一起睡。”
沈拓拧眉,冷着脸开口,“放肆,虞宁你当紫宸殿是你家后院,可以随意进出?”
她明明是个犯了错的囚犯,却自在地像是回了家一样,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样子。
就连叫他过去的口吻也理所当然极了,沈拓好像回到的五年前,那个身不由己的时候。
可是明明,这里不是云雾山,不是虞宁的山匪窝,这是皇宫,是他的紫宸殿!
“这么凶干嘛!”虞宁被他的臭脸膈应到了,“我可是好心好意来伺候陛下,不要这么凶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虞宁想了想,决定暂且忍耐忍耐,于是再度挂上活泼明媚的笑颜。
“陛下真的不过来吗?”
第24章 伺候
“伺候?”沈拓面上冷意收了收,走到衣架前,缓缓抽出玄色腰带,手上动作不徐不缓,“你想怎么伺候?”
他真的不信虞宁会这么好心,也不相信虞宁会伺候人。
虞宁起身,踱步到沈拓身侧,轻声说:“就……跟上次一样喽。”
“上次?”
沈拓想起前几日在暗室的场景。
阔别五年,野蛮生长的野草乍然变成了闺阁绣户中的娇花,虽然这朵娇花有些伪装的嫌疑,但这些许的温软也令人沉迷。
不过让他记忆深刻不止有欢愉,还有推拒。
想到那滴泪,沈拓便格外烦躁。
那时她明明是抗拒的,怎么只过了几天就变了想法和态度,若说是真心诚意那也太可笑了,应只是为了活命吧。
“朕竟不知你那也叫伺候。”
她只管躺着,看起来比他享受多了,说起来还不知道是谁伺候谁呢,总觉得有些亏。
“那……陛下以为的伺候是什么样的。”
虞宁想起一些春宫图里的画面,有些动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便觉得恶心,她真的不太能接受,可要是沈拓命令她,这口气也不是不能忍。
早些讨沈拓舒心,放下了以前的仇怨,她就能早点回侯府了,失踪好几日了,阿娘和小宝肯定都急坏了。
虞宁在心里安慰好自己,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半步都没有,虞宁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伸出手去拽沈拓白色的里衣带子。
“你干什么!?”沈拓地后退一步,用审视且带着几分警惕的眼神看着虞宁。
“虞宁你放肆!后退,别靠近朕。”
虞宁:“???”
什么意思?他在躲什么?是躲她吗?
男人真怪,尤其是沈拓,他更怪。
虞宁认真思考起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没心没肺地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升起些愧疚来,她难不成,真的给沈拓造成什么阴影?
可是前几日他不是还去暗室里对她……蛮有兴致的呢。
一连两次可都是他主动的,是他想要的,这才没过几天,这人就失忆了?
多少有些不讲理了吧,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没干什么啊,我当然是在伺候陛下呀。”虞宁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再度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带,手上一用力,两个人贴的更近了些。
抬眼间,四目相对。
虞宁仰起头,望进这双幽暗的眸子里,她眨眨眼睛,迟疑着张口,“陛下若是厌恶我……那怎么你才满意,我怎么做,陛下能允许我回家去。”
见沈拓沉默,虞宁眼里的光彩淡了些,她抿抿唇,手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裳。
然而就在这时,温热的手掌贴在了她的后腰上,一点点收紧。
他低头靠近,一口咬在她的唇瓣上。
这一口有些恨,虞宁立马尝到了血的味道。
沈拓是狗吗,她的唇被咬破了。
“呜呜呜!”
虞宁抬手推他,想说些什么,但剩下的话就来不及说出口了,唇齿缠绵的声音占据了内殿,将深夜染上了不能说的气味。
“起开啊……能不能轻点,有些痛。”
沈拓垂眸看她一眼,只见她柳眉轻蹙,一脸吃痛的样子。
他心里有些快活,暗暗想就该这样,他是来报复虞宁的,就该让她尝到痛的滋味。
虞宁终于推开他,拧着眉摸了摸自己的唇,眼里有些氤氲的雾气,话语不自觉地带有埋怨,“都出血了……”
“娇气。”沈拓拉着她的手腕往床榻里走。
他不觉得虞宁是个娇气的女子,手上动作也不知不觉地轻了几分。
帝王冕服与浅色衣裙相同落在地上,凌乱的堆叠在一起。
床畔的月光纱散开,遮挡住一池春色。
意乱神迷之时,虞宁依旧惦记着回家的事。
“我已经离家好几日了,再不回去,小宝会想我的。”
“想回去?”
“想。”
“那……”
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锢着她的,不允许她动一分一毫,好似要将这具身体尽数占有。
虞宁想,无论沈拓怎么不喜她,但应该……对这她的身子还算满意,所以她以自己为条件,想要求一些宽恕。
“只要陛下宣我,要见我的人,必定随叫随到,直到陛下厌倦,再也不见我。”
“你人在宫外,如何随叫随到,这话怕不是诓骗朕的,虞宁你先现在编瞎话越来越顺畅了,连朕都敢骗?”
“……我不敢骗你。”
沈拓垂眸盯着她有几分迷醉的眼睛,手掌轻抚着红润的脸颊,双唇靠近圆润的耳垂,低声道:“我要一句实话,永宁侯府与皇宫虽然不远,但终究是个两个地方,走动繁琐,你说了好赎罪,总不能一点诚意没有,你若要糊弄我,那如何敢开口让我放过你。”
“我……我参加下一次的内宫女官考核,然后进宫来侍候陛下。”
“嗯,行。”
沈拓答应的痛快,虞宁的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只是想先用什么借口堵住沈拓的嘴,至于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考核……以她的能力,估计是考不过去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距离初春的女官考核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万一这段时间内沈拓想通了,宽宏大量饶过她了呢。
长夜不休不眠,睡去已经不知道是何时了。
总之再次睁眼,就是另一个午后了。
入目便是月白色的纱幔,以及胡闹了好久了床榻,宽大的龙榻上凌乱得很。
虞宁刚睁眼就头疼地闭上了双眸,她拒绝醒来,整个人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奈何肚子实在抗议,忍不住挨饿,虞宁只好从床榻上爬起来,拢拢外裳,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看窗外的天色,应该已经是午后了,她这一觉睡得乾坤颠倒,昏天暗地,从初见天光到午膳过去,竟没有一个人来叫醒她。
殊不知是沈拓良心大发,想让她睡个够,还是心黑透了,想这么饿死她。
“好饿……”
虞宁走出内殿,守在外殿的宫女立马迎上来。
彩练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用具,就等着三娘子醒来了。
一见了人,满面笑容,欢喜的气息弥漫出来,“娘子醒了!”
“彩练?你不是……”
不是被沈拓撵出去了吗?
“多谢娘子为奴婢求情,不然彩练就真的要被发配出去了,因为有娘子在,陛下在将奴婢调回来伺候娘子。”
虞宁想说她没有求情过,但看彩练这么高兴,她就将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彩练伺候过她,她们比较熟悉,所以,应该是沈拓吩咐的?
虞宁洗漱一番,又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问彩练:“彩练,你知不知道比陛下在哪啊?”
“在前面的议事阁,白日里陛下大多时间都会在议事阁里处理政务。”
虞宁点点头,然后往议事阁走。出门遇上了梁德,她说要去寻陛下,请梁德代为通报。
结果梁德一反常态,半点迟疑和推却都没有,满面笑容地请虞宁过去了。
“虞娘子请,奴才这就给您带路。”梁德殷勤地说。
他就说不能随意得罪这位虞娘子,得亏早前恭敬了,昨天在陛下的寝殿里睡了一晚上,今晨陛下醒来后还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搅。
这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位啊,陛下那样冷情冷性的,从没有这么悉心过啊,所以这位虞娘子是有大造化的人,万万不能得罪的。
“梁大监好客气,两座殿宇离得这么近,我知道议事阁在哪的,自己过去就行了。”
“不成不成,娘子娇贵,万一议事阁门口的侍卫言语冲撞了可就不好了,还是奴才陪着一起去吧。”
“那就多谢梁大监了。”
虞宁知道梁德为什么这么殷勤客气,经过昨夜,紫宸殿里的宫人们肯定都要误会什么,看梁德的态度,这是把她当成女主子恭敬着了。
她现在算是狐假虎威吗?
别说,还挺爽的,被关了好几天,过得十分窝囊憋屈,现在还蛮舒心的。
看来只要哄好沈拓,一切迎刃而解呀。
虞宁陪梁德送进了议事阁,此时殿中只有沈拓一人,整个殿宇安静的很。
金黄的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落在书案的一角,一小缕光线落在他的手腕上,能将鼓动有力的青筋脉搏看的清清楚楚。
或许是帝王冕服太过威仪,亦或许是这个男人过于好看,每一寸都惹眼,虞宁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抬步走过去。
一边走,她一边在心里想,真好看啊,他为何这么好看呢。
这么好看的男人,虽然不是她的,但也不是别人的,好看又干净,她还能偶尔使用一下。睡的不亏。
虞宁挂上笑容,走到书案边,双数搭在桌上,屈身半蹲,仰着头去看沈拓,一副讨巧乖顺的样子。
“陛下,需要我干什么吗?”
沈拓执着于笔下的文书,没有分给她一丝目光,淡淡说道:“朕很忙,你一边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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