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宝拉着虞宁快走几步,与后面的宫女拉开距离,压低声音说:“所以,小宝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第56章 坦白
有时候孩子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虞宁时常因为骗不了孩子而苦恼。
明明母女俩相差近二十岁,偏偏心眼子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她说什么谎话却能被虞小宝轻易看穿。
虞宁干巴巴掩饰,“没有没有,你别乱想,我就是随口问问。”
“哼。”虞小宝小脸一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亲娘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小声嘀咕:“没有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我才不信呢……”
“不跟你说了,别瞎猜嗷。”
将虞小宝送回祥安宫,虞宁就去尚宫局跟张尚宫告了假,说好出宫两日。
宫规上虽然对女官归家探亲一事有所优待,但实际上并没有很多女官月月出宫,大家千辛万苦考进来,都牟足了劲往上爬,根本没心情出宫探亲的。
也就虞宁清闲,尚宫局众人都清楚,虞宁虽然背靠太后,却并没有往上爬都野心,她在药膳局担个小官,就是在混日子。
张尚宫也不问虞宁这么频繁出宫干什么,大手一挥给批了。
她心里门清,谢司膳不归她管,爱去哪去哪,直接放行就是。
今夜沈拓没有来凝辉阁,虞宁也没有特意去紫宸殿,她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只是凑巧他今夜没来。
那便先回家告诉阿娘吧,晚两天告诉他也是一样的。
*
永宁侯府。
“这次不巧,阿娘昨日去明德寺里上香了。”谢挽瑜接过虞宁送来的信,拆封看了起来。
“上香?那阿娘什么时候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阿娘说。”
谢挽瑜看着信中内容,微微蹙眉,面色渐渐沉下来,随口回道:“每次都要住上两日,估计你这次回来应该是赶不上了,有什么话你告诉我,等阿娘回来我给你转达。”
“不行,这些话我一定要亲口对阿娘说。”虞宁想了想,认真道:“我稍后让府里备好马车,我去明德寺一趟。”
闻言,谢挽瑜终于抬起头,她看了虞宁一会,挑眉问道:“什么事这么急,非要面对面亲口说?”
“要真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先说来给我听听,让阿姊给你参谋一下。”
虞宁垂着眼睛思考中,在想要不要对阿姊说实话。
谢挽瑜也不催她,端起茶盏轻抿,转而说起其他的事:“太后娘娘准备送你出宫,让你和小宝跟阿娘去云州探亲,你觉得如何?想去吗?”
“当然不能去。”
这个时候去了云州,她肚子里孩子岂不是要在云州降生?这不行,趁着有孕,这是个公开的时机在,正好为小宝正名身份。
虞宁毫不犹豫地拒绝,看着阿姊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有些尴尬地解释:“阿姊,我真的不能去,我还有事情要做,很重要的事情。”
谢挽瑜收起信件,单手托腮,好以闲暇地望着虞宁,轻声说:“怎么,舍不得你的情哥哥呢,怕你走了他去找别人?”
虞宁下意识反驳,“阿姊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哪有什么情哥哥呀。”
“其实我倒是觉得,你这个时候离开京都很合适,一来,你确实该和阿娘去云州外祖家拜见一下,外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硬朗,你是要去见一面的,二来……”
谢挽瑜晃晃手中信件,正色道:“也许不久之后,京都就会生乱,你和阿娘出去避一避,我们都心安。”
最关键的是带上小宝一起走,谢家赔不起一个皇孙龙嗣。这次,谢家和太后是饵,平西王和天子才是执棋人,以身入局,当然有性命之忧,唯有确保虞宁和小宝安然无恙,谢家赌一次才有意义,有将来。
虞宁不知道谢挽瑜有什么谋算,不懂朝堂风雨,但她隐约能看出来,现在的谢家,真正掌家有话语权的人不是父亲和兄长,而是阿姊。
阿姊既然让她走,那就代表了谢家的决定。
“阿姊要做的事情我看不懂,也不会问,但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而且我需要知晓,谢家的心,究竟在哪?”
是暗中为平西王铺路,还是忠心天子?
“或许之前还会犹豫,但自从你带着小宝回来,我们就没有选择了。”谢挽瑜笑着说:“阿姊谢谢你,为谢家带来一条明路。”
话说到这,虞宁也懂了。
原来阿姊早就知道她和沈拓之间的事,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虞宁相信阿姊的抉择,但她究竟要不要离京,这事也要看沈拓的想法……
*
昨夜一场小雨,现下空气清新凉爽,满目翠色。
山上湿润,雨后的明德寺有些凉,霍氏走出诵经殿,林嬷嬷悉心准备了披风,亲手给自家夫人穿上。
霍氏缓缓往明德寺后院走,叹息道:“也不知道宁儿和小宝在宫里怎么样了,都怪我,当时慌了神,一时心急就把小宝送进了宫。”
“太后娘娘不是都传来消息了,说是一切安好,夫人就不要惦记着了。”林嬷嬷在身侧劝道。
“太后娘娘虽是将小宝带回了祥安宫,但……”
但是天子也许真的有些变态癖好也说不准,躲过今日躲不过明日,那可是皇帝啊。
霍氏一想到这就愁,可她无能为力,不能为女儿和外孙女做些什么,只好来明德寺祈神拜佛,求老天爷保佑小宝。
伤神之际,前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声。
“阿娘。”
霍氏一抬头就看见小女儿扬着笑脸,正往这边快步走来。
“宁儿!”霍氏惊喜地迎上去,握住虞宁的手臂,“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告两日假归家,不见阿娘在府里,我就寻来了。”
“你这傻孩子,好不容易回家歇歇,你还来寻我做什么,马车晃晃悠悠一路,都没歇好吧,下次可莫要这样了,你好好歇着才是要紧的。”
霍氏嘴上这么说,但笑容都掩饰不住,显然是欢喜极了,拉着女儿往厢房走。
“你和小宝在宫里可安好?这几天阿娘越想越后怕,当真是冲动了,不该轻易将小宝送进宫的……”
霍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显然是与太后想到一块去了,以为沈拓真的对小宝有什么坏心思。
虞宁沉默着,直到母女俩进了厢房。左右没有外人了,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阿娘,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看女儿如此认真,霍氏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宁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娘,娘定然拼尽全力护着你,就算闯什么祸也不要怕。”
虞宁神色动容,莞尔一笑,“阿娘,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亲生的,我当然对你好。”
盖因这么多年的亏欠,长房的任何一个孩子都不能跟丢失的小女儿相比,霍氏承认自己是有些偏心的。
不过这些疼爱都是宁儿应该有的,她只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
“阿娘你不用太紧张了,其实我没有闯祸,只是……”虞宁眨眨眼,低声说:“我应该是……有喜了。”
“有喜?什么喜事?”
霍氏说完就愣住了,她跟虞宁刚刚听见有喜时的反应差不多,许久没有听见这两个字,都没反应过来有喜代表着什么。
“你……”霍氏倒吸一口凉气,“宁儿你是说,你有孕了?!”
怪不得宁儿这么着急地找过来,原来是真的惹了大祸。
女官私通有孕可是大罪,而且是要牵连家里的大罪,这都不算是大祸的话,还是有什么是大祸呢!
霍氏震惊不已,又惊又怒,但不是气女儿闯了大祸,而是气那个不知姓名的男人坑害了自己的女儿。
后宫中没有几个男人,除了太监就是侍卫,所以这胎儿的父亲应该是皇宫的侍卫了。
“不怕,宁儿不怕,有娘在,娘给你想办法。”惊惧间,霍氏思绪流转,想了好几个遮掩的法子。
太后娘娘想让宁儿带着小宝出宫,躲避一下天子,如此不是正好,只要宁儿装病出宫,私通有孕的事情就能掩盖过去了。
到时候她带着宁儿和小宝去了云州,胎儿是流掉还是生下来就都好办了。
流掉简单,只是宁儿要受苦,生下来也可以,就说是从外面抱养的,反正也没人知道真假。
霍氏勉强镇定下来,迅速地为女儿说了好几种解决办法。
却不想虞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娘,其实你用担心我,因为这孩子的亲爹……”
一提到这不负责任的男人,霍氏眼神立马变得凌厉,“是谁?你放心,无论是谁娘都给你做主,你在宫里当差,他还让你怀上孩子,然后一走了之,当真是可恶!”
“没有没有,他会负责的。”
“负责,他拿什么负责,宁儿你说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虞宁苦恼的抓了抓鬓边碎发,怯怯张口:“沈拓。”
“沈拓?这名字有些熟悉……”
霍氏拧眉思索,总觉得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好像从哪里听见过,但又讳莫如深。
沈拓沈拓……
霍氏猛然想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虞宁,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宁儿你……你在跟娘开玩笑吗?”
“没有。”
这个名字犹如晴天霹雳,将霍氏的头都劈炸了,她缓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天子之所以对小宝那么好,全是因为看上了小宝的亲娘的?他封小宝为县主,各种优待,都是为了讨好宁儿吗?
可是天子看上一个女人,直接一道圣旨命其入宫就是了,何必花费这么多心思去对一个孩子?他竟也不在意宁儿是二嫁之身,与前夫生过一个孩子?
虽说大邺风气开放,二嫁的女子很多,在那毕竟是皇家,天子正值英年,俊美威仪,多少高门贵女求之不得,如何就看上了她家刚刚找回来的女儿?
冷静下来的霍氏立马收拾东西,带着女儿回了永宁侯府。
她不敢在外面找大夫给女儿把脉,只好匆匆回府去,找侯府医师给虞宁把脉。
母女突然回家,还叫了医师过去,侯府众人还以为是谁受伤了,都闻讯来看,谁知母女两个都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霍氏镇定地送走二房的众人,又将赖着不走的谢遇棠撵出门外,这才让医师来给虞宁诊脉。
医师的回答跟虞宁一样,毫无疑问,确实是有喜了,而且从脉象来看,这胎儿已经有两个半月了。
大人与胎儿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霍氏微微送了口气,给医师塞了好多银子,嘱咐这事万万不能说出去。
屋中只剩母女二人,霍氏问了许多话,虞宁都一一回答。
当娘的总是要想很多,在霍氏心中,女儿最好的,配得上世间一切,但在别人眼中就未必了,霍氏不心有怀疑,总觉得天子没理由会对女儿如此好。
任何事总有一个凭什么,天子什么也不缺,什么都不爱,空置后宫多年,凭什么虞宁一进京,他就看上了虞宁呢?更何况她还是二婚带着孩子的。
霍氏想不通,不觉得天子有多少真心,直到虞宁放弃挣扎,将六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所有的疑惑才都清了。
既有前因,后面的事情便都合理了。
强娶的夫君不仅没死,还是当朝天子,他不计较从前,如今还要扶妻子做皇后,这是极好的结果了。
霍氏早就听说沈家出情种,没到竟是真的?
“圣明啊,陛下圣明!宁儿我觉得极好,你阿姊说得也对,咱们既然走上这条路,那就奔着后位去。”
虞宁亲眼看着亲娘的态度大变样,从破口大骂到陛下圣明,变脸实在太快了。
“对了,太后娘娘让你带着小宝出京去云州,宁儿你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是阿姊又说京都最近可能会不太平,说去云州避一避也好。”
这事,霍氏也没有主意,宁儿的去留,现在已经不是太后娘娘和谢家就能决定的了。
“你回宫说,与陛下说说这事吧。”
“好。”
*
虞宁在家里住了两日,第二日午后启程回宫。
人刚进药膳局,水都没喝上,花容公主的人就过来送东西了。
洗尘宴时,花容公主中药,虞宁被冤枉,前两日花容公主被赐婚给晋王沈膺,这事彻底了结。
今日这些赏赐是花容公主送来感谢虞宁的,缘何要感谢她不知道,送赏赐的婢女也没说,只说花容公主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虞宁惊了一下,头次听到花容公主要与沈膺成婚的消息。
花容公主的婢女离开后,她便端着药膳往紫宸殿去了。
这可真是巧了,上次就是在这条路上遇见沈膺,今天又遇见了。
只是这次沈膺的神情不那么轻松欢快了,少年人阴沉着脸,明显憋着气,碰上虞宁才勉强收了冷脸。
“小王爷也要去紫宸殿?”
“是,去找皇叔告状!”
遇上个熟人,沈膺满腔气愤终于有了人说一说,他指了指脸上的红印子,气道:“皇叔将慕容玉赐婚给我,这两日她就自来熟地进了府里晃悠,给她嚣张坏了,脾气不好也就罢了,她还会用鞭子!竟然敢打本王爷,这样的女子我才不要,皇叔不能因为自己不想要就赐婚给我,这样下去还说什么两国之好,我看是要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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