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青梨嘴唇惨白,手紧握成拳。
玛莎的母亲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是无法否认的的事实。
镇上人口再少也有几千人,像玛莎这样的小姑娘不是没有,可瑞博偏偏挑上了玛莎,因为基地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青梨到这边只有一个还算朋友的朋友,就是玛莎。
这是瑞博的报复,他动不了青梨,就去找玛莎下手了。
青梨看着玛莎的母亲,没有说一句话,离开了房间。
“有瑞博的消息了吗?”她问陈赛。
陈赛摇摇头。
“大象和猎鹰呢?”青梨问。
大象和猎鹰是最擅长侦察的两个人,以前有人偷了岳峙的东西,连一枚指纹都没有留下,他们两个出马,不到八个小时,就把偷东西的人和被偷的东西带到了岳峙的面前。
“一个在菲律宾,一个在非洲,带队去护卫油轮了,那两个地方一个治安动荡一个海盗猖獗,本来明天也要把你派过去的。”陈赛眉头打成死结,显然瑞博的事情影响了原本的计划。
对讲机又响了起来,青梨听到了蒙格玛的声音。
“蒙格玛在小镇东边的雨林里发现了一些踪迹。”陈赛反而更忧虑了,“以瑞博的水平,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简直就像是……”
“故意留下引我们上钩的陷阱。”青梨抬眼看着陈赛,“或者说引我上钩的陷阱。”
说完,她转身就朝东边狂奔而去,陈赛在后面喊了她好几声,她权当听不见。
“你们几个赶紧跟上去,千万不要让她落单!”陈赛着急地把眼前的这些保镖全都派了出去,但他知道这些人的战斗力根本比不上佣兵团里的精英,要是瑞博有意甩开,他们根本跟不上。
“西极,瑞博故意留下了线索,青梨已经追出去了,那边只有蒙格玛,还不知道能不能拦住,你赶紧赶过去,瑞博那家伙现在已经疯了,真要正面硬刚,青梨绝对不是对手!”陈赛赶紧给西极打了个电话。
西极那边打开了免提,挂了电话问,“情况就这样,什么指示?”
岳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修长的手指在青梨送他的礼物盒子上点了两下,“你去,别让她受伤了,至于瑞博,不用活着回来。”
西极转身出去了。
梁津在岳峙身边站了好久,突然问道:“之前没有让西极阻止瑞博去镇上,现在为什么又让西极去保护她?”
岳峙没有看他,看着眼前繁盛的花园,“什么意思?”
“瑞博好女色,最近因为手掌受伤功能受损的事情一直焦虑又暴躁,他犯下这件事是可以预见的,而青梨因为过去的事情对性.犯罪这件事极其敏感,他们再次交手两败俱伤也是必然的,这难道不是你计算内的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岳峙好笑地看向梁津,“我只是想让瑞博去镇上犯点事,好以此为借口打发他,至于青梨,我的确想让她受些打击,不要再这么天真,她应该只考虑为我效命,而不是去管无所谓的人那些闲事,但并没有想让她被瑞博再次伤害。”
“毕竟是个小姑娘。”岳峙的声音低沉了一些,他又下意识地在青梨送他的礼物盒子上摩挲了一下,他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又最终没有说出口。
空气就这样沉默了下来,良久,岳峙又问梁津,“青梨考核的时候,是你两次把她的位置暴露给瑞博的吧,你又是为什么?”
梁津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觉得先生对青梨有些不一样,无谓的感情只会成为软肋和弱点,我不想让先生身边存在这样一个隐患。”
“你想多了,一把刀而已,我不会让她反过来割了自己的手。”岳峙轻笑了一声,“不会有任何女人成为我的软肋,哪怕是玉雨,你知道的。”
梁津“嗯”了一声,“以后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另外一边,青梨很快就追到了小镇东边的雨林,但还没有遇上蒙格玛,就看到了再次故意暴露行踪的瑞博,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雨林深处。
结果就是保镖一路赶到蒙格玛跟前,双方谁也没见到青梨,只能喊一声“糟了”,然后把情况告诉西极。
西极倒是很快就知道了青梨的方位,因为她带的那条刻有她名字血型和生日的士兵牌里有定位芯片。
但他从庄园赶过去,至少需要四十分钟,只希望青梨在那之前能够不要受伤。
即使心中的愤怒已经可以毁天灭地,但青梨还是足够冷静,甚至她甩开跟在后面的人也不是因为冲动上头,而是想要亲自给玛莎报仇。
她没有追得太紧,始终和瑞博保持着八九百米,能够察觉对方踪迹但又互相看不见的距离。
看时机差不多,她干脆停止了追击,布置了几个简单的机关后,原地潜伏。
果然,没一会儿,瑞博发现后方没有人追上了,就开始掉头回来了,正如青梨所判断的,他此时早就失去了平日的理智和冷静,没有对现状的正确判断。
青梨的机关设置得很简单但很隐蔽,瑞博只是踩在一根看似干枯的枝条上,两根粗韧的枝条就以迅捷之姿朝他的门面猛地抽了过去。
他向后空翻避开,就又被后面的一根树枝狠狠抽在了背上,虽然他眼疾手快向前扑倒卸了不少力道,但背后还是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样,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凌空一声枪响,瑞博就地滚了一圈,勉强将自己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哈哈!”瑞博发出歇斯底里地狂笑,“你知道玛莎那个小婊.子最后的话吗?梨小姐会来救我的,她会带我离开的……哈哈!”他掐着嗓子妖声怪气地学玛莎说话,还没说完就又笑了出来。
“不过都是岳峙的狗,她还觉得你比她高贵有本事呢!简直可笑!”瑞博喊道,想要激怒青梨,让她失去理智,冲动地露出马脚。
“不愧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就是嫩啊,轻轻一掐就一个伤……”他继续说道。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青梨那边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好像他周围根本没有人一样。
瑞博深吸了几口气,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忍不住稍微探了个头,企图观察一下后方,但就在他伸头的一瞬间,一颗子弹直接打掉了他的外耳廓。
他惨叫一声,用后背在树干上重重砸了几下,奋力蹬着腿缓解了疼痛,说话都直抽气,“你的枪法还是不够,要是西极,刚才那一枪应该可以直接贯穿我的脑门或者眼睛,你的弓弩倒是用得不错,可是比起枪来,杀伤力不够。”
“我的手废了,以后也干不了这行了,岳峙本来就不想要我,合约到期也没打算和我续签,回国我也干不了别的,我的后半辈子被你毁了,你以为这样就算了,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儿,你也得搭上一条命来!”
瑞博喊了一声,用豁出去的心态爆发了难以想象的速度,他闪身离开树桩,朝另外一棵树飞快地移动,青梨的枪追在后面打却没有打中,反而暴露了位置。
瑞博一个点射,青梨藏身的大树被打得树皮乱飞。
她面不改色,拿出自己最拿手的“幽灵”弓弩,瞄准瑞博藏身的那颗树不远处,一丛毫不起眼的小灌木,弩箭破空而出,扎在那片柔软地腐殖层。
像是弓弦崩断一般一声抽动空气的声音响起,一声巨大的枪响,瑞博发出了不似人的惨叫。
青梨轻巧地从树上跃下,来到瑞博面前,踩在了他艰难准备抬起射击的右手上。
瑞博被霰.弹枪击中,即使他有逆天的反射神经,稍微躲避了一下,但左半边身体还是被打出了四五个血洞,虽然只有一颗子弹射中了左腹,其他都在左胳膊和左腿上,不至于一击毙命,但就这么放着不管,他也会死于失血过多。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怎么可能和你正面冲突,我知道你会过来,这棵树是这方圆十几米最粗的一棵树,你一定会想办法找它当掩护,而且你笃定我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做不了什么,所以,你看……”
青梨踢走瑞博的枪,蹲在他面前,回身指了一下他正前方,“我在那里藏了一把霰弹.枪,瞄准了这里,你果然没发现。”
瑞博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倒是我小瞧你了,都怪我从来看不起女人,女人,就应该是男人的玩物。”
“不怪你,你这个想法很好,所以才能死在我手上。”青梨看着他,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军刀,抵在他胯.下要害之处,声音阴冷狠厉,“我说过,我会把这玩意儿切下来,让你自己吃下去!”
瑞博的表情总算是有些慌乱起来,他已经不怕死了,但只求一个痛快。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试图转移青梨的注意力,“半夜我潜入进去,掐住玛莎脖子的时候,她那个赌鬼老子就在门外,抖得筛糠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扔给他两沓钱,他居然帮我关上了门,哈哈,根本不管玛莎还在哭着求他救她呢。”
瑞博气息微弱,只要再拖一拖,他就会死了,“你要报仇,是不是搞错顺序了啊。”
青梨垂眸看他,手下一个用力。
瑞博身体似弓一般张起,甚至发不出一声惨叫,苍白的脸顿时变得更加死灰。
“不重要了,反正你们这样的垃圾,早晚会在地狱相逢的。”
第16章 16.初悸(十六)
西极赶到的时候,也被眼前一幕惊到了,半天没有说话。
瑞博还没死,不过也就剩一口气,他的血把剩下一大片土地都浸透了,裤子裆部的位置也是一片暗红,血腥味在潮湿闷热的雨林里像是散不开一样,让人发呕。
青梨就站在瑞博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彻底死亡的那一刻。
“走吧。”西极皱眉走过去看了一眼,“瞳孔都散了,就剩一死了。”
青梨没动,直到瑞博彻底断气,她才举起手中的弓弩,抬脚朝山下走去。
“他也算是罪有应得,尸体扔在这里很快就会被毒虫野兽吃掉,连骨头都不会剩下。”西极跟了上去,“下辈子投胎肯定是个畜生。”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青梨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他发现方向不太对,“你还去干什么,陈叔把人都撤回来了,赔偿的事情梁津会负责的。”
“赔偿?”青梨终于开口,她回头看向西极,“赔偿多少能换回玛莎的命,你知道这些钱最后回去哪儿吗?要是能落在玛莎妈妈和妹妹的手里百分之一那都算玛莎在天有灵了。”
西极不能理解,“那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事,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说到底,岳峙赔钱那都算是讲人道了。”
“你回去吧,和先生说一声,我晚上就回去了。”青梨摸了摸后腰的军刀,“你别跟着我了。”
因为山头阻挡光线,小镇上的天总是黑得比别处早一些,青梨到玛莎家的时候,日头只剩下了一圈昏黄的光晕。
她走进玛莎家,里面很多人,都是镇上的居民,他们来帮玛莎敛葬,办葬礼,每个人都沉默着,没人谈论玛莎身上发生的事情。
青梨在玛莎的棺材边看到了自己买来的那只包,她走到玛莎母亲面前,毫不意外地又看到对方脸上的青紫,“为什么打你?”
玛莎的母亲悲伤哀怨,显得死气沉沉,“我想给玛莎做法事,那样她的灵魂才能安息,下辈子才能投胎到好人家,不再吃苦,他不愿意出钱……”
青梨问:“他在哪儿?”
玛莎的母亲看着青梨冷绝的眼神,忽然开始浑身颤抖起来,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被一耳光扇裂的嘴角传来剧痛,让她回到了现实。
她低头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依偎着自己的小女儿,闭上眼指了一个方向。
青梨穿过狭小的院子到了后面的屋子,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视机巨大的声音还夹杂着男人的呼噜声。
这个男人放任自己的女儿被奸.杀,拿着瑞博补偿的钱去豪赌一夜,喝得酩酊大醉地回来,却因为女儿葬礼的事情对妻子大打出手。
有的时候青梨根本搞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玛莎死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活着?
现在她觉得无所谓,搞不懂就搞不懂吧,她只做自己该做的。
一脚踹开门,青梨走了进去,她四下里看了看,拿起桌上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然后走到沙发前,一脚踩住男人的胸膛,将手中的刀对准了对方的胸膛。
男人被踩得难以呼吸,终于睁开浑浊的眼睛,受到惊吓而瞪大眼睛的瞬间,刀插进了他的胸膛,戳进肺部,还残忍地转了一圈。
呼吸瞬间受阻,他的脸涨得紫红却喊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嗬嘶嗬嘶地喘气,一脸恐惧地看着青梨,从沙发上摔倒在地。
青梨把刀拔了出来,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有一滴顺着她纤长的睫毛低落下来,在眼下淌出一道痕迹,如血泪一般。
她把手中的刀塞到男人的手里,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挣扎着向门口爬去,却被一道阴影笼罩了,他抬眼一看,是妻子那张熟悉的脸。
他朝妻子伸出手却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他愤怒又惊恐地看着那个逆来顺受的妻子,慢慢关上了门,就像他昨晚关上女儿的房门一样。
肺部被刺穿,要么死于窒息,要么死于失血过多,无论哪个,他都要受尽这最后十几分钟的折磨。
青梨顶着一脸血回到了庄园,摩托车狂奔上山,风杀进她的眼睛,她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回到庄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看到温暖的光将繁复精美的蒂凡尼玻璃印得梦幻又温柔,扔下头盔,推门进去了。
岳峙坐在落地灯旁的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他放下书起身,几步走到青梨面前,“受伤了?”
青梨抹了一把脸,血迹已经干涸擦不下来了,“不是我的血。”
空气有些沉默,她直愣愣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就是干脆在发呆。
岳峙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去了浴室,拿下她的手套,帮她把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都擦干净,然后把她按在餐桌前坐下。
青梨抬头,“先生,你在做什么?”
“给你热一杯牛奶,喝了好睡觉。”岳峙搅着奶锅中的牛奶,散发出香甜的味道。
“先生,我曾经听人说……不可随意结缘,因为人和人的缘分是很微妙的,如果轻易结缘,说不定会干扰到别人的命运。”青梨看着窗外,“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瑞博不会挑上玛莎,玛莎也就不会死了。”
“这件事如果这样算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岳峙将温好的牛奶放在青梨面前,“瑞博记恨你是因为考核,而考核是我这里的必然程序,我和你认识是因为你的继母维多,而你之所以会在印尼是因为你的母亲被拐卖……还要继续算下去吗?说起来,要不是我昨晚非把你留下来参加party,你就回去找玛莎,或许能救她,更要说起来,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招揽瑞博,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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