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听她胡说八道
作者:且墨
文案
辛朝第一说书人焦侃云,化名隐笑,靠着胡编恶官污吏们的野史发了家。
因她编述的内容新奇有趣又离谱至极,百姓们津津乐道,传播快极,官员们风评被害,纷纷讨伐。
然而隐笑十分神秘,背后似有高人撑腰,不仅难寻踪迹,还无法举报,更可怕的是,从朝堂到闺院,她对所有人的行动了如指掌。
众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焦侃云:给腐败的朝廷亿点震撼。
直到有一日,焦侃云乱写的《自恋的忠勇侯虞斯不得不说的隐(lang)秘(dang)情史(上册)》爆火,且传到了正主耳朵里。
虞斯不惜动用忠勇营全部武力地毯式搜索,终于在吏部尚书府后院找到了她。
虞斯:来,你给我把下册写了,就当着我的面写。
焦侃云:你以为我会羞愧欲死?
焦侃云:不,你错了,下册只会因为我巧设插图而变得更劲(?)爆。(作画中
可是写着画着,焦侃云发现,虞斯不是恶官污吏,他是个好人,是个性格好身材好长得好的大好人。
焦侃云:要不,我给你挪成深情人设,挽回一下形象?造谣中伤好人,非我本意。
虞斯:情史对象若改为焦侃云,便不算造谣。
人设:
焦侃云:人前八面玲珑尚书府独女,人后犀利疯癫狂笔说书人,是会表面笑嘻嘻背后写死你的贵女圈打工人,人生从不内耗,都是外耗别人。
虞斯:人前英明神武蔑霸忠勇侯,人后矫情戏多的薄脸皮丧神,身怀绝世武功,依旧会被女主写的ooc同人文创翻,躲在被窝清泪两行。
排雷:
1.双c,He,大概基调是甜文,轻松的,但有权谋剧情线,总体谈恋爱居多。
2.前期女主对男主为人有诸多误解,接受不了男女主有信息差的朋友们可避。
3.女主的青梅竹马太子会去世,是与权谋线紧密相关的主线,权谋低智扯淡,作者训练叙述这类剧情的能力中,提前谢谢大家的包容。若介意可避。
4.架空,勿考据。
5.人设并不完美。
6.防盗设置订阅率不足40%的小可爱请往后等24小时,感谢大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马甲文 轻松
主角视角焦侃云一堆人
其它:HE,轻松,甜文
一句话简介:古代营销号的自我修养
立意:不要偏听偏信。
第1章 阎王点卯
融融春意,三月勃兴。偃甲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多数都追逐着官兵往金玉堂的方向赶去。
金玉堂居于闹市,原是辛朝樊京城内一座再平凡不过的小酒楼,前年突然开设讲坛,供说书匠常驻,又得一神秘说书人,自写话本,竟语惊四座,一时名声噪起,吸引无数闲客。
平民听个趣儿倒罢了,后来就连位高权重者也忍不住光顾,听到尽兴之处,纷纷掷银撒果,老板赚得盆满钵满,不到一年就翻修重整,如今金玉堂雕栏玉砌,富丽堂皇,一跃成为樊京酒楼翘楚。
要讲这说书人讲的内容为何备受民众青睐?
无他。只因这个世道对八卦谈资的追求,从来都是越隐秘,越能激发人的窥探欲。
说书人艺名隐笑,天文地理,她不一定通晓,但大到宫闱秘辛,官场授受,小到世家子弟流连花楼,欠下情债,甚至牢房污吏牙缝的犄角旮旯里抠出来几个菜,她都清楚得很。
平民百姓往日里哪听得到这些,有钱些的,一场不落地听完了,没钱的,靠着街坊邻里也要把完整的话本打听出来。
至于高官为何要常常光顾?要么是也很好奇同僚们的私生活,要么,是怕她开口讲的,正是自己的私生活。
譬如上月底,大理寺判决一起杀妻案,认为嫌犯丈夫在妻子死时正于梦中酣睡,凶手必定另有其人,于是判其无罪释放,并大肆宣扬大理寺秉公执法,从不错冤好人。
听着很正直,只是这位没有被“错冤”的“好人丈夫”,是户部尚书的公子,事情就蝇营狗苟了起来。
于是隐笑次日就讲道:“二月廿八,夜来风正轻,杏花乘月明,子时三刻,李少倾正冠出府,次日尽兴而归,驾行马车辙痕深重,原是揽回白银万两,与一身狼狈奸气。
“只见少倾兄面色酡红,艳香扑鼻,俨然嫖也醉也。赠金同行者何人?尚虎步是也。青楼何处?樊京红袖招是也。白银万两何处?已藏于少倾兄府上古玩字画之中。
“据知情人士透露,那夜莺歌燕舞后,少倾兄就出现了罕见的梅形红疹,奇痒难耐,为此食不下咽,夜不安寝。疑似缠染花柳,现下四处求医,不敢为人知道。”
常听她开讲的客人立即便知“李少倾”是何许人。
彼时在高座上吃茶的大理寺少卿顿时如坐针毡,咬碎了后槽牙。
收钱了吗?
“首先,这个你别管。”
到底有没有收万两之多?
“不是,这事儿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啊!”
去嫖了吗?
“胡说!他胡说!”
当真染上花柳了吗?
大理寺少卿拿手指头戳死了桌面坚称,“上次问过大夫了,是寻常湿疹!”
但当夜,少卿就顶不住舆论压力,称原杀妻案审判有误,下令重审,改判丈夫有罪流放。户部尚书病倒,从此与大理寺少卿交恶。
再譬如去年底,樊京中强盗贼寇肆虐,且十分猖狂,有时竟然毫不避讳于人,光天化日就入户明抢。
无计可施的老百姓报上兵马司府衙,衙门却以“数量庞大,顺延等候”为借口,暗示百姓们“交钱排队,钱多插队”,百姓们赔了棺材本,衙门却草草了事。
最后钱财尽数落进了指挥司知事韩大人的口袋。
半月后,隐笑讲道:“正月十五,元宵灯会,鄙人有幸于游街时,偶遇韩大人乔装打扮,与一妇人携手同游,眉来眼去风流靡靡,大人净是猥猥灿笑,毫不避讳。
“二人领一及腿小童,初步揣测小童年有四岁,戴璎珞项圈,上挂有一枚长命锁,写着偌大的‘韩’字。据知情人士透露,此子乃是二人亲生。
“又见韩大人身后跟随女子众多,皆身姿绰约,簪星曳月。只可惜风大迷眼,鄙人瞧数不清。后有知情人士稍加盘点,报数十八名之多。”
十八个,不至于。有孩子,也不至于。
但的的确确养了一名外室的韩大人当即汗流浃背。家有将门悍妻,此事若是传开,他无疑是死定了,遂听完讲堂就没敢回家。
三日后,隐笑又开讲了:“据知情人士透露,日前,曾于‘长尾巷小璋楼外,自西而东数第二棵梨树下’与韩大人巧遇,又见其纠缠一女子,形容猥琐,姿态龌龊,被女子掌掴后仍不知收敛,推搡拉扯,实在有损朝廷威严。
“报信者唯恐识错面孔,特于‘小璋楼’等候多时,直到在‘三楼廊上’与大人相互照面,才敢确认是他本人无疑,最后目送韩大人走入了‘廊尽处,朝南向,靠北面的风字号雅间’,亲自为大人点了一名姣美侍女,以慰大人掌掴之痛,确信大人笑纳后,方才放心离去。”
他到底有没有和女子拉扯?不知道。有没有笑纳侍女?不知道。但落榻之处,真的不能再真。
因为那一夜,韩夫人提着长枪去了长尾巷,韩大人整整三个月都没能上朝。
匪盗案被移交给了他人,朝中给事们也以“作风不检”为由,弹劾了韩大人,吏部顺理成章地将他调到了刮不了半点油水的新职位。
隐笑好一出釜底抽薪,得了民心。
她高明,趁此时机,将这一年多来的讲本编撰成一本野史,名曰《辛官·一卷》,由金玉堂印制发售,民心所向,勋贵也来凑热闹,直接发了家,名动天下。
自从陆陆续续有高官们被裁制,大家无不起早,准时到金玉堂,听隐笑开讲,以应及时之便,生怕谁没来,她就说谁。
时间一长,官员最恨听到下属通知“金玉堂又开讲了”几个字——说是阎王点卯也不过如此。
难道从来没有被她“坑害”的官员制裁她吗?
没有。
凡事找上门,她皆让手下人以三语应答:
装痴扮傻:“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还有,您牙上有菜。”
理直气壮:“你急了。”
反客为主:“拿出证据来证明我说的是你,否则我请讼师告你诽谤。”
更不要说隐笑进出门都有密道可通行,单说她说书时,从来只站在三楼雅间栏围的一方高堂帷幕间,隔着玉屏,不露真容。
外边,金玉堂还派了数名护卫把守楼道,铜墙铁壁,闲人根本无法靠近,带兵硬闯还差不多。
倒是有两回被硬闯过。
一回,是官员以“造谣中伤朝廷官员,扰乱樊京治安风气”的名义来抓捕她,结果前脚踏进门,后脚就被上面以“无故私自出兵”的名义,给私自出兵镇压了。
官员若要说清自己不是无故发兵,便要说清她到底造谣你了什么,上面将你背调一番,若你属实清白,那才能准许你去抓捕她。
但大多数官员都是经不起背调的,更何况有时候吧,她也没有指名道姓说自己讲的是你,你非撞上去,又给她提供素材,私下里她还不知道怎么乐呢。于是只好不了了之。
还有一回,是官宦子弟带着打手来,什么名义借口都不找,摆明了砸场子揪人,结果连她的衣角都没瞧见。
次日官宦子弟嚣张的恶少行径,倒是被言官记在了奏报上,言官们以“教子无方、治下不严”将他那倒了血楣的爹一顿弹劾,再转交吏部处理。
经过这么几遭,大家好像有点回过味了。这人背后有高人,有靠山!嘶,难道她所作所为……皆是天家授意?!这么一通揣测下来,还没制裁她,先把自己给吓退了。
抓不了隐笑,还治不了金玉堂吗?迂回作战总可以了吧!
举报吧!举报金玉堂!
却又有王侯公伯的女眷们喜欢在此吃茶听书,谁也不敢妄动。
商战吧!搞垮金玉堂!
却又有富人砸钱、百姓拥护,资金口碑双不倒。
听说她最近应女眷和富商们的要求,打算出一本“单人向·风流情债类”的闲话读物,正在考虑拿哪一位贪污腐败的高官勋贵开刀。
这个消息一传开,樊京城的鸡都不敢多吃鸭碗里的一粒米。
散了吧!明哲保身!
今日偃甲街人流涌动,嗑瓜子的大娘笑着指指点点:
“瞧见没有?这个阵仗,金玉堂又开讲了。”
旁边摊煎饼的小哥笑说:
“我去看过了,隐笑到是到了,但是刚发了公告,今日休讲。”
“那这是干啥?”
背着行囊的酸腐书生们把双手拢进袖子,顺势讲出自己刚探听到的八卦:
“两年前老忠勇侯暴毙,他的独子虞斯袭位后,不是立即被陛下遣去北境打仗了么?
“今日一早,虞侯爷凯旋回京,见侯府尚未打整好,便临时决定落榻金玉堂。
“兵马司的副指挥使郭遣早就派人将金玉堂重重包围,说是要清堂,不得让任何人惊扰功臣……”
另一人看出端倪,便问了:“清堂只是借口,去金玉堂探抓隐笑才是兵马司的目的吧?”
“郭遣与那大理寺少卿交情匪浅,怕是受了大理寺的托。”
“别忘啦,兵马司上任知事韩大人也是隐笑揭发的,副指挥使这是给同僚报仇来了。”
“也不知这回隐笑跑不跑得掉……”
“真要是被抓到,进了大狱,点不出罪名也要脱一层皮吧!”
“这忠勇侯怎么偏偏选在金玉堂下榻呢?”
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怒声:“都无事干?把道让开!”
众人猛一回头,见到凶神恶煞的副指挥使郭遣,领着兵杀到了眼前,吓了一跳,一边让道一边直犯嘀咕:“凶甚么呢,今儿个你就搜吧,明儿个隐笑就讲穿你的老底!”
郭遣充耳不闻,昂首远眺,人潮中官兵行迹蜿蜒,一直延续到金玉堂门外,他抬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
一名小兵逆流而来,在他身前跪下,“大人。”
“如何?”
“禀报大人,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咱们的人了,只要密道出口没有设在另一条街上,便飞不出去一只蚊蚋!”
郭遣兴致高昂,“很好!”
“已按照您说的押住了堂倌和散客,若有与进门时的登记名册对不上号的,便以‘身份不白,形迹可疑’的名义暂押。”
“非常好!这次忠勇侯宿在金玉堂,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了!若发现隐笑,便先套一个‘疑似谋刺功臣’的罪名给他,抓进牢里再说!”
稍作一顿,他又握紧拳泪流满脸:“都放聪明点!咱们只有这一次宝贵的机会,必须要抓住隐笑,铲除祸害!”
小兵不解:“大人,您哭什么?”
“隐笑睚眦必报,抓不住,也许咱们的底子过几天就被摸得清清楚楚,齐整地放在金玉堂的讲案上了。”
金玉堂的偏隅,一间隐蔽清幽的雅厢内。
少女画彩挽着鬟髻,身穿碧衫,正蹲在香炉前烧毁一沓书稿,她的眉心点了一逗朱砂,衬得皓肤粉腮,玉雪可爱。
“姑娘的男装已让风来穿上了,讲稿也都烧掉了。”画彩抬眸,透过屏风看向后边一道朦胧的身影。
焦侃云捋着一缕青丝,从玉屏后款款走出。
璧人生就一对绻尾绵邈眉,狭长丹凤眸,鼻若悬胆,朱唇挽笑,举手投足间老神在在,姿容清逸,浑如绿玉君下风,清瑶池中水。
青丝以一根银簪挽成随云,顶端牵留些许斜垂如柳条,康貌高挑,穿着朱红色缂丝海棠纹锦裙,笼着似烟似雾的银色薄罩衫。
她向来喜爱穿红银二色,此刻立在玉屏边,挑眉端颔,眼神犀利,活脱脱一杆红缨长枪。
“好,把香灰埋仔细了。”一开口,却是粗糙低沉的音色,“风来,进来吧。”
被称作风来的男子敲响外门,“大人唤吾?”
“嗯。”焦侃云端起桌上一盏清亮的茶汤。
风来推门而入,他内里穿着黑衣劲装,外边却套了件青色长衫,腰间左右各佩一环首刀,长身玉立,躬身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焦侃云呷了一口茶汤,不紧不慢地将口中滞舌涩嗓的药粉混着茶水吐在痰盂中,再开口时,音色恢复了她原本的清脆沁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兵马司的副指挥使郭遣方赶到,堂倌便已清点完毕,正逐一比对散客在登记册上的名姓。
“哦,走时还听到副指挥使命人上楼敲门,请各雅间内的贵宾们下去比对,应该马上就敲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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