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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他淡淡地说道。
不过是一个字，却莫名有一种重若千钧的力量。
就像是他答应，就绝对不会反悔。
虞悠悠眼睛顿时一亮，觉得这法相还挺和气，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说话，可面冷心热呢。
她揉了揉自己刚刚被吓得消瘦了的小肚皮，觉得自己还得多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眼见这第一次“活过来”了的天魔法相，她歪了歪小脑袋，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恢复原身，而是保持着这样一种法相存在，可这不是重点。
她重点想问的，却是。
“身上的恶念，有用没？”
之前她还想跟皇甫真问问这天魔法相身上纠缠的恶念能不能吃。
生怕破坏法相平衡，上回那么馋，她都没碰那些恶念。
如今既然法相自己醒过来，自然他更清楚他自己身上的事，怎能不问问看呢？
“何意？”法相就问道。
“没用，悠……饭饭就吃掉！”这天魔法相身上纠缠的恶意是最纯粹的恶，与外面那些完全不同，深邃纯正，一丝一缕都能让普通人堕落，引发人心中最黑暗的恶意。
这与天魔法相脚下镇压的那无边无际的恶意同源，也不知是泄露还是怎样，反正就是纠缠在他的身上。
小家伙现在只能看着地下被镇压的那自己还无法消化的恶意流口水。
可要是只吃这法相身上的这么一点点的话，倒是可以消化，顺便给自己补补力量。
她踮脚，仰着小脑袋说着天真单纯的话。
一双黑雾缭绕的眼睛满是期待。
法相微微动了动，静静地透过魔甲看着她，许久，方才问道，“你想吃？”
“嗯嗯。”
“有害。”他淡淡说道。
“香！”
幼崽跟他据理力争。
“你出身皇甫，尚是幼崽，不可。”他似乎觉得她小。
可幼崽顿时急了，跳脚，用力想了想自家爹爹曾经给自己讲过的好些故事，绞尽脑汁总算想到如何反驳。
“莫欺！少年穷！”
天魔法相又安静下去，显然并不赞同。
然而他刚才的回应，是因她还小才不能吃，而不是吃了会影响他。
小家伙精明地抽丝剥茧，就发现大概恶念吃了对天魔法相影响不大，顿时握紧小拳头，用力吸了一口！
她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让这法相知道自己的胃口。
当粘稠的恶念被这一口从天魔法相那庞大的身躯之上吸取，游走着涌入小黑崽的口中，法相豁然张开眼睛，背后六臂对她伸出。
伏在幼崽怀里的小黑龙猛地抬起头。
然而对上那双仿佛万古无波的眼睛，小黑龙又顿了顿。
那双眼中浮现的，不是被冒犯的震怒，反而是一缕极为浅淡的忧虑。
这法相竟然在担忧这个孩子。
它停住不动，看那巨大的一只魔爪将幼崽虚虚地握在掌中。
巨大的魔爪之下，她小小一颗，就像是一粒砂砾，却依然被护在其中，试图将恶意抵御在外。
小家伙哼哼唧唧，顺杆爬，爬到魔爪上，两只小黑爪扯住那深邃粘稠如实质的恶意，大口撕咬。
法相沉静。
一时之间，只有香甜的咀嚼之声。
“真丰厚啊。”这天魔法相大概从不清理身上的恶念，浑身上下纠缠的恶念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吃起来就一点都不虚，满满的都是厚实的口感，略有回甘。
这吃起来多幸福啊。
还有一只黑色小鼎跟在幼崽的身后捡便宜，把那被撕扯下来的恶意全都储存进小鼎之中。
吃饭不计时，等小黑崽从埋头苦吃抬起头，她觉得天都要亮了似的……不过这恶念真是醇香无比，又似乎有一缕缕的气息融入到了自己的经脉里。
那是一种很饱很充实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一顿有营养的大餐，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似的。
小家伙一边最后扯了扯，把一些执着在这天魔法相，已经扎根在他身上的恶意都扯掉，又嗅了嗅他。
她一边把这些恶念都塞进小嘴巴里，一边含糊地说道，“干净好多。”
天魔法相第一次完全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身躯。
他动了动，就听得一声声日久不动的骨节重新曲合之声，他似乎比从前更加直起几分身躯。
“你还好么？”他却顾不上自己，先对虞悠悠缓缓问道。
那只巨大的魔爪把她轻轻笼罩。
“嗝儿！”
回答他的，就是这样一句。
“多谢。”见她吃过这一餐竟红光满面，天魔法相看着这能够吞噬恶念的小魔怪，黑色的眼睛在魔甲之后露出几分犹豫，缓缓问道，“吃饱……要睡？”
这世上大多幼崽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显然他觉得她吃过饭应该也该睡觉。
又犹豫片刻，又是一只巨大魔爪落下，尖锐巨大的指尖儿扒拉了一下还在哼哼的小黑崽。
一颗幼崽咕噜噜滚进这魔爪。
顷刻，另一只魔爪覆盖在她的上方。
她躺在魔爪掌中，看着另一只魔爪虚虚将自己笼罩，仿佛落入一个安全的房间。
“睡吧。”天魔法相平静无波地说道。
第185章
幼崽在这看起来如小房子的空间滚了滚。
魔爪掌心虽然坚硬，却很宽敞，打滚儿都没问题。
“你……保护我睡觉？”小黑崽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天魔法相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他看起来还是沉默得很。
却还是面冷心热。
连小房间都给她准备好。
今天吃了这么多，都还没有去自己的领地巡查，小家伙一边默念吃饭比天重要，一边急忙摇头说道，“要……找真哥去！”
顺便，还得重新逡巡一下神魔冢，看嫦玉仙偷着进来没有。
她在巨大的魔爪上攀爬，就像是在爬山，一边把自己的启蒙读书塞进小兜兜，一边念念有词。
“再等等。”她吃了这么多恶念，若是不完全消化控制住恐怕会让她受恶念侵蚀，天魔法相说道。
他身上覆盖着的那厚重的恶念全都被她吞噬，如今，他看起来似乎更清爽一些。
甚至连话都多了一点点。
大概从前被恶念覆盖侵蚀，抵御恶念让他付出很多的精力，他才会那样安静。
如今，他还会对她说，“过犹不及，不可贪食。”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
小家伙也觉得自己得消化消化，顺便就在他的魔爪中打滚儿，快乐得不得了。
她时不时抱着这魔爪巨大尖锐的指头爬得高高的，去看更远处的无边无际的疆土……那么大的地盘也就算了，小家伙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再多吃一阵子，这神魔冢深处的恶念自己也可以尝试深入侵蚀。
想想这也成为自己的领域，幼崽油然而生得意的感觉，顺便再看天魔法相，就觉得格外顺眼。
日后悠悠大人成为神魔冢领主，不得有几个得力属下哇！
她看这天魔法相就挺好。
想了想，小家伙觉得自己得招揽一下这天魔法相，遂关心地探出一颗小脑袋，对那闭目不语的天魔法相小声问道，“你在这儿……多久啦？”
她无忧无虑地趴在魔爪上，那快乐的小模样与神魔冢压抑的气息完全不同。
不看她的小黑皮，完全不会想到这就是一只小魔怪。
那天魔法相似乎并不想说话。
可听着奶声奶气的声音，他到底平静地说道，“万载。”
一万年？
小黑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说，这还是一位老爷爷？
“只有你……一个人么？”她好奇地问道。
不过看他孤零零的样子，她又觉得有些怪难过。
他并非被恶念操纵的恶尸，而是尚存一缕生机，也显然神志清明。
若是用清明的思绪在神魔冢独守一万年，一定很寂寞吧。
“……并非我一人。”这天魔法相却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许久，或许是因这幼崽叽叽喳喳，也或许是因恶念被她吞噬自己有了些说话的精力，他慢慢地说道，“他们的意志，一直都伴随于我。”
这话中又有一种沉重的滋味。
小家伙愣了一下，看着这眸光平静的天魔法相，突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半天，才迟疑地伸出手。
她抱住对自己来说巨大得像是根石柱似的狰狞手指，蹭了蹭，小声说道，“那也有我……还可以有，有饭饭！”
魔爪狰狞可怖，软乎乎的小家伙却软软地蹭了蹭，说着软软的话。
天魔法相似乎愣住片刻。
那始终冷静平稳的眼睛第一次有了几分错愕。
“那以后，你做饭饭的人。”她不去追问他的“他们”是谁，因为从他语气中就能感受到那种沉重。
小家伙儿并不是一个纠结伤感的性格，又急忙跟这孤孤单单，又很寂寞的天魔法相毛遂自荐说道，“是好崽，可好可好！”
介绍了一下自己，她顿时心中生出许多的雄心壮志，抱着魔爪小黑手一指眼前无限的天地，大声说道，“以后，都是饭饭的！”
她身上黑雾汹涌，显然以后要跟这神魔冢深处的恶念进行争斗，小黑崽有信心战胜所有恶念。
“饭饭，最恶！”
“神魔冢，的王！”
“跟着我……有前途！”
她挺起小胸膛，奋力发展自己在神魔冢中第一个下属，黑雾眼睛滚滚翻涌，对陷入沉默的天魔法相期待地说道，“加入不？”
法相闭眼。
小黑龙默默甩自己的龙尾。
“饿饿是第一个。”小黑龙抗议她竟然不第一个选她当下属，这可真是……
咋还竞争起来了呢？
幼崽美滋滋地跟心满意足又占据了一个第一的小黑龙贴贴。
小黑龙甩着龙尾，对那沉默着的天魔法相微微颔首。
看，它还是幼崽心中的第一位。
她心里还是它最好。
“加入不？”抱着满足的小黑龙，小黑崽还跟天魔法相商量说道，“以后，可重视你啦。”
她日后成了整个神魔冢的领主，那天魔法相作为最初的下属不得地位老高，权柄老大了？
小家伙板着小黑手跟他讲未来的那么多的好处说道，“我罩着，让你当……大将军！”
天魔法相静静地，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看他似乎还有顾虑的样子，小黑崽摇了摇头，唉声叹气。
“时不我待。”她小声说道，“等皇甫一族加入，你晚一步，没法进步。”
皇甫一族现在就帮她巡查领地来着。
天魔法相再犹豫犹豫，那就不知啥时候才能融入大家了。
天魔法相继续沉默，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可。”
啊，他竟然同意了。
小家伙眼睛一亮，急忙歪在魔爪上。
小小一颗的幼崽跟他贴贴，魔爪微微颤动片刻，缓缓移动，让她直面那巨大的魔甲覆盖的面孔。
他看了她许久，就见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还踮脚，伸出小黑爪去摸了摸他的脸上魔甲。
她怪异可怖得很，可他却并没有拒绝她的触碰。好半天，就听心满意足的小家伙问道，“饭饭，饿饿。你叫什么？”
她介绍了自己和同伴，天魔法相棱角分明的下颚动了动，似乎也想要说出一个名字。可怔忡片刻，却停在那里许久，轻轻地说道，“我的……名字么？”
时光太久，曾经会呼唤他名字的故人都已经消逝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于旁人，他们称呼的是另一个称谓。
那称谓更长久，长久到让他逐渐习惯，甚至开始遗忘自己真正的姓名。
“我名为……商。”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说道。
小黑崽迅速记下，再看了看天，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急忙就跟他说道，“找真哥去……下回找你。”
因这是自己属下了，也应该知道一些任务，毕竟这天魔法相常年都在神魔冢最深处，总比虞悠悠这时常还得回太古宗的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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