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儿了就又想起大衍帝尊跟天魔法相之间的关系。
小家伙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摸了一把小胖脸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又行了!
那想当初招揽天魔法相的是皇甫饭。
不管虞悠悠的事。
可看着那强悍得直入云端,比当初百丈法相更加高大许多许多倍的天魔法相,幼崽就跟大家小声商量。
“我去吞噬元恶,解放帝尊。”被恶念束缚,大衍帝尊无法发挥完全的势力吧。
一边说,她一边从小金龙的头上站起,呼吸了一下,飞鼠扑。
她一头扑到天魔法相的……膝盖上,挂住,沉默了。
半晌,一只幼崽可怜兮兮地抱着天魔法相的膝盖,对上方用力挥了挥手。
“扶……领主上去。”她对自己的大将军强烈要求。
正在挥舞的魔爪从善如流,将她捏在指尖。
就像是捏着一颗小黄豆,把软乎乎一颗的幼崽缓缓捏到天空之上。
巨大的魔甲之后,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她,就见小家伙张牙舞爪。
“要吃。”她对他大声指挥说道,“再放,本领主过去。”这么强大的大将军,想想还真是怪值得炫耀的。
见天魔法相完全不反驳的,幼崽厚着脸皮就给人当领主。
她哼哼唧唧,法相沉默片刻,才用轰然的声音说道,“你不该来。”
她本该是他应该保护的那类存在,弱小的幼崽,本该在他的羽翼之下长大,然后再去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
“领地,我的!”
现在的幼崽,已经是元恶本源了!
不仅神魔冢,连神魔冢这什么幽冥狱,也该属于她的!
还有,所有的其他的元恶本源,也应该是她的饭。
“你也……”她又对这巨大的法相伸出一双小手臂,让他知道自己曾经从那些人身上学到的事,“不会一个人。”
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所以就不会孤单,总是会有人不在意那些危险,走出来与他并肩作战。
大衍帝尊并不是轻易会有感触的性情。
可看着小小一团的的幼崽对自己张开怀抱,他一剑砍断一个冲来的仙阶恶尸,魔ῳ*Ɩ甲之后的下颚微微动了动。
那似乎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缓缓将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听着这样争斗激烈时,小家伙还跟自己唧唧歪歪。
“嫦玉仙坏。砍就砍了。”嫦玉仙干了这么多坏事,其实也用不着再去想她。
甚至虞悠悠想,也或许是机缘巧合……正是因为嫦玉仙引爆了镇压元恶的禁制,才让她回想起那么多属于自己的本来面目的记忆。
如果没有嫦玉仙,她或许现在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小鼎器灵。
她当然不是说要感谢嫦玉仙干坏事。
只是觉得嫦玉仙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做了那么多,却似乎从未想过变数。
虞悠悠就是那变数。
却是从元恶之中生出的,比嫦玉仙更好的人。
“元恶,都比她强!”幼崽指指点点。
一边揪着那些从地底攀爬蔓延而来的粘稠的元恶,一想想这与自己同源而出,乃是最适合自己的精纯的补品,小家伙嗷呜一口,含糊地埋头苦吃,对大衍帝尊得意洋洋地说道,“幸亏,镇压着!”
她之前就发现这地下有无穷无尽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的元恶,当初想吃却不得其门而入,总觉得有点厉害。
可现在,虽然元恶浩瀚,可下方的禁制并未完全损坏,元恶得慢慢的,一点点地翻涌出来。
这就给虞悠悠消化元恶的时间。
在庞大的天魔法相上,幼崽就像是一块忙忙碌碌的小年糕。
可渐渐的,大衍帝尊垂头看向肩膀。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那恐怖的恶念在消散。
却也能感受到……又有另一种危险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恶念气息在逐渐壮大。
那恶念来源于他肩膀上的孩子,似乎是在侵蚀她,可却又像是在与她同化,又或者,这似乎就是元恶本身。
她抬起眼看他一眼,就让心志坚定的大衍帝尊心神摇晃了一下。
“悠悠,超凶恶。”那只幼崽还在得意洋洋,一边大口吃着香喷喷的恶念,一边跟他炫耀。
大衍帝尊顿了顿,自魔甲之后传来他的回应。
“嗯。”
的确超凶恶。
却又是最可爱的那个孩子。
“帝尊当心。”皇甫真看见当恶念在慢慢消失在自家饭妹的小嘴巴里,那些仙阶恶尸也都在疯狂攻击,上前护住天魔法相的一侧。
他抬头对上那双魔甲之后威严巨大的眼睛,半晌,平静地说道,“请帝尊相信我的妹妹。”
他的眉目柔和许多。
大衍帝尊俯瞰他,微微颔首,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
“很好。”
他希望自己的元婴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永远拘束在曾经他的记忆里。
如今,皇甫真挣脱了曾经的束缚。
或许他还记得那些记忆,却也不会再混淆自己的存在。
他不会被记忆迷惑烦恼,只会坚定地相信,他名为皇甫真,拥有很多的家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些幸福是皇甫真自己亲手创造。
“这禁制有些深奥。”楚行云被敖辛护着观察了半晌下方那被毁坏的禁制,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禁制没法修复了。
那般深奥,他看一眼竟然有头晕目眩的感觉,显然这得是极高深,更可能是仙阶的禁制阵法。
抬头看了一眼正飞翔在半空,疯狂地将恶尸吞噬的巨鼎,楚行云又露出几分忧虑地看向禁制之中。
哪怕身负圣僧舍利,可楚行云竟然都不敢多窥视禁制之下的存在。
那种多看一眼沾染就会完全失控的危险感,哪怕在天外天也曾直面过元恶,也不及此刻的这种恐怖。
他仅有的感觉,就是这禁制下方存有无尽的恶念。
楚行云忍不住佩服了一下大衍帝尊。
他竟然在与这样的恶念抗衡,抗衡了万年时光。
“无法修复。”大衍帝尊的声音却格外平静。
他看着那百丈巨鼎飞快旋转,转眼就将与自己对峙的恶尸鲸吞了大半,微微犹豫,却再也没有破坏剩下的恶尸,而是抡起巨剑,一个个的恶尸冲向他,他一个个恶尸抽过去,拍进巨鼎之中。
那巨鼎显然发现这种坐等上门不必辛苦的躺吃很开心,黑色灵光在巨鼎之中闪动,卷起那些恶尸收藏进鼎中。
鼎中,又似乎有僧人们忙忙碌碌,帮助巨鼎收拾恶尸的声音。
有人助阵显然与孤军奋战的效果不同。
很快,当看见恶尸被巨鼎尽数吞噬,大衍帝尊停住,看着还在自己肩膀上津津有味大吃大喝的幼崽。
小家伙忙碌得不得了,大衍帝尊也不吵闹她,安静注视下方那被称作幽冥狱,藏着无尽恶念的禁制,慢慢地说道,“我会沉入幽冥狱。”
幼崽抬头,惊讶地看他。
楚行云似乎想到什么,微微犹豫起来。
“什么意思?”虞悠悠觉得自家大师兄的脸色不对。
“帝尊的意思,恐怕是这禁制无法修复。他决定以身为禁锢,沉入幽冥狱,自幽冥狱内部兵解。”
楚行云见虞悠悠有些不明白,便解释说道,“就如天外天的妖王执念。”
天外天的妖王将最后的妖身混合着执念在天外天内外建立了屏障,封住了所有天外天的入口不让人进入,也不让人离开。
大衍帝尊也准备效法那样,将自己的一切都化解为执念与力量,彻底封住元恶本源。
他强大如斯,用尽他拥有的一切力量留下的禁锢一定非常紧密,绝不会再让元恶泄露。
可那样……
“会陨落的意思么?”虞悠悠叼着胖手指,抱着自己的小金龙问道。
楚行云微微颔首。
“这样极好。”大衍帝尊平静地说道。
他从不畏惧死亡。
这最后的办法,他早在很多年前就想好。
所以当知道嫦玉仙留了后手,会祸及此界,他也并未如旁人那样惊慌失措。
因为还有他这最后的办法,可以保护这个世界。
若能以他一身就镇压无尽元恶,他觉得很划算。
“不行,不行。”虞悠悠用力摇头。
她觉得不该是这样。
他明明已经辛苦了很多很多年,为什么却还要让他再付出一切?
更何况……
“将军,领主!”他是她是手下。
就算遇到事儿了,也该是领主大人先行动。
更何况,吞噬了庞大恶念,幼崽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行。
她觊觎地望向那地下无尽的元恶,转头,对大家露出大大的笑容。
“不能封印……悠悠的饭!”她那么多的好吃的,大衍帝尊说封印就封印,还说要整个屏蔽,这不跟餐堂关门大吉一样可怕?
幼崽哆嗦了一下,又伸出手。
那巨大的天魔法相几次下来已经习惯,将自己的脸垂落,看她慢慢地抬手,胖乎小爪子抚摸他狰狞可怖的魔甲,认真地说道,“也该有人保护你。”
他保护了此界无数年。
那么旁人也应该保护他了。
大衍帝尊愣住片刻,看着这小小的幼崽。
那幼崽又转头,对自家大师兄弯起眼睛笑。
“我都记得,绝不会忘。是悠悠啊……”不管身在何处何方,她都会记得自己是悠悠,属于家人的悠悠。
这份记忆是可以保护她,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更何况,“跟爹说,我肯定回来。二师姐,小奶糕。”她跟二师姐约定过了,一定回家。
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会回到大家的身边。
楚行云脸色突变,显然想到什么,急忙伸手叫道,“小师妹!”
却见他扑过来的瞬间,那小小一颗的幼崽已经很有仪式感地把家人绣给自己的饭兜兜郑重围上,从天魔法相之上一跃而下。
她坠落的速度极快,转眼,看了一眼扑向自己的楚行云,又见到皇甫真第一次露出惊惧的表情。
他们都向她而来,又有一道金光,瞬间钻进她的怀里。
幼崽垂头,看见小金龙伏在她的手臂上,闭上眼睛。
就像是说,无论去哪里,它都跟她在一起。
惊呼之中,一颗幼崽跳入破碎的禁制,融入无尽的恶念,身躯被黑暗吞没。
却还有没心没肺的小奶音传来。
“吃饭,去喽!”
这欢快的样子,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奔赴大餐。
楚行云追着她的坠落于地上,却发现恶念翻涌,将众人全都抵御在外。
恶念拒绝他们,却并未伤害他们分毫,也并未侵蚀他们的神魂。
甚至还在努力收束,翻涌在外的恶念瞬间重新缩回地下。
那些散落的恶念也慢慢被神魔冢中属于幼崽的恶念同化,安静了下来。
怔怔看着地下半晌,楚行云伏在地上,轻轻抚摸那些把自己拒之门外的恶念,就像是抚摸他小师妹的小脑袋。
恶念冰冷,却又很乖巧地被他摸了摸。
四下一片安静,很快,又有遁光而来,似乎来询问为何恶念突然平息。
皇甫真坐在楚行云身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等她回来。”他的妹妹,无论是叫饭饭还是叫悠悠,都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她为了他们选择迎向元恶本源。
而他,也会为了她留在这里,并且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而敖辛就默默坐在一旁,并未暴躁,很平静地说道,“悠悠自然会回来。”
她答应过的事,就从来都没有失言过。
可她会怎样回来。
又何时回来?
敖辛又觉得无所谓。
无论多少时光,又或者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对爱着她的家人来说,都并没有关系。
他们都在这里等她,然后与她一同回归。
这份等待显然漫长。
神魔冢深处异变,极西之地瞬间杳无人迹。
可时间久了,当大衍帝尊亲自现身,提及太古宗虞悠悠以身镇压元恶,不知多少年才会重新出世,而因虞悠悠的牺牲才让神魔冢恶念重新平静,修真界又重新热闹起来。
十年匆匆而过,修真界中又是人才辈出,各领风骚,曾经的风云人物楚行云等人早就淡出那些风起云涌。
可修士们寻求再多的奇遇,也无人试图去涉足看起来依旧危险的神魔冢。
神魔冢看似危险,恶念却格外安宁,也并非毫无人声。
楚行云一直都停留在神魔冢中。
十年过去,虞宗主也已经卸任宗主之位,传给了弟子祝长姝,一心一意守着这里。
每一天,神魔冢都人来人往,许多人等候在这里,认真观察着深邃的黑暗之下的恶念。
直到这一天,虞宗主正盘膝坐在破碎的禁制旁,拿着一卷书籍在讲故事。
他不知他的悠悠能不能听到。
可他的女儿在这里,他就会留在这里,给她讲她喜欢的故事,给她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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