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乐归觉得从家里到隔壁算不上什么奔波,但见她坚持,也只好随她去了。
庄户人家一天三顿饭总是特别准时,往往天刚一亮早饭就送来了,乐归起不来床,就叫阿花变成自己的样子现身去接,这几天一直是这样。
听到乐归问了,阿花勾唇:“来了。”
乐归顿了顿,四下找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阿花面前:“饭呢?”
阿花:“尊上吃了。”
乐归:“……”
“看什么看,尊上是咱们的主人,但凡是好东西不都得给他送去?”阿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然馒头咸菜米粥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尊上如今不能辟谷,凑合吃吃也挺好,你不会不高兴吧?”
乐归咬牙:“当然,尊上吃饱饱才能快点恢复,只有彻底恢复才能回魔界和我成婚,我巴不得他多吃点。”
话音刚落,肚子咕噜一声。
阿花笑得更开心了:“那午饭也让尊上吃?”
“……当然。”
两人对视,再次相看两厌。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但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多时辰,乐归最近过惯了一日三顿饭的规律生活,早就过不惯在低云峰时一口苹果顶一天的苦日子了,现在早饭没了,她在院子里焦躁地转悠几圈,正准备回屋去躺着,突然想到李婶每次都做很多,万一帝江吃不完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脚下的方向一瞬就换了。
“我劝你最好别去,”阿花慢悠悠开口,显然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主人是魔气凝聚而生,本性嗜血好战唯吾独尊,如今身受重伤灵府亏空,很容易受那些本能控制,要是这会儿刚好在烦,你猜你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乐归脚下一顿,蓦地想起帝江昨晚差点掐死自己的事,于是又默默回到石桌前坐下。
“尊上……他得多久才能恢复正常?”她一脸沉重地问。
阿花看了她一眼,本想说大战时灵力亏空是常有的事,只要灵府完好,就能源源不断地出现新的灵力,帝江这样的修为,养个几天就差不多了,但……一想到她昨晚那副得意的嘴脸,阿花冷笑一声:“用不了多少时间,八九十年吧。”
乐归:“……”
“你什么表情,八九十年弹指一挥间,不是很快的事?”阿花反问完,故意啊了一声,“你是怕凡人寿命太短,等不到他痊愈那天?没事的,不就是八九十年嘛,你现在二十岁……差不多一百多岁的时候,他就能彻底康复、兑现承诺娶你啦。”
乐归脑子里顿时出现年轻貌美的帝江,牵着老到眼皮都耷拉的自己结婚的样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就没有快速恢复的办法?”
阿花盯着她看了半晌,勾唇:“有。”
“什么?”乐归眼前一亮。
阿花:“双修。”
乐归:“?”
“正常来说要跟高修为的人一起双修,不过这里全是凡人……”阿花说着,挑剔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凡人也可以,就是恢复得慢一点,三五年的应该就能痊愈了。”
“真的?”乐归激动。
阿花也跟着激动:“真的!”
吱呀一声,主寝的门开了,帝江玉身长立在门口,不悦地看着她们:“你们在吵什么?”
“尊上,阿花说让我跟你双修,这样可以让你快点恢复。”乐归回答。
阿花:“……”
帝江扫了二人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把‘两个蠢货’写在了脸上。
空了的食盒被放在门槛外,房门再次关上,阿花一瞬怒了:“你耍我?!”
“是你耍我,”乐归一脸淡定,“我本来都信你了,结果你说什么狗屁双修,耍我也稍微用点脑子好吗?”
阿花气急败坏,钻进镜子不肯出来了。
乐归大获全胜,心情颇好地去隔壁找李婶了。
又多付了些银钱,中午如愿得到了双人份午餐,乐归本来要把帝江那份送屋里去,但一看到李婶特意为他煮的鸡汤……那可是唯一的一碗鸡汤,特地让病人吃的。
片刻之后,乐归把主寝的门开了一条缝:“尊上,你还在打坐吗?”
帝江已经结束,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何事。”
乐归嘿嘿一笑,跑到床边坐下:“李婶做了午饭,你要吃吗?”
【说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这样我就可以把你那碗鸡汤喝掉了!】
帝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突然道:“以后再有小九九,我劝你在两米之外想。”
“嗯?”乐归不明所以。
帝江:“吃。”
乐归:“……”
她辛苦谋划一场,最后的结果是,帝江和她一起来了院子里吃饭。
“红薯和玉米是你的,鸡汤是我的,”到了这地步,乐归还在强撑,“李婶说姑娘家太消瘦了不好,要吃点好的补补。”
帝江端起鸡汤一饮而尽。
乐归:“……”
“味道不错。”帝江颔首。
乐归眼泪汪汪。
【鸡汤!我的鸡汤!】
“看我做什么?”帝江明知故问,“难道你连一碗鸡汤都舍不得?”
乐归依然眼泪汪汪,但坚强表示:“怎么会呢,我才没有舍不得,我……我可舍得了,你喜欢就好。”
帝江愉悦地扬起唇角,又去拿煮熟的玉米,乐归赶紧也拿了一块,生怕到最后自己什么都吃不着。
一顿普普通通的饭,硬生生被乐归吃出了紧迫感,等到两根玉米下肚,胃里总算踏实了,只是一看到之前盛着鸡汤的空碗,又觉得莫名空虚。
【长期目标:做帝江的王后,拿到无量渡回家,短期目标:买一只大肥鸡,吃到饱吃到撑吃到吐。】
帝江:“……”
吃过午饭,李婶把餐具都收走了,帝江缓缓起身就要回屋,乐归立刻跟了过去。
“又跟来做什么?”帝江头也不回,就知道身后有个跟屁虫。
乐归:“检查一下尊上的伤口,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每天都要检查的。”
“镜子难道没告诉你,在本尊彻底恢复之前要离本尊远点?”帝江问。
乐归点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又乖乖答应一声:“告诉了。”
帝江停下脚步,侧目:“不怕?”昨晚他可是差点杀了她。
乐归眨了眨眼睛:“有点怕,但我觉得尊上不会伤害我,就像昨天晚上,你不也动手到一半停下了么。”
说完,又故意加一句,“夫妻之间,信任是必须的。”
帝江盯着她看了许久,轻嗤:“真不知该说你是心大还是蠢了。”
乐归:“……听起来都不是好词。”
虽然她的检查于他而言一点用也没有,但如果拒绝的话肯定又要听她在心里絮絮叨叨,帝江现在只想图个清净,进屋之后便直接问:“如何检查?”
“就解开你的衣服,我看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炎,之前几天都挺好的,但你这不是醒了么,我怕你乱动牵扯到伤口了会出问题,所以看一看比较放心。”乐归一边说,一边去关房门。
这房子又大又便宜,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许多东西年久失修,用起来没那么顺畅,乐归低头哐当半天,总算是把门关好了,一回头就看到帝江赤着身子站在她面前。
是真的……赤着身子。
一片布料都没有……
连个袜子都没穿……
乐归瞳孔颤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看完了?”帝江不耐烦地问一句。
乐归:“看……”
开口第一个字,就发现声音哑得厉害,赶紧清了清嗓子,“这这这就看。”
为了不辜负尊上对自己的信任,她强行忽略自己越来越烫的脸,故作严肃地走到他面前,开始打量他身上各种细细碎碎的伤痕。
伤口炸开时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印在脑海里,而如今大部分伤都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只有几条比较深的还留着痂。
【……怎么感觉比昨天苏醒之前好多了?不愧是全书最强的男人,生命力果然顽强。】
帝江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乐归尽可能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乱飘,却还是落到了下面。
【哦豁,好大。】
帝江:“?”
第34章
乐归一不小心看直了眼,等意识到不妥时,帝江已经死亡凝视她半晌了。
她沉默三秒,面不改色地指着他腹肌上的一道小疤痕:“尊上你看,这个疤有点泛红,是不是得涂点药?”
“你刚才是在看疤?”帝江语气危险。
乐归一脸严肃:“当然,不然我还能看什么?”
不等帝江说话,她已经从地上把衣服捡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踮起脚给他披上:“尊上,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一年轻貌美的大帅哥,怎么能动不动就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呢,今天也就是我,只关心你的健康不觊觎你的□□,要是换个其他人,不得趁着你受伤直接把你这样那样啊。”
“敢觊觎本尊的人还没出生,”帝江淡淡说一句,随即又觉得这话不准确,于是不紧不慢地补充,“除了你。”
居心叵测的乐归:“……”
胡乱帮他把衣服系好,乐归一抬头,便对上了帝江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眸,她脑子一抽,直接给捂住了。
帝江:“?”
乐归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但做都做了……她心一横,飞快地在他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扭头就跑。
“尊上啊啊啊我亲一下自己未来夫婿不犯法吧!”
话音随着人影越来越远,转眼消失在屋外。
帝江无言许久,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过于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出现一声笑,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莫名其妙,便索性不再想了。
阿花一看到乐归从屋里跑出来,就知道这货肯定又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蠢事了,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你看我干嘛?”乐归警惕。
阿花:“看你到底有几条命,竟然到现在都没被主人弄死。”
“尊上喜欢我,才不舍得弄死我。”乐归嘚瑟。
她只是胡扯一句想气气阿花,结果阿花竟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乐归愣了愣,突然脸红。
“干什么这副恶心的表情?”阿花化身冷酷判官。
乐归:“……”
不敢打扰老板休养,又不想跟讨厌的同事单独相处,乐归索性跑出去玩,阿花提前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她出门的刹那把人拦住了。
“带我一起去。”她说。
乐归:“不带。”
因为来的时候只有自己和帝江两个人,为了避免麻烦,阿花唯一会现身的时候就是冒充自己去拿食盒,其他时候都是隐身状态。
只要是一起出去玩,那肯定会说话闲聊,可别人又看不见她,只看到自己在自言自语,现在村子里都有风言风语说自己是个神经病了。
“那你也别想出去,”阿花冷笑,“要不是我不能离开先知镜十米远,你以为我想让你带着我?”
“那你别找我啊?”
“我没有别人可用!”
乐归眯起眼睛:“你没别人可用就得跟着我?我就不带,看你能怎么着我。”
说着话,她嚣张地往外走,结果刚走几步就被一股力量给扽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你不是灵力受损吗?”
“是灵力受损,不是灵力全无,就算灵力全无,弄死你也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阿花不怀好意地笑笑。
乐归无语地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扭头看向院外:“尊上,你怎么在外面?”
阿花立刻看过去,乐归眼疾手快往外跑,结果又一次被弄了回来。
“我还能次次上你的当?”阿花面无表情地反问。
乐归愤怒:“我不出去了!”
阿花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大有要一直盯着她的意思。
乐归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家伙,一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怎么躲开她的视线跑出去这件事上,结果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她仍然在院子里待着。
“不带我,就别想出去。”阿花得意抱臂。
“行,”乐归像是妥协了,“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乐归无奈地拿起先知镜,突然用力朝院外扔去,结果刚脱手,镜子就慢悠悠落回她怀里。
乐归:“……”
本来想着把镜子扔远一点,阿花也会受限飞走,现在计划失败
,她彻底认输了,但也体力耗尽,不情不愿地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帝江出来时,就看到阿花坐在门口守着,乐归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他走到乐归旁边,俯身盯着她看了看,最后问阿花:“你杀了她?”
“……我倒是想。”阿花以一种非常奇异的眼神盯着他看,仿佛在看什么新物种。
帝江抬眸:“看什么?”
“看你,”阿花坦诚回答,“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乐归的呼吸声近乎于无,但对他们而言却是十分清晰,帝江就算封闭灵府远距离听不到,刚才都凑到对方脸上了还能听不到?可他却仍然问了自己那么一句,这可真是……
“主人,离她远点吧,容易被影响。”阿花叹了声气,不敢想帝江也变成乐归那样会是什么恐怖场景。
帝江轻嗤一声,抬手拍了拍乐归的脸。
乐归被扰了清梦,不高兴地哼哼一声,挪了挪身体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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