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给你一个,谢谢你请我吃蛋糕!”
“第一个愿望。”
“我希望吴阿姨的病可以快快好起来,以后再也不生病,吴皓再也不气她。我希望她可以永远陪着我。”
“第二个愿望。”
“我希望,自己和好朋友们可以身体健康,成绩进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
“第三个愿望。”
“我希望——”她顿了顿,似乎认真思索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我希望——谢阳阳考不上实验中学。”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垂下头悄悄说道。
谢泽阳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没有,我逗你的。”沈冰清直起身来,望着蛋糕上荧荧跃动的烛光重新开口。
“第三个愿望,我希望谢阳阳可以顺利考上实验中学。”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情极为专注,语气虔诚而郑重:“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希望谢阳阳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世界仿佛突然被消了音。时间在这一刻凝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
谢泽阳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孩,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他没有想到她会为他许下这样一个毫无保留的愿望。
他更没有想到,她的烦恼和她的愿望,竟然全都和他有关。
“愿望许完啦!”她睁开眼睛,鼓起腮将蜡烛一口气吹灭,然后拿起手边的塑料刀说,“快来吃蛋糕!”
说完,她把自己切好的第一块蛋糕递给了他。
他从小不爱吃甜食,但还是接过蛋糕,拿起塑料叉舀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她问他,“是不是超级好吃!”
“嗯。”他不由自主地答道,“很好吃。”
“那下次等你过生日,我也给你买黑森林吃!我要给你买一个比这个还要大的!”她笑得眉眼弯弯。
“好。”他垂下眼睫,望着手里的蛋糕,轻轻抿起了唇角。
开学后的英语课上,谢泽阳正低头写笔记,突然注意到沈冰清从书包里摸出个小册子来,杵着胳膊一页一页地翻。
“沈冰清!看什么呢!给我拿上来!”英语老师发现后立刻怒吼道。
沈冰清被吼得打了个激灵,正急急忙忙想把小册子藏起来,却被齐辉转过头一把抢走,拿着小册子一个箭步冲上了讲台。
“齐辉你大爷的!”沈冰清气得不行。
“实验中学中考上岸秘籍——速提一百分不是梦。”英语老师念了一遍小册子封面上的标题,不禁笑了,表情微妙地打趣道,“沈冰清,想考实验中学,提高一百分可不够。以你现在的成绩,起码得提个三百分吧!”
“所以她买了三本!”齐辉高声说。
“齐辉你是不是欠儿的!”沈冰清彻底奓毛。
全班同学哈哈大笑起来,谢泽阳没忍住,也轻轻勾起了唇角。
“班长笑了!”身边忽然有同学大喊。
其他同学立刻跟着起哄:“老师,连班长都笑了!”
谢泽阳及时收敛了笑意,写字的动作没停,余光瞥了旁边的沈冰清一眼。只见她扁着嘴闷闷不乐,蔫巴巴地把头埋进了双臂,下巴抵在桌面上,默默蜷成了一个橘子。
“欸,沈冰清,你的秘籍,不要啦?”
随堂练习的时候,英语老师把小册子放回到她的桌角,被齐辉不小心碰掉。齐辉帮她捡了起来,转头问她还要不要,她闷闷不吭声。
“行,你不要我就充公了。”
“你帮她保管吧,班长。”齐辉把小册子扔给了他。
她依旧趴着桌子不理他,他翻开小册子,一眼看到了她用荧光笔在扉页上画下的一幅简笔画。
实验中学的校门口,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周围还有一些人,看着像小女孩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和他们一起来到了实验中学。
小女孩的胸前画着一个小胸牌,上面写着SQQ。
谢泽阳目光落在了小女孩身旁的一个小男孩身上。这个小男孩没有戴胸牌,看上去和周围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紧紧挨在一起,并排站在了实验中学的校门口。
她在四周画了那么多人,但都和她隔着一段距离。只有小男孩站在她的身边,和她离得最近,近到他们好像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他拿起笔,没忍住在这个小男孩的胸前也画了一个小胸牌,随后笔尖一顿,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动声色地在胸牌上写下了三个字母——
“XYY”。
谢阳阳。
他把小册子收了起来,目光重新落回到眼前的英语练习题上,心上微微一颤。
沈清清,他在心底默默地问她。
未来,我们要不要一起走过这条独木桥?一起并肩站在实验中学的校门口?
因为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因为我真的很想很想,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第9章 酸涩
“她说,和我做同桌,她并不开心。”
——谢泽阳的日记
第二天一早,谢泽阳走进教室,看见一群人将他的座位围得水泄不通。
“谢泽阳,我们一起考实验中学吧!”
“然后,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考清华!”
齐辉高举着一张信纸,一边声情并茂地大声朗读,一边捏着嗓子起哄:“哟——原来班长要考清华啊?”
“单艺迪怎么知道班长要考清华?我们可谁都不知道!”
“哎哟,就是!班长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想考什么大学!”其他人搭腔说,“单艺迪怎么知道啊?”
“我知道八卦内幕!小学的时候,班长和单艺迪一起竞选过大队长。本来班长的票数都已经比单艺迪高了,但单艺迪哭着来找班长,后来班长居然主动放弃了!”
“哎哟——”教室里瞬间炸了锅,喧闹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吵得他耳膜直跳,心里一阵烦。
莫名其妙的,他下意识看了眼沈冰清的反应。
他看见她正和大家一起专注地听着八卦,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亮,兴奋雀跃地跟着周围其他人一起起哄,甚至带起头热烈拍手鼓掌。
谢泽阳突然觉得心口一窒,烦躁的情绪更重,洪水般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
“齐辉!你快把信给我看看!”她凑热闹凑得越发起劲儿,踮起脚尖跳着去抢齐辉高举在手中的信。
“人家可是作文得满分的人!”齐辉瞥了她一眼,语气夸张,“咱们整个年级可只有她和班长的作文得过满分!”
“你看得懂吗,沈冰清?啊,不对,应该说,你能把字认全吗?小学生!”
“闭嘴!”她朝齐辉吼道。
教室广播突然传来响动,谢泽阳气恼地吼了一句:“所有人都安静!听广播!”
嘈杂吵闹的教室这才稍稍安静下来,广播里值周老师的声音无比清晰地穿透了教室。
“现在汇报一下上周的值周情况。”
“七年一班谢泽阳、七年二班单艺迪两名同学作为我校的优秀学生志愿者,积极配合学校完成了上周的值周工作,提出表扬。”
“七年一班沈冰清,不穿校服,给所在班级扣一分。”
齐辉一脸无语:“大姐你校服呢!”
“丢了。”沈冰清说。
“你可真行!和流动红旗有仇吗你?”
周围几个其他组的男生突然大声喊:“班长,我申请给八组扣分!扣一百!”
“凭啥!”和齐辉同桌的八组男生吼道。
“谁让你们组员不穿校服!给班级扣分!”
“她不是我们组的!”
“对,她不是我们组的!我们组不要她了!”
“不行,必须给她扣分!而且她刚才最能起哄!必须扣一百!”
“扣一百!”
“扣一百!”
“扣一百!”
谢泽阳放下笔,猛地把桌子往前一推,前桌男生正晃着椅子带头讨伐沈冰清,被椅背狠狠一撞,上半身猝不及防磕在了桌沿上。
“谢泽阳,你是不是有病……”
“小组扣分制度是你定的?”谢泽阳冷声道,表情不善地问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吗?”
“不是,我也没说啥啊,冲我发哪门子火,本来就是沈冰清……”男生不满嘟囔,立刻被周围其他同学劝阻制止。
“班长,你消消气。”另一个男生说,“不过咱老班确实说了,给班级扣分的人必须给所在小组扣分,你可不能包庇沈冰清。”
上课铃声响起,扎堆的人群终于散开,大家纷纷回到座位上自习。
谢泽阳翻开班级簿,目光掠过“学生表现”这一栏,脑海中莫名闪过刚刚沈冰清在看到单艺迪写给他的信时兴奋雀跃的表情,和她跳着去抢齐辉手里的信时迫不及待的动作,忽然又觉得气得不行。
看到别的女生给他写信,她就这么高兴吗?
她到底在高兴什么?
他拿起笔,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还是一下给她扣了很多分,把她课前帮老师擦黑板,课下帮班级打开水,放学后主动替生病同学值日的加分全部给扣掉了。
他在班级簿上写她的名字,她突然伸手抢他手里的笔,抢夺之中,笔尖锋利,不小心狠狠划过她的指腹,没划破出血,但也一定很疼。
他看见她趴在桌子上哭了。
不知道是因为气他给她扣了分,还是因为手指被划疼了。
心里气闷发堵,他只扣了她没穿校服的分数,把违纪栏里刚写下的她的名字划掉,换成了他自己的名字。
那天之后,他们陷入了冷战,他没主动说话,她也安静得出奇。她一反常态不再在他耳边吵,甚至不再趴桌子睡觉了,而是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在上自习的时候专心写作业。
偶尔,她会拿自己不会的问题来问他,他给她讲解完,她只是淡淡地说一声,谢谢。
某天中午,她被语文老师叫到辅导教室重考晨考。语文老师同样叫了他,又叫了单艺迪,让他和单艺迪帮忙批改昨天布置的古诗文默写卷。
他刚批了几张,教导主任突然从教室门口急匆匆走了进来。
“学校急着要交一篇征文,要电子版的。你现在找个作文写得好的学生去你办公室电脑上写,你帮着修改一下,改完之后马上发到我邮箱。”
“行。”语文老师说,“谢泽阳,你跟我走。”
“好的,老师。”他放下手里的红笔,答应道。
语文老师接着说:“单艺迪,你留在辅导教室,负责给沈冰清辅导,保证让她把晨考卷上的题全会做了。”
“好的老师,保证完成任务!”单艺迪眨眨眼说。
“我不要!”沈冰清立刻摇头拒绝,“老师,我不想让她给我辅导!”
“你要是不错这么多题,不需要辅导!”
“别想拖延,放学之前必须把晨考通过,不然我给你爸打电话!”
“谢泽阳,跟我去办公室。”语文老师冷着脸说完,转身走出了辅导教室。谢泽阳起身正要跟上去,突然被沈冰清紧紧抓住了手臂。
“谢阳阳!”
“我不想让她给我辅导。”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说,声音里带着乞求。
他脚步一顿,被她握住的手臂微微僵住,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他喉咙微动,正想跟语文老师说他回来之后可以给她辅导,突然听见老师转头说:“放学之前完成不了任务,就让你爸来学校找我!”
沈冰清不再吭声,默默地松开了握住他手臂的手。
征文稿写了将近一整节课,刚修改完毕,团委老师又喊他去操场参加下周中考壮行仪式的彩排。
天色渐渐暗下来,放学打铃时,彩排还在进行,负责值日锁门的同学帮他把书包带到了操场。
等终于忙完回到家里,他写了一会儿作业,在喝水休息的间隙,目光瞟了眼放在桌边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
好像自从上次他给她扣了分,她就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和她的微信聊天页面,发现他们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他这个人一向这样,和人闹矛盾很少服软,从不主动求和,最擅长搞冷战,没人能战得过他,仿佛只要这样就能证明他是赢家。
然而像他现在一样,心绪不宁,煎熬难耐,也能算得上赢家吗?
他想起下午自己急着去写征文稿,担心她被语文老师叫家长,不顾她可怜巴巴的乞求,让她和单艺迪一起留在了辅导教室。
她说不想让单艺迪辅导她。
她不愿意和单艺迪单独待在一起,她不喜欢单艺迪,想让他帮帮她。
可他却没有帮她。
他思前想后,决定明天早起去给她买橘子糖吃,为了能让她开心一点,顺便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真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
翌日清晨,谢泽阳刚来到学校,还没进教室,就被语文老师喊到办公室取晨考卷。办公室里,两个老师正坐在座位上在聊天。
“沈冰清真在辅导教室里睡了一宿?”
“听说还来例假了,早上保安开门的时候,看见她小脸煞白,嘴唇都没血色了。”
“她痛经一直挺严重的,每次都请假不上间操,还总上课趴桌子。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装的,后来才发现是真的。”
“估计是体质不行,又没人管,自己也不知道去医院看看。”
谢泽阳迅速抱起办公桌上的卷子,一路朝教室飞奔过去,刚跑进门,就一眼看见了正披着校服外套埋头趴在桌子上的沈冰清。
“干嘛呢,阳哥?啥事这么急啊!”坐在门口位置的男生惊讶问道。
他把手里的卷子塞给男生,放稳呼吸,动作很轻地走到了座位上。
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吹打着她微微瑟缩的脊背。他侧身关掉了墙上的风扇按钮,校服边缘不小心刮蹭到她的手臂,她皱眉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谢阳阳。”她喊他的名字,嗓音带着沙哑。
“我昨天……把语文晨考的错题都改完了,重考也得了满分。”
“昨天的作业我也都写完了。”
“今天要考的古诗我也都背会了。”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问他:“我厉不厉害?”
明明她一直在笑着,他却只觉得刺眼。心里堵着气,他翻出手边的卷子,笔下写字的动作没停,一直没理她。
“班长!二班的单艺迪找你!”坐在门口的男生突然回头冲他喊。
谢泽阳啪地放下笔,立刻起身朝教室门口走了过去。
6/27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