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野望》作者:匹萨娘子
晋江VIP2024/8/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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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元朔十九年,天京城破。
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廷,尽为焦土。
千里勤王的青隽节度使从太监床下找到大夏最后一名皇子,心满意足地带着新帝回青州号令诸侯了。
回想这天京一日游,青隽节度使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传说中用和氏璧打造的传国玉玺。
千里之外,白鹿观里。
客居修行的姬萦听闻噩耗,立誓为枉死的百姓报仇。
她高高兴兴地挖出后院歪脖子树下的传国玉玺。
本文又名《角逐奥斯卡金奖的公主》、《扛鼎的霸道公主》、《不走寻常路的公主》
阅读需知:
1.故事为主,重人才收集,无军事少争霸
2.不写完美无缺的纸片人
3.古代人做古代事,除主角外的人权无法保证
4.低武世界,极个别人物武力值接近中武
5.接受写作指导但不一定会采纳,欢迎捉虫,V章捉虫有红包
6.看文图个乐呵,不乐呵及时止损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天作之合正剧HE
主角视角:姬萦姬萦
一句话简介:何以解忧,唯有登基
立意:不屈,不服,不认命
第1章
元朔七年的第一场雪,落在陛下的万寿节。
洁白的雪粒,茫茫然洒向萧瑟空荡的朱雀大街,落在粗砺的瓦片上,再化作刺骨雪水,从绘有藤萝的滴水瓦潺潺流下。
高门大户的院墙内,响起有关瑞雪的阵阵惊呼。金雕玉琢的小公子披着小小的貂氅,在初雪之中兴高采烈地蹴鞠,同岁的奴仆捧着他的镂空风筝纹金丝手炉边喊边追。花房里千奇百艳,暖炭彻夜燃烧。一墙之隔,昨夜缩蜷在墙角避风的小乞丐,维持生前最后一个动作,被铲雪的门房骂骂咧咧踢上堆着恭桶的板车。
天京遍植紫藤。春时绚烂夺目,紫浪翻涌;冬时,形如枯柴,了无生机。满城的紫藤枯树,宛如饿殍临死前挣扎的双手,奋力抓向一辆辆载满金银财宝的车队。
镶嵌着巨大东珠的御用金瓯,上千名工匠夜以继日雕刻出的晶莹玉山,百斤象牙方能制出一张的象牙簟,血红的城门一次次开启,来之不拒地吞噬所有财宝。
万寿宴就在今晚,宫中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十一岁的姬萦盘坐在明黄的瓦片上,下巴藏在厚实的皮领子里,兜着一盘偷来的烤鸡大快朵颐。
寒风卷挟着地上的落叶,黯淡的夕阳掩映在混浊的云层之间,一只肚皮圆滚滚的小麻雀似乎将她当做屋脊的一部分,停靠在少女脚边。
姬萦舔了舔冻得发红的手指头,将最后一点油香吞入腹中,手中鸡骨化为一道残影,飞向华漪殿方向。
华漪殿的刘美人背地里说她是野孩子。
披芳阁的十一公主当众取笑她不像公主像个土匪。
翊坤宫的张贵妃用鄙夷的眼神看她,还总是不将母后放在眼里,她生的八皇子,说母后的坏话被她揍了,告状告到父皇那里,害她昨夜在冷风里站了一宿。
鸡骨头接二连三地飞出,门窗受难的声音陆续响起。宫殿主人恼怒的叫骂打破了禁宫的平静。
姬萦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告状到皇帝那里,但她毫不畏惧。
她是宫里最不受待见的公主,她也不稀罕当这公主。
责骂,罚站,打手掌,关禁闭饿肚子,一切理应让公主害怕的东西,她都不怕。
倔强,凶狠,睚眦必报。
哪怕是宫里的新人,也都听过三公主“混世魔王”的名头。
有史以来,还没有因为恶作剧被砍头的公主。何况,她还是中宫所出的公主,即使她曾在宫外流落六年。
正当她伸向最后一根鸡骨,琉璃瓦片上的影子忽然消融在黑暗中。
无边无际的夜突然坠落,连风和雪都被一齐吞噬了。
她震撼地抬起头来,除了那只振翅飞走的麻雀,天空中空无一物。
诡异的黑夜笼罩皇城,乌云在黑暗中犹如巨浪翻涌,像是某种可怕的妖兽正要冲破牢笼。
手中的骨头落了下来,沿着失去金光的黄瓦,一路跌向檐下黑暗。
……
禁宫腹地,紫微宫。
当今皇帝一身明黄,脸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后背被冷汗打湿的钦天监监正跪在殿前,按皇帝要求,再一次重复了谶言。
“日为阳,月为阴,阴阳颠倒……女姬天下。”
“荒谬!”
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砚擦着钦天监监正的脸颊飞过,监正不敢动,不能动,冷汗沿着额角大颗大颗滑落,融入膝下黑砖消失不见。
暴怒的皇帝走到紫微宫门前,看着那令人绝望的漆黑天色。
即便他是皇帝,也控制不了阴晴圆缺。
漫长的寂静,漫长的日蚀。
皇帝鼻尖也渗着恐惧的汗珠。
终于,皇帝背对身后的监正,哑声道:“……可能找出女姬是谁?”
监正的头垂得更低,因惧怕而冰冷的脸庞几乎贴上地面。
“天象所说,仅此而已……女姬身份,还需陛下亲自定夺。”
皇帝一言不发,神情焦躁地望着殿外的黑夜。
他知道是谁。
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颠覆他皇朝的女姬。
那个直到六岁才从山寨回到皇宫,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都丝毫不肖他的女儿。
十一年前,皇后刚刚有孕,他大喜之下决定南巡。
就是那次南巡,他遇到乱党刺杀,身怀六甲的皇后在乱中失去踪迹。
他一直派人寻找,但皇后始终渺无音讯,直到六年后,一群山贼将皇后和一名女童客客气气送回。
皇后重新入主中宫,没有人敢置喙公主的正统。敢的,也都被他打入了天牢。
渐渐的,争议似乎平息了。
但他知道,怀疑一直丛生在众人心中。
包括他的心中。
“……知道了,你下去罢。”皇帝说。
监正强撑起发麻的双腿,低着头恭敬地一路后退出殿。
待他离开后,皇帝再次开口。
“李拥……”
一直低眉敛目站在柱边,毫无存在感的总管太监站了出来。他有一张刻薄寡恩的脸,瘦得好像只剩一张蒙在骨架上的皮,哪怕不说话,光是站在那里,也叫人阴森森的,但他却是章合帝在潜邸时的近侍,也是章合帝登上皇位后最为信任的人。
“奴婢在。”李公公习惯性弓着背,脸上是长年累月保持下来的谄媚。
“三公主的事,你亲自去做吧。”
“是。”
“好歹是个公主,不要留下痕迹让人知晓了。对外……就说是日蚀时没看清路,失足跌入了湖中。”
“奴婢省的。”
“……去罢。”
皇帝一脸疲惫地摆了摆手。
李拥行了个礼,倒退着踏出紫微宫的时候,天狗终于吐出了太阳。
昏黄的落日重新出现在天空,苟延残喘的余晖,拯救不了行将就木的王朝。
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薄日,垂下轻蔑目光,大步走远了。
……
竹乐姑姑将姬萦从房顶上捉下来的时候,姬萦还以为是有鸡骨受害者告到了母后那边。
她一边求饶一边说俏皮话,可是竹乐姑姑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不管姬萦再怎么逗她,她都紧抿嘴唇一言不发,眼中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竹乐姑姑没有把她带去母后清修的静思阁,而是将她推入一间荒废已久的冷宫院子。
“竹乐姑姑……”
姬萦终于感到一丝不对劲,她四下打量,悄悄与竹乐拉开距离。
竹乐姑姑不喜欢她,但她的不喜欢,与宫中其他人不同,竹乐姑姑是恨铁不成钢,恨她讨不了皇帝欢心,恨她连装模作样都做不到,恨她让自己的主子虽贵为皇后,却只能把自己关在静思阁里吃斋念佛,郁郁寡欢。
“如果陛下要在你和皇后之中择其一而赐鸩酒,公主会希望赐给谁?”
竹乐终于说话了,说出的内容却让姬萦大吃一惊。
“姑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公主只需告诉奴婢,你的选择。”竹乐姑姑目光凌厉,嘴唇泛着胆颤的青色。
姬萦气血一瞬涌上头顶,她不客气地回瞪着竹乐,脱口而出:
“自然是赐给我!”
“当真?”
“我从不对母后说谎!竹乐姑姑,我敬你是母后身边的大宫女,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从未对你说过谎话!”
“好!”竹乐大声道,“拿出来!”
她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破败的门扉后走出。那人身材高大,年纪在二十多岁,穿着大夏情报机构南亭处的官服,从颜色来看,已是正五品的南亭侍卫。
姬萦一眼便看到他端着的木承盘,上面静静地伫立着一杯鸩酒。
“公主,天狗食日乃是大不详,钦天监已向皇上作出谶言,如今你和皇后娘娘,只能活一个。”竹乐说,“公主若——”
姬萦抓起承盘上的鸩酒,在竹乐和南亭侍卫震惊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她才十一岁,还没喝过酒,没想到第一次喝酒,便是鸩酒。
想到自己下一瞬可能就要七窍流血而亡,姬萦怒从心起,转身朝紫微宫的方向破口大骂:
“我死便死了!反正我也不想当这劳什子公主,你没把我当女儿,我也——”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便从身后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好了,好了,奴婢知道了……”
竹乐姑姑跪在地上,从身后抱着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是奴婢一直错怪公主了……”
天塌了也会面不改色的竹乐姑姑,竟然也会流眼泪。这让姬萦大吃一惊。
悲切的泪水断断续续滴进姬萦的领子,浇灭了她的怒火,只剩下茫然和局促。
她有些不习惯地在竹乐怀里动了动,小声说:
“姑姑,快离我远些,一会吐血弄脏你的衣裳。”
也许是年纪太小了,姬萦对死亡并无恐惧。
生命的最后时光,她想起紫微宫里愚迷自私的狗皇帝,发誓死了也要变成厉鬼啃断他养尊处优的细脖。除此以外,她还想起了整日与青灯古佛作伴的母后,如果变成鬼,她定要阴魂不散,夜夜恐吓那些不敬母后的小人。
姬萦还想起总是给她藏好吃的御膳房宫女阿荻,会在她爬墙时给她打掩护的太监小罐子,像大姐姐一样照顾她,邀请她去御花园看荷花的清秋……等变成了鬼,她在暗中也要照拂他们,让他们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少受些苦。
想起这些留恋的人,姬萦不禁眼泪汪汪。
“姑姑,毒发时会很疼吗?要不然,你先把我打晕吧?”
竹乐姑姑擦干脸上的泪水,强撑起一个微笑。
“公主没对奴婢说谎,奴婢却对公主说谎了。那并非鸩酒,而是果酒罢了。”
姬萦彻底怔住:“姑姑为什么要骗我?”
“陛下要杀你,皇后娘娘要救你。”竹乐说,“是奴婢僭越,想看看娘娘为公主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姬萦愣愣地看着她。
“公主,无论你今后身在何处,一定要记住你是谁。”竹乐含着眼泪,深深凝望着她,“你是中宫所出的公主,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这都不会改变。永远,永远都不要忘了——”
“对公主而言最好的复仇,就是实现谶言,回到这里。”
姬萦想问谶言到底说了什么,竹乐已经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匣。
那是山寨时,大伯父为她亲手做的玩具。如果不知道玄机,旁人只会当做是一个皮影奇巧,按特定的方式开启,匣中则另有空间。
辛苦偷来的东西,都被她藏在匣子里。
姬萦回宫后染上不少坏习惯,偷东西便是其一:御膳房的烧鸡,内务府的金丝炭,十一公主的夜明珠……她不光是因为需要才偷,偶尔出于报复心理,她也偷。
自从母后把自己关在静思阁不问世事以后,再也没有人关心过她。
她不服输,不认输,以尖牙和利爪回应周围的敌意。
姬萦是皇宫里的一棵野草,在排挤和冷落中依旧野蛮生长。
“带公主离开。”竹乐将木匣推给姬萦,又将抱着木匣的姬萦推向一旁的南亭侍卫。
“离开?”姬萦大惊失色,“去哪儿?母后呢?”
姬萦的一连串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需要仰望的南亭侍卫忽然出手,姬萦后颈一痛,随即便和身体失去了联系。
……
“千雷机的秘密就藏在传国玉玺里,这是陛下醉酒后亲口所说。”
皇后面朝青烟袅袅后的佛像,神色平静地拨动手中佛珠。
她还未满三十,鬓边已有华发。
这些白发,有些是她被软禁在山寨时长出的,更多的,是回宫后在皇帝的猜忌与争执中生出的。
“我拦着你不要回宫,并非完全出于私心。帝王之心广深莫测,那是天底下最黑最暗,最险峻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掌控一颗充满猜忌的帝王之心,哪怕是帝王自己。”
牢山大当家的这句话,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其中含义。
当她明白的时候,已经很迟了。
威武将军率一万将士领受皇命,假借皇后开恩,奉旨招安之名,骗取大当家的信任。
山寨一夕覆灭,三千寨民被屠杀殚尽。
她在宫中得知此事时,连绵在牢山的火已烧三天三夜。
连尸骨都不剩了。
大当家虽有心强娶,将她软禁山寨,但六年间未曾强迫她一根手指。山寨劫掠来的华服彩宝,总是第一个送来给她们母女挑选。她的孩子,他视如己出,教她如何对付山林的野兽,教她如何徒手从溪流中打鱼,教她受伤时如何利用身边的草药为自己止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牢山寨覆灭后,她便搬进静思阁,再也没有踏出过院门。
她是个软弱的母亲,苟且偷生,或许就是为了今日。
“我已将千雷机的秘密告诉你,还望李公公恪守诺言,救公主一命。”皇后说。
李拥袖手站在屋中,唇边噙着一抹与侍奉皇帝时截然不同的自得笑意。
“娘娘放心罢,奴婢已派出南亭侍卫,定会将公主安然带出皇宫。”
皇后闭上眼,佛堂里只剩佛珠一颗接一颗拨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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