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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鸢鹿鸣——蜗牛【完结】

时间:2024-08-10 17:12:48  作者:蜗牛【完结】
  “皇后,请自重。”连母后都不喊了。
第三十章 恩怨
  鹿鸣眼底的杀气令宁则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此刻深刻的感受到,以往那个被他捏圆搓扁的小崽子已经成长成了她无法控制的猛兽了,只要是妄图接近,便要有被反扑的觉悟。
  宁则云已经在后宫叱咤风云多年,这是她头一回打从心底眼感到胆寒,令她忌惮的,居然是一个年纪大概是她一半的青年。
  在这之前,她不曾真正把他放在心上,只觉得解决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宁则云自觉在鹿鸣这儿讨不了巧,便把目光放回鹿壑身上,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太精明的人,碰上鹿壑更是屡屡犯混?
  “皇上,不是妾不把您放在眼底!是您太过偏心,难道荣王是您的孩子。太子就不是您的孩子吗?您从以前就是如此的偏心!”宁则云这辈子最爱的人便是鹿壑,明知争不过贵妃,可她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放弃。
  她还记得儿时跟在鹿壑身后,一声一声壑哥哥的叫着的那些时日,她把他当心仪的儿郎,可偏偏那时他心中没有风花雪月,仅仅把她当作一个妹妹看待。
  她明明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不惜放下身段,放下身为宁家嫡女的骄傲,成了他的妾室。
  宁则云也是被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她这辈子就是栽在鹿壑的手上了,只要能够得到鹿壑的爱,宁则云什么都愿意做,可偏偏鹿壑在被迫那她为妾以后,再也不曾对她笑过,每一次说话都次夹枪带棒的,但凡他愿意哄哄她都好,可鹿壑抵也死不愿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给她一个好脸色,就连每次临幸都是草草了事,成亲这些年以后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初一十五他便躲在太极殿批奏折。
  鹿壑瞪着宁则云,眸中有着深刻的厌恶,“你怪朕偏心?你不看看你教出个什么混帐东西?平庸无能不说,整日花天酒地!”
  宁则云双眼发红,跺了跺脚,“咸儿是妾一个人的孩子吗?皇上从小抱过他吗?问过他功课吗?教过他舞剑吗?咸儿是嫡长子,是太子,你对他漠不关心,还放纵鹿鸣害他!”
  宁则云说到这儿,泪水已经溃堤,她此刻当真是恨不得挖开鹿壑的胸腔,看看鹿壑有没有心。
  “皇后娘娘这话,可得讲讲道理,皇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德之时,鸣儿根本不在现场,你却说是鸣儿害了太子,好不讲道理啊!即使您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
  对于宁则云,舒染染觉得自己退避得够了,在场还有谁不知道,太子会中猛药,本就是宁则云本要害鹿鸣,却因错阳差害了鹿咸。
  “你!你不过是一个妾室,凭什么这样跟本宫说话?”宁则云这人向来如此,不占理的时候就用闹的。
  “这一切都是向侧妃娘娘学的,您在做妾室的时候,不就是用这般的态度与妾身应对?”舒染染冷冷的看着宁则云,“容妾身提醒侧妃娘娘,皇上的嫡长子并非太子,是鹿吉。”侧妃、鹿吉都是皇后心里头的禁字,舒染染一次提出,让皇后气得浑身上下都颤抖不已。
  在鹿鸣被刺杀受伤过后,母子俩已经有了共识,接下来是一步不退、直捣黄龙。时机已经成熟,该是让宁则云认清自己的斤两的时候了。
  鹿壑有些诧异的打量着舒染染,显然是没有想到舒染染居然会反击,她的性子一向谦和柔顺,不会与人直接争锋。可早在鹿鸣远赴边关的时候,鹿壑就已经被屏除在母子俩的生活之外了,无法庇佑儿子反被儿子护着的无力,将那个温顺谦和的舒染染永远的被抹杀掉。
  眼见场面即将一发不可收拾,鹿壑赶忙在皇后发难之前开口,“贵妃说的也没错,你说是鸣儿害了咸儿,可有证据?”他轻飘飘的略过了舒染染对宁则云的不恭敬。
  宁则云心中暗恨,可因爱子心切,她只能强忍着满心的不悦,“妾身自是有证据的。”宁则云每次害鹿鸣,都想好了推拖的手法,这一回并无例外。
  她本来就已经把下药的人证备好,如果今日被发现的是鹿鸣,她就会把证据栽在淑妃身上,淑妃与舒染染交好,却向她投诚,她假意接受了淑妃,利用淑妃的人引荐那调配猛药的江湖郎中,如今只需要反向操作,把证据指向是舒染染和淑妃利用鹿鸣下手害太子。
  如此一来,也是一箭双鵰,不但能处置舒染染和鹿鸣,还能够把善鸢抢到自己身边养着,虽然太子已经废了,不具有生育能力,可她还有四皇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太子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的亲骨血,可是却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如此大错,又冒犯了数个身份高贵的女眷,不单是令她面上无光,更是损及自身,但凡鹿咸生母位份低一点,被废黜是必然,被贬为庶人都是可能的。
  鹿咸被废黜已经是近在咫尺的事,一但被废黜,便是鹿鸣得利,鹿鸣有军功又有良好的声誉,怎么样都胜过那一无是处的四皇子,这是宁则云怎么都不乐见的。
  宁则云这是走上了宁太后的老路了,当年宁太后怕两个年纪相近的儿子会为了世子之位而自相残杀,总是刻意打压着次子,这也造就了鹿壑这种优柔寡断的性子。
  如今太子当真是无望了,她只能想办法扶持自己的次子,可这四皇子还不如平庸的太子,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为此……为四皇子谋求一个强劲的联姻对象便是要务,由于宁家坐大,朝臣对于外戚十分忌惮,善鸢父母双亡,又是有食邑和丹书铁券的忠义之后,是嘴好的选择。
  在今晨之前,宁则云只想着善鸢不能嫁鹿鸣,可如今她却是有了别的想法,宁则云以前不觉得鹿壑能把善鸢指给她那刻意养废,不得与长兄争衡的次子。可只要除去鹿鸣,难道鹿壑还会便宜了其他的世家子弟?如此想来,与善鸢年纪相近的四皇子,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三哥哥……”听了宁则云的话,善鸢难掩担忧,轻轻地拉了一下鹿鸣的衣角。
  宁则云说的证据多半是栽赃陷害,可朝堂之上,要揭穿上位者的谎言,要自证清白并非易事。
  “别怕。”鹿鸣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攒起的眉心,长年没有笑意的脸上,是一个笨拙的笑容,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他这是嘴角抽搐了。
  善鸢忍不住掩唇轻笑了一笑,两人旁若无人的举措实在不合时宜,所幸皇后如今心思紊乱,没有心思去挑鹿鸣和善鸢的刺。
  鹿鸣领着善鸢,好似没听到宁则云的话,慢慢的走向鹿壑,“儿臣见过父皇。”鹿鸣和善鸢的动作十分齐整俐落,两人之间的默契十足。
  鹿壑在看向鹿鸣和善鸢的时候,脸上终于添了一丝的笑意,再怎么不待见太子,鹿咸终究是他的子嗣,出了这样的事,他心中也是疼痛的,宁则云的指控多多少少也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对于宁则云,他的感情很复杂,他是恨她的,可是在恨她的同时,也不免会想起当年那些两小无嫌猜的时光。他是真心的疼爱过宁则云这个表妹的,这才会造成如今痛苦的局面。
  宁则云说的没错,他是真的偏心,他偏袒鹿鸣不是一两天的事,鹿咸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他身为父亲,不能说一点责任都没有的。
  “赐坐。”鹿壑自知自己有缺失,可是他要怎么不偏心呢?鹿鸣是他心爱的人的孩子,都说爱屋及乌,就够他偏疼鹿鸣了,鹿鸣本人又优秀,又长得俊,比起鹿咸,他自然更喜欢鹿鸣一些。
  “你说有证据,提上来吧。”在善鸢和鹿鸣坐定过后,鹿壑的目光才扫向了宁则云。
  鹿壑眼底的疲累,让宁则云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觉得自己的算计,似乎都已经被看穿了,可她依旧不能在此时露怯。“妾身有人证和物证。”
  鹿壑眼底的疲累,转换成了失望,“行吧,这一回又是哪里来的证人了,传上来。”
  事情才发生多久,人证物证都齐全了,这便是栽赃陷害,只因为她是宁家人,所以他才必须跟着她起舞。
  鹿壑的态度令宁则云捏了捏手掌心。
  宁则云倒是想故技重施,可鹿鸣却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站起了身,来到了鹿壑面前,“皇后陷害儿子已经不是第一回,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儿子也是后怕了,如今儿子也有人证物证,恳请父皇给儿子一个自证的机会。”
  宁则云的心提了起来,指着鹿鸣的鼻头大骂了起来,“你放肆!”居然敢把她比做贼!
  鹿壑的目光在皇后和鹿鸣之间逡巡着,在情感和理智之间摆荡着,情感上,他想支持鹿鸣,理智上,他认为应该给宁家面子,好一阵子过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回情感占了上风,“鸣儿,你先说。”
第三十一章 证据
  “皇上!”宁则云不可置信地瞪着鹿壑。
  鹿壑轻叹了一口气,“每一回,朕都让你先说,可每每到了最后,都是误会,那不如……这回就让鸣儿自证清白吧!如果皇后对自己的证据深信不疑,又怎么会怕鸣儿自证呢?还是皇后,对自己的所谓的证据,根本没有把握?”
  鹿壑虽然心是向着鹿鸣母子,可是对于自己的外祖家,他却是保持退让的态度,就算最后让鹿鸣母子受了委屈,他也不敢开罪母族。
  舒染染瞟了鹿壑一眼,抿了抿唇,说是误会,还当真是客气了,分明就是刻意的诋毁污蔑,她也早就习惯了,每一回都是这样,他们母子俩受了伤,而他鹿壑,却只会不断地道歉。
  道歉能够解决问题、抚平伤痛,这世上就不需要执法者和医者了。
  他们母子总是被泼了一身脏水,还得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有好几回提不出证据,又得面临被禁足的窘境。
  “父皇圣明,那么儿臣也有人证、物证,便让支隐卫把人证传上来吧!”鹿鸣拱了拱手。
  在听到支隐卫名号的时候,皇后的嘴角动了动、眼皮抽了抽,心底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支隐卫是皇家暗卫,仅有皇帝血亲能够支使,而且必须得拥有军功,才有资格拥有这样一批暗卫,支隐卫完全效忠于皇室,能传递情报,也能暗杀、保护,是宁家都要忌惮的组织。
  鹿鸣被授予十三支的时候,宁则云大闹了一场,可依旧没能阻止,朝堂上的老臣都是支持的,毕竟领有军功的皇室血脉,就应该被授予属于自己的隐卫。
  “宣。”鹿壑点了点头。
  第一个被宣上殿的,是宁铨,那是宁则云胞弟的幼子,今年十六岁,当真是京城中着了名的浪荡子弟了,一个月里,大概十天半个月都眠花宿柳,宁则安的幼弟也是同一个样子,靠着宁家的势力捐了一个六品官,数十年如一日的接受家族庇荫,做着欺男霸女的事。
  “姑姑,救我啊!”宁铨一见到宁则云,那便是哭喊了起来,即便是哭喊,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低低的。
  宁则云这才发现,侄儿的十指居然都鲜血淋漓,显然是遭了大罪,如今用染了污血的布料草草包着,如果卸下了那些脏布,就能看到那之下,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已经被拔下。
  支隐卫有皇家的认可,可以对嫌犯动刑,而且手法残忍至极。
  “鹿鸣,你这是什么意思?”
  鹿鸣没有理会宁则云,他的话是对着鹿壑说的,“在归京的途中,儿臣曾经遭受到刺伤,伤得很重,于是便命令支隐卫暗中调查,未料居然查到了,在一个月之前宁小公子曾在醉月楼夸下豪语,说是要让本儿臣在外头,直着出去,横着回京,谋害皇室是重罪,于是儿臣便让十三支把小公子请回来茶叙了。”
  醉月楼是京城高级的一间花楼,来往者都是达官贵人,醉月楼背后的金主是鹿鸣,里头的姑娘有许多都是精心培养的细作,专门在床笫之间为鹿鸣骗取情报,这京中怕是哪个官老爷被娘子踢下床这种私密事,都逃不过鹿鸣的耳目。
  宁则云脸上一黑,没想到鹿鸣这一回居是要连之前暗杀的帐都拿出来算了,她看着侄儿满身是伤,实在是怒不可遏。
  “鸣儿受伤了?”鹿壑这可真的是后知后觉了,“伤哪儿了?”鹿壑的关心溢于言表,恼恨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宁则云。
  事情就是宁则云做的,可她不会承认,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她还有几分理直气壮呢。
  小贱种就是该死!宁则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鹿鸣避开了父亲关心的眼光,冷静地继续说道:“儿臣的伤都好了,话还是说回宁小公子吧。”鹿鸣轻蔑的看了宁铨一眼。
  宁铨不只一次透过母亲,想要皇后撮和他和善鸢的婚事,也真不知哪里来的癞蛤蟆,还敢想着要吃天鹅肉呢!
  “支隐卫本意是要调查宁小公子是如何暗害儿臣,可却意外的得知,宁小公子一直在寻药,寻的是能够让人金枪不倒的秘药,而这些药,都是献到宫里来给太子殿下的。”
  “此事可为真!”鹿壑盛怒,大拍龙案,天子威严令宁铨忍不住瑟缩了一阵。
  宁铨平时借着家中权势欺男霸女,可本质上他就是个胆小鬼,给鹿壑这么一吓,一下子就慌了,“皇上,草民确实是有给太子寻药,可草明也就只是给太子介绍郎中,买药的事情,草民一点都没插手啊!”
  “荒唐!”鹿壑又大拍了一下桌面,桌面上的笔都滚落地了,也没人敢去捡。
  宁则云脸上一片死灰,事情已经完全失控,鹿鸣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已经无法评估事情的走向,她的嘴唇抖了抖,脑海里面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解套。
  太子随意让人在花楼寻淫药,若是坐实了,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难逃问责的。
  鹿壑脸色阴沈,“你给太子介绍了什么郎中,买了什么药,都据实说出来,说出来,朕还能饶你一条狗命!”鹿壑脸色黑得像是锅底,眼神阴鸷,显然是动了杀心。
  “皇上!”宁则云有些慌了,她平时对儿子宠爱、纵容,儿子在外头惹的祸事,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归不要闹到台面上,她也不会为此去破坏她和太子之间的亲子关系。
  以往靠着母家的关系一手遮天,如今这和平的表象,却是被鹿鸣毫不留情地揭穿了。
  “父皇,那个江湖郎中儿臣也提来了,可要宣他进殿?”鹿鸣准备具全,他和皇后不一样,他没有失误的余地,他必须一击中的,让皇后无翻身的余力。毕竟只要皇后翻身了,必定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宣!”鹿壑当真是气急败坏了,虽然鹿鸣一个字都没提到太子害他,可这桩桩件件却都在指向着,皇后和太子意图暗杀鹿鸣,还打算用猛药让鹿鸣出丑。
  太子今日子丑态,鹿壑是亲眼所见,他完全无法想像,如果今天换作是鹿鸣会是什么情景?宁家会如何咄咄逼人?怕是会要他赐死贵妃,将鹿鸣贬为庶人。
  太过了!宁家实在是太过了!就算看在他的外祖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也不能姑息下去。他们今日敢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对付鹿鸣,谁知道下回会做些什么?
  鹿鸣看着鹿壑的神情,知道自己这回事赌对了。宁家欺侮他,他向来是能忍则忍,为的就是有招一日,可以数罪齐发。
  鹿壑虽然一直被宁家把持在手中,可也不完全是蠢的,如果他没有培植心腹、利用老臣掣肘宁氏,如果他没有私下把鹿鸣托付给善固的旧部照顾,或许鹿鸣已经成功被陷害或养废,或许这国家就已经改了国姓。一想到这些,鹿壑心里有股深深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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